正文 瓊城地宮(7) 文 / 雪山小小鹿
而這時,崖上忽然響起一片驚呼。
那本緊緊跟在月思卿身後的夏遠一隻腳踩在鐵索邊沿,本能地低頭看了一眼,萬丈懸崖令他頭暈目眩,身體立刻失去平衡,整個人就往那深不見底的懸崖下栽去。
臉色瞬間變得毫無血色,由於恐懼,他的大腦更是一片空白,身體更是止不住地抽搐。
月思卿只感到纏在腕上的繩索一緊,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朝著夏遠栽去的右邊墜去。
看到那剎時崩直的繩索和月思卿被帶著倒下去的姿勢,這邊崖上的驚呼聲再次響起,甚而有人尖叫起來。
「思卿!」不遠處的上官鴻立刻停步,飛快地叫了一聲,滿面震驚窀。
時間實在是太短了,在他看到時,想要動作已經晚了。
他這一停下來,身體也開始搖晃,急忙蹲下身子,握住鐵索。
呂濤急回頭時,身體也是往後栽去,但他手快,急忙抓住鐵索才穩了住,月木子也趕緊學他蹲下……
在一片驚叫聲中,月思卿臨危不亂,左手猛地勾住鐵索,急速下墜的的身體千鈞一髮間懸在了鐵索下,而右腕上纏著的麻繩則繫著夏遠。
兩人隨風飄悠,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月思卿的左手之上。
那只雪白細弱的小手,決定著兩個人的性命。
只要一個沒握穩,那兩人便會跌下這萬丈深崖。
崖上十幾人的呼吸都微微停滯了。
月思卿卻面沉如水,頭微側,透過紛飛的長髮看向下方的夏遠,右手掌心握緊麻繩,一咬牙,右腕一轉,清喝一聲:「抓住!」
夏遠的身體如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般被她揮了上來。
到底是個天賦高的靈師,他立刻眼疾手明地抓住擦肩而過的鐵索,匍匐在上,緊緊穩住身體。
月思卿也以一個優美的姿勢躍上鐵索,放了手,穩穩站直了身子。
此刻,所有人都或蹲或趴,只有她,靜靜站立在鐵索上。
山風吹過她的衣衫,拂亂她的長髮,卻吹不倒她那單薄瘦削的身姿,雖身輕如燕,卻又似泰山一般穩健。
崖岸上靜默了片刻後,爆起一陣熱烈的喝彩聲:「好!漂亮!」
月思卿沒有回頭,對於那些聲音,她恍若未聞。
「走,不能再拖了。」她低下頭,臉色並不是很好看地沖呂濤說道。
「嗯。」呂濤的臉色也很凝重,站了起來。
兩人在這如根銀絲般搖動的鐵索上竟是健步如飛,迅速趕到夏遠所在的地方,將他扶了起來。
看到這樣一幕,整個崖上的人群都沸騰了起來。
「厲害!太強了!」
「那兩個孩子是誰家的?尤其是那個小姑娘,簡直讓我大開眼界!」
「一定要弄清楚,連個小姑娘都這麼有勇氣,我們還能落後嗎?」
「……」
嘈雜的聲音含著火一般的激動和興奮。
上官鴻扶著鐵索緩緩站起身來,望著那如履平地的少女背影,震驚之後,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酸澀。
他轉頭看了眼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的月木子,輕聲問:「可以走嗎?」
腦海中浮出那日退婚的事來。
母妃曾經賜珠聯姻,他一直以為是月木子。月家人也告訴過他說那枚碧株不知道放哪去了。直到後來碧珠再現,他才知道,原來和他聯姻的是月躍的另外一個女兒。
只不過,她的母親是個靈力廢物,她在出生時也曾接受過測試,毫無靈力。
一個沒有靈力的女孩子對他來說沒有半點幫助。
所以他直接放棄了。
而這件事,或許會成為他將悔恨終生的事。
在這鐵索之上,他再次領略到少女無畏的精神力量,他想,即便她真的沒有靈力,那種人格上的魅力也已徹底征服他了。
經過剛才的危機後,夏遠的心態反倒是平和了不少。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對面山峰處的茫茫雲霧間。
崖口冷風刮過,夏秋的面色很難看,沉聲說道:「回去查查雲兒在卡列國都交了什麼朋友。」
居然如此——厲害!
崖這邊,除了兩名月家族人慢騰騰地在鐵索上爬行外,月思卿幾個都過來了。
夏遠的腳一挨到實地,頓時雙腿一軟,人便癱了下去,嘴裡嚷道:「思卿,我太佩服你了!你從今往後就是我唯一的老大!」
「難道以前不是嗎?」月思卿拖長了聲音問。
「是,是,一直都是!」夏遠放聲大笑著。
眾人在峰頂稍事休息。
那兩名月家族人還在鐵索中央慢騰騰地爬行,月思卿決定不再等他們。
這二人都擁有飛行靈獸,無須她擔憂安危。若是爬都爬過不來,那她也幫不了什麼忙。<
第五關,也就是最後一關,來了。
這座山峰往下走,入目的並非鬱鬱蔥蔥的森林樹木,而是一座巨大的豪華宮門,華美精緻,四周以山壁為屏,極是壯觀。
宮闕正南向開著一扇象牙大門,兩名老者盤膝坐在門旁。
月思卿幾人飛快地下了來。
那兩個滿頭華髮的老者幾乎是同時睜開了眼睛,看向幾人。
月思卿上前一步,脆聲問道:「二位前輩,請問這裡是不是地宮入口?」
右手老者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幾人一眼,眼中劃過訝異之色,這批過來的人年紀好小!他點頭道:「這兒就是地宮第五關的入口。光柱之陣在下面第二層。地宮之內未知的危險很多,你們可想好了?」
「想好了。」月思卿點點頭,代眾人回答了這個問題。
兩名老者對視一眼,彼此讓開了身形。
在眾人進入時,蒼老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耳中響起:「孩子們,遇到危險再撤退還來得及。」
而那幾人,卻是沒有半點遲疑便消失在前殿。
「這就是他們說的那個極其英勇的女孩子嗎?」左手老者眼中閃動著好奇的光芒。
「嗯,看上去資質不錯。」另一名老者撫鬚說道。
「那也未必。地宮第五關極容易迷路,若是規定時間到不了,還是會失去機會。」左手老者搖了搖頭。
兩人沒再說話,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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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甬道一片漆黑,通向不知名的前方。
他們從大殿中唯一的路走來便是如此。
瓊城地宮本就在地下,這座表面的大殿也是後來建成的,便於尋找地宮的大門。
「大家慢些。」月思卿沉聲提醒眾人。
走了一段路後,前面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燈火,越走近那燈光越亮,直至眼前豁然開朗。
一排排琉璃燈下,一座絕不遜色於上面那扇宮門的拱形玉門出現在面前,門上雕刻著各種靈獸,栩栩如生。緊閉的大門上更是刻著四個大字:仙府極天。
幾人乍舌,打量著這座地宮的真正入口。
月木子緊皺著眉頭道:「這門是關著的,進不去麼?」
月思卿唇角微勾,看了她一眼,說道:「自古修建洞府者,自是會用上各種機關,若是大門敞開,那於風水也是不利的。」
話被月思卿反駁了,月木子很是難堪,想到她這一種的表現,唇不由抿緊了,說道:「想必思卿是知道怎麼進去的。」
她這麼說著,那語氣裡的酸溜溜卻是藏不住了。
月思卿沖呂濤招了招手,兩人上前幾步,在那玉門旁摸索起來。
他們前世也曾學過機關秘術一類,對此並不陌生。
不一會兒,果然找到一個石座按鈕,月思卿微一沉吟,回頭叫道:「你們都讓開。」
上官鴻揮揮手,和月木子和夏遠退到山壁旁站定。
月思卿叫呂濤也退了幾步,才運起靈力轉動那石座按鈕。
「轟轟」之聲不絕於耳,巨大的玉門向兩旁緩緩推開。
不過門內並沒有想像中的機關,一派平靜。
玉門後的土地上有著淺淺的腳印,想必已經有人先進去了。
「走。」月思卿腳步一動,已先進了門後的那條甬道。
甬道很是狹窄,兩側不似先前那道路一般黑暗,石壁上每隔幾丈都嵌著一個照明石,昏黃的光線照射下來使這條路越發顯得詭異。
月思卿這次走在最前頭,深深地看向眼前一望無際的盡頭,一種奇怪的感覺浮了上來。
她似乎聽到什麼聲音在召喚自己。
「過來,過來……」
幽幽的聲音如穿越久遠的時空,沙啞而蒼涼,不辯男女,直接震入她的耳膜。
那一刻,身後的呂濤、夏遠幾人她都感覺不到了,似乎這條長長的甬道內只有她一個人。腳步,也不禁朝前面加快了。
驀然間,一股涼意浮上全身,她猛然停了步子。
「誰?」月思卿厲喝一聲,也回過了神。
「老大,怎麼了?」呂濤一個健步衝了上來,聲音中頗有些緊張。
「卿卿,還是上次那個聲音。你有沒有感到很熟悉?」銀色的聲音從契約空間內傳來。
顯然,月思卿聽到的他也聽見了。
月思卿饒是心態極好,這一刻也覺得呼吸有些急促。
靈異之事她以前不信,可穿越後就信了。
任誰知道有個鬼東西和自己有關係,都會感到緊張吧?
「呂濤,你剛才有沒有聽到有聲音傳來?」她扭頭,期待地看向呂濤。
呂濤搖了搖頭。
夏遠伸手在耳上罩了一罩,皺眉道:「什麼聲音都沒有啊。」
月思卿微愣後笑道:「也許是我聽錯了,走吧。」
聽錯了?如果是一次就罷,兩次怎麼會呢?
那聲音,明明在皇家學院,怎麼會又出現在相隔千百里的瓊城來了?而且,這裡可是死人的地方……
拋開這一切,她率領著眾人朝前方走去。
地宮確實很大,路多得讓人記不清,很容易就會迷失方向。
但月思卿卻不然。
因為越往裡走,她越能感覺到跟那個聲音的聯繫。腳下的方向也不自禁地朝那邊走去。
地宮裡頭修建得很好,一座座空蕩的大廳金碧輝煌,兩旁無數房間整齊羅列,厚重的玉門緊緊閉著,誰也不知道那門後到底是什麼。
穿過大廳,繞過長廊,慘白的長明燈,昏暗的照明石,在地上交織著幾人的身影,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人。
繞過一個廊角時,呂濤忽然沉聲說道:「老大,這裡有樓梯。」
「有樓梯就對了。」上官鴻在後頭說道,「光柱之陣在地宮二層,應該就是從這下去。不過,我們居然走得這麼快。」
月思卿「嗯」了一聲,她越加確信起那聲音必然和光柱之陣有些關係。
幾人沿著樓梯下去。
剛剛踏入地宮二層,月木子便尖叫了一聲。
二層中央是個空闊的大廳,兩旁十六盞長明燈投射的蒼白光線照在中央一座巨大的紅木棺材之上。燈光慘兮兮的,那棺材的色澤已經剝落了很多,棺蓋被推開了一點,露著一個漆黑的小縫。
「這裡有棺材!」月木子緊緊抓著上官鴻的衣襟,顫聲說道。
月思卿淡淡說道:「你以為這是哪裡?是某個皇室的宮殿?錯了,小姐,這裡是死人的墓地,這具棺材有什麼不妥嗎?」
月木子無法回話。
上官鴻安撫了她一下,說道:「這絕對不是那藍靈強者的棺木,那光柱之陣也不在這,走吧。」
他說著便拉月木子往裡走去。
月木子嚇得腳步有些軟,根本不敢靠近。
夏遠雖然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跟著月思卿快速從那棺材邊繞過去。
月木子也趕緊瞇了雙眼,拉著上官鴻,腳步發顫地小跑著跟上。
就在幾人擦過那具棺木時,身後,死氣沉沉的大廳內突然響起了「咯吱咯吱」的聲響。棺材蓋動了,緩緩地朝一旁推去,似乎是有一雙手在裡面用力。
月思卿回過頭,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感到腳尖發寒。
月木子走在最後頭,一偏頭正看到那厚重的棺材蓋一端掉落在地,發出「彭」的一聲響。
「啊!」她尖叫著跳進上官鴻懷裡。
月思卿右手一動,蘭花在一片耀眼的橙色光芒中浮在掌心。
棺材蓋掉落,那高大的棺材靜靜的,似乎沒什麼反應。
可眾人的心弦卻崩得極緊,誰也不敢在此刻轉身離去。
半晌後,棺材後的牆上燈火一暗,一抹陰影緩緩浮現,一個披頭散髮的頭顱先從棺材下方抬了起來,緊接著,身體從棺材裡站了起來。
他身材高大,右手握著一柄大刀,臉上的皮膚已經僵了,雙眼沒有瞳距,可那眼光卻又看著月思卿幾人。
「這人已經死了。」銀色的聲音突然響起。
月思卿遍體一寒。
他又說道:「他現在是腐屍,沒有完全失去意識。看來這地宮裡果然有名堂,那名藍靈靈師還真能復活不成?卿卿,那熟悉的聲音這次一定要去查探個究竟!」
月思卿一咬牙,在心裡說道:「銀色,你覺得我敢麼?」
讓她在這個可能四處都遍佈著棺材和腐屍的地宮內去找一個靈異的聲音,她的膽子當真就這麼大?
不過她也只是說說而已,當下最要緊的是離開這裡。
「這是腐屍,我們必須解決掉他。」她想著立刻提醒其他幾人。
「腐屍?」上官鴻和夏遠第一個變色。
顯然這二人也聽說過這個概念。
「聽說腐屍極為強大,能保持生前的靈力和靈技,這人若是個高手,我們就麻煩了!」上官鴻黑著臉說道。
眾人皆是沉默。
那個腐屍一隻大腳已經跨出了棺材,仰起爛去一半肌膚的臉,喉嚨裡發出一陣古怪的噗噗聲,衝著他們踏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