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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8、舊事(下) 文 / 水墨蘭

    「積案?」蘇玉妍不解地看著他。難道是沈珂在陸文濤手裡犯下了什麼事?

    「是,看陸小姐那樣子,分明就是有意提及積案二字。」沈珂點點頭,又道,「那一次,我在信陽遇到你,只一眼便生出非你莫娶之心,所以就藉機取走了你身上的白玉並蒂蓮,卻又怕此事洩露出去有損你的閨譽,便將那竊取你白玉並蒂蓮的人送入青樓,後酗酒致死,因此人是從監中提取出來的,卻死在獄外,所以我就只得找陸文濤去善後……我想,這陸小姐說的積案,想必就是此事了。」

    原來竟有這樣的隱情。蘇玉妍心裡暗忖,隨即說道,「就算此事與你有關,但陸文濤也未必會把這事告知他的女兒呀!」此事沈珂必與陸文濤達成默契,陸文濤久在官場,也知個中厲害,若沒有特殊原因,肯定不會隨意跟女兒說起這樣隱密的事情。

    「我總覺得,這位陸小姐,好像是衝著我來的。」沈珂眼神微閃。

    蘇玉妍眼前頓時浮現出陸婧那艷而不妖的出塵脫俗的模樣,心裡暗道,你說的對,我也覺得她是衝著來的。她心裡雖這麼想,嘴上卻問道,「她與你無冤無仇,又為何要生出事端?」

    「無冤無仇不假。」沈珂沉吟片刻,輕聲說道,「二十幾年前,陸文濤跟我父親曾是要好的朋友,當時兩人都尚未婚配,一次酒後戲言,說將來要結成兒女親家……沒想到十年之後,陸文濤竟特地上京重提舊事,我父親以為當時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早將此事拋之腦後,此時陸文濤一提,他便婉言相拒。陸文濤是個讀書人,雖然心裡惱怒,但也沒說什麼,逕自就回了咸陽,之後兩家便斷了來往……除了此事,我沈家與陸家再無過節。」

    「這陸婧生得花容月貌,何愁嫁不到好人家?」蘇玉妍笑道,「別說是嫁入官宦之家,便是嫁給王侯之子,也不算高攀……再說了。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你現在也已經娶妻,陸文濤現在就算想把女兒塞給你。也只能做個妾室,這又是何苦呢?」言下之意,是說陸文濤未必是為了這事。但直覺告訴她,肯定會有事發生。

    說話間,馬車已緩緩停下。沈珂遂不再說,只伸手扶了蘇玉妍一隻胳膊下了馬車。進了府門,卻碰上管家沈楓,筆直地站在門邊,想是在這裡專等,一見沈珂夫婦。便笑道,「侯爺讓大少爺和大少夫人去一趟懷遠堂。」

    蘇玉妍就覺得心裡一跳,直覺沒有好事。

    沈珂點了點頭。遂與蘇玉妍往懷遠堂而來。

    此時暮色已沉,各處皆點亮了燈籠,一路行來,兩側的燈籠閃著微紅的光芒,映襯著微黃的樹葉。煞是好看。

    蘇玉妍卻無心多看,只想著定遠侯這時候會有什麼找沈珂。

    進了懷遠堂。就見吳媽媽正小聲跟兩個丫頭吩咐著什麼,見了二人,忙上前兩步,揚聲說道,「大少爺和少夫人來了?快裡邊請。」自上次在蘇玉妍這裡碰了軟釘子,吳媽媽的態度就急轉直下,比以前慇勤了許多。

    蘇玉妍也不是得理不讓人的主,當下衝吳媽媽微微一笑,便與沈珂邁步進屋。

    定遠侯坐在屋角的木榻上,閉目養神,聽見腳步聲,便睜開眼來,見是沈珂夫婦,便招手讓他們到他身邊去坐下。

    二人入座,定遠侯這才開口說話,「你們今日進宮,可曾見過一位姓陸的小姐?」

    沈珂心裡微動,旋即回答,「見過一位陸小姐,說是咸陽縣令的女兒,也不知是不是祖父說的那位陸小姐。」

    「正是她。」定遠侯道,「聖上跟我說了,這位陸小姐不僅姿容絕世,且還端方嫻雅,要把她賜給你做平妻。」

    蘇玉妍聽著,只覺心裡一跳。在大樂,家有二妻雖不多見,卻也是沒有。

    沈珂也是一怔,隨即說道,「您怎麼說?」他先不發表自己的意見,只問定遠侯是怎麼回答皇帝的。

    定遠侯瞇著眼睛掃了掃坐在沈珂身旁的蘇玉妍,良久才緩緩說道,「當初你父親曾跟陸文濤在一次酒後戲言說要結成兒女親家,這事你父親也曾跟你說過吧?事情過去了二十年,你父親早忘得一乾二淨,沒想到這個陸文濤,竟巴巴地找上門來了,他來找我倒好,卻徑直送她女兒進了宮,還到左賢妃面前說三道四,左賢妃本就跟咱們沈家不對盤,正巴不得生出事來,當即便跟聖上說了,結果聖上就召我問了此事,二話不說便要把陸小姐賜給你做平妻。」他把過程說了一遍,卻還是沒有回答沈珂的提問。

    蘇玉妍在旁,只急得心裡突突直跳,卻又不好開口相問。

    好在定遠侯知道他們兩人心裡都著急,便也不再賣關子,繼續說道,「我想著玉妍才進門,還是新婦,就委婉地跟聖上說,便是給珂兒賜平妻,也當讓玉妍有了孩子再說,畢竟,還沒有新婦過門不滿一年就再娶妻的先例。」

    蘇玉妍看著定遠侯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覺得他簡直是從未有過的慈詳與可愛。

    而沈珂也覺得他這樣的回答沒有紕漏,「祖父說的極是,玉妍過門未滿一年,我又怎麼能再娶平妻呢?」

    「聖上見我婉拒,倒也沒有堅持立時送陸小姐過門。」定遠侯目光微沉,「他說,他雖是天子,卻也要尊崇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這規矩不能破,人卻還是要進沈家的,一年之後,他會再擇吉日讓陸小姐過門。」

    此言一出,頓時讓蘇玉妍石化。

    沈珂也怔在那裡,好半晌,才出聲說道,「這位陸小姐姿容出色,又何苦非要嫁到沈家?」

    「說到底,還是你父親當年的那句戲言。」定遠侯沉著臉道,「若是先前我知道此事,定要讓你娶了那陸家小姐,就算陸小姐醜如無鹽,抑或是娶在家裡做個擺設,也要給我娶回來……」

    見定遠侯生氣,沈珂也不好再接話茬,只微垂了眼瞼保持沉默。

    定遠侯在皇帝那裡碰了釘子,肚子裡憋了滿腔怒氣,這會兒生了了陣悶氣,才覺得生氣的對象不對,便是有氣,也應衝著自己的兒子發,並不該對著孫子尤其是孫媳婦發洩。試想想,誰願意自己的丈夫無端端為自己添個平妻呢?

    這樣一想,定遠侯的火氣頓時小了不少,神色也緩和下來,「現如今,我再說什麼也都於事無補,唯今之計,是想著怎麼跟陸文濤打個商量,讓他再為他女兒揀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別到咱們沈家來添亂了。」

    聽定遠侯說「添亂」,蘇玉妍的心情瞬間就好了起來。幸好,這個老頭子還是開明的,能理解體諒自己的處境的,要不然,真要把好陸婧娶進門來給沈珂做平妻,這偌大的定遠侯府可就真亂了套了。

    沈珂原以為陸婧故意提及「積案」之事是趁機跟自己談什麼條件,沒想到到頭來竟是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陸婧固然美色可餐,但大樂的王侯之家,又有幾個家裡有平妻的?況且這個陸婧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又豈能娶她進來興風作浪?他這麼忖著,便應聲點頭,「祖父說的極是。橫豎我現今閒在家裡無事,不如趕著去一趟咸陽,親自跟陸文濤談一談,讓他為陸小姐另覓良婿。」

    見沈珂表現得這麼積極,蘇玉妍更覺心情開朗了不少。陸婧是個美人不錯,但卻是不是個善茬,沈珂必是看出來,所以才不肯答應娶她進門。當下,她便也接了沈珂的話頭,笑道,「依我看,這陸文濤既然把女兒送進宮中,想必早就謀劃了一番,又怎麼會輕易答應為女兒另覓良婿?便是你親自去咸陽,只怕也無濟於事。」

    「這事既是左賢妃提出來的,解鈴還須繫鈴人,倒不如讓她出面來把這個難題解決了。」不等蘇玉妍再說,沈珂已接著說道。

    「哦?莫非你已有了主意?」定遠侯道。

    「趙安別的尚可,唯獨在女人上面,不能自制。」沈珂沉聲說道。

    蘇玉妍不禁心裡一動。難道說,沈珂的意思是想讓趙安娶了陸婧做側妃?

    定遠侯候也領會了沈珂的意思,當下便拈鬚微笑,「這個主意甚好。」

    設身處地,蘇玉妍也不想陸婧成為惠王妃宋青梅的情敵,畢竟,宋青梅是一個嫻靜溫良的女人,很可能不是陸婧的對手。至於鋒芒畢露的陸婧,嫁給什麼樣的男人,卻並不是蘇玉妍所關心和同情的了。

    見蘇玉妍不說話,沈珂便知她也默認了此計,隨即說道,「事不宜遲,明天就讓玉妍去一趟許家吧!」去許家,自然是找趙容。趙容如今已是大腹便便,出門極是不便,許恆輕易也是不許她再出門的了。

    蘇玉妍也就順水推舟,「既如此,那我明天就去看看趙容吧!」

    定遠侯便道,「此事雖不是大事,卻也要慎重對待。畢竟,宥兒現在已到了練軍場,入主東宮已是指日可待之事,萬不可因為此事而惹出別的風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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