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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3、初捷(上) 文 / 水墨蘭

    此時此刻,身居朝陽宮的陸婧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她拿出手帕摀住口鼻,責罵正在她身邊侍弄剛從御花園摘來時鮮花卉的小宮女,「你都摘了些什麼花,怎麼有這麼刺鼻的香味?」

    采平在旁邊侍候著,急忙過去察看,見這些時鮮花卉與平日裡都一樣,便陪笑說道,「娘娘昨夜在外面坐了半宿,會不會是著了涼……」一語未了,看到宛妃冷冷掃過來的眼神,忙將後半句話嚥回肚裡。聖上昨夜沒來也就罷了,竟然還去了病怏怏的皇后那裡,又怎麼不令宛妃氣急敗壞?何況還平白無故地丟了那件見不得人的東西?這會兒心裡指不定有多氣惱呢,發發虛火也在情理之中。

    陸婧眸光掃過美人觚裡那株還帶著露水的玉蘭,只覺心裡一陣煩悶。趙宥昨天沒有來朝陽宮吃飯,她就覺出不妙,得知他宿在乾坤的消息,她的心更是涼了半截——難道就是因為那個檀木盒子,這才讓聖上想起了病怏怏的風都能吹倒的皇后?

    不,絕不可能。就算趙宥再聰明,也決計想不到這根髮釵的來歷。陸婧心裡暗暗安慰自己。這件事,知情人本就沒有幾個,再加上自己事後給予杜公子家人重金封口,他們是絕不會將此事洩露出去的。

    采平看見自家主子那帶著寒意的眼神,忙命小宮女出去,這才慢慢走到她跟前,低聲問道,「……娘娘,要不,奴婢去乾坤宮看看……」才一夜不見聖上過來,自家主子就急成這樣,要是時日長了,還不定急成什麼樣子。不如自己過去打探打探情況,若能請來聖上最好,就算請不安,也能讓她安安心。

    陸婧卻道,「不必了。這一回不同以往,便是我親自去了,他也不一定會來。」內心隱隱的不安告訴她,趙宥此次不在朝陽宮留宿,一定與那個檀木盒子有關,自己若是刻意示好。只會令趙宥更加疑心,倒不如以靜制動,且看趙宥下一步會有什麼動作。

    采平素來也是有點小聰明的。但卻知道自家主子不喜歡有人比她更聰明,便連連點頭稱是,「……娘娘說的極是,以靜制動,是個好主意。」

    陸婧睨了她一眼。又道,「你且說說,該怎麼個以靜制動法?」

    采平連忙搖手,「奴婢愚昧,還請娘娘明示。」

    「你是我身邊最得用的人,我的事。你大凡都知道,如果我出了什麼事,你難道還想全身而退?」陸婧冷冷地盯著她。緩緩說道。

    采平只覺那目光像是帶著冰錐似的,刺得她渾身冰涼,遂按捺住心頭的慌亂,垂下頭去,低聲說道。「奴婢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還請娘娘告知。奴婢便是為娘娘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見采平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陸婧心頭的火氣更盛了,手指幾乎撣到她的鼻尖上,「你平日裡的聰明都到哪裡去了?關鍵時刻給本宮裝聾作啞,以為本宮是三歲的小孩子麼?」

    采平見宛妃這回動了真怒,心裡更是惶恐,身子都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奴婢是真不知道,還請娘娘饒了奴婢……」邊說邊咚咚咚地磕頭。

    陸婧轉過身去,緩緩在鳳榻上坐下,直到采平前額都磕出血絲來了,她才淡淡揮了揮手,「別磕了,起來吧!」

    采平如獲大赫,趕緊爬將起來,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髮釵的事,你若敢洩露半個字出去,就休怪本宮不念你跟了我十年的情分!」陸婧盯著她看了許久,終於開口說道。

    采平連忙舉手向天發誓,「奴婢對天盟誓,若洩露隻字片語,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你先下去吧,別讓人起了疑心。」陸婧冷冷說道。

    采平提起裙裾,倉惶奔出寢宮。

    ……

    乾坤宮內。

    梁惠君正小聲唱著搖籃曲哄忻姐兒入睡,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落梅站在她的身後,臉上也掛著會心的笑容。

    主僕兩人都在想著剛才的情景,也都為陸婧被趙宥懷疑而感到高興。趙宥從乾寧宮出來後,就徑直去了太和殿,他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從他臨走時「刷」地撩起龍袍的動作和他大步流星的步伐,她們主僕都看出了他內的焦躁與憤怒,她們知道,趙宥已經被陸婧的欺瞞行為給激怒了。

    看來,離陸婧失寵的日子不遠了。主僕二人都十分期待下一場好戲。

    梁惠君之前的擔心如今都已變成多餘,不禁生出對蘇玉妍的感激之情來。當初,她對於蘇玉妍這個大膽的主意,還是心存顧忌的,因為陸婧得寵太甚,她怕一個不好還會引得陸婧報復甦玉妍,反而會因此牽累整個沈家,而今看來,蘇玉妍的主意確實可行,從趙宥剛才的舉動就可以看出,他已經動了真怒了。

    當晚,趙宥又駕臨乾坤宮,並留宿一晚。

    梁惠君是個聰明人,並沒有問起陸婧悔婚之事,只是一如以往地展露出她溫柔敦厚的本性,慇勤地侍候著趙宥,彷彿並不知道那件事情。

    不想趙宥卻主動跟她說起,「……今日上朝,竟有大臣指責朕納妃不淑,令朕無地自容。」

    「聖上當初納妃,也是經過下臣們舉薦篩選,得了他們的贊同之後才舉行納妃典禮,下臣們又豈能因此而指責聖上?」梁惠君柔聲安慰道,「再說了,人心隔肚皮,有人存心想要欺瞞聖上,又做得那般滴水不漏,聖上雖然聰明,卻也不是神仙,又怎麼能事先看出那人的品性?」

    趙宥劍眉微皺,伸手攬過梁惠君瘦削的肩膀,低聲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那件事情在她入宮之前,這倒罷了,朕也能寬恕,但有一件事,卻是朕所無法容忍的。」

    「難道,還有比欺瞞聖上更為嚴重的事?」梁惠君想起蘇玉妍曾說過讓人散佈宛妃在皇后湯藥中做了手腳的謠言,不由得心裡一動,隨即溫言問道。

    「惠君,你雖然什麼也不說,但你所受的委屈,我如今都知道了。」趙宥沉聲說道,「倘若你落胎之事真是有人做了手腳,讓我查出下手之人,我絕不會輕饒!」說到動情處,他又將自稱改為「我」了。

    梁惠君又豈會不知道趙宥此刻心中的激動?一個他最深愛的女人,在短短一夜之間就被人評頭論足指責紛紜,他又怎麼會不感到傷心難過?不過,就算他心裡難過,但比起失子之痛,這種難過卻是微不足道的,在古人眼裡,子嗣永遠是重要的,永遠是擺在第一位的。

    此時此刻,她知道不用她再說什麼,趙宥心裡也已經對陸婧生出厭惡之情,就算將來查不出陸婧曾經對自己下手的事,趙宥對陸婧,也再沒有之前的信任與寵愛了。

    梁惠君默不作聲,趙宥見了,只道她是因為內心難過而保持沉默,當下便柔聲說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別難過……你且好好養息身體,將來再為給忻兒生幾個弟妹……」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話,說罷他便伸手撫上她光裸的後背,觸到她單薄的身子,他只覺手心一硌,心頭也頓時像是什麼刺了一下,生疼得厲害,眼角立時就潮濕起來。也許,一切都是他的錯。她是他的髮妻,一直恪守本分,溫柔賢良,沒有犯過大錯,還極力維繫著後宮的安寧,如果不是他獨寵宛妃,也許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會安然無恙,按月來算,只差兩個月就能生產了……是,一切都是他的錯!這樣想著,他更是難抑心內的悔意,一把將梁惠君摟進懷裡,溫柔地吻上她的臉頰。

    就像是久旱初逢雨露,趙宥那溫柔的長吻讓梁惠君感受到了深深的渴望,想起蘇玉妍曾經囑咐她的話,她一改素日裡那拘謹的本性,摒除心中的羞意,光裸的身體就像一條柔軟的籐蔓,輕輕地攀上了的腰身,以大膽狂放的深吻來表露她對他的渴望。她不知道蘇玉妍曾經為自己付出過怎樣的心血與努力,但她知道,她必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重新得到趙宥的喜愛。

    趙宥也感受到了她的熱情,加上內心積蓄的悔意爆發,他更想用行動來表達對她的疼惜,他用力將她摟進懷裡,與她緊緊相擁,手與手相連,唇與唇相貼,似乎想透過這樣的零距離來表達他內心的愧意。當然,也不僅僅只是愧意,她的身體雖然清瘦不少,但依舊保持著少婦的妙曼與玲瓏有致,尤其是她比別的女人更為白皙嬌嫩的肌膚,有如綢緞般的光滑與細膩,更讓他愛意迸發。

    她的主動與慇勤,加上他的刻意修好,這一次的歡好,竟比平日裡更為融洽歡愉,兩人在攀到巔峰之刻時,都不禁發出滿足的呻吟,忍不住同時伸手撫上對方的臉頰,就像撫摸一件十分珍愛的東西,久久捨不得放開。

    這一刻,他們才明白,原來他們還是彼此深愛著對方的,不管曾經發生過怎樣的誤會與波折,他們心裡,始終都保持著對對方的愛,永遠也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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