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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5、情分(上) 文 / 水墨蘭

    隨著宛妃陸婧被移居長壽宮,此事就此落下帷幕,以梁惠君重新回到趙宥的懷抱而告終。所以,住在定遠侯府碧波苑裡的兩位宋氏姨娘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這一天,宋清霜與宋清雪姐妹倆早早便到了思定堂來給宋德書請安。雖然從輩分上講,宋德書是她們的姑母,但畢竟出了五服,再加上彼此之間又不曾經常相處,也沒有感情可言,只不過武賢伯夫人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這才想方設法把宋氏姐妹嫁給沈珂做妾的。宋德書最近良心發現,因為當年的事而對蘇玉妍存了愧疚之心,對宋氏姐妹兩人也就更少了關心,除了淡淡的應付之外,基本上再無多話。

    不過,宋德書好歹也出身大家,雖然淡淡的,但也禮數周全,並不因她們是姨娘而輕視。畢竟,她們也姓宋,一筆寫不出兩個宋字來。

    宋清霜平素也是最擅察言觀色的,見了宋德書這樣,更覺心灰意冷,幾句寒暄過後,便與宋清雪怏怏回了碧波苑,想著這一輩子若就這樣虛度,豈不是白白浪費了自己青春美貌?左思右想,就覺萬分委屈,不免將陸婧暗罵了一頓,尋思著想個什麼法子讓沈珂來碧波苑才好。

    經過一番合計,還是宋清雪說道,「要不,姐姐先病上幾天?就算大爺不來,蘇氏也必會前來看看,她素來是最心善的,見了我們這樣,說不定心裡一軟,就讓大爺過來了……」

    宋清霜一想也覺得妹子說得有理,便點頭應允,只是不願意自己「生病」,遂道,「……要不。你裝病吧?你本就生得嬌怯,再病一場,自然更顯得弱不禁風,但凡男人都有憐香惜玉之心,更何況大爺這樣的人?說不定當晚就會留在碧波苑呢!」

    宋清雪雖然覺得姐姐在算計自己,但想著目前的困境,便也爽快地答應下來,「姐姐為長,原該我來病一場才是……只是,姐姐說。我該生個什麼病好些?」

    既然是裝病,那自然也要裝得**不離十,若是假病。又怎麼能瞞過太醫院醫正門的眼睛?所以,這病,不能真裝,還得真病。一個好端端的人,想要生場病並不難。但既要生病,又要引起別人的重視,還不能太傷及自己的身體,這裡面的學問可就大了。因為宋清霜幼年的時候是在種植藥草的外祖家長大的,對藥理也稍有精通,所以宋清雪才徵詢她的意見。

    「你一直身體康健。自然不會突然生出什麼大病,但若是因為心情鬱結而偶染小恙,相信不會有人懷疑。」宋清霜緩緩說道。「至於生什麼病,我還得好好想想。」

    宋清雪看著姐姐那略顯陰鬱的面孔,心裡不禁暗歎一聲。這還是當初那個事事讓著自己的姐姐嗎?到底是什麼改變了她?

    良久,宋清霜才道,「現在天氣漸漸轉涼。要不,你就得一場傷寒吧!」

    宋清雪微微點頭。道,「一切就聽姐姐安排吧!」

    「事不宜遲,今晚你就在屋子外面坐上半宿……」宋清霜柔聲說道,「不是姐姐不心疼你,為了我們的將來,我們都是要做出犧牲的。」

    「我知道。」宋清雪依舊點頭,卻顯得有些機械。

    既然商定主意,宋清霜姐妹便當即行動起來。吃過晚飯,宋清雪便一個人安靜地坐在碧波苑的露天石凳上,半仰著臉,看著漸漸暗沉的天色,臉色也像天色一樣慢慢暗沉下來。

    入夜,碧波苑裡點起了燈籠,有眼見的小丫頭看見朦朧的夜色裡隱隱有個不動的人影坐在露天石凳上,不由得嚇了一跳,欲待上前看個究竟,終究膽小不敢,於是便進來稟給值夜的大丫頭秋芬和秋芳兩個。因是宋清霜早已交待過的,說是不要去打擾在外面想事情的宋二姨娘,秋芬與秋芳便說那人是宋二姨娘,讓小丫頭不必理會。小丫頭帶著滿腹狐疑,朝夜色裡看了又看,最後還是一溜煙地跑了。

    入夜的初秋,露氣已十分濃重,石凳原本就是涼的,浸在冰冷的夜色裡,更是冷得有些砌骨,就算宋清雪的身體康健,到底也是個嬌生慣養的閨閣小姐,又哪裡禁得住這樣的寒氣?不到一個時辰,便覺得熬不住了,渾身打起了哆嗦。就這樣悲悲切切地又捱了半個時辰,宋清雪原本爭強好勝的心也隨著更深夜露慢慢變得灰暗起來,不由得想起早已過世的娘親和為著自身利益而不惜讓自己生病的姐姐,一時悲從中來,眼淚就撲簌簌地直往下落,因是夜深人靜,只得極力忍住滿腔悲意,嗚咽著不敢哭出聲來。

    宋清霜在晚飯之後就去收拾自己的房間,並沒有過來看妹妹一眼,因為一心想著如何討得沈珂的關心和歡心,她可謂絞盡腦汁,凡事都是親歷親為,並沒有讓丫頭們幫忙,等把屋裡收拾得妥妥貼貼,窗外已是一片暗沉,她又覺得腰酸背痛,便吩咐秋芳打了熱水伺候她洗漱,洗漱之後便上了床歇了,竟忘了還在露天石凳上坐著等待生病的妹妹宋清雪。

    而宋清雪坐在石凳上悲悲切切抽泣了好半天,眼皮也漸漸沉重起來,一連打了好幾個呵欠,這才慢慢站起身,想著也該回房歇息了,不料還未站起身來,就覺腳下一軟,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換作在平日,宋清雪早就一骨碌爬了起來,可這會兒,她為了達到預期的效果,本就凍得全身冰涼,加上長時間坐著沒動,雙腿也變得麻木起來,想要毫不費勁地從地上爬起來,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她嘗試了幾次也沒能從地上起來,甚至還感覺到剛才碰到石凳的左肩火辣辣地痛得厲害,心知可能是受了傷,自然愈加著急起來,抬頭看了看廊下那隨著夜風輕輕晃動的桔紅色的燈籠,湧上喉頭的呼喚終是嚥回去——都這麼晚了,她若是大呼小叫,還不把滿院的人都驚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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