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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1、較量(上) 文 / 水墨蘭

    蘇玉妍雖然沒見過中了情毒的人是怎麼解的,但也曾聽錦春說起過那些江湖中的秘聞秩事,自然知道情毒的解法——但凡中了情毒者,只需與異性行房,便能不治而愈。這趙安,在此時說出這個法子,難道竟是懷了那般齷齪的心思?這人表面看起來玉樹臨風,想不到竟是那等卑鄙小人!若果真如此,那沈琳中了迷香的事,就更不能善了!不過,就算她心中震驚,卻還是竭力壓抑心中怒意,當即就抬眸望向趙安,輕聲說道,「這是唯一的解法麼?」

    「這個……就很難說了,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這世上有第二種解法……不過,沈三小姐這個樣子,晚一刻,便會多一分危險,還請沈少夫人早作決斷……」趙安沉著臉,微微點頭,難抑心內的一閃即逝的欣喜。如今林姨母母女盡在他的掌握之中,沈琳又是昏迷不醒的,如今就只有沈少夫人一個,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便是此刻派人去宮裡找了太醫來,那也無濟於事——雖然這種迷香還有另一個絕密的解法,但那解法牢牢握在他的手中,只要他秘而不宣,別人又從何得知?等定遠侯府到了萬不得己的時候,就會來求自己了。這麼一想,他心裡便生出幾分篤定來。

    蘇玉妍不動聲色地將趙安平靜的面色收入眼底,不禁心裡一沉。如此看來,趙安所說,竟十有**是真的了!倘若這覺新方丈跟趙安是一丘之貉,自己還真是輕信了他!她心裡一忖,便露出沉吟之色,良久,才向趙安說道,「且容我再想想。」

    事關一個女子的清白,自然是要好好想想的。趙安心道。眼底就浮起一層得色,隨即一閃而逝。

    這邊錦春與銀香聽了,早驚得面色巨變。錦春也就罷了,早前隨著沈珂行走江湖,三教九流都有接觸過,也只是微微一驚,而銀香卻是自小隨在沈琳身邊出入宮中,雖然見識過宮妃們的明爭暗鬥,卻都是事不關己,壓根兒也沒想到這樣的禍事竟會突然降臨到自家主子身上。此時早已嚇得面白如紙,只拿眼瞅著沈琳,心裡想著她如今還未及笄。也不曾訂親,若是失了清白,又叫她怎麼活下去呢!

    蘇玉妍所說的想想,並不是如趙安所料的想著如何找一個男子來給沈琳解毒。她心中所忖,卻是恰恰相反。原本她還懷疑對沈琳下手是別人。但現在看來,只怕沒有別人,就是眼前這個了。她心裡忖罷,便抬起頭,沉聲向錦春道,「錦春。方才穆王爺所說,你都聽清楚了?」

    錦春不知少夫人此言何意,但趙安所言她句句都聽得一清二楚。當下便點頭道,「是,奴婢都聽清楚了。」

    「你即刻回府,把事情的經過跟老侯爺說透,別的人。一個字也不許透露。」蘇玉妍徐徐說道,「你跟老侯爺說。事情緊急,還請速作決斷,快去快回!」

    錦春自然知道事情嚴重到了什麼地步,當下鄭重點頭,「是。」說罷就推門而出,蘇玉妍卻又叫住她,對她俯耳說了幾句,錦春連連點頭,當即大步而去。

    蘇玉妍又朝偎在沈琳床前踏板上的銀香看了眼,沉聲說道,「銀香,三小姐的事,你也一個字都不許跟別人說,一切等老侯爺有了決斷再說。」

    銀香早唬得珠淚漣漣,聽了這話,自是忙不迭地點頭。

    趙安原本還存著僥倖之心,此時見蘇玉妍冷靜下來處理此事,臉上便帶了一絲寒霜,「……沈少夫人,我都說了,此毒性烈,晚一刻,沈三小姐便會多一分危險,說不定,等定遠侯他老人家來了,就遲了……」他只怕定遠侯那老匹夫來了,縱然沒有解救沈琳的法子,卻也輪不到自己來為沈琳解毒了,那他這一場謀劃,就真正是白費心機了。

    「穆王爺精通醫理,可否跟我說句實話?」蘇玉妍抬眸望著這個高出她半個頭的少年,冷冷說道,「舍妹她,最多還能堅持幾個時辰?」這個少年,額頭還帶著兩點青春痘,看起來不僅無害,甚至還有幾分單純,怎麼竟會是這樣的狠毒,一出手,便要取沈琳的清白?此時此刻,這個對沈琳下手的人,從趙安的所作所為,她已經不作第二人猜想。

    「這個……要看她中毒的深淺。」趙安似乎有些不敢確定,便又走到床邊,俯下身去看了看翻開沈琳的眼皮,細細看了一陣,這才直起腰來,「照沈少夫人所說,沈三小姐昏迷已經近一個半時辰了,正是毒性最烈之時,若不及時救治,只怕悔之晚矣。」

    蘇玉妍此前聽錦春說過情毒也可致人於死地,但這迷香之毒,她卻是聞所未聞,不過見趙安說得鄭重,也不敢輕忽,雖然不全信,但還是作出十分焦急的樣子來,「……你只管跟我說實話,到底能堅持幾個時辰?」

    趙安咬了咬牙,低聲道,「據我所知,最多能堅持兩個時辰。」

    蘇玉妍微怔,突然冷笑一聲,「這麼說來,只餘了半個時辰了?」

    「沈少夫人若是不信,可去探探沈三小姐的鼻息。」趙安見蘇玉妍不信,不由得急道。

    聽他這麼一說,蘇玉妍還真走到沈琳跟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這一探不要緊,竟然感覺到沈琳呼吸微弱,再一看,她的唇色也較之前蒼白了許多,顯然比先前更為嚴重了。

    趙安負手站在蘇玉妍身後,一言不發。

    蘇玉妍緩緩轉身,看向趙安,臉上波瀾不驚,「還請穆王爺先行回去歇息吧,舍妹這裡,有我守著便行了。」

    「可是……」趙安料不到蘇玉妍在得知沈琳更加危險之後竟然會對自己下了逐客令,一怔之下,便堅持道,「沈三小姐情況如此危急,我又怎麼能睡得著?還是在這裡陪著沈少夫人等候覺新方丈和定遠侯吧!」

    蘇玉妍淡淡掃了他一眼,「男女有別,就算王爺您不忌諱,我一個有夫之婦,卻也要顧著些名聲的。」頓了頓,又道,「夜已深了,還請王爺回去吧!」

    瞥見蘇玉妍突然變得冷漠的面色,趙安不由得在心底冷笑。罷了,你要堅貞,我便讓你堅貞一時半刻,且看到沈琳奄奄一息的時候,你來不來求我?!他心念急轉,便點了點頭,「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說罷便拂袖而去。

    眼見趙安的背影消失在遊廊的拐角處,蘇玉妍的唇角就微微一翹。這個趙安,終於露出馬腳來了!看來今天姚媽媽當真是在菜裡下了這個藥了!自己所料,果然不差。

    銀香坐在踏板上,無聲地流著眼淚,渾然忘了一切,直到蘇玉妍輕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去歇息,她這才低聲說道,「奴婢不睡,奴婢要守著三小姐。」

    「你且睡去,三小姐這裡有我守著就行了,一會兒要是有人來了,你再起來。」對著這個忠心的丫頭,蘇玉妍用了命令的口吻。

    銀香這才去睡了。

    蘇玉妍緩緩在沈琳床前坐下,看著她變得蒼白的面色,不由得吧了口氣。

    幸好沈珂考慮周全,讓她把他常用的信鴿都帶來了,剛才她對錦春俯耳說的,就是讓她用信鴿去通知定遠侯和沈珂,沈珂素有急智,幼年時常混跡於三教九流之中,興許會想出法子來救沈琳。至於趙安所說的只有半個時辰的話,她是壓根兒也不信的。

    就在她等得心焦之時,終於聽到門外傳來低微的腳步聲,她忙站起身來,支起窗稜看了一眼,就見覺新方丈領著一人遠遠而來,二人身後,還跟著錦春。她一念急轉間,覺新方丈就已經大步走到跟前,想是怕驚動別人,遠遠看見蘇玉妍的動作,只向她微一拱手,就示意進屋說話。

    蘇玉妍也不多說,將房門打開,請二人進來。錦春落在最後,朝她使了個眼色,暗示信鴿已經送出去了。

    覺新方丈與那人一言不發地進了門,順手把房門掩上,這才為蘇玉妍介紹,「沈少夫人,這位便是老衲的好友潘道石……」又向潘道石介紹了蘇玉妍,「這位是沈少夫人……」卻沒有說出沈珂名諱。

    蘇玉妍早在進屋的一瞬間,就飛快地把這個潘道石打量了一遍,見他五十來歲的模樣,身材瘦長,白面無鬚,一身平民打扮,除了那雙眸子精光湛湛,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出奇的地方,乍看之下,絕對看不出是個杏林高手。不過,人不可貌相,蘇玉妍並不因這位潘道石相貌普通就小看他,而是十分客氣地上前與他見禮,半分貴婦子也沒有。

    就在蘇玉妍暗暗打量潘道石的時候,這潘道石卻沒有向她瞧上一眼,只把目光定在躺在床上的沈琳身上,待覺新方丈介紹完了,這才略略向蘇玉妍拱手為禮,便上前給沈琳請脈。

    覺新方丈靜靜地立在他的身後,一言不發。

    蘇玉妍盯著潘道石搭在沈琳腕上的那兩根手指,目不轉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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