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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5、拜訪(上) 文 / 水墨蘭

    「趙安本想著從沈琳這裡下手,卻不料半路殺出個潘道石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如今,他一定會另想辦法了。」沈珂沉聲說道。「唯今之計,我們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

    「趙宥的病,竟有性命之憂了麼?」蘇玉妍一想到梁惠君,頓時心情就鬱結起來。倘然趙宥死了,梁惠君豈不是就得做一輩子寡婦?若趙宥只是個王侯也罷了,偏生是個皇帝,梁惠君堂堂皇帝遺孀,還是國母,又怎麼可能再嫁他人?她這麼年輕,還不滿二十,這下半生又將會在怎樣的孤寂與寂寞中度過?孤寂與寂寞也就罷了,若新君上位,只怕她連性命也保不住。倒不是蘇玉妍不為趙宥擔心,而是梁惠君在她心中地位自然要遠甚於趙宥,兩相比較,她自然偏向梁惠君了。

    「祖父已經請得潘先生出山,於趙宥的病,他雖說只有五成把握,不過他素有醫隱之稱,為人謙遜,所以他說的五成,必有七八成左右。」沈珂語音一低,「潘先生說,至多半月左右就能看出起色了。」

    「這就好。」蘇玉妍不禁鬆了口氣。「希望上天保佑趙宥能否極泰來,與惠君一道攜手共渡難關。」

    「你也不必過於憂心,宥兒吉人天相,必能得上天祐之。」沈珂臉上浮起一絲笑意。

    蘇玉妍點了點頭,又把在護國寺小花園馮靜宜母女夜遇趙安的事說了。

    「想不到姨母她竟然會生出這樣的念想來。」沈珂眼裡閃過一道暗光,「原本祖父想等過了這非常時期再為靜宜表妹揀一戶好人家,如今倒好,她竟生生送上門去……」

    聽出沈珂語中的失望,蘇玉妍也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暢,「人各有志,你也不必過於掛懷。」

    「嗯。」沈珂沉著臉道。「趙安說十日之後就來府裡商議婚期?」

    「是。」蘇玉妍道。這納妾,不比娶妻,用不上三媒六聘,只需雙方議定吉日,一頂小轎從側門抬入府去即可。趙安說親自過來議親,只怕還是看在定遠侯的面子上,要不然,以他的身份,只需派個管事過來說一聲便是了。

    沈珂的臉色更沉,許久也沒有說話。過了好半晌。才慢慢站起身來,「你在路上顛簸了半日,且歇歇……我去祖父那裡說說話兒。」

    蘇玉妍知他必是跟定遠侯府商議馮靜宜的親事。當下也不多說,點頭應承。

    待沈珂去了,她便和衣倚在床上,卻半分睡意也沒有。

    難怪這些天定遠侯祖孫早出晚歸,卻原來竟是出了這等大事!這府裡。只怕除了他祖孫三人,再無一人知情,就連沈琳沈頊兩人天天出入宮中,都對趙宥患病的事一無所知,可見瞞得緊了。

    想到馮靜宜即將嫁入穆王府為妾,她心裡就生出一陣失落。雖然她與馮靜宜沒有什麼情誼。可畢竟也是同齡女子,與人做妾的處境,自是不言而喻的。以馮靜宜那樣的性子,未必能受得了別人的閒氣,那麼她將來的日子,就必定十分難過。但她明知道這樣的結果,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接受了林姨母的安排。可見她完全沒有想過自身的幸福,所作所為。只不過是想給馮家謀一個好出路而已。

    蘇玉妍心裡想著,不禁輕歎出聲,更為馮靜宜可惜。想當初,她的生母宋德詩也曾想著為她謀一門好親事,但最終還是選擇了順遂女兒的心願,而馮靜宜,卻攤上了林姨母這樣一個心狠的母親。

    這樣的女子,不僅可悲,也甚是可憐,更為可歎!

    她靠在床上,心思百轉,竟迷迷糊糊睡著了。

    醒來時,已是月上西窗。

    想著昨夜幾乎一夜未眠,今天稍一放鬆,竟睡了一個下午,連飯也沒吃,蘇玉妍不禁苦笑一聲,正要張口叫人,就聽門簾嘩啦一聲掀開,沈珂大步走了進來,看見她坐起身來,便笑道,「你醒了?可覺得餓了?我即刻就讓人擺飯。」

    蘇玉妍點了點頭,有些難為情,「原想著寐一寐,沒料到竟睡沉了。」

    「我見你睡得香,也不忍叫你起床吃飯。」沈珂微微一笑,遂揚聲叫了雙珠去備晚飯。

    雙珠答應著去了,沈珂便拿起床頭衣掛上的棉襖,親自侍候蘇玉妍穿衣。蘇玉妍伸著雙臂穿好棉衣,這才叫了小丫頭送熱水進來洗漱。

    少時雙珠提了食匣進來,把熱氣騰騰的飯菜擺上桌來,蘇玉妍便讓沈珂。沈珂笑道,「我吃過了,你且慢慢吃吧!」便坐在她對面看她吃飯。

    一時飯罷,蘇玉妍便問起馮靜宜的事來。

    沈珂沉吟道,「我與祖父說了,須得讓趙安以貴妾之禮迎馮表妹進門,這樣一來,也不至於太委屈了她。」

    貴妾也是妾,雖然比普通妾室高了一等,但與正妻,依然有著雲泥之別。不過事已至此,就算蘇玉妍心中有再多遺憾,卻也於事無補,也只能因沈珂他們全力為馮靜宜謀劃而感到高興,當下便也不好多說什麼,問了幾句,就道,「也就有這樣了……」

    雙珠收了殘羹,夫妻兩人又說了一陣閒話,蘇玉妍忽想起林採蓮說要前來拜訪的事,便向沈珂道,「修哥兒夫婦說等我們從護國寺回來就過來串串門,這兩天正好得閒,要不,我明兒個就差人去請他們過來?」

    沈珂欣然笑道,「那敢情好,我休沐三日,明日在家,也正好陪陪客人。」

    夫妻兩人說到半夜,才熄燈睡覺。

    次日,起了風,一向蔚藍的天空變得陰沉起來,冷冷的北風夾著細細的雨絲打在人臉上,竟令人頓生寒冬復來之感。

    春寒料峭,說的就是這樣的天氣吧!蘇玉妍披著白狐斗篷,在去思定堂給宋德書晨昏定省的時候,撫著被呼呼的北風吹得冰冷的臉頰,暗自想著。

    宋德書顯然並不知道宮中風雲變幻,臉上還帶著因為沈琳沈頊出宮為沈瑋祈福的驕傲的微笑,態度也愈發比往日更為和藹可親,用少有的柔和的語氣跟蘇玉妍聊起了家長裡短。

    關於馮靜宜即將被穆王納為妾室的事,宋德書早在昨天就已經知道,雖然她心裡有些不屑,但因為林姨母到底是沈珂的嫡親姨母,因此她表面上還是維持著往日的客套與親熱,看起來並沒有因為馮靜宜即將與人為妾的事而看輕了林姨母。

    而林姨母,端坐在宋德書的下首,臉色卻有些不好看。儘管宋德書什麼也沒說,可她慣會察言觀色,又哪裡不知道宋德書心裡存著鄙夷?若眼前是自己嫡親的姐妹,她心裡的苦水自會傾瀉而出的,只可惜,眼前這位被自己稱作妹妹的,實際上卻是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想著女兒這兩天形容消瘦,她心裡就更不好受了,甚至突然對後悔起來,後悔自己在護國寺裡那送羊入虎口的舉動。只是,這世上卻沒有後悔藥賣,她便是悔了,也只能藏在心裡,不敢露出一絲一毫來。

    蘇玉妍與宋德書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眼角的餘光瞟到林姨母那坐立難安的樣子,便借口說要回屋看夢姐兒起身告辭。

    林姨母就趁機站起身來,向她笑道,「我也過去瞧瞧夢姐兒吧!這孩子,怪惹人疼的。」遂向宋德書告辭,攜了蘇玉妍的手出來。

    出了思定堂,林姨母的臉上的笑容就慢慢淡了下去。

    蘇玉妍見了,就語重心長地小聲說道,「姨母,夢姐兒挺好的,你還是回屋陪陪靜宜吧……也省得她一個呆在屋裡胡思亂想的。」

    林姨母聽著,臉色便又白了幾分,好半晌,才喃喃說道,「都是我,害了她……」

    這話叫人聽著可不太好,蘇玉妍忙道,「這都是命,也怨不得姨母……回頭我再來瞧她……」說罷,微不可聞地歎息一聲。

    林姨母便頓住腳,臉色微滯,旋即道,「好……」

    蘇玉妍便命她的丫頭扶了她回去。

    林姨母顯得有些木然,任那丫頭扶著走了。

    蘇玉妍盯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廊處,這才轉身往蘭亭居而來。未及院門,就聽身後有個婆子叫道,「少夫人,蘇少夫人來了!」

    「是麼?」蘇玉妍臉上綻開一絲歡顏,「她在哪裡,快請進來!」

    「已經請進來了,快到二門上了。」那婆子笑道。

    蘇玉妍唇角一揚,向二門瞧去,就見那月亮門洞裡走來娉娉裊裊走來一個面貌清麗的盛裝女子,身後還跟著兩個丫頭,定眼一看,正是林採蓮。她忙迎上幾步,笑道,「採蓮來了?」

    林採蓮在送上拜帖後就應邀徑直入內,並沒有在府門外等候,也沒有遭到冷眼,因此她便知道自己的夫姐在定遠侯府還是極得人心的,故而她心情也十分愉悅,一路大步而來,見府裡處處彰顯著低調的奢華,不由得更對這個平素裡打扮並不張揚的夫姐多出幾分讚許。此刻遠遠看見夫姐披著銀狐斗篷站在花園的甬道上,精緻的眉目隱隱含笑,裙裾隨風飛揚,儼然天上的仙女降臨凡間,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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