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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70章 宿命輪迴之公子求嫁三十 文 / 戈子

    今年的冬季特別冷,沒有蘇輕塵在的日子很難熬。其間艾瑟兒也來了幾次,每次看到她的時候神情都很複雜。那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人見了著實心煩。

    「你想說什麼就說出來,再這樣吞吞吐吐的就別來了。」溫如是不耐煩。

    艾瑟兒咬牙恨恨地問:「你怎麼還活著?」是啊,她怎麼還活著?溫如是也很好奇這一點。

    她轉頭不想搭理艾瑟兒。能拖一天是一天,她還沒有大度到明知艾瑟兒不懷好意,還要主動提前給她讓位的程度。

    溫如是隨口換了個話題:「沒事多勸勸你娘,好好的,造什麼反。」艾瑟兒沉著臉瞪她,沒有說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

    京城裡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大將軍和新帝暗地裡都交鋒了好幾次。一個想要奪回兵權,一個想要徹底掌控軍政,誰也不讓誰。真要說起來,還是溫湘寧落了下風。

    想到這裡,溫如是斜眼睨她,還沒開口,艾瑟兒就後退了幾大步。兩旁的衛兵一擁而上,攔在兩人之間,艾瑟兒這時才放下了心:「你殺不了我的。」

    溫如是失笑,若有所思地瞇眼琢磨著,要是她將手下的死士全部排出去暗殺艾瑟兒,成功的幾率會有多少?隨即抬頭瞥了下滿院子全副武裝的兵士,又搖了搖頭,遺憾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大將軍怕死,艾瑟兒也怕死,兩母女帶齊人馬出行的作風真的是如出一轍,怪不得溫湘寧收拾不了她們。

    「不要緊張,第一名對於我來說,沒有你想像中的重要。」溫如是輕描淡寫地拂開落到身上的枯葉。

    如果想要艾瑟兒的命,上一次她就不會留手了。她只是,不希望讓蘇輕塵為她陪葬。

    ……

    臘月裡降了幾場大雪,一晚下來就積了齊膝的深度。房裡燒了地熱,溫如是幾乎不再出門,空餘的時候就去翻翻蘇輕塵常看的書。

    看著看著便會突然歎息。她很想他,派人送去了好幾封信,都沒見有片語隻字的回復。溫如是想,蘇輕塵多半是不在意她的罷,要不然怎麼連封信都不回?哪怕是說句溫泉山莊很暖和也好啊。

    他臨走前囑咐的湯藥還在繼續喝著,其實都是些補氣血的東西,解不了毒,也解不了詛咒。只是他想讓她喝著,她便也順從地應了,就當是蘇輕塵還在身邊監督著,這樣飲著苦澀的藥汁,心裡面似乎也甜甜的。

    溫如是安然地做著他想讓她做的事,本以為,自己撐不了多久,可是沒想到一天天過去,她的身體卻開始漸漸恢復了元氣。

    她滿心歡喜地想著,說不定這麼下去,她真能拖到開春親自去接蘇輕塵的那一天。

    太醫院的人來了一批又一批,人人把了脈後都嘖嘖稱奇。一群老頭子聚在一堆討論了半天,然後信誓旦旦地聲稱,她的身體已無大礙,只需要悉心調養數月便能完全康復。

    縱使太醫們都言之鑿鑿,溫如是還是不敢相信。他們要是診病這麼準,當初也不會連個毒都查不出來了。

    她越想越不對,跑去找艾瑟兒,艾瑟兒卻只是眸含哀憫地看著她,什麼話都不說。

    外面的天很冷,更冷的是她寸寸下沉的心。回到皇女府,溫如是立馬讓人備車出城,一路日夜兼程向著溫泉山莊趕去。

    路上走得很不順暢,車輪總是陷入大道上來不及剷除的積雪當中。跌跌撞撞地耗費了幾匹馬,臨到冬末才進了山莊。

    一見到鳴鳳,溫如是尚未開口,就見她跪了下來失聲慟哭著。

    溫如是的腦子裡面霎時一片空白,鳴鳳在說些什麼,為什麼哭,她完全就聽不到,眼裡只剩下滿莊懸掛的獵獵白幡。

    鳴鳳哀聲膝行到她面前,伸手拉住她的衣擺,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嘴巴開開闔闔,也不知道在喊著些什麼。

    溫如是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耳朵嗡嗡作響,不由分說,一腳踹翻她,厲聲喝道:「蘇正君人呢?!讓他出來見我!」

    門口的人跪了一地,個個都哭得像死了爹一樣:「……主子,蘇正君沒了。」

    沒了?怎麼可能?

    他跟她約好了,開春就跟她一起回家。冬天還沒完,蘇輕塵怎麼可能就這麼平白無故地沒了呢?

    溫如是不相信,張口才發現聲音低微,猶自帶著顫意:「別哭了,大過年的,不吉利。」

    襲玥狠狠地在臉上抹了兩把,抬手去扶她。溫如是緊抿了雙唇,慢慢推開她的手,一步一步往裡走。

    ……

    「別害怕,」後卿的血液污穢暗紅,如涓流般淌落,匯聚在腳下的泥土裡,「溫如是,記得等我。」

    他微涼的唇瓣印上她的額頭,「開了春你就來接我,等回了京城以後我就待在皇女府陪著你,再也不離開了。」

    蘇輕塵低頭認真注視她的黑眸清澈,「不要其他人,你親自來接。」

    ……

    沿途的白色絲帶繫了滿樹,鋪天蓋地的慘白觸目驚心,將所有的色彩都覆蓋得黯淡無光。

    霧色濃重的盡頭,是一扇漆黑的大門,門上白色的燈籠飄搖。堂前擺放著一口烏木的棺槨,香案上的靈位孤孤清清的,蘇輕塵彷彿就立在旁邊。

    他還穿著離開時那日身著的雪白錦袍,溫如是清清楚楚地記得,那襟口的暗紋是她親自挑選的花樣。

    他就這麼安靜地站在靈堂中央,眉目間仍是看慣了的溫潤清雅。他對她微笑著,像是在說:「我一直都在這裡等你。」他清澈的笑容在黑暗中搖曳消散,就像世間最美好的一場幻夢。

    溫如是緩緩抬手,擋住眼睛,喉頭已是哽咽。她早就該想到,身上的詛咒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失效。

    「主子,」鳴鳳泣不成聲,掏出懷中的一個小木匣子,舉到她面前,「蘇正君給主子的信,全部都在這裡面,他說……他不想安葬在皇陵,讓主子將骸骨焚化了,灑在皇女府園子的湖裡。」就當他還陪在她身邊。

    溫如是十指緊緊扣著那小小的匣子,腿軟得幾乎站不住。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穿堂而過的夜風拂動白色的燭火,棺槨映在地上的影子晃動著,就像她被突然掏空了的心,滿滿都是說不出口的蒼涼。

    「你怎麼這麼傻?」溫如是頭痛欲裂,慘然笑著輕輕將臉貼在冰涼的棺槨上,語聲溫柔如同情人低喃,「我的命,不值錢吶,蘇輕塵,你虧了。」

    眼淚一滴滴落下,打在泛著幽光的烏木蓋上,碎成了數瓣,浸進細膩的木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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