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31章 三十一 文 / 凌封寒
元春的生日是由賈母操辦的,自是擺在了榮喜堂,然小女兒生辰,列席不過親眷。
胤礽瞧了眼同賈珍一處說話的賈赦,再看看那一頭領著賈珠同賈傢俬塾的太爺說話的賈政,轉頭尋了東府賈蓉——他的堂侄說起話來。
王家人自然也來了,李氏帶著王仁和胤祀一併來了。胤祀自然有元春作陪,李氏捨不得兒子去前頭與賈政那等學究說話,便拘了王仁在她身邊。
賈母現下對待賈赦胤礽父子兩個態度很是謹慎,並沒有要邢夫人將胤礽叫到後頭,只是對待王家人甚是親近,同史家人彷彿。
胤祀同元春一眾女孩兒在一旁看著花樣子,分神聽著長輩們說話,結合一年來四處打聽來的,算是大致摸清楚了王賈兩家的情形。看清楚了眼前形勢,胤祀有些想笑,卻只得歎口氣:這般四個並無根基的家族湊在一處,還四處張揚什麼世族大家,沒得招人恨,惹人嫌!
不過,將手上的花樣放下,胤祀瞟了眼一旁陪著賈家同族媳婦說話的邢夫人,微微皺了眉頭,好似太子爺這輩子親緣卻是不太平順呢。
元春察覺到胤祀的心不在焉,眼神一轉,拉著胤祀去看賈珠的詩文。
瞟見王夫人面色的變幻,胤祀心下暗笑,王家教養女子確實是謹遵了『無才便是德』,可是他卻不是那無知小女兒,而他上輩子琢磨的那些哄老人家開心的招數其實也是有用的,哄著王老爺親自教他認字讀書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聽著王老爺子時常可惜自己不是男兒有些鬱悶,若是有得選,他也不要變成這女兒身!
小兒的詩文,其實不過就是字帖和摹寫,隨手翻看著,胤祀猛地看到一筆熟悉的字,心下忍不住讚了讚:太子殿下的書法現下可是再沒人能仿得出來了!只是太子爺還是如前世一般不夠謹慎……思及前世,胤祀心裡翻騰了好一會兒,他剛剛還笑話太子爺,明明是他兩輩子都成了家族的棋子,竟還是只有聯姻這點用處……他這才是親緣寡淡呢!
黯然一瞬,就見元春故作驚訝的指了自己手上的字帖說出這字帖的主人,聽到周圍夫人揶揄歎笑,胤祀面上笑的無措,卻是厭煩起滿屋子聒噪的女眷,想到自己將來要在這脂粉中蹉跎,愈發決心要促成這樁婚事,好歹將來可是能借此避開外出相看那一遭!只專心備嫁就好了。
王夫人聽到她嫂子李氏順著眾人說笑暗示家裡頭老爺子也同意這門婚事,瞧著胤祀同元春相處也是和睦,放下幾分心,又惦記起如何將她這侄女攏在自己身邊了。
賈母瞧著炕上玩耍的孩子本是覺得喜慶,可是仔細一瞧見其間竟是沒有史家孩子,心中很是為世家的人丁稀薄著急,雖說她現在是賈家老太君,尊榮彷彿都是賈家給的,可她也明白,現下國公府當家人不頂事兒,出了門兒,人家卻是看著史家的侯位對她高看一眼!歎口氣,賈母同侄兒媳婦說話時話裡話外提的都是子嗣,讓三位史家夫人很是不自在,心下埋怨賈母管的多。
宴罷,眾人散去,王夫人和邢夫人送了女眷離開,賈母遣退侍從,獨自坐在暖閣中休息,闔眼輕歎:她好像真的老了,竟是也開始喜聚不喜散。
被嬤嬤抱上馬車,看著李氏眼神一再往賈府的牌匾上瞟,恨不得定在上面的模樣,胤祀斂眸暗歎,果然不是親生的就是不一樣,想來李氏和這府上的二太太欲王賈兩家再結姻親卻是為了這國公府的名頭呢。胤祀靠在車廂上,慢慢捋著思緒:自己很是該趁著王老爺子還在,使些手段早些將兩人的婚事訂下來過了明路,正好還能多討些將來安身領命的銀子。且依著太子爺的本事,過兩年這賈府璉二爺怕就是香餑餑了,若是李氏再得了女兒怕是會轉了心思,左右自己現下還沒尋到小九小十,先定下這個知根底的好了。
閉著眼任由李氏體貼的擺弄,胤祀心下輕嘲,今日此行雖然沒見著太子爺,倒也不枉他□嬌女兒模樣磨著跟來,早早清醒也好,他本就不該期待沒有利用的感情的。
胤礽同賈赦一併送了賈珍父子離開。
賈珍瞧了眼難得面色歡喜的賈蓉,頗有深意的看了眼胤礽。
胤礽面色不變,心下卻琢磨開了賈珍那個眼神,嘿,這眼神兒還真挺有意思,和上輩子佟家那個混不吝的小子挺像吶!看來自己確實是老了,竟是自以為通世曉情,便有些小瞧了現在的年輕人。這樣可是不好,不好。
賈赦想到自己為兒子操辦的生日,很怕胤礽覺得委屈,這晚便同兒子們同住。
賈赦對胤礽一向是寵極,見他對寧國府的人有興趣,便將兩府淵源細細說來,又順了胤礽的意說起本朝前事。給胤礽講了一年的書,快兩年的故事,賈赦的嘴皮子也練出來了,將史事說的如同故事一般有趣,胤礽和胤祉聽得津津有味,雖有些事由覺著很有些耳熟,卻無暇細思。
胤祉瞧著胤礽拽著賈赦的手臂撒嬌,只覺得自己這般投胎轉世竟也起了童心,覺著他二哥這般小兒樣子很是可愛,咧嘴笑著笑著,不小心竟笑出了聲。
胤礽自是不肯讓人笑話,回身捉了胤祉的手,在他肋下撓癢。賈赦縱著胤礽,也怕胤礽傷了胤祉再心疼,舉動便似護著胤祉多些。
胤礽作勢不依,胤祉只笑,賈赦眼中滿是無奈寵溺,父子三人鬧作一團。
隔日胤礽略早的去了北靜王府,挨在胤禔耳邊小聲說著他昨夜從賈赦那裡倒騰來的野史志傳。
胤禔聽得一愣愣的,瞧著胤礽亮晶晶的眼睛,面上是嚴肅正經的模樣,心下卻是笑翻了天:原來保成這般八卦~不知是不是上輩子那般正經憋壞了?
穆誠站在門邊瞧著胤禔端起茶盞送到胤礽唇邊,胤礽也不客氣的就著胤禔的手喝了口,忽的就覺得委屈,明明自己和胤礽都比胤禔小,怎麼胤禔對自己就那麼不假辭色,對著胤礽就是這般寵溺!還有,他的父親師傅為什麼不准他去宮裡同溫柔的太子殿下一同讀書,偏偏要來這裡!
其實這兩人這般舉動不過是習慣:胤礽是兩輩子都被人伺候慣了,也沒覺著有什麼不對,胤禔卻是這輩子幫周月竹照看水清養成的照顧弟弟的習慣。兩人渾然不覺此舉有什麼不妥,旁人瞧見也只覺兩個孩子甚為投緣,便是喜歡撩撥胤礽的水臻現下放開了心結,對次也不過是覺著自家兒子太過好脾氣了。
瞥見門口的人,胤礽瞪了胤禔一眼:都是你招來的!
胤禔很是無辜的眨眨眼:我那可是為了太子殿下~
胤礽自然明白胤禔話中的一語雙關,不自在的撇開眼坐回自己的位子。
屋子裡又靜了下來。
書房對面湖上迴廊裡,穆興歎口氣,對一旁假作無知覺的水臻道:「你家這伴讀倒是比正主脾氣還大!」
水臻微笑:「溶兒喜歡就好。」
穆興歎口氣,輕聲道:「你不也是稀罕麼?都不讓我試試他的斤兩。」
「沐言可是稀罕這小子呢,他那人雖然瞧著狂放不羈的模樣,其實骨子裡比誰都教條,那小子可是兩歲就讓沐言破例為他取字。」我可是為你好呢,那小子和穆誠可是沒什麼交情,若是你惹了他,他必會在你寶貝兒子身上報復回來。熟知發小兒性子的水臻自然嚥下了後頭的話,抬眼看著對面書房裡三個孩子的背影,沉默片刻方才輕聲問道,「你還會回來麼?」
「難得,你問得這般直白。」穆興低低的笑起來,見水臻只是斜瞟了他一眼,仍是左右言他,「放心吧,我這身子足夠撐到迎回咱們埋骨異鄉的將士。」
水臻偏頭看了會兒穆興的眼睛,又倒回軟椅,笑道:「無妨,若你敗了,還有我呢。」
穆興猛地轉過頭去看水臻,張了張口,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胤礽和胤禔雖然討厭穆誠同胤禛相似的陰沉性子,到底是不喜歡身旁有這麼個模樣的人成天給自個兒添堵。晾了人兩天,看出這孩子本性同胤禛並不十分相像,就定下了決心:他們兩個活過一輩子的老妖精還調教不好一個四歲小兒?
穆誠坐在胤禔靜齋的書房裡,看著胤礽和胤禔的笑容不知怎的就覺著不安,聽到胤礽幾乎是傲慢的開口道討教,便知道他防備許久的試探來了,心中傲氣也被激了出來,當即應下。
胤禔一直坐在一旁但笑不語,悲憫之情很好的掩藏在眼底。
穆誠黑著臉回到府中,急匆匆的直奔穆興書房,父子見禮之後便直言請穆興為他解惑。
穆興有些驚訝,想了想,將穆誠的問題詳細的解說一遍。
瞧著穆誠面上懊惱之色同尷尬交替,穆興不免生出些好奇,待穆誠回了房間,便招了他的書僮來問,聽過北靜王府中發生的事兒,穆興難得露出笑,看來水夙平如今這識人的本事難得長進了一回。
水臻聽著府上清客似是抱怨的說起梅鶴園中三位小兒的爭吵,搖頭笑了笑,難怪瑤玶這兩天瞧著心情不錯,果然小孩子還是活潑些的好。
胤礽開始對著穆誠難免會帶上些遷怒,而是瞧著穆誠認真倔強的模樣,再有水清在一旁敲邊鼓,到底是不好意思欺負個孩子,言辭態度都慢慢軟了下來。
胤禔見胤礽不再糾結,方才出言調節,待到他察覺自己又添了個要照拂的弟弟時方才發覺自個兒又挖坑自埋。
胤礽瞧著胤禔鬱悶的樣子,對著對面的穆誠眨眨眼,穆誠怔了下,順了胤礽的眼神去看胤禔,唇邊不由得帶出抹笑。
送胤礽離開時,胤禔掐了胤礽臉一把,咬牙切齒的低聲道:「你的生辰禮沒了!」
胤礽揉揉臉,笑得很是大度:「無妨,不知道大哥對弟弟幫你攏的這個人滿不滿意呀?」言罷跳上了馬車。
「滿意!」怎麼能不滿意?胤禔瞧著載著胤礽的馬車離開,歎口氣,有了皇帝送來的穆誠在中間,他和水泱親近些也是自然的了。不過,五月初三這個日子,黃歷上是不是寫錯了,這可不該是個大吉的日子啊……
胤礽這輩子的三整歲生日自然是操辦在自家這一房的院子,人情往來卻不少,賈赦這一年也不是在外頭白混的,賈母一直用不孝的名頭擺佈著賈赦,卻不知道外頭的人已經將她視作了不慈之人。賈赦的同僚的家人送來禮單,都是遞了名帖給大房,只差言明了自家只是同賈赦一房走動,王夫人為此很是氣悶。
且不僅是北靜王府送了物件兒來,東平王世子的侍從也送了東西來。胤礽摸摸腰上新配的玉珮——這是穆誠今日送他的,再看穆興送來的禮單,回想了下曾經見過一面的穆興,挑挑眉,看來這東平王世子也頗有趣,只是可惜身子不太好啊。
聽聞消息,賈母瞇了瞇眼,躺在椅上細細琢磨起來。王夫人更是嘔的心痛了,想著賈母之前說的不必在意,愈發肯定凡事還是得靠自己的想法。
待到晚些時候將各家禮單整理出來,邢夫人拿指甲磨著王家的單子很是覺得不安:這禮備得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邢德全今日倒是沒推脫賈赦的留宿,同賈赦說過幾句書院裡眾人的性情,便同胤礽辯說起兵法。
邢夫人進來的時候就見自家弟弟皺眉思考的模樣,一旁胤礽眼神狡黠,賈赦面色欣慰,忽的就覺得手裡的禮單很是沉重,攏了攏鬢髮,坐到賈赦身邊。
賈赦掃了眼那禮單,也覺得東西有點兒過了,皺起了眉頭思索。
邢德全見此情形,知道賈赦是有家事要處理,正好擺脫胤礽設給他的尷尬局面,便尋了借口離去。
胤礽略有遺憾的歎口氣,轉身扒著賈赦手臂去看那單子。
三人都沒想明白王家此舉合意,還是一旁伺候的王善保家的乍著膽子說了她聽王夫人陪房婆子那兒聽來的消息:王家欲同賈家再結姻親!
賈赦幾乎是從椅子上蹦起來的,拳頭攥得咯吱作響,若說這世上有什麼事情是他絕對忍不得的,就是誰算計他的兒子!
胤礽面色也不好,想了想卻是只想笑,沒想到他這輩子這身份還是如此招人,竟是有人這麼早就謀算起了他的婚事!瞧見賈赦暴怒的模樣,怕賈赦傷了自己的手,胤礽忙扣住賈赦雙手,包在手中,道:「父親,雖然老太太和王家老爺子可能是都有意再結親,咳依著老太太的性子此時必不會過了明路,璉兒成人還有十幾年,那王家姑娘此時也不過一歲,不必太過擔憂了。」
賈赦壓下怒氣,抱過胤礽,沉默不語。
胤礽抬手輕拍著賈赦的肩,心下盤算起如何將王家收為己用,沒有誰能算計了他之後還能全身而退的,王家讓他的父親這般難過,他必不會放過了!胤礽很明白賈赦現下難受什麼,同邢夫人交換了眼色便悄悄退出屋子。
胤礽在胤祉房間裡轉圈,卻半天也沒相處那王家鳳哥兒可能的身份,苦於身邊沒什麼得用的人,只得將試探的籌謀作罷,歎口氣,坐在胤祉身邊。
胤祉瞧出胤礽面上不虞之色,他這輩子見著胤礽都是笑得成竹在胸,頭回見他如此模樣,不由得心疼起來,抓著胤礽的手,晃了晃,輕聲喚道:「哥。」
胤礽立時撩了眼皮,眼盯著胤祉。
胤祉瞧著胤礽驚怔的神色很是好笑,只得再喚一聲:「哥!」
胤礽這回聽清楚了,心裡的驚喜都溢到了臉上,伸手將胤祉抱在懷裡,親了一口,笑應一聲,將頭埋在胤祉肩上,心道:三兒,這可真是最好的生辰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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