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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35章 三十五 文 / 凌封寒

    十一歲的少年正是風姿初成之時,眉眼也定了樣,也是器宇軒昂的翩翩公子,只是其眉宇間隱約的戾氣生生壞了俊秀的容貌,倒不是難看,卻是讓人瞧著便無法生出親近之意。

    胤禔看著眼前水汜桀驁的樣子瞇了瞇眼,唇邊祭出不慍不火卻沒有半點溫度的笑容,不情不願的承認這副咄咄逼人的傲慢模樣實在難看,若是他擇主子,也會覺著跟從了那在水汜側後方站著的、同胤祀彷彿的三皇子!

    胤礽的眼神卻只是在水汜面上一掠而過,便著意打量身形隱在他身後的兩個年紀相當的孩童。只見那身著寶藍衣衫的少年面容雋秀,同水汜三分相像,卻是笑得眉眼彎彎,再是真誠不過;另一人身著玄色,面上並無什麼表情,眼底卻透著堅毅,想到胤禔曾經對自己說起宮中皇子的形容,胤礽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一聲:若是胤祀托得了這三皇子的身,他倒是能得意了,若是胤禛——截住思緒,胤礽深吸口氣,垂下眼:他想再活一輩子,所以,他要學會放過自己,要學會忘記!要——

    察覺到胤礽的呼吸亂了,胤禔心下一緊,捉住胤礽的手,狠狠在他虎口上掐了一把,拉著他給水氏兄弟行禮。

    胤礽猛地從思緒中回過神,隨了胤禔向那幾人行禮:「賈璉見過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

    水汜打量胤礽一回,不甚在意的擺擺手:「起了吧。」這便是父皇給水泱尋伴讀?年紀有些太小了,卻是不知這小兒有什麼本事讓父皇高看一眼!

    此等情形自然沒有胤礽說話的餘地,胤禔站起身正欲開口,卻聽水泱先開了腔:「大哥,泱確實喜歡溶兒這小友,不過他們進宮卻是皇父宣召。」

    胤礽磨了磨牙:小友!你才多點兒大,就這麼副長者的口吻,是故意撩人火兒吧?

    胤禔安撫的捏了捏胤礽的手:好啦,乖,咱們一會兒就離開了,咱們大人不計小兒過~

    先是東平王世子的獨子穆誠,再是這水溶,現在又招來了這個麼不是誰家的孩子,父皇,你這麼早便為水泱做打算,這心可是偏的沒邊兒了!水汜咬了下呀,心頭火氣險些壓制不住,卻還記得此為何處,遂強笑道:「原來如此,即使父皇宣召,確實不好再耽擱了。」

    無人接話,一時間竟是冷了場,三皇子水汶正要開口圓場,水郅身邊第一侍從張寧已走了過來,對著幾人行了禮,道:「皇上聽說幾位皇子都來了,讓諸位一同進去。」

    皇子同行自然是以太子水泱為首,胤礽直身抬眼正好瞧見水家小子們站在一處,不由得微微一怔:水汜水泱這兩人因著眉宇間的迥異的氣質很是不同,可是當這兩人站在一處時,卻是最像兄弟的,並非是因為他們年紀尚小——當是因為兩人的身上氣息的異曲同工吧,這水汜便似那絲毫不知掩飾的利劍,凜冽寒氣逼人,另一個——胤礽正好覷見水泱唇邊的一抹笑,怔了怔,憐惜一點點凝在心底。

    胤禔抬眼去看走在最前的水泱,這兩個如此相像的人怎麼就遇上了呢?察覺到身邊人的心潮起伏,胤禔心下沉沉歎口氣:自己果然不該將胤礽扯進來的麼?好容易他護著自家這塊寒玉暖了些,只這一面,怕是他這兩年的功夫便白費了,現下也只得寄希望於賈赦和胤祉了……

    胤礽強迫自己轉開眼神,正好對上張寧的眼神,便微笑頷首。

    張寧心中一動,下意識的偏頭去看水泱,莫名的覺得胤礽同水泱有些相似。

    在胤礽轉開眼後,水泱似有所覺的回頭看了過來,眼神在胤礽身上打了個轉兒,轉回頭,邁進大殿。

    進了大殿,水家兄弟自然行父子家禮,胤禔行君臣禮,胤礽則是行了跪拜大禮。

    水郅瞧著胤礽讓人挑不出一絲錯漏的動作,眼中劃過興味,他今日招了這兩人進來可是一時興起,而賈璉的規矩可不是臨時抱佛腳能弄出來的,水臻也不會做如此招眼的事情,那麼,便是家學嚴謹?水郅微微一笑,抬手示意眾人起身,抱過一旁抓著自己袖子的水汨,笑道:「這就是溶兒的陪讀?抬起頭來。」

    胤礽依言抬頭,按著規矩,覲見皇上的時候該是垂著眼的,只是,之前見過了那同自己和胤禔相似的兄弟兩人,胤礽很想看看此間帝皇同康熙有幾分相似。

    兩人瞳子撞在一處,片刻,還是胤礽先錯開了眼神。

    水郅微笑不語,心情卻是微妙,瞧著胤礽同自己對視的膽色,也明白水臻當初挑人為何會挑上了他,只是水臻這人面上溫和實則最是高傲不過,如何容得下這孩子的驕傲扎眼?而他,其實挺喜歡胤礽的。

    「賈璉可願陪溶兒一同進宮讀書?宮中師傅都是當世大儒——」

    水郅此話一出,眾人心情皆是難以言表。

    水泱垂著的眸子裡滿滿漠色:賈璉這等年紀進了來,宮中同他年紀彷彿的只有水汨,原來藉著自己的名頭,父皇卻是為他的五弟!

    水汜心中有些幸災樂禍,有些暗自神傷,看了眼水郅懷裡的水汨,原來,即使父皇不喜歡水泱了,他這個長子也不會是父皇稀罕的兒子!

    水汶的目光在水汨身上打了個轉兒,再看一眼胤礽,念過了榮國府的名頭,舒心的勾起唇,心情頗好。

    四皇子水決立在旁側,將眾人面色不動聲色的收入眼底,暗自揣度著胤礽的身份,為何讓水郅巴巴的宣了人進來查驗。

    胤禔一愣,皇帝這話說的——倒是誰陪誰啊!

    胤礽好歹是按耐下心中煩躁,瞥了眼胤禔,心下暗道:倒是讓大哥猜對一回。不過,這當世大儒的名頭倒是響亮,卻不是他所求,且,剛剛殿前他們說的話他該是都知道的!果然這皇帝同康熙也甚是相似!指尖掐了掐掌心,胤礽心下冷笑,唇角不自覺的勾出幾分弧度。

    水郅坐在上首自然不會錯過胤礽的表情,甚是和藹的問道:「賈璉有何想法?」

    胤礽眨了下眼,認真道:「賈璉要考狀元的,文狀元,或者武狀元總要得一個的,方先生便是狀元,不知宮中師傅可是狀元?」

    胤禔只想掐著他身邊的人死命的搖一搖:你弄沒弄清楚這是在哪兒啊!對面這個不是曾經對你千寵萬愛的皇阿瑪!

    胤礽卻只是平靜的垂眸靜立。

    水郅很不喜歡胤礽這樣謹遵規矩的模樣,轉眼去看胤禔,笑道:「溶兒也要考狀元?」

    察覺到水郅看向自己的眼神,胤禔心裡狠狠掐了胤礽幾回,笑得有些羞澀:「回皇上的話,溶兒確有此意……」果然他還是不該將胤礽扯進來的!

    「朕很喜歡溶兒璉兒,本想讓你們常在宮中,可惜你們有此志向,又早早拜在沐言門下,朕便等著你們將來會試登科!」水郅洒然一笑,殿中原本的沉鬱氣氛忽的便散去。

    胤禔一怔,抬眼看向水郅,卻聽到胤礽平靜的跪拜謝恩:「賈璉謝過皇上。」暗暗歎口氣,胤禔也行禮謝過水郅的恩典。

    水汜心下莫名的不痛快,輕聲道:「父皇,溶兒已是世子……」

    水郅拍拍在他懷裡扭來扭去的水汨,不在意的道:「無妨,待發榜時再抹了去便是,你們若誰也有意同天下文士一較,到時候同朕說一聲便可。」

    水汜躬身應是,暗自咬牙,那詩書實在是與他為難,可他們這等身份卻是無法去參加武舉的,瞥了眼左手邊的太子,心中憋屈不已。

    水泱唇邊帶著笑,只覺心情暢快,又不知自己是為了什麼而開心。

    皇子們去清華齋讀書,胤禔和胤礽則帶著水郅的賞賜出了宮。

    胤禔瞧著胤礽皺著眉躺在車上,俯身湊到他面前,低聲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跟吃了炮仗似的。

    胤礽睜開眼,直直看到胤禔眼裡,沉聲道:「你別說你沒看出來,皇上正心疼著五皇子呢。」這個皇上同咱們那位皇上平衡的手段相似個十成十!

    胤禔翻身躺倒,淡淡道:「若是不願,你不必強迫自己摻和進來。」

    胤礽歎口氣,輕聲道:「當年老三也不想摻和,不是也沒躲了開?你不是也說過他被雍正折騰的那麼慘……」

    胤禔漠然道:「莫哄我,說實話。」

    胤礽抿抿唇,有點兒委屈,這兩年他大哥一直沒給他臉色看,今天怎麼這麼較真兒?不過,瞧著胤禔的側臉,胤礽扭過頭,悶聲道:「這個皇帝同他很像,便是如今太子是他心尖兒上的人,用不了十年他也是要瞧他不順眼,到時候我這般太子身邊無足輕重的人自然便是最先拿去做警示的那一個,我想幫著太子,卻也沒想過賠上性命。」

    胤禔睜開眼,歎口氣,伸手把兀自賭氣的胤礽攬在懷裡:「保成,今後莫欺負穆誠了。」

    胤礽摟住胤禔的脖子,在他懷裡蹭了個舒服的位子,忽的輕笑:「我以為你會同情大皇子。」

    胤禔抬手揉揉胤礽的頭:「同情又犯不上搭上命,再說,看不清形勢的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胤礽低低一笑:「大哥如今想的倒是通透。」

    胤禔長出口氣:「別笑我了,咱們現在是旁觀者清。」想到今天胤礽明顯反常的行為,胤禔又笑起來,「保成,你今天是惱太子不懂事,還是惱你自己曾經的天真啊?」

    胤礽恨恨抓了胤禔一把,被胤禔按住手,兩人扭成一團。

    精疲力盡的躺倒在褥子上,胤禔拍拍胤礽的背,道:「你明日見到先生小心些……罷了,明日你還是帶著三兒一併過來吧。」方先生倒是很喜歡三兒呢。

    胤礽悶悶的點頭,今日將方先生扯進來實非他所願,說到底,他們便是沒依了水郅的心思入宮做了平衡的棋子,到底也是在他的局盤中周旋,不過,輕視棋子是所有控局者的最大敗筆,他在水郅眼裡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小棋子,有了上輩子的警示磨礪,他有的是耐心韜光養晦等待時機!

    水郅讓嬤嬤抱了有些睡意的水汨回去歇著,抿了口茶,淡淡道:「張寧,你瞧著那賈璉如何?」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自那偶然一瞥便惦記上這小子,或許,只是因為那小子那一瞬時燦爛的笑吧,他也想他的希祉能這樣開心的笑……

    張寧眉頭動了動,他記得水郅上次用這種語氣說話還是六年前霍先生請辭的時候,這種時候他說話還是要小心些。踟躕一瞬,張寧輕聲道:「回皇上的話,那小公子瞧著倒是個有主意又牛性的。」

    水郅笑著睨了眼張寧,這滑頭不過是將那幾筆賈璉的生平事跡做了個簡結,不過,麟兒尚幼,現下確實也瞧不出他有什麼本事,便也不再難為張寧,拿起手邊書冊,又想起水泱有些蒼白的臉色,吩咐道:「晚膳給太子備些清爽滋補的。」

    水泱少有的在讀書時魂不守舍,莫名的總是想起今日初見的那孩子。賈璉,賈璉……水泱默默的念著胤礽這世的名字,想著他幽亮的眼睛,還有那種想要親近的感覺,決定晚些時候讓身邊侍從去請了陳生陳太醫來昭陽殿。

    坐在上首的翰林學士趙勳瞥見水泱正微微走神,垂眼只做未見:到底還是孩童,也不必太過苛責。只是,趙勳忍不住再瞟去一眼,他還是頭回見到這位太子殿下彷彿孩童般的困惑模樣,想來今晚皇上又有得愁了~

    方森傑聽胤禔細細描述一番兩人進宮的情形,輕輕一歎,抬手摸了摸胤禔的頭,道:「溶兒去歇著吧,今後莫要同璉兒一併胡鬧。」

    水臻抱過可憐兮兮的有點兒發蔫的胤禔,柔聲道:「溶兒去陪你母親說說話,你進宮這一會兒,她都遣人問了多回了。」

    胤禔點點頭,摟著水臻脖子蹭了蹭,輕聲道:「父親,那兒子去了。」

    目送胤禔走遠,水臻收回眼神,擰了眉頭,沉聲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方森傑拍拍水臻肩膀,淡淡道:「從他讓我開書院便是在算計著了,想來明日那書院必定又是門庭若市!溶兒不必入宮與皇子為伴倒是幸事,璉兒果然是溶兒命裡的福星,你這做父親的眼光不錯。」

    水臻知道方森傑難得開口安慰人,深吸口氣,心中閃過愧疚,歎道:「只是璉兒這回可是被人盯上了。」

    「我以為你不會憂心這個,」方森傑毫不在意水臻有些惱羞成怒的瞪視,續道,「璉兒這般在皇帝面前露過臉兒的,自無人膽敢明著出手,且,那小子心裡有數,榮國府名頭尚在,又有你我在旁護著,必然無礙,你我不若煩惱著書院的事如何解決。」

    水臻磨了磨牙,心下暗念『不氣,不氣』,盡力分神去想如何解決了書院的事情。

    聽到水臻無意識的輕叩著扶手,方森傑終於放下心來,將眼前事交代給水臻煩惱,自己則盤算起水郅的意圖。

    午膳時候,胤禔抱著水清哄他用膳,水臻瞧著兩個兒子相親相愛的模樣,悶悶的心情好了許多。

    水清不舒坦的時候話便特別的多,還總是有一堆的問題要問,比如,「為什麼璉哥哥不住在咱們家?」「聖人之言那麼多,一篇文章就能衡量得了學問如何?」

    水臻有時也會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每每都是胤禔將話轉了回去。「璉哥哥要回去陪他弟弟。」「一篇文章都做不好,又有何資格論說學問。」

    水臻聽著胤禔一本正經的為水清解惑,心下也有了主意,不過,若是依了自己的法子,卻是不知有些人能否留得下。

    算過那幾人的本事,水臻抬眼看向方森傑,有些擔憂的問道:「那寧國府的賈薔資質如何?」

    方森傑輕笑:「世家子弟到底有幾分本事。」

    水臻安了心,笑道:「沐言,學問本就是要一論高下,不若,你我定下比試規則,才高者入學!」

    兩人相視而笑,商討起比試細節。

    作者有話要說:實在抱歉,這一章修了五六遍了,終於過關了,卡文終究還是有個勁頭,明日將至少三更。

    咳,老話題,求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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