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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22第22章 文 / 閒臥雲天

    黛玉聽了齊嫂一番陳述,心下先鬆了一口氣,她不用與寶玉共處一室了。不說現下,就是原來的她,也接受不了這般男女混住的作法。雖說她現在還小,但依此時的禮教,她已是到了「男女不同席」的年齡,開始講究男女大防了。卻在進賈府後,與寶玉一個男孩兒坐臥在一間屋子裡,不管是自哪個方面考慮,都是她不能接受的。——這也是她一直不能真心認同外祖母的主要原因之一。外祖母她老人家自己是候府千金,自小打規矩堆裡滾過來的,怎地嘴上說是千般萬般地疼愛她,卻一進府就毀了她的名節?今後她若真的要嫁與他人,一旦被人知曉如此情景,她還能活嗎?寶玉是幼稚無知,提出這般建議來,卻不知外祖母她老人家,是以怎麼的心思,給一口答應下來的?縱然以後賈府待她的百般不是,外祖母都不知情,可只論這一件,就真真是,明明白白的毀她最深啊。外祖母說是疼她,真正最愛的,還是寶玉吧。——原本這個問題她已做好了準備,要在寶玉提出時就給直接駁斥了的,不想如今竟然已解決了,倒也免了她一番唇舌。只是,她到底該以什麼樣的心態去見這位外祖母呢。這才是她近日來最煩心的事。

    林齊夫婦於通州會合了黛玉一行,即同往京都而來。是日船隻靠岸,自有賈府、林府的下人們早早地往碼頭來接。林府的下人暫且略過,單說這賈府來接船的下人們,打頭的就是周瑞的老婆——周瑞家的。原來賈璉寫回京中的信函裡,只說周瑞身在林府,一切安好,其他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奈何王夫人意會了半晌,卻認定賈璉是為了寬賈母的心、庇護林家,方作此大事化小之語。周瑞即已落到了林姑爺的手裡,又出了事,斷不可能是「一切安好」。此次安排周瑞家的來接船,一來可以提前打聽下周瑞一事的虛實;二來麼,若是周瑞有個三長兩短的,周瑞家的怕是會當場就給黛玉丟臉子,她為自家男人出氣,就是老太太怪罪下來,也是情有可願的。——只可惜,林姑爺給了她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這個驚喜「大」得超乎她們的想像。周瑞兩口子均是王家的家生子,可謂是打小青梅竹馬過來的,可周瑞家的在初初那一刻,就硬沒能認出自家的男人來:也不知林府到底給周瑞進補了些什麼,周瑞這一路的提心掉膽,外加粗茶淡飯,竟一點兒也沒讓他瘦回去,不僅如此,反倒如吹了氣般,又胖了許多,更顯得圓潤富態了,這要說是被虐待了,怎麼也不像啊。周瑞家的看著自家男人這般模樣,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再加上人多嘴雜,也不好多問,於是百般的後著,均無處可用,倒讓黛玉落了個清淨。

    兩府的下人雖多,不過賈府有賈璉在場,林府有林齊夫婦管教,兩下裡倒也和順。賈府的婆子們安排下黛玉並眾丫頭婆子們的車具轎子,待林府將黛玉隨身帶來的箱籠收拾上車,賈璉即與林齊夫婦一路,伴著黛玉往賈府而去。

    待賈府的人去遠了,林府留下收拾坐船的人才將黛玉隨船帶來的其他物件搬至岸上,裝車運回林家老宅。——黛玉進京,坐得乃是自家備下的船隻。帶了什麼,怎麼分裝,早已分理妥當。周瑞自京中帶往揚州的船隻下人,此次只裝了賈璉等一行賈府主僕返京。實際說來,賈府來人,不是接黛玉入京,而是陪黛玉入京而已。

    黛玉坐在轎內偷眼打量著京城繁華的街景,心裡回想著剛才見著的賈府人等。其服飾顏色,均比林府的下人們來得花哨富貴。下人們都這般鋪派,這賈府的主子們,還不定怎麼張揚呢。她原只看到賈璉一身光鮮,想著他好歹是主子,人又正年青,又是那樣一個性子,這服裝衣帽上多點考究,也算不得什麼。現在才知道,竟是賈府通府的脾性呢,這賈府能有多少收項呢,上上下下如此奢靡,怪道已是外強中乾之勢了。

    想著賈府,不由又想起了母親。母親倒是個雅人,但是手段還是有的。她的一切,都是外祖母教出來的。自己,卻僅得母親所授之一二,出師尚早,又如何能與師祖較量?不論喜不喜歡這位外祖母,如今之計,唯有以不變應萬變,以拙對巧了,少說少做,多看多聽罷。哎,母親,你若還在,該多好啊——何需她如此費心費力、步步為營。沒娘的孩兒,苦啊……

    思思想想,走走停停,當聽得轎外有人請她下轎時,黛玉仍不由自主地捏緊了絹子。深深地吸了口氣,該來的,到底是來了……隨著轎簾的打起,她緩緩地伸出手去,搭住了那支,命運的絲線。

    垂花門、小廳堂、穿山廊房下,綠衣紅裳……裙不動,鞋不露,黛玉端步行來,餘光中,但見好一番富貴榮華。

    一腳踏進廳堂,黛玉只覺暖香襲來,眼前一片花團錦簇,待得轉過屏風,更是一屋子的艷紅亮紫,濃脂淡粉……方要細細分辨人物,已被一人抱住,揉在懷裡。耳朵貼在那人胸腹上,只聽得胸腔內悲聲振鳴,頭頂處,又聽見一個蒼老的婦人在心肝肉兒的哭叫個不停;鼻端間繞滿了,母親素日常用的百花檀……黛玉心知,抱住自己的,即是外祖母了,雖說未見時心中尚存疑慮,但在此時此刻,聞著與母親一樣的香氣,聽著與母親一般對她的暱稱,想起這世上,除了父親,也唯有她與自己,是真正傷痛母親離世的人了,不禁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哭得片刻,眾人上前來將二人分開。各色人聲勸慰著,扶著外祖母於堂上坐了,黛玉忍著淚,在座前磕頭見禮,外祖母忙又下來親自扶起她來,自取了絹子給她抹淚,又捧著她的臉細細端詳了一回,口裡尤不住聲地念著:「玉兒,這真是我的玉兒來了,我的肉兒啊,我苦命的兒啊……」念得兩人又落了一回淚。

    外祖母挲摸著黛玉,黛玉於淚眼朦朧中,也仰面望著她,那蒼桑的容顏裡,依稀可見往日的麗色,確有幾分與母親相似。血緣,真是神奇,即使從未見過面,黛玉對她,也自有幾分親近。素來不喜與人親近的黛玉,此時被她摟在懷裡,倒也不覺彆扭。

    外祖母也不讓丫頭婆子們近身,自攏著黛玉,一個個地認人,大舅母,二舅母,珠大嫂子,才轉到一人面前,外祖母還未開口,已聽見那人搶先笑道:「老祖宗且歇會兒罷,讓我們也親近親近妹妹,您老人家將妹妹攏在懷裡,護得這般嚴實,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多嚇人呢。」一邊說,一邊已拉住黛玉的手,笑道:「好妹妹,且讓嫂子也瞧瞧罷」。外祖母笑著放了手,由丫環扶著回了座,邊走邊笑道:「你這辣子,當你妹妹也如你這般潑皮,仔細嚇著了她,我可不依。」

    黛玉知是鳳姐了,也不怯場,自抬頭向她柔柔一笑,看得鳳姐一怔「……嘖嘖,嘖嘖,怪道老祖宗護得緊,天下真有這樣標緻的人物,我今兒才算見著了!這通身的氣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個嫡親的孫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頭心頭一時不忘……」黛玉被她說得,不由也側臉抿嘴輕笑,回過頭來笑問:「這位,是璉二嫂子罷。」手雖被鳳姐拿住了,話語間仍是矮身施了半禮。鳳姐卻被唬了一跳,不由退開半步,「妹妹怎知是我?」外祖母笑道:「這還用說麼,親戚里唯有你這麼一個潑皮破落戶,定是你姑媽說與她聽的……」「哎呀呀,老祖宗,這麼說來,我這名聲,都在親戚里傳開來了,可讓我往後再怎麼騙人呢。」說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鳳姐握著黛玉的手接著為她引見,黛玉方知為何她剛進屋時會覺得眼花:一屋子裡,除了刑、王兩位夫人,李紈、鳳姐、三春竟是全都到齊了的,就連東府裡的尤氏、可卿,也都過府來湊趣,連主子帶裡裡外外的丫頭婆子們,不下三十餘人,難怪晃眼。——黛玉人雖未至,卻先有林府的管家進京打點,而後老祖宗又早早地騰出了寶玉的屋子,巴巴地收拾好了,望眼欲穿的等著她來。如此的佈置,讓眾人對黛玉可謂是「聞名」已久,提起了她們十二萬分的興致,竟不自覺地開始與賈母一起期待起來。黛玉船過滄州之後,行程可謂是一日一報,眾人知她今天到達,於是不約而同地聚到了賈母房中,均想先睹為快,瞧一瞧這位妙人兒究竟是何等模樣。

    眾人打量著黛玉,黛玉也在逐個欣賞著眼前的美人,曹公誠不欺我,果真是花開百樣,美色萬千,她若是男子,只怕也如寶玉般,心心想想地,只在內宅了吧。只是,怎地不見那個寶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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