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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06第106章 文 / 閒臥雲天

    「只略看得懂《女則》。」

    「《女則》?」寶釵有些零亂了。一時回過神來:是《女則》,不是《女誡》?長孫皇后的《女則》可是她寫來提示自身如何做一個好皇后的,黛玉用這個教丫頭?「怎地不學《女誡》?」

    「《女四書》都學了。」閑雅仍是低著頭作恭順狀。

    「噢∼」寶釵立在書案前,手指下意識地撫過筆掛上那一排排毛筆,又側頭細瞧了瞧秋蟾桐葉玉筆洗,蟾蜍水注,一片小小的桐葉墨床上擱著半塊「香如捷好之體,光如玄妻之發」的徽墨,左上手兩隻玉蟾蹲坐紙上,右手邊桐葉連碧的臂擱閒置一旁……細瞧著,這案上竟似活脫脫一副玉蟾戲桐葉*。

    「你家姑娘似對《女則》情有獨鍾?」

    「奴婢只是覺著人無信不立,除著《女則》的長孫皇后將書中所寫一一親踐外,好似《女四書》著者並無人能與她齊肩。」

    寶釵頭一回見這麼有見識的丫頭,不由重新又將視線轉回她身上,笑道「原來還讀過《論語》呢。」

    「不過是為了能好好讀通《女則》。」

    「噫,你家姑娘不給你們解讀地麼?」

    「姑娘總說,不可人云亦云,應該學會自個兒想事,人人都長著腦袋,姑娘家的腦袋也並不是只拿來插花的。」

    寶釵身量足,年歲也較長,閑雅不抬頭,寶釵就只能瞧見她一頭烏鴉鴉的黑髮。現下,寶釵立在當地,心下只有一個想法:難怪這丫頭頭上一朵花也無。

    兩人相對靜默了會兒,一個看著另一個的頭頂,想從方纔的話題上給自個兒找回幾分顏面,卻見李紈將轉進來笑道,「正說尋不著你呢,卻躲到這裡來了。」

    寶釵笑道:「頭一回到林妹妹屋裡頑,閒來走走。」側首瞧了瞧對李紈行罷退到一旁的閑雅,一笑,另向李紈道:「我打量著林妹妹這屋子收拾得極是精緻,就是宮裡娘娘們的屋子也不過如此了。」不自覺地,寶釵將黛玉的屋子與她所能知道的最富貴的地方進行了比較。

    李紈抬眼四下打量了片刻,也笑道:「都知道老太太疼這丫頭,想來給了不少好東西。」說著伸手摸了摸多寶格上瑩白的嵌花,瞧這顏色,不像是玳瑁,應是象牙罷。別的她所知有限,但這一屋子的紫檀木卻是識得的。瞧這色澤雕工,應是一套打就的,真真大手筆,最難得的是樣式精巧細膩,大氣中透著姑娘家的秀氣,配著黛玉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半分不顯老氣。

    兩人一時來了興趣,一路看一路說將出去,牆邊的人高的花架上養在淨白瓷碗裡晶瑩剔透的紅瑪瑙花,立在櫃旁的西洋落地鐘,矮几上青翠欲滴的高山流水盆景。更不論多寶格上錯落放著的那些個。兩人一圈轉下來,雖不好老著臉進內室,卻仍覺得有些眼花,不由笑道:「林妹妹這裡確是脫俗,瞧著雖無半點金銀,卻件件都是精品寶物。」

    黛玉撇了撇嘴道:「你們倆一個是『白玉為堂金作馬』的賈府的大奶奶,一個是『珍珠如土金如鐵』的薛家的大姑娘,我不眼紅你們的就是好的了,卻好意思來取笑我這點子破爛貨,沒得讓我說嘴。」

    賈環爬在黛玉身邊一口一杯地喝著茶,聽得黛玉說話,奇道:「林姐姐說的那是什麼?什麼金作馬、金如鐵的?」

    黛玉也不論濃淡,一氣又給他倒了四盞茶,笑道:「說到這個,卻是我師母來看我時給我說的,好似南邊官場上傳的話,叫什麼護官符,好長一篇呢,我瞧著有趣,又與咱們家有關,就記了這幾句。」打傳出元春進妃,往賈府鑽門路的可謂花樣百出,回京敘職賈雨村這會子當然不會不來看她這位女學生。

    寶玉幾個也聽見,都道:「快給我們唸唸。」

    黛玉瞧了他們一眼,笑道:「都是好話呢,你等我想想,嗯∼

    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這是說的賈家;

    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這是二舅母的王家;

    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這卻是說的薛姐姐你們家呢……還有許多,我卻記不住了。」她心中有所偏幫,只將史家隱了過去。

    「這卻是說的哪裡話,不過是外人瞧不見咱們府裡的難處,有那眼紅的,胡亂鄒出來騙人的罷,」寶釵最是穩重,頭一個分解道。

    「你還別說呢,我先時聽了這個,就想著是不是該叫個小丫頭去薛姐姐屋裡掃一掃,只怕真能掃出的層珍珠粉也未必。呀,前個兒我怎麼就忘了這茬呢。」黛玉側著頭望著她笑。

    寶釵笑得恨恨的道:「只林丫頭這張嘴,再沒人說得過的。」

    賈環在椅子上扭了扭屁股,「林姐姐有話直說,再不騙人的。」

    眾人不妨他說出這等話來,不由都一怔。倒是黛玉面色不改地接口道:「人無信不立,環兄弟也是信人也。」說著捧起自個兒用的一個茶杯對賈環一含首,也將那淡而無味的茶一飲而盡。

    黛玉與賈環之間的平衡極之有趣。他倆的紛爭原從內書房裡那場撕書之亂說起。賈環之後也數次與黛玉為難,黛玉先禮後兵,拿一日正正經經同他道:「你同寶玉都是我表兄弟,我自是一視同仁。你若尊重我,我自尊重於你。你若對我不敬,我也不會客氣。」

    賈環初時哪裡聽。可其後黛玉言行一致,但凡他惹到她,大錯向賈母訴冤。小錯找鳳姐評理。吵架吵不過她的丫頭;打架?嗯,算了,風險太大;弄壞她的東西?那是一定得賠的……最後賈環也知道了,這個丫頭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且如寶玉一般是自己惹不起的人,不說自個兒,就是姨娘也是在她手裡吃過癟的,說不得只好偃旗息鼓。

    他不再針對黛玉後,才漸漸發覺黛玉待他果如她言,與待寶玉一般,見面也打招呼,也與他說起功課,若有想要的頑意兒,正經同她說,她能給的就給,不能給的一定大大方方地說清理由。各色禮物有寶玉的一份,絕不短他的那份,且成色用料絕不糊弄他半分。到最後一清點,一年所得各色物件,只有黛玉給的最好。是以他姨娘在屋裡罵歸罵,回回見了黛玉卻仍是賠笑問候,也不許他當面無禮。

    但他若想仗著關係好一點涎著臉嘻罵吵鬧,則她也能說翻臉就翻臉,當堂將他打出去也是有的,賈環要不服吧,卻親眼瞧見黛玉待寶玉也是如此,叫他又說不出不服的話來。且黛玉並不管他待旁人如何,他只在黛玉面前小心些就是,倒也無人覺得他短了威風。是以近年來他與黛玉倒是更相安無事了。只似今日這般當眾說出此話來,倒是頭一回。

    眾人只寶玉說話最隨意,點著頭道:「你今日這話說得極是。」

    賈環也不知自個兒拾錯了哪根神經說出這等話來,聽了寶玉此話更有些惱羞成怒。卻被黛玉伸手按住道:「他素日說話也是如此,是你們總不愛好好聽他說完。」

    好罷,今日不只寶釵錯亂了,好像大家的認知都有些錯亂。一時又無人接話了。

    黛玉撇撇嘴,看了賈環一眼,問道:「再來一杯?」

    賈環無語,點點頭,想想又大大咧咧地道:「不喝茶了,喝得肚子都餓了,你的點心呢。」

    黛玉從善如流,揮手讓人上點心。——她只求與賈環和平共處這幾年,未來他是個禍害?關她什麼事。

    「這個桂花如意卷太甜了,這個是棗糕麼,嗯,也甜得很……不過我姨娘愛吃,你一會兒給我裝一盒罷。」

    「好。」——好罷,其實姓賈的都是討嫌鬼轉生的吧。

    十五一過,賈府就著手開始規劃新園子。賈赦、賈政帶著賈珍來給老太太請了回安,大致上說了些構想。這一迴響應皇上省親旨意並非只是他們一家,是以一方面需打聽著吳貴妃、周貴人等家的動向,不能與他們差得太遠,墮了自家的名聲;一方面又要趕緊地尋地,尋工匠,繪園子的圖,各色工匠能先定下來要趕緊訂下來,京中的統共只那幾位繪圖的高手,想要推陳出新,只怕要派人往南邊尋去……幾位老爺揚揚灑灑地說了半日,賈母老太太做了會議總結:凡事量力而行,有多少銀子辦多少事。

    只是,黛玉聽著府裡面風風火火的傳言,想起之前傳得什麼吳貴妃家在京郊看了塊百餘頃的地,年前就已定下了,只等過完年就開工;周貴人家賣了京郊好幾個莊子,說要將京城西邊一大塊地都圈了起來做別院,有背景硬的幾家不願搬,好似前個兒已將此事告到了京兆尹處;再看看賈府領銜辦事的幾位摩拳擦掌的模樣,府裡從上到下莫名興奮的氣氛……哎,賈母那兩句話,只當白說了。

    看著這樣賈府,黛玉不禁著實佩服起當今聖上來:人有可能拉住單匹發狂的馬,但卻無人能攔住一群狂馬。聖上的省親旨等同於激起了群馬狂奔,現在的賈府只是跑在這群狂馬中的一員,你想不跑都不行,更何況,這匹馬自個兒就沒想過不跑。

    ……哎,你們就沒人想到過:跑到第一的沒有巧克力,只有鬼頭鍘?

    那些政壇的常青樹呢?那些翻雲覆雨手呢?在這麼大一群人裡就沒一個清醒的?

    黛玉的認知也有些錯亂了……

    作者有話要說:國慶中秋第五更……又到半夜2點了,明天要上班,不對,是今天一會兒還要上班∼∼日更真不是人幹的事啊∼∼為了節日裡支持本文的看官們。我∼拼了∼

    求安慰啊,真累啊∼∼這是過節麼,怎麼比上班還累啊∼.

    備註:(今日無原文,全科普,嘻嘻∼)

    1、中國傳統的文房用具,除筆墨紙硯外,還有不少其他輔助性用具。如紙怕風吹移動,就產生了「鎮紙」;洗筆要有水盂,就產生了「筆洗」;磨墨要有水,就產生了貯存硯水供磨墨之用的「水注」;放印的有印盒,擱硯的有硯盒,擱墨有墨床,擱筆有筆架,還有筆格、筆筒、筆床、筆船、筆屏、墨盒、印章等等。這些用具,所用材料有竹、木、玉、石、陶、瓷、金、銀、象牙、玳瑁、琺琅等多種,造型各異,雕琢精妙,可用可賞,故又稱作文玩。它們的共同特點是輕巧、雅致,置放在案頭不但實用,還可以供文人墨客欣賞把玩,因此都被後世的收藏家們收藏。

    2、睚眥必報,漢語成語,出自《史記?范睢蔡澤列傳》:「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指像瞪一下眼睛那樣極小的怨仇也要報復。比喻心胸極狹窄。

    3、偃旗息鼓,漢語成語,出自晉朝陳壽《三國誌?蜀志?趙雲傳》:「成都既定,以雲為翊軍將軍。裴松之注引《趙雲別傳》:「雲入營,更大開門,偃旗息鼓,公軍疑雲有伏兵,引去。」原指行軍時隱蔽行蹤,不讓敵人覺察。現比喻事情終止或聲勢減弱。

    4、京兆尹,中國古代官名,為三輔(治理京畿地區的三位官員,即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之一。相當於今日首都的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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