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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章 文 / 芸鳥

    一夜瘋狂過後,伊臣病倒了。

    昨天到最後,他被衛霆飛弄的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看著窗外清晨溫暖的陽光,他只覺得全身酸痛不堪,眼前天旋地轉。強撐著想起床,才發現額頭上壓著一個冰袋。

    「別亂動,你發燒了。」衛霆飛低柔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伊臣轉過頭,看見衛霆飛已經換上了出門專用的西裝外套,正坐在床邊依依不捨的看著他。

    「你要出門了?」他啞聲問,發現自己幾乎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想等你醒了以後再走,但是現在看到你這副樣子,更加……不想走了……」衛霆飛一臉糾結的表情。

    「你以為這是誰造成的啊!」伊臣又生氣又想笑,隨手拿了一個靠枕朝衛霆飛的頭上砸過去,「滾!」

    病患的攻擊根本沒有力度,衛霆飛一抬手就擋了下來,順便還用那隻手搔了搔頭:「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真沒想到你這樣就不行了,虧你昨天白天還很有精神的陪我走了一整天……」

    伊臣大怒:「你還敢說!那種事和這種事能一樣嗎!昨天我那是在強撐!」

    「別生氣嘛,」一看見伊臣翻臉,衛霆飛連忙露出招牌式的厚臉皮笑容,俯身探過來,捧起他的臉親了幾下,「是我不好,我只是太喜歡你了,一下手就控制不住,忍不住就……不如我今天不出門了,在家裡陪你吧。」

    「食髓知味可不行,我不是來這裡陪你從早膩到晚的。」伊臣伸手推開他。

    「從早膩到晚其實也不錯……」衛霆飛嘀咕著,露出一臉失望的表情,「那……我這就走了?你一個人在家真的沒問題?」

    「你真囉嗦!……等等,」伊臣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看起來也不是會幹家務的人,這間公寓是誰在打掃?」

    「物業的人每天都會來。」

    「在我的病痊癒之前,叫他們都不用來了,我可不想被人看到這副丟臉的樣子。」

    「伊臣害羞了。」衛霆飛嬉笑。

    「閉嘴!」伊臣瞪了他一眼,翻身裹緊了被子。

    被裹在裡面的身體還是一絲/不掛的,脖子和胸口都印滿了青紫的吻痕,雙腿之間還殘留著精/液的粘膩感。打從娘胎出來都還沒這麼丟臉過,要是這副淫/亂的樣子被衛霆飛以外的人看到,他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跟你說,」他從被子露出一張臉,嚴肅地瞪著衛霆飛,「你一碰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那也就算了,我還能容忍。但是下了這張床,出了這扇門,你一定得給我好好工作,絕對不許偷懶,也不准在幹正事的時候胡思亂想任何關於我的事情,聽到了沒!」

    這樣裹著被子教訓人的場景十分滑稽,衛霆飛忍著笑,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不過有件事要申明一下,我工作的時候是沒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你的。一想到你已經留在我身邊不會再走掉了,我就開心的不得了,工作的勁頭也會更大,這一點還得請你理解一下啊。」

    「……不准耍貧嘴!」伊臣都快被這傢伙花樣多變的甜言蜜語打敗了,覺得不能再跟他扯皮下去,只能落敗地搖了搖手,「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快走吧。今天我實在爬不起來,以後只要有時間我就會起床給你弄早飯的,你盡量少吃外食。」

    「哦∼」衛霆飛眼睛一亮。

    「……不准幻想我穿著圍裙做飯的樣子!」伊臣伸手一把揪住他的領帶,「快滾,記得盡快幫我把幫派成員的資料收集齊全,最好今天就辦。」

    「知道了,」衛霆飛點了點頭,又親了一次伊臣的臉,「紙本資料我等一下就叫人傳真過來,傳真機在書房,你自己過去拿就行了……呵,要是站不起來的話,晚上我回來可以抱著你過去……」

    「閉嘴。」

    「好吧,那我真的走了?」

    「快滾。」

    「你要記得好好休息,熱水、毛巾和退燒藥就在床頭,我還叫人煮了點粥放在廚房的保溫盅裡,你餓了就喝,有事記得打我電話。」

    「我這裡沒什麼事需要你的。」

    「哦∼?沒關係,我打你電話也是一樣的,有空給我會來查崗,看看你有沒有在好好休息。」

    「你到底有完沒完?!」伊臣火大了,又伸手抓住一個靠枕。衛霆飛大笑著起身閃躲,一邊笑一邊退出了臥室。

    「晚上見。」他在門口揮揮手。

    「晚上見,沒事就早點回來。」

    「當然了。」

    門被輕輕關上,很快,臥室裡恢復了寧靜。

    伊臣把自己裹在被子,默默地眺望著窗外的天空。

    今天又不用去上班啊……

    如此安靜閒適的生活,已經多久沒有體驗過了呢?多少年來,他每晚都在堆積如山的工作資料中入睡,早上一睜眼就想著公司,想著那些做不完的業務和逐年遞增的業績目標。公司不會讓他放鬆,他也不想放鬆,如果不是這次出了事情,遇到了衛霆飛,他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停下來。

    這麼說來的話,他還真是不會照顧自己,他很不擅長勞逸結合,總是自己把自己累成狗。

    是遇到了衛霆飛,才讓他有了這次不算假期的假期,一覺醒來的時候,再也不用咬著麵包急匆匆的趕去公司上班了。而真的到了這個地步,他突然發現就算公司沒有自己,其實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說到公司……

    伊臣伸手在床頭櫃上摸索了一會兒,摸到了自己的手機,然後給簡琳發了一條消息,問問她公司的情況。回復過了半分鐘就來了,簡琳的回答也很簡單:「一切正常,不用來。」

    果然如此……

    公司沒了他真的不要緊,是他一直太認真了。簡琳那個人一向有一說一,她說正常,那就肯定是正常吧。

    伊臣想了想,還是決定就照她的意思,今天也不去公司了,讓下屬們徹底享受幾天沒有老闆的自由生活。畢竟,他們也被之前的事情嚇得挺慘,需要稍微放鬆一下。

    於是,他喝了點水,脫了衣服,翻身又睡了。

    鬆軟的被褥帶著衛霆飛的味道,身體裡也充滿了他的東西。半夢半醒之間,伊臣覺得自己似乎又深陷在了那溫暖的懷抱中,和衛霆飛溫柔纏綿著,永無盡頭。

    他就像一隻不願落地的飛鳥,執拗地要往更高處飛翔,只有到了衛霆飛身邊才會願意放鬆停留,得到短暫的安歇。

    一覺無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伊臣從被子裡爬起來,伸了個懶腰,覺得神清氣爽。他已經不知多久沒睡過這樣一個好覺了,很多個夜晚他都整夜做夢,醒的也很早,還經常會失眠,而衛霆飛的床好像有一種催眠的魔力,能讓他的神經完全放鬆下來,得到徹底的休息。

    起床之前,他抱起被子把臉埋在裡面,呼吸著衛霆飛留在上面的味道。過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放下,穿衣下床,離開了臥室。

    時間不早了,得開始幹正事了。

    書房裡,傳真機上的紅燈正在閃爍,這是在提示有新的文件來了,衛霆飛的動作倒是挺快。伊臣隨手點了一下接收,機器就開始嘰嘰嘎嘎的往外面吐紙,紙上印滿了密密麻麻的資料。

    在等待文件傳輸的時間裡,伊臣又去廚房轉了一圈,想找找傳說中的粥在什麼地方,肚子有點餓了。沒想到剛一踏進去,裡面的情景倒是把他嚇了一跳。

    餐桌上,堆滿了東西,目測好像都是吃的東西。

    那堆東西有大有小,有葷有素,有生有熟,亂七八糟的像個大雜燴。伊臣呆滯地看著那堆東西,看見最上面有兩袋實在堆不住,在他面前咕嚕嚕地滾了下來,啪啦一聲掉在地上。

    ……這又是在鬧哪出?

    有一捆芹菜上面插著一張卡片,伊臣拿起來一看,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字:「我怕你起來會餓,讓人買了點吃的東西。外面情況複雜,你一個人不要出門,有什麼需要就打這個電話:xxxxxxxxx,愛你。」

    落款是衛霆飛。

    最後兩個字,讓伊臣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噤,這傢伙,還能更肉麻一點嗎?!

    他把卡片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說實話,除了落款的簽名之外,其他字寫得還真難看。估計這位老大平時都只給文件簽名,其他時間根本不寫字的吧?真受不了……

    不過,他還是好好地把卡片收起來了。

    在這期間,又有一顆捲心菜從食物堆上滾了下來,地板上也已經滾得到處都是東西了。衛霆飛派的人還真是只管買不管理,伊臣稍微在食物堆裡翻了幾下,發現下面居然還藏著一塊凍肉。因為一直放在桌子上,凍肉已經融化了一大半,如果現在是夏天,估計肉都已經要臭了。

    唉,估計是衛霆飛那張凶臉又把手下的兄弟嚇壞了,害得人家扔下東西就逃。

    伊臣歎了口氣,開始收拾起來。

    他把生鮮全都分門別類的放進冰箱裡,再把需要洗的蔬菜堆進塑料筐,最後把點心和零食都抱到茶几上。衛霆飛辦事還真是粗魯奔放,食物一買就是一個月的份,伊臣在被子裡睡了一個上午都沒有出汗,收拾他這麼一大堆東西,倒是累得滿頭大汗了。

    等到他把食物收拾完,又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洗澡換衣。等他再回到書房的時候,傳真機的紙已經吐了十幾米長,而且還在嘰嘰嘎嘎的往外吐。看來衛霆飛說本地會員有上萬人,這個數字果然不假。

    伊臣呼出一口氣,打起精神把堆成小山的紙撿起來,直接就在地毯上席地而坐,開始讀那些檔案。衛霆飛可能不太明白他的工作方式,他喜歡用理性的數據來分析問題,通過文字和數字的分析得到的結論是最可靠的,其中隱含的信息量也最大。

    合理的數據分析,能在短期內幫他掌握到最多的情報,可以省去他親自跟幫會裡的人打交道,一個一個親自去調查的精力。目前的情況,讓他沒有這麼多時間這麼做。

    檔案一看就是兩個小時,等到伊臣有些疲憊地抬起頭,窗外的陽光已經有些黯淡了。

    而傳真機還在嘰嘰嘎嘎地往外吐紙。

    他放下檔案,揉了揉眼睛,衛霆飛把他的命令執行的很好,這份檔案是按照幫會成員的等級和所屬堂口排列的,很容易記。這兩個小時裡,他已經把所有重要幹部和中層力量的情況全都瞭解了一遍,接下來剩下的那些全都是一些小嘍囉和普通成員,負責的工作不重要,手裡也沒什麼權力,可以留著慢慢看。

    而根據已有的資料,果然如同他預料的一樣,幫會裡雖然人才濟濟,但彼此之間的關係都很差,成員之間既不願意好好合作,也都對衛霆飛這個年輕的老大不太服氣。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當年的衛老大是靠著霸氣豪邁的人格魅力打下了江山,成為一群兄弟之中的領袖,可惜這種東西在當今社會已經過時了。一個幫派和一個公司的發展歷程是一樣的,最初的時候,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創業,為了同一個目標一起努力不分彼此,關係其樂融融,看似十分美好。

    而當這份事業穩固以後,開始源源不斷地產生利潤,當初那些抱團賣力的兄弟們,就會開始為分配不公的財富和利益產生間隙。老大只能有一個,但其他人都覺得自己出力不少,能力也強,憑什麼讓你們衛家獨佔大頭?憑什麼我們不行?一來二去,如今天玄會的組織內部就一直處於十分鬆散的狀態,各個堂口都有自己的私心,彼此面和心不合。

    到了這個地步,衛老大打江山的時候所顯露的那些人格魅力,用處已經不大了。如今的幫會需要的是高效科學的管理以及完善的培訓機制,當然良好的福利待遇和晉陞機會也是必不可少的。當一個組織度過了最初的創業期,進入穩步發展之後,如何要讓它走得更長更遠,內部的管理方法就十分重要,各種規矩必須精細而嚴格。

    伊臣很確信,天玄會的各項產業發展的都不錯,衛霆飛在美國那邊的拓展也完全沒有問題。如果說組織哪天會出現危機,那必定就是自己人內部作亂。自古以來,多少的皇權貴族都是毀在了自己人的手裡,他不希望天玄會也落到這樣的地步。

    他不會讓衛霆飛的後院起火。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傳真機才總算停止了吐紙,然後,一個巨大的電子文檔發到了伊臣的手機上。看時間也不早了,他先停下工作,離開書房去做晚飯,雖然衛霆飛一天都沒來過什麼聯絡,但他覺得這傢伙一定會回來吃飯的。

    果然,半小時以後,伊臣正穿著圍裙在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衛霆飛回來了。

    「你怎麼起來了?」他被飯菜的香味吸引到了廚房裡,看見伊臣正在忙,立刻過去一把抱住他,親了親他的臉,「我還打算晚飯叫外賣跟你一起吃的。」

    「我只是累了,又不是真病了,哪可能在床上躺一天,」伊臣回頭衝他笑笑,「謝謝你的檔案,做得很好,為了獎勵你,晚上吃紅酒燉牛腩怎麼樣?」

    「不,我想吃你。」衛霆飛瞇眼一笑,一把將他抱了起來,按在流理台上。

    「喂,你!——」伊臣發出一聲驚呼,衛霆飛的動作乾脆利落,毫不猶豫就把他的圍裙掀了起來,頭鑽進去用嘴解開了他的褲鏈,一口含住他。

    伊臣倒吸一口涼氣,張嘴想說什麼,話一出口就變成了無力的喘息。衛霆飛的舌葉溫暖又柔軟,巧妙地撫慰著他敏感的地方,讓他呻/吟連連,整個腰部都變得酥軟無力,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著。

    「唔……啊!——」沒過幾分鐘,伊臣就呻/吟著攀上了愉悅的巔峰,顫抖著挺起腰部在衛霆飛嘴裡繳械投降了。

    過了一會兒,衛霆飛慢吞吞地從他的圍裙底下退了出來,舌尖還拖著一條長長的銀線。那**的畫面讓伊臣的雙頰滾燙,硬是抬起發軟的膝蓋,有氣無力的踹了衛霆飛一腳。

    「流氓!」

    衛霆飛挨了罵,似乎反而更加高興,甚至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臉品嚐到美味的樣子:「你的精力真不錯啊,昨天弄了這麼多次,今天居然還能射出來這麼多。」

    「你還敢說!我又不是八十歲!」

    「呵,也是啊,既然你身體這麼好,晚上看來還能來一次?等我現在就去把自己洗洗乾淨。」衛霆飛露出一個壞笑,然後還沒等伊臣開口罵他,就飛快地逃出廚房洗澡去了。

    伊臣獨自坐在流理台上,哭笑不得的低頭扶額。

    這算什麼?玫瑰色的新婚生活嗎?是不是太愉快了一點啊?!

    愉快的新婚生活似乎還在繼續,等到衛霆飛洗完澡頂著一頭濕髮出來,一桌子熱氣騰騰的菜已經在等著他了。剛才說好的紅酒燉牛腩自然不會少,除此之外還有排骨冬瓜湯,紅燒茄子和炒芹菜。

    「你這是在削弱我的戰鬥意志嗎?」衛霆飛坐下來拿起筷子,一臉幸福地欣賞著桌子上的菜。

    「你說反了吧,吃飽了不是才更有力氣戰鬥嗎?」伊臣從電飯鍋裡給他舀了一碗冒尖的白米飯,「喏,快吃吧。」

    衛霆飛一手接過碗,另一手突然伸出來抓住他,嬉笑著:「只要有你就行了,還要什麼戰鬥?我就算扔掉老大的位置,跟你一起去鄉下種地也無所謂,我願意的。」

    「清醒點兒行嗎,」伊臣瞪了他一眼,「趕快給我吃飯,吃完早點休息。」

    「休息?休∼息∼?」衛霆飛的舌尖玩味著這兩個字,一臉曖昧的表情,「上床休息嗎?」

    「滾!」伊臣一陣惱羞,轉身就衝出廚房去了。

    背後傳來衛霆飛的大笑聲。

    太受不了了……陽台上,伊臣一邊把中午洗的衣服收下來,一邊揉著發燙的臉。微冷的夜風吹過,好一會兒才讓他臉上的溫度慢慢消退。

    真是的,他總以為自己很能把持住自己,平常不管面對多麼難應付的對手,也總能用巧妙的交際手腕搶佔先機,從不失手。但為什麼,一碰到衛霆飛他就沒轍了呢?

    一邊歎著氣,他一邊離開陽台走進客廳,懶洋洋地把衣服扔在沙發上。

    正在這時,他聽見門外似乎有一點響動。

    剛開始,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裡一整層全部都是衛霆飛一個人所有,不可能會有人走錯門,更不可能有賊。所以,他也沒有在意,返身就準備去跟衛霆飛一起吃飯了,讓那傢伙等太久,他又會囉嗦。

    然而,門外的響動一直沒有停,過了幾秒傳出「卡噠」一聲。

    門緩緩地開了。

    有一個人站在門口,那是一個伊臣從來沒有見過的年輕男孩。

    這個男孩子看起來像個大學生,有著一張美貌而冷淡的臉,全身上下透著一種說不清的冷冽氣息。看見伊臣,他並沒有露出多少驚訝的表情,只是優雅地斜倚在門邊,雙手抄在黑色風衣的口袋裡,沉默地望著伊臣。

    那雙漆黑色的眼瞳又深又冷,就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水潭。

    伊臣也一語不發的望著他。

    就在看到這個男孩的一瞬間,從他那雙美麗的黑眼睛裡,伊臣看出了幾分屬於衛霆飛和衛老大的狂傲氣質。所以,這個男孩是衛家的人,但他從來沒有見過,他是誰?

    而最讓他在意的不是男孩的身份,而是他進到公寓裡來的方法。衛霆飛的房門是電子鎖控制的,能打開那道鎖的只有唯二的兩張房卡,分別在衛霆飛和伊臣自己手裡。

    這時,似乎覺察出伊臣的困惑和驚訝,男孩的右手從風衣口袋裡抽了出來。他修長的指尖上,纏著一段細細的鐵絲。

    「高科技的保護,並不是萬無一失的。」他輕輕地說,唇角似乎勾起一抹笑意。

    伊臣一愣,他頭一次知道,電子鎖也能用鐵絲撬開。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個男孩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而且態度是如此的旁若無人,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他正在私闖民宅。可是他的身上也沒有那種年輕人的狂妄氣質,至少伊臣看不出他是在炫耀自己的開鎖技術高明。

    他只是想進來,所以就撬門進來了,就這麼簡單。

    伊臣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奇怪的人,奇怪的他完全不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他唯一能確認的,就是自己無需禮貌地去迎接這個不速之客。無論他是誰,他都是站在錯誤的一方,伊臣不想對錯誤表現出禮貌。

    所以,他站在原地一言不發,等著看這個男孩下一步準備幹什麼。

    「卓麟!——」這時,廚房裡傳來一聲咆哮,是衛霆飛。伊臣幽幽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了這個男孩的名字叫卓麟。

    下一秒,衛霆飛就氣勢洶洶地闖進了客廳。

    看到伊臣正站在客廳中央,跟卓麟大眼瞪小眼的樣子,他愣了一下。卓麟轉頭看了衛霆飛一眼,唇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的個頭比衛霆飛矮一些,身材也比他小了一圈,然而站在他面前居然完全不輸氣勢,看來真是衛家的種。

    「我叫你在自己家裡乖乖呆著,你怎麼跑上來了?」衛霆飛一把揪住卓麟的衣領,怒不可遏,看來房門被撬壞他很心痛。

    「我只是想看看你最近都在忙什麼,一到晚上就心急火燎地趕回家去,都不肯帶我出去玩,也好幾天沒送我上學了,」卓麟說著,轉頭上下打量了伊臣幾眼,露出一個充滿嘲諷意味的笑容,「原來……是在他身上神魂顛倒,過起幸福的居家生活了啊?」

    伊臣一怔。

    這還真是犀利又準確的用詞,他自己穿著長袖t恤和休閒褲,衛霆飛的襯衫前襟敞開,穿著夾腳拖鞋,沒擦乾的短髮還濕漉漉的。再加上廚房裡飄著一陣陣的飯菜香味,沙發上堆著剛剛洗乾淨的衣服,果然整個都透著一種悠閒的居家氣息。

    這時,卓麟又笑笑:「也難怪,他果然名不虛傳,比照片上看起來更美。」

    「你他媽的這是對大人說話的態度嗎?!」衛霆飛更加憤怒的搖晃卓麟,但是搖了半天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伊臣看出來了,顯然,衛霆飛不敢揍卓麟,也因此,卓麟根本不在乎他的語言威脅,依然一臉嘲諷的冷笑表情。這真是讓人有點看不下去,伊臣搞不懂為什麼衛霆飛會奈何不了一個小他好幾歲的孩子。

    「麻煩先把門關上吧,否則會吵到別人,」他笑了笑,視線投在卓麟身上,「……我是在對你說。」

    卓麟一愣。

    伊臣沒有繼續說話,只是微笑的看著他。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卓麟動了動,掙開衛霆飛的鉗制,然後默默地轉過身,居然真的很聽話的去關門了。

    他一轉身,伊臣的笑容就瞬間從臉上消失,冷冷的看了衛霆飛一眼,低聲問:「跟哪個女人生的?」

    衛霆飛大驚失色,連忙低聲辯解:「不是我生的!」

    伊臣置若罔聞,摩挲著下巴自言自語:「卓麟大概有二十歲了吧?你三十一歲……原來如此,你十一歲就會幹那檔子事了,種馬。」

    「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那你說是哪樣?」

    「卓麟是我的親戚!」

    「哦∼?」

    「真的!」

    就在衛霆飛拚命低聲解釋的時候,卓麟已經勾起長腿踢上門,返身回來繼續靠在門口,雙手悠閒地插在風衣口袋裡。他饒有興趣地看著衛霆飛滿頭大汗,不知如何辯解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我怎麼可能是這種蠢傢伙生的?他的遺傳基因就跟野獸沒什麼兩樣。」

    「那你是……?」伊臣問。

    「他是我堂弟。」

    「不要胡扯,我是你堂哥!」衛霆飛咆哮。

    「是嘛,抱歉記錯了。」

    「衛卓麟!你他媽的明明就是故意的!」

    「別叫我的全名,我才不稀罕姓衛。」

    伊臣完全被打敗了,暫且不論衛霆飛和卓麟的關係,至少,衛霆飛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真是太差勁。他完全不知道該怎樣展現長輩的威風,也難怪卓麟根本不把他當成一回事。

    這樣不行。

    他想了想,心裡有了主意,慢悠悠地走到卓麟面前,突然一把掰過他的臉。對待除了衛霆飛以外的人,他可不會客氣。

    「唔!」卓麟吃痛的輕哼一聲,驚訝的看著伊臣。他似乎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客客氣氣的小白臉,手裡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卓麟,沒人教過你要對長輩有禮貌嗎?」伊臣衝他笑笑,從他的風衣口袋裡摸出那段鐵絲,「而且,鐵絲的用途也不是撬門。按照我的觀點,與其錯誤的使用一樣東西,不如在造成嚴重的後果之前,就把它……」

    他說著,狠狠的把鐵絲拗成了兩段。

    卓麟呆了一下,衛霆飛也愣住了。

    客廳裡瀰漫著死一般的寂靜,過了一會兒,還是伊臣首先打破了沉默。他沖卓麟笑笑,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客氣地問:「既然都來了,不來一起吃個飯嗎?」

    卓麟木訥地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如果他膽敢再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伊臣可能會把他本人都拗成兩段吧。

    就這樣,因為卓麟的到來,原本那種瀰漫著粉紅色泡泡的氣氛肯定是蕩然無存了。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情景,甚至可以說有點尷尬。

    「我是卓麟的監護人,在美國照顧了他七年多。」搶在伊臣審問之前,衛霆飛先主動交待情況了,爭取坦白從寬。

    「唔。」伊臣點了點頭,很淡定地夾起一塊茄子放進嘴裡。

    「卓麟的親生父母是考古學家,常年周遊世界,幾乎不回來。」衛霆飛又說。

    「唔。」

    「你剛才也看到他那種性格了,我這次回國的時間比較久,把他一個人留在美國根本不可能,所以只能一起帶過來。」

    「唔。」

    「他就住在樓下,目前轉校到我們這裡的私立大學唸書。在你住到我家來之前,我每天都要接他上下學,以免他在外面鬧出什麼事。」

    「唔,」伊臣點點頭,「所以看到我之後,你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要了?」

    「都說了他不是我兒子!我的節操沒你想像的這麼爛!」面對伊臣的嘲笑,衛霆飛悲憤地猛捶桌子,「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但是你明明就是一根會走路的按/摩棒啊。」

    「葉伊臣!」

    「開玩笑的,我相信你,」看著衛霆飛一副羞憤的要跳樓以示清白的樣子,伊臣笑笑,又加了一句,「……再說,這麼彆扭古怪的孩子,也不像是你的種。」

    他說著放下飯碗,轉頭看了看客廳。

    卓麟似乎對中餐沒有興趣,剛才硬是扒了幾口飯,在嘴裡嚼吧嚼吧的怎麼也嚥不下去。伊臣看他一臉痛苦,吃口飯比吃藥還難,也就只能把他放了。現在,他正抱著一碗草莓蹲在廚房的角落裡,面朝窗外呆呆的看著夜景,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完全沒有自己是談話中心的自覺。

    伊臣看著他的背影,皺了皺眉,他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父母才會把孩子養成這副模樣。

    「能用鐵絲撬開電子門,威力這麼大的殺傷性武器你真的得要看緊,」他說,「你就算發情的時候也不能把這麼危險的東西忘在一邊啊。」

    「我沒有忘!我只是分/身乏術,但每天都派別人去接他的!」衛霆飛一臉悲憤,「而且你不要總是『發情』,『按/摩棒』的,我還沒有不堪到這種地步!」

    ——既然幹得出來,就不要怕人說。

    伊臣在心裡嘀咕著,顧忌到卓麟還在外面,決定還是給衛霆飛留一點面子。

    不過,衛霆飛顯然對卓麟束手無策,伊臣擔心卓麟得不到正確的家庭教育,性格只會變得越來越奇怪。

    「現在是誰在接他上下學?」他問。

    「我信得過的小弟。」

    「別麻煩他們了,我來吧。」

    「你?」

    「對,我也會開車的,以後每天早晚只要有空,我就會接送卓麟,沒意見吧?」伊臣笑笑。

    衛霆飛沒說話。

    他也開不了口拒絕,在待人接物方面,伊臣比很多人都要強,也很有方法管教各種不聽話的傢伙。卓麟讓所有人都頭大如斗,目前負責接送他的小弟也每天都叫苦不迭,所以,讓他落在伊臣的手裡,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他點了點頭:「好吧,那就先這樣試試。卓麟從小沒有父母在身邊管教,生活習慣是不太好,麻煩你多教教他。」

    伊臣笑笑:「沒問題,我一定不會客氣的。」

    「……別笑得這麼嚇人,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想了想還是得告訴你,」衛霆飛說著,表情突然有些糾結,「雖然對你本身的影響也不大,但我還是覺得讓你知道一下比較好。」

    伊臣皺起眉:「什麼事?你看起來好嚴肅?」

    衛霆飛乾笑了一聲,搔搔頭:「有嗎?……其實,是這樣的,今天我和天樞堂的人開會商量了一下,關於你的公司,因為之前謝榮的那件事鬧得太大,我們可能會對那邊的業務做一些調整。」

    伊臣的眉頭皺的更深,天玄會在本市的大型堂口一共有七個,天樞堂就是其中之一,堂主是寧溪。他掌管著天玄會在國內的所有洗錢機構,也是伊臣和謝榮的頂頭上司。

    衛霆飛說是跟天樞堂的人開會,那肯定少不了寧溪,那個人一向詭計多端,這又是在打什麼主意?

    「你就直接說吧,不要跟我繞圈子了。」伊臣焦急地催促。

    「嗯……咳咳,」衛霆飛不自在地咳了幾聲,「是這樣的,因為那家公司的真實情況已經暴露了,而興義會目前還在打我們的主意。所以為了防止他們再次向那家公司出手,我決定全面停止那邊的洗錢業務。之前負責業務的那幾名主管,今後會轉移到其他機構繼續工作,剩下的員工本來就不屬於天玄會,所以他們就繼續做他們原本的進出口貿易,用這種方法把公司洗白。」

    伊臣覺得非常意外,但仔細想想,這樣的決策又在情理之中。

    興義會在謝榮的事情上失敗了,說不定還會繼續從天玄會裡挖角同類人才。因此,謝榮曾經管理的公司,自然就他們最方便下手的目標了,為了避免再次損失人才,也為了不把公司的普通人牽扯進去,全面停止公司的洗錢業務,確實是一個解決問題的好方法。

    見伊臣不說話,衛霆飛又說:「當然,取消了那部分業務以後,你們的利潤肯定會大幅下降,員工福利也會受到影響。但是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和保障無關人員的人身安全,也只能委屈你們了。」

    伊臣想了一會兒,問:「那以後,我的公司就跟天玄會完全沒有關係了?」

    「不,這部分我們也討論過了。因為考慮到興義會接下來可能還會對這間公司出手,所以我可能會委派新的管理人員來接替你的位置,他們比較熟悉興義會的情況,能幫助公司平穩度過這段危險時期。」

    「你的意思是,你把我從股東的位置上開除了?!」

    「伊臣,你別生氣,我也是考慮到了各種因素的,」面對伊臣的質問,衛霆飛似乎有些心虛,「公司脫離洗錢業務以後,就變成了一個普通公司,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當然,你想帶誰走是你的自由,但今後你可以全心全意的幫助我這邊,這不是很好嗎?」

    伊臣一聲不吭。

    衛霆飛的每一個字都說得冠冕堂皇,看起來有理有據,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但是,天生的敏銳總在提醒他,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公司和興義會的事情,以後你不用再管了,專心跟著我吧。」衛霆飛又加了一句。

    伊臣還是沒說話。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各種信息——公司的危機,謝榮的失足,興義會的野心,衛霆飛一直把他排除在這些事以外……還有,衛霆飛特意給他放假,他這次回國是為了肅清內部的叛徒……

    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你,是故意不讓我參與這些事情,對不對?」他看著衛霆飛,冷聲問,「換人接管公司只是借口,為的只是讓你能方便做一些事情。你要肅清幫會裡的叛徒,而叛徒就在我的那間公司裡,在我的手下,對不對?!——」

    衛霆飛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看著他僵硬的表情,伊臣知道自己猜對了。這樣的話,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正是因為公司裡有人跟興義會勾結,他們才會掌握了謝榮的動向,將他玩弄於鼓掌之中,落得這麼淒慘的下場。而那個背叛謝榮吃裡扒外的傢伙,應該也不是叛徒裡最重要的那個,但手裡肯定有不少情報。

    所以,衛霆飛打算暗中佈局,讓那個傢伙自投羅網,然後從他的嘴裡挖出更上面的人,將這群叛徒一網打盡。

    伊臣至此已經大致推測出了衛霆飛的計劃。

    「……天樞星……很亮……」

    正在這時,角落那邊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伊臣頭皮一麻,轉過頭,看見卓麟正抬著頭,衝著窗外的夜幕自言自語:「……天璇星和玉衡星也很美,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的……」

    伊臣轉頭看了衛霆飛一眼,衛霆飛長歎一口氣,揉揉額角。

    「那,我們仔細談談?」伊臣看著他,淡淡地問,「你要收拾手下的叛徒,我可以不管。但,至少我想知道叛徒到底是誰,還有,你具體究竟打算怎麼收拾……那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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