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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20章 將軍府 文 / 玉拂淵

    原來陸離並不常居於將軍府,這府邸還是先帝在的時候賜下的,倒是一處好宅子,不過陸離並未有要從他爹陸文括陸丞相的府中搬出來的打算,這宅子便就一直空置著,只留了看守打掃之人,等待陸將軍時而興致突來時一夜兩宿突至。

    所以如今姚千里便成了這將軍府面上的主子——都是下人,只有她一個是被伺候著的。

    如果說姚千里只憑陸離那一番話就回憶起了過去,或者對「段引袖」之遭遇感同身受了,那未免也太過可笑太過兒戲。一個人,真正屬於自己的,除了**便也只剩下記憶了,**自源自父母,而記憶卻是自己一點一點刻到腦中去的。姚千里之前不知遭遇了什麼才將過往那麼多年的記憶一併都忘卻,然忘既已忘,想要再拿回來豈是那樣簡單的,不說要再過一遍與失去時候一樣的歷程,卻也總不會這樣簡單。

    姚千里手裡拿著一卷書卷坐在榕樹下頭的石凳上,腦中在想念娃兒。

    天雖然已經漸漸燥了起來卻也還未到暑裡的炎熱程度,姚千里身後的這棵榕樹頗大,遮下了好大一塊陰來,偶爾有風吹來,樹葉簌簌擺動,習習涼風吹得人心曠神……

    忽有一件衣裳從身後罩了過來,落在姚千里身上。

    姚千里睜開半瞇著的雙眼,並沒有向後去看,便輕聲道:「靈姝,我不冷。」

    靈姝俯身幫她將衣裳扯好,嗔怪道:「這春夏相交時節最容易染上風寒,別看這風柔柔的模樣,其實最是傷身,夫人又是剛從病裡出來,更是要當心。」

    姚千里輕輕笑了起來,一面拿書卷遮住口鼻輕咳了兩聲,道:「哪有那麼精貴……」

    「你看,又咳上了。」靈姝繞到姚千里身前,「夫人,我們回屋呆著去,屋裡不一樣能看書?」說著手上就去扶姚千里,半拽的將她拉了起來。

    姚千里無奈,微歎了口氣便隨她去了。

    姚千里到這裡的時候靈姝就已經候在這裡了,照著陸離的吩咐,靈姝養好了傷才啟程往都城趕,本是比陸離他們遲了好些天才上的路,可是因著陸離跟姚千里那兩場不大不小又交錯的傷病,靈姝到都城反倒比他們還早些。

    姚千里看到靈姝的時候還是有些吃驚的,表情落到了陸離眼裡,那人微微勾起嘴角,道:「林夫人道要等靈姝伺候,便給你送來了。」

    姚千里現在對著眼前這人的時候情緒破有些複雜,這人拿住了她的短,誘她來到都城,可後來又對她有搭救之恩,還偏偏知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前塵舊事,還將她初到都城時候的怪異反應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她現在不知道該以怎樣的神情來面對他才好,縱然她面上淡然依舊。

    她半晌沒有回話陸離便就站在原處不走,靈姝自也依舊是見禮時的姿態,其餘人也未敢有動作。

    不知哪來的一片樹葉卷啊卷的捲到了姚千里的臉上去,她才終於發現了眼下的情形,不由微微一滯,繼而道:「民婦謝將軍恩典。」

    陸離皺眉,只覺這話刺耳的很,卻也不知是錯在了哪裡,看著姚千里謙恭垂著的頭凝了神去想,卻是越想越理不清,反倒是平白給自己惹來了一通莫名的怒氣,當下便不悅的輕哼一聲,甩袖率先而去。

    姚千里自是不明所以,看了眼前頭人的背影,舉步跟上,靈姝跟在姚千里後頭。

    走到一處水榭的時候,陸離突然住了步子回過頭來,指著水榭外剛剛長開的荷葉道:「林夫人可知那荷花中間為何空了一塊?」

    姚千里抬眼平靜的望著他,當真是一臉的平靜,她早已習慣這位大將軍突然的心血來潮,只在心中暗暗嘀咕,這又不是我的府邸,我又從何得知。

    陸離似乎是在確定她是真的不知還是裝作不知,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後又轉過身去繼續朝前走,一面道:「戲文裡有衝冠一怒為紅顏,此乃紅顏怒為薄情郎,我這荷花只不過是做了替罪羔羊罷了。」

    他明明是話裡有話,姚千里並不大能明白,只隱隱覺得他似乎是在說自己,可是他不說明,她也不好去問,便沒什麼實際意義的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陸離也沒再多說,姚千里便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算過了,也沒放在心上,很快就忘到了腦後去。

    卻沒想到幾天後靈姝突然又同她提到這事,興致滿滿的樣子,「夫人,你可知那日將軍說的那紅顏和那薄情郎是誰?」

    姚千里搖頭。

    靈姝四下看了看,而後將嘴湊到姚千里耳邊,細聲道:「聽說那女子是個罪臣之女,已經死了好幾年了……」

    姚千里心中一凜,「那那個薄情郎又是何人?」

    「噓——」靈姝愈加謹慎的模樣,「夫人,這可是說不得的……那薄情郎正是,正是當今……」說著拿手指朝天的方向指了指。

    姚千里明瞭,薄情郎是當今聖上。

    既然那女子已經死了好幾年了,那大約是發生在當今皇帝登基之前的事了,如此說來,是個王爺與官家女的故事?卻不知是個怎樣的故事……姚千里看向靈姝。

    不等她開口,靈姝已經機靈的向她解釋:「奴婢也是聽來的,說那人本就是個風流性子,遊戲花叢,不過卻也不算太過出格,可是那女子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潑辣女子,某一日那人和那個女子一齊到我們將軍府上來吃酒,吃到一半有舞姬獻舞……那人不過是多看了那舞姬兩眼,待舞散以後,那個潑辣女子竟然尾隨那舞姬而去,便在那荷花旁邊將她推到了水裡去……」

    「那荷花……」

    「後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舞姬跌下的那片荷花就不長了,好好的一片荷花,中間獨獨缺了一塊……」

    姚千里隨著靈姝有些惋惜的尾音朝著那荷花的方向望過去,其實隔得挺遠,根本什麼也看不到,可是姚千里卻是一副看得明瞭的樣子,半晌後,幽幽一歎,似也在可惜那片殘缺了的荷。

    靈姝給姚千里換了杯熱茶,跟著歎息了一聲,「有人說那片荷花帶了怨氣,是中了毒的。」

    「那舞姬後來怎麼樣了?」

    靈姝一愣,片刻後才道:「自是讓人救了,將軍府那麼多人,總不能讓人淹死。」

    「嗯。」姚千里接過茶杯,「靈姝,你在這將軍府呆了多久了?」

    「只比夫人早幾天。」

    姚千里點點頭,忽而又不著邊際的問了一句:「這都城的蜜餞哪裡的好吃些?」

    靈姝又一滯,想了想,方道:「奴婢也不大清楚,奴婢來都城一年都還不到,平日也甚少會買這些個東西。」

    看姚千里面上的表情有些冷了下來,連忙又道:「夫人若是想吃奴婢去跟將軍說,將軍定會尋了最好的送來。」

    姚千里若有似無的嗯了一聲,端起茶杯去喝茶,眼鼻口都被罩在了茶水的熱氣裡,因而面上的表情便也看不大清……才來都城一年不到,故而不大清楚賣蜜餞的鋪子,可是卻對這被空置的將軍府裡一片荷塘的舊事瞭如指掌,如她所說,這事都已經發生了好幾年……

    只是不知道是陸離拿來對付她的,還是別人拿來對付陸離的……姚千里放下茶杯閉上雙眼,不想去看靈姝此時看起來滿是真摯的顏面。

    那天荷花之後陸離並沒再說什麼奇怪的話,遣退了靈姝,便開始跟姚千里說起正事——至少在姚千里看來,只有這些才真正算是正事。

    先大致說了一下尋找娃兒的進展,這自然也是姚千里最著急著想知道的,隨著時日漸長,她的心神也愈發開始不受控制的混亂起來,一顆心整日整日的揪著,越是不敢想就偏偏老是會去想,直到能清晰的感覺到心口處扭曲般的在疼……

    陸離看了眼她驟然卡白的臉色,似乎也有些不忍,微微歎息一聲,便道那邊已經有了進展,大致確定了娃兒如今還在白雲縣內,接下來便只是搜尋了,應該很快就能有結果。值得一提的是,據說裘百態對此事很是上心,所以搜尋進行的異常順利。

    姚千里自是喜不自勝,恨不能馬上就趕往白雲縣去等的模樣,終在陸離淡淡掃過來一眼後,心下一寒,又立馬肅起了面色。

    另一件事是關於林群芳的。

    說起來姚千里本就是為了找尋林群芳才會離開小喜子村,才會遇到了那麼些姚千里所認為的爛事,也才會跟著陸離來到都城……若是現在再讓她去選擇,她寧願帶著娃娃在小喜子村終老一生,哪怕面對著無賴的時候她依舊是那般矛盾,想親近卻又莫名害怕……想起無賴,姚千里只覺得腦子又脹痛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破殼而出,卻偏偏都堵在了那裡,將她的腦袋都快要塞得崩裂……

    陸離那天說,她原本是叫段引袖,她還有個兄長叫段引臣。

    她誕下娃娃不久的某一天,李嫂告訴她,原來無賴還有個挺體面的名字,叫什麼段引臣……

    ……

    「林夫人?」

    見姚千里依舊沒有反應,陸離便又微拔高了聲音,「林夫人。」

    「嗯?」下意識回應。

    陸離略頓了半晌,似是在等她回神,直到姚千里不解的朝他看過來他才開口道:「林夫人,這都城說大不大,可是要找個人也並非是那麼容易,你要尋林秀才恐怕……」

    姚千里知道他這是在問她要不要他來幫去找林群芳,想了想,終還是打算拒絕,她總覺得,跟陸離的糾葛,還是越少越好,這樣的人,她是招惹不起的……

    便道:「這世間萬物皆有自己的緣法,若是當真找不到,我再回去就是。」

    陸離溫溫一笑,「那又何苦千里來尋?」

    「只不過求個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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