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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45章 終醒來 文 / 玉拂淵

    陸離和著一陣尚未秋到位秋風走進了姚千里的屋子裡,此時他已經冷靜了許多,不若先前。他之前火急火燎的模樣著實是嚇到了不少人,陸習潤正好在門口撞見了他,竟是愣在了當場,好半晌後方才追了上去,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將軍,出了何事!」

    陸離回過神來,僵了僵,復又回過頭去看後頭那些愕然盯著他的府中下人,「無事。」這才放緩了步調,與平日裡一般的繼續前行,陸習潤猶不放心,一路跟著。

    屋子裡一點聲響也沒有,陸離走得也很輕,他以為是下人因她初醒不敢去吵她,他便也怕驚到了她。

    走近床榻,姚千里依舊是趴臥在床上,陸離細看了半晌,便覺得她氣色當真是好了不少,不若段引臣才帶回來時候那般虛黃。

    不見姚千里有反應,陸離便稍稍俯下了身,輕輕喚道:「夫人。」

    依舊是沒有反應,陸離又湊近了些,「夫人……」

    此時虛掩的門又被推開,是丫頭進來伺候,看到有人一驚,見是陸離更是惶恐,連忙問安,恭謹喊了聲將軍,而後靜立不敢動。這府裡的下人總是莫名的怕他,其實在左相府也是,明明陸華熹面目看來比他凶得多,可是下人們反倒是見了他的時候更加拘謹。

    陸離虛手讓她起來,皺眉問道:「夫人又睡下了?」

    那小丫頭更是緊張,說話都有些不利索,「回將軍,夫人,夫人根本沒有醒,只是說了幾句夢語……方才言先生來看過,說夫人短日內,短日內不可能醒來,讓我們不必時時盼著……」

    想來是靈姝聽了幾句便急急的去找他了,那丫頭似乎對姚千里越發的上心緊張了……陸離喉間微微動了動,而後指著小丫頭手上的稀粥,道:「我來喂吧。」

    小丫頭得了陸離指令,很迅速的退了下去。回到一干丫頭小廝當中,卻已經是一派神秘之色,竊竊道:「哎呀,將軍親自在喂夫人呢,我要幫忙都不讓……將軍定然是以為夫人醒了,我進去的時候正同夫人說話呢,也不知道是說了多久,夫人又沒聽見,將軍一副神傷的模樣,讓人看了好不心疼……」

    自引得唏噓嘖嘖一片……

    陸離又將姚千里放回床上,蓋好薄被,看她眉間鎖著,不由微微一歎,道:「你是不是知道了,知道了那道婚旨……我自是不願去逼你,可是這道旨意,我卻是絕對不會推脫的。」

    一陣細風從沒有關緊的窗口吹了進來,竟吹得人泛起了些微涼意,姚千里似乎也被吹得噤縮了一下,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入了秋了,即便這秋意被夏日的燥熱拖住了些,可終究還是敵不過既定的一些規則,夏終要去,秋也必將來,而後便會入冬,千年不變。

    陸離將姚千里身上的被子蓋得更嚴實些,而後起身去關窗。

    又再回頭看了看姚千里,看她依舊緊蹙的眉,卻也未再過去細看,轉身出了門。

    而裡頭的人,眉間似乎愈發擰結……

    ……

    將軍府裡落下第一片黃樹葉的時候已經進入了九月,是徹底入了秋了,姚千里也已經昏迷了快三個月。

    而後便是又一個月多過去,時入深秋。

    林如煙一把抓下頭頂上的黃葉子,又去看了看段引臣的頭上身上,而後便恨恨道:「這府裡的樹葉子頗是妖氣,盡往老子頭上跑,當老子是公樹葉子不成!」

    「你怎知這些樹葉都是母的?」卻是段引臣悠悠言道。

    林如煙被噎住,嘴張了幾張,終還是沒找出話來回他。

    今日卻是段引臣來找的林如煙,也未說是為何事,林如煙倒是問了,可是被段引臣一句吟秋詞轉了過去,他便也沒再去追問,讚了句好詩。

    「其實你做的已然是夠了……」段引臣忽而歎息一聲,如斯道。

    林如煙一頓,面上的隨意之色也收了起來,將方纔從頭上抓下的那片樹葉放在手中細細去端睨,彷彿上頭是藏了什麼金語禪言,而他又忽起了品味的興致……

    「早就夠了。」他道。

    「段少爺,林少爺。」忽然一個丫頭急急跑了過來。

    兩人皆認出是姚千里那裡伺候的丫頭,又是這樣急促的模樣,便知是不好,神情皆是一肅。

    果然,小丫頭粗喘著道:「夫人,夫人咳血了,咳了好多,將軍去前廳見王大人,靈姝姐姐讓奴婢來……」

    不等她說完,兩人已經朝姚千里的住處飛奔而去。

    陸習潤已經去找廖正言。

    靈姝剛把姚千里唇邊臉上的血擦乾淨,可是又立馬就有血絲溢出來,她便又慌忙的去擦,有兩滴水珠滴在了姚千里臉上,靈姝嚇得一驚,連忙用另一隻手去擦掉,使勁的吸了吸鼻子,再也不敢哭,只咬唇憋著。

    姚千里似是極難受了,緊緊皺著眉呻/吟了一聲,身子也有些不安分。

    「夫人是不是疼了?夫人,疼不疼?夫人……」

    靈姝無措的不住去看門外,她想去找陸離,其實剛剛他還在這裡的,可是在姚千里突然咳血的前一刻他被叫走了,說是王大人來了,有要事相商。而後陸離看了眼依舊靜靜趴著的姚千里便就走了,去見那王大人,臨行前吩咐,在他回來之前這院子裡的人不得出去半步,也不能讓任何人進來。

    靈姝知道那個王大人肯定就是那個攀龍附鳳的狀元郎,他來定然是沒有好事,陸離是在防著他,而那負心漢便是再能耐也絕不能在將軍手上討了好去,所以她應話的時候很是義憤。

    然陸離才走不久,姚千里便開始不對勁了,不住的作嘔咳氣,靈姝以為她又是要吐,這段時日內姚千里這樣也已經不止是一次兩回,廖正言說這個並不礙事,反而於病情有利,故而她也未太害怕,只如前幾次一般,讓人趕緊備好東西。

    可是,這次姚千里吐出來的,卻是血,暗紅暗紅的血,第一口的時候尤其多,咳得也迅猛,血墨子濺了她滿袖……

    她說了所有的罪責由她來擔另一個也在伺候姚千里的丫頭才敢出去找段引臣跟林如煙,而陸離,卻是連她也不敢去找了。其實她隱約覺得即便是為了姚千里不聽命的硬闖去找陸離,陸離也絕對不會怪罪,只是陸離吩咐下來的事情,還沒有人敢不從,她也是服從慣了的。

    段引臣跟林如煙趕到姚千里這裡的時候,陸離已經在喝第二杯茶,林群芳干坐在一旁。

    林群芳此番是為朝事而來。

    陸離跟林群芳一位是武將一位乃文官,官階又相差甚大,其實哪有多了不得的事非要上門來商討。

    陸離從過來的時候就不動聲色,等林群芳把場面話都說完了依舊是不動聲色。

    好半晌後,卻還是林群芳按捺不住,「將軍,聽聞貴夫人前些日子受了傷,下官恰得了一支好參,便帶了過來。」

    陸離看都沒看那人參,輕撫衣袖,道:「大夫說她如今身子太虛,碰不得這些大補之物。」

    林群芳便就僵在了當場,捧著人參,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陸離只做不見。

    見陸離當真有任他站到死也不會搭理的意思,林群芳只能訕訕一笑,道:「是下官的不是,險些害了夫人,下官這便將這穢物拿走。」說著喚來隨行侍從,將人參撤了下去。

    「王大人嚴重了,」陸離道,「那參的確是上品,王大人可拿去孝敬右相大人。」

    林群芳不言,只作沒聽出陸離話中的譏諷,他也只能當做沒聽出來,否則又能如何?

    「下官也偶學得些醫理,不知可否去看看夫……」

    「自是不可。」陸離這回回話卻是快,「坊間傳言王大人莫不是不曾聽得?王大人還是離得她遠些,人言可畏。」

    林群芳大概是沒想到他會回絕的這麼快這麼徹底,也沒想到陸離會這樣直接的說出緣由,不由愣住。

    姚千里本就因林群芳受盡了苦楚與欺辱,陸離自然是沒有好臉給他,更何況姚千里已經昏迷了這麼久,陸離面上看不大出來,心中定然是著急,這時候林群芳再找上門來,無疑是自討苦吃。

    林群芳自己也是清楚的,也預料到了幾分,當下苦澀一笑,便欲告辭,可還沒來得及走出門去,便被一人堵了回來。

    來人是陸臨封,帶著被姚千里救下的小女兒。

    朗千化一看到陸離就撲了上去,「小舅舅,我跟母妃來看小舅媽!」

    陸離摸了摸她的頭頂,輕笑道:「小舅媽還睡著呢,去了莫要吵。」

    小丫頭用力的點點頭,「我就輕聲的跟小舅媽說說話,小舅媽能聽到我說話,我看到她的眼珠子在眼睛裡面動!」

    「嗯……」陸離眼神忽而有些空蕩,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只順著朗千化的話接道:「她能聽到……」

    林群芳聽到陸離與朗千化之間對話自然是猜到了陸臨封的身份,便拘禮道:「下官王錦出問王妃安。」

    陸臨封並不認得林群芳,起先也未太在意,只當是個尋常朝官,然聽罷他自報卻是一滯,而後面上漸露怒色,兼之鄙夷,嘴上卻客氣道:「王大人快些起身,本宮當不起。」

    如何當不起,陸臨封乃是堂堂王妃,便是右相岳華在此也是要拘禮問安的,依照禮制,更是連她的親爹陸文括也要如此,而林群芳不過一個從四品的朝官,連上朝的階次都不到。

    林群芳道下官惶恐。

    「王大人大婚之時本宮偶染風寒未能前往,本宮一直頗為遺憾,聽聞王大人與夫人鶼鰈情深,相敬如賓,真真可喜可賀。」

    狀元郎與右相千金成親當日新娘子便上吊尋死,郎中倒是比新郎官先進得洞房……後來右相新婿屢次青樓買醉也被傳了開來,都城裡有句新唱詞——

    十年寒窗苦,

    不如上門女婿苦,

    拋妻棄子娶新婦,

    得來一個母老虎。

    「二姐,」陸離適時過來止住了還待再說的陸臨封,「去後院罷。」

    又對林群芳道:「王大人好走。」

    林群芳如獲大釋,火速的退去了。

    卻道這兩大一小三人正往著姚千里那邊去,那邊卻已經驚濤平息。

    此時,姚千里正半瞇著眼看著立於床前的一干人,神色間似乎有些迷茫,「你們……怎麼都在我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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