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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知否知否(三) 文 / 花嵐浮羽

    「自作孽不可活麼?」賈充反覆咀嚼著這句話。如今這般局面確實是他自己走出來的,可是活不活,可再不能由得別人了。如今唯有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妻兒方可平安無事,這個道理賈充自是知道的。

    既然今天話已經說到了這步田地,不如徹底說敞亮些好。也好解了心中的疑惑。賈充斟酌了一番,開口道:「我是否是自作孽,也由不得你來說,說罷,你故意亮明瞭身份究竟是意欲何為?」

    翠娘斂下眼瞼,難得放輕了語氣道:「以七哥的聰明才智,早已猜到了我是誰?只是不點破罷了,你到底是個沉得住氣的。」

    「還是莫要說這些客套話的好!你故意引我來尋你,怕是並非來敘舊的吧?」賈充直了直腰板,心中已經有了主意,行為自然不再猶猶豫豫。

    「主上既然暗自把我指派到了賈府,其中的意思,想必七哥也是明白的,這裡頭的話便不需我再明說了。如今七哥身陷囹圄……」翠娘的話很有技巧的停了下來,斜著眼睛去看賈充。

    「忠於主上是影的本分,你跑來與我說這番話……」賈充的表情絲毫沒有洩露自己的心思,話也在此處很有技巧的停了下來。

    「七哥,你我二人不僅有從小長到大的情分,更有著一層親近的關係,說來,我當該稱呼你一聲……」翠娘顯然先失了耐心,說話有些急促起來。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賈充顯然不想要翠娘繼續說下去,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我只想……」翠娘的聲音壓得極低。

    蹲在窗外偷聽的賈南風幾不可聞,饒是最後這句話沒有聽清,可是前面的話也足夠賈南風消化一段時間了,也不知是冬日裡冷的緣故,還是心裡頭受了過大衝擊的緣故,賈南風此時只覺得如墜入的冰窖裡一般,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熱乎氣兒!

    賈南風並非真是一個不因世事的七八歲的小姑娘,好歹上一世也活了快三十年了,人心險惡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每年暑期檔的大大小小的宮斗電視劇也沒少給她做科普,只是,看別人鬥來鬥去那是紅火熱鬧的,等這事落到了自己頭上,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五年前初次遇刺是翠娘放出去的消息,那麼要置她於死地的人究竟是誰?對賈充生了疑心的司馬炎?深藏不露的司馬攸?還是另有其人?那日裡分明是兩撥人?看來欲取自己項上人頭的不止一個人。賈南風的心越沉越深。

    「七哥,你還是好好思量一番再說罷,眼下裡這般輕率的做了決定,難保日後不會後悔。」翠娘柔柔媚媚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顯然賈充說了什麼話,惹得她情緒失控了。

    賈南風斂了斂自己的心思,注意力重新轉移回了屋內。

    「這件事無需在考慮了!」賈充的語氣很是強硬。

    「七哥是個固執的,就連一個小小的奶娘也是個倔脾氣!不曾想貴府從上到下都是這般的不通人情事理之人!」翠娘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顯然是氣急了的!

    「你將翠娘怎得了?」賈充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呵呵呵!」先是一陣悅耳的嬌笑,接著翠娘才緩緩的說道:「七哥最是瞭解我不過了。我素日裡便是個愛美的人,極是珍惜自己這張顏面,這成日裡要掛在臉上的東西,我當然要用最好的,既是人皮面具,當屬用活人皮做的才好!」翠娘的話再次恰到好處的停了下來,話雖只說了一半,可是不難想像那個名為翠娘的可憐女人的下場。

    賈南風聽到此處,再也受不住了,她的腦海裡浮現出了翠娘那張被剝了面皮的血肉模糊的臉,心中只覺得驚恐萬分,張開嘴便想要驚呼出聲。突然,她的身後伸出一雙冰涼的手,摀住了她的嘴,及時制止了她剛要發出的聲音。

    這一突發的情況讓賈南風徹底凝結了,從頭冰涼到腳底,就連心臟也放佛凍結了一般。

    「你說出這般話來,是要威脅我麼?」賈充氣急反笑起來。

    「我自是不會難為七哥的,可是貴府的其他人可就難說了!」翠娘故意將「其他人」三個字咬得極重。

    ……

    屋裡的人再說了什麼,賈南風便再也沒有聽到了,她渾身僵硬的像一根冰棍,任由那雙冰涼的手抱著她離開了窗下,走出了偏院。直至到了院外的槐樹下,那雙冰涼的手才將她放下,在這短短的時光裡,賈南風覺得自己正在一步步的走向死亡。縱使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此時也是沒由來的心慌,渾身的血液放佛也停止了流動。

    待那雙冰涼的手將她放在槐樹下,賈南風鼓起了平生全部的勇氣,艱難的轉過身,然後便看到了--郭氏。

    賈南風這一小截子路曾做過無數個假設,這雙冰涼的手究竟來自誰?可她千想萬想,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會是郭氏。賈南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郭氏,生怕她也是被人剝了面皮仿冒的。

    郭氏一言未發,只是艱難的扶著已經頗大的肚子跪了下來,撿起賈南風許久之前脫在地上的鞋子,用手捂了捂,然後緩緩地給她穿了上去。郭氏的手一片冰涼,她用手捂過的鞋子依舊一片冰涼。這股子涼氣順著賈南風的腳心一直衝上了賈南風的四肢百骸,奇怪的是,同樣是冰冰涼涼的,先前只覺得刺骨的寒冷,如今卻是渾身舒暢起來。

    賈南風再也忍不住了,張開嘴,只道出一聲:「娘親……」便泣不成聲,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淚水裡有驚有懼,有傷心,更多卻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時至今日,她方知何為「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若不是身邊有這許多人護著她,她怕是早就不得善終了!在這個時代裡,在如今這般處境中,她的那套「知道的太多了」便是死罪的理論是真真的站不住腳了,這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想法。

    「險些,險些自己就稀里糊塗的去了。」原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運氣可以當一隻把頭深深埋在沙坑裡鴕鳥!

    「吾兒莫哭!莫哭!娘親在這裡,莫要怕!」郭氏看著哭得一塌糊塗的賈南風,心中心疼不已。孩子尚且年幼,無端的卻要面對著些不堪的事,郭氏心中充滿了心疼。她吃力地挺直了上身,將賈南風拉至了懷裡,手輕輕地一拍一拍撫著她的後背。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安慰。

    賈南風趴在郭氏的懷裡,才發覺郭氏不僅手是涼的,就連衣服也是沁著寒意的,不難揣測,郭氏站在院子裡的時間並不比她短,想必賈充與翠娘的對話也是聽了個七七八八的,也許還要更多一些。

    郭氏見賈南風不言語,只當是孩子被嚇壞了,溫聲出言安慰道:「一會兒子回屋好好睡一覺!莫要胡思亂想了去!萬事還有娘在前頭!你將那糟心的事忘了去便好!只有娘在一天,這賈府的內宅,便休想有人來興風作浪!這胡言亂語的賤蹄子,娘自會收拾了她去!她的話是做不得數的,你莫要往心裡頭去!」郭氏向來是個直言快語的人,自是不懂何為溫言軟語,更是不曉得該怎樣哄一個受了驚嚇的孩子,只是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盼著孩子能寬心些。

    若真是個七八歲的孩子,未必能聽得懂郭氏這一番話,可賈南風前後兩世加起來已是快四十歲的人了,聽了郭氏這番說辭,看著她的便便大腹,心中直是覺得酸楚不已,真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不知不覺間,哭聲竟然更大了,這一回,卻是為了郭氏真情而感。

    賈南風的哭聲漸漸大了起來,母女二人沉浸在淡淡的憂傷裡,絲毫沒有發現,這過大的哭聲已經引來了他人的注意。

    這處偏院,本就是下人房,因了主子不知何時會傳喚,所以下人房裡的人睡覺都是極輕的。先前賈南風的小聲抽噎還好,這後來的放聲大哭,便真的驚動起了眾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漸漸由遠及近。郭氏方才反應過來,此時帶著賈南風離去已是不大可能了,郭氏瞥了一眼四周,索性半坐半爬在了地上,拉著賈南風伏在自己身子上哭。

    剛剛擺好姿勢,便有人跑了出來,卻是王嬤嬤。「哎呦呦!我的夫人吶!這是出了什麼事啊!」王嬤嬤驚慌失措的跑了過來。

    後面跟著的是祈福,她看了一眼二人,也跑了起來,邊跑邊喚道:「夫人!大小姐!」

    二人的聲音頗大,陸陸續續的有下人向這邊走了過來。走在王嬤嬤和祈福後邊的正是翠娘和賈充。

    賈南風偷偷地瞧了一眼翠娘,和往日一般無二,若不是發生了昨夜之事,根本看不出這個翠娘早已不是翠娘了!

    王嬤嬤和祈福匆匆地將郭氏和賈南風扶了起來,郭氏身子沉些,王嬤嬤不敢鬆手,郭氏卻掙扎著擺脫了王嬤嬤的攙扶,急趨的走向翠娘和賈充的方向,二話沒說,舉起手來,一個耳括子扇在了翠娘的臉上,指著翠娘的鼻子罵道:「你個不要臉的破落戶!我郭氏的男人也是你這賤蹄子能肖想的!」

    遠遠望去,挺著大肚子,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鼻子罵人的郭氏像極了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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