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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縱馬入長安 第六十五章 一襲黑衣下山來 文 / 憂鬱的桃夭

    蠻荒國與大唐之間一馬平川,鯤鵬山卻偏偏是那顆紮在中間,拔不去的釘子。

    大唐只是觀望,而蠻荒國為了掃清南下的障礙,幾次派兵攻打,卻總是黯然而退,白白丟下數百英魂,在鯤鵬山下哭嚎。

    那座山便在那裡,高高矗立,雲霧繚繞其上,遠遠看去,便如神山。山名鯤鵬,於是,它的主人就叫做北溟龍鯤。

    只是如今那常在山頂處負手而立的白衣身影,此刻安靜地坐在一塊亂石上,看著崖邊傲然挺立的青松,臉上不見悲喜,只是望向青松的眼瞳中若有若無地露出一絲焦慮。

    有一身黑衣的男子垂手侍立一旁,低眉順目,恭敬異常。

    「子山。」北溟龍鯤輕聲道:「消息可確實?」

    黑衣男子敬畏地說道:「蠻荒國兵敗伯陽城下,少教主如今便是被困在城中。」

    一聲微哼自北溟龍鯤鼻中發出,頓時常年聚攏在山頂,濃郁異常的天地元氣開始顫抖。便是連天際劃過的雷霆也漸漸失去了往日的威勢,禁不住有些嗚咽地從兩人頭頂滾過。

    「聽說那夜有龍自雲層後閃現身影,噴吐龍息滅去蠻荒國萬餘精騎。」黑衣男子遲疑地說道。

    北溟龍鯤右手微抬,指間光華凝聚,便如一朵白花悄然綻放在流淌而過的空氣裡。他說道:

    「世間之人多愚鈍,不知有龍。可便連我也想不明白,如此心高氣傲地存在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那烽火之地,助大唐勝此一戰。」

    「我教雖號『道天』,也不過是替天宣道罷了。一切還是逃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天道。」

    黑衣男子心頭微黯,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只可惜,那幾位黃袍祭祀未能最後一擊得手,卻落得個身隕的下場。」

    「蠻荒國那祭祀神殿以為派出三名黃袍祭祀便能對付得了那個人,簡直是荒謬愚蠢至極。」北溟龍鯤右手微微一緊,有灰色粉末自指縫間簌簌落下,重新與山石相融,不分彼此。

    黑衣男子見他臉有怒意,頓時有些微詫。自己這位教主平時喜怒難得顯現,唯獨今日卻是有了如秋風驟起,吹掃街頭落葉般的肅殺之意。

    看著北溟龍鯤指間怒放的白花,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唇角,舌尖上開始瀰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嘴角裂開溢出的血絲混雜著津液被悄然吞入腹中。

    「教主!那人用的是旭日劍。」黑衣男子輕聲道。

    以為眼前的這位教主會因為聽到這個消息而怒意愈盛,然而驚訝地發現天上的雷霆漸漸隱去,卻有陽光映在雲霞之上,抹成一片醉人的紅來。

    北溟龍鯤抬起頭,看了看天上的這抹紅。

    身邊的黑衣男子不可置信地看到總是淡然如水的教主臉上竟然浮現起一絲莫名的笑意。

    「原來,你從來沒有忘卻過我教給你的東西!」北溟龍鯤嘴角的弧線掛得很高,往日常入人眼的冷意便像是冰雪消融在拂過的春風裡,了無痕跡。

    黑衣男子眉頭微蹙,突然說道:「教主,那少教主……」

    「無妨,過些時日,想必就會歸來。」北溟龍鯤似乎並不在意張無敵是否會在伯陽城中囚困,再加上心情有些愉悅,因此語氣裡便多了幾分輕鬆。

    縱然如此,一語既出,便是決然地肯定。

    青松因為扎根在岩石崖縫之中,根須錯綜盤結於山體之內。有風吹過,松針瑟瑟抖動,唰唰作響,白色雲霧在枝椏間往來不定,便是陽光傾灑下來,也不過堪堪能看清那抹蒼翠。

    北溟龍鯤看著束手站在身邊的黑衣男子,歎了口氣,說道:「子山,你入教有四十年了吧。」

    「自被教主賜姓為北,已是四十三載寒暑。」黑衣男子北子山輕聲道。

    眼中有些感慨,北溟龍鯤點了點頭,說道:「唔,四十三年了,你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忠心耿耿。」

    有沉悶聲響傳出,北子山單膝跪地,低頭看著眼前蜿蜒不盡,縱橫交織的石縫,說道:

    「我不會忘記自己的過去,當眼前皆是火海裡掙扎的身影和猙獰扭曲的笑臉。那最後胸口的刺痛告訴我,那支長箭已經棲息於我的身體之上,而我,以為我就要死了!」

    「於是,我就倒在了已堆疊而起的人叢裡,聞著他們身上發出的焦臭味。等著黑夜的到來,然後,再不甦醒。」

    北子山頓了頓,隨後突然以頭觸地,重重地拜了下去:「如果不是教主將我從死屍堆裡救出,恐怕我早已墮入輪迴了。」

    北溟龍鯤伸出手,拍了拍北子山的肩膀,說道:「你要記住,是天不亡你,於是借我之手將你度出苦海。一朝苦盡,便是甘來。如今你的修為日漸精深,卻仍然如此低調謹慎,實在讓我很高興!」

    「如今天下即將大亂,便當是我教崛起之時,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北子山抬起頭,觸到北溟龍鯤看過來的眼神,微笑道:「是的,教主。一柄雪藏了多時的刀,總該是時候耀起它的鋒芒。」

    天地元氣不知何時,圍聚在北子山周圍,有絲絲紫芒如雷光般在其內穿梭遊走,滋滋作響。

    北溟龍鯤白衣下擺獵獵而動,只是眼中那絲愉悅又化為了熟悉的森然冷意。於是,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北子山,說道:「那,便去吧。」

    「教主保重!」

    山道蜿蜒,因為常有雲霧,濕意瀰漫,石上苔蘚綠意盎然,便有滑膩的感覺在鞋底悄然而生。

    北子山看著那穿過雲霧,消失於山腳之下的狹窄山道,開始微笑。

    一路上時不時有如虯鬚般的樹枝自轉角處凸顯,伴隨著細碎落石不斷從身邊劃過,在山道上磕碰幾下,從一側墜入崖底,良久,便有微不可聞的落地聲幽幽傳來。

    這條山道,大概便有四十三年未曾走過了,走來,想必依然熟悉!

    大唐慶歷十四年夏,鯤鵬山間的蜿蜒小路,有一襲黑衫就著陽光穿過山間林木而留下的斑駁光影,不曾回頭地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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