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337.第337章 荒原上的呼嚎 文 / 憂鬱的桃夭

    荒涼塞外，無垠沙漠，便是荒原

    自從夜幕降臨，殘存於沙層中的熱量便飛速流逝，縱然已歷經了一整天烈日的烘烤，四周依舊在迅速變冷，不多時便成為了和酷熱白日迥異的世界。

    明月東昇，月華幽幽撒在綿延起伏的沙丘表面，遙遙望去宛若寬闊的海洋。皎潔月光溫柔地拉長沙漠萬物的影子，那數只伏在沙丘上休憩的駱駝，以及緊靠它們酣眠的人影，正如同那寬闊海洋中的幾許浪花，在這世界的不為人知的角落，於這般的寧靜月夜悠悠綻放。

    銀白色的月華映亮她的精緻臉龐，他目睹此景，一時間有了一種錯覺，彷彿身側安靜沉睡的一襲白衣本非凡間女子，而是一件由仙家寶玉精心雕琢而成的玉器。有這完美的玉人恬然入睡，他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似乎只要自己呼吸稍重，她便會因沾染上凡人的濁氣而消散於風中，永遠地從人間消失。

    恍惚間她蛾眉微蹙，臉龐上隨之浮現出些微的苦楚。目睹此情此景，他的手不禁悄悄負在身後，然後神情肅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是夢到了什麼難受事情，還是經受不住夜間的苦寒？他這般想著，忽然自嘲一笑，他的手掌向空中拍出，然後又強行收回了手掌。

    他把手掌牢牢別在身後，唯恐自己重蹈覆轍，卻不曾留意到那個女子緊閉的雙眼，不知何時悄然睜開了。

    她默默凝視著他神情的點滴變化，那明亮而又清麗的目光，卻能將他內心的掙扎盡收眼底。

    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她微微咬住嘴角，忽而長身而起，冷冷地站在這個男子的身前，就像一直以來那樣。

    感受到那份熟悉而溫暖的慈愛，她只覺心頭滿是無法言喻的幸福。儘管眼眸中的思念無法遏制地流淌而下，她依舊噙起了舒心笑容，渾然不去在意流入嘴角的一點濕潤，其中帶著的那一絲絲淡淡的苦澀味道。

    張小花覺察到她的異常，身體卻是瞬間僵住，完全不知到底該如何回應。藉著天際的明亮月光，他魁梧的身軀略略低頭，便能清晰瞧見女子眼角的淚光，以及那清澈雙瞳中，蘊藏著的繾綣溫情，那是對遠方某一個人的溫情。

    他俯首下去，伸出手，裝作不經意地擦失去她眼角的一點水漬，然後笑著對依舊如月華般清冷的身影說道：「主人，我們該上路了。」

    在這座他們用來休息的小小沙丘之上，這對或長幼或主僕的兩人看著依舊在視線以外的那個地方，就這麼迎著月光並肩而立，選擇在此夜寒時分默然出神。

    不知不覺，已是三更時分。

    「不知道這些時日，他又會經歷怎麼樣的事情……」張無敵站在沙丘之上，右腳輕輕捻動腳下荒原上的沙土，只有那層朦朧的銀霜入水般傾瀉在她的身上，她攥住衣衫的力道又加幾分，唯恐這份得來不易的思念從指尖流逝：「小花，你說我們這次，所做的究竟是對還是錯？」

    張小花揉了揉鼻子，說道：「主人做的事情自然是對的，何況教主吩咐過，主人讓做什麼，我便去做什麼。何況有些事情，我也沒有必要去思考這些，我只知道我喜歡用拳頭去做事。」

    「這樣啊？」張無敵突然笑了笑，聆聽寂靜夜晚想起的有力的心跳聲，忽然歎了口氣。

    銀月之下，沙丘之上，這兩人出神地享受著這份難得的溫馨與寧和。不知不覺，月亮已升正空。

    「啊……！」

    遙遙的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兩人頓時驚覺。張小花示意張無敵退後，自己則孤身立於沙丘之巔。憑借明亮月光，他極目遠眺，片刻後在慘叫響起的方向，便是發現了一個朝著此處踉蹌而來的身影。

    那人不住哀嚎，一邊跌跌撞撞地朝他們休憩之地行來，顯然是來尋求幫助的。張小花見狀謹慎接近那人，直到距離其一丈之地瞧清容貌，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此人渾身上下一片血肉模糊，除卻腦袋，竟沒有一處皮膚完整。這人的血肉中除卻黏在表面的一層沙粒，一些地方的森白骨頭都瞧得分明，一路走來，竟在綿延沙地上留下一串觸目驚心的血跡。

    「救我！救我！救我啊……」

    那人乍一見張小花的同情目光，立刻發了瘋似的慘嚎起來，一不留神栽倒在地，下一刻卻是手腳並用朝他艱難爬來：「魔鬼，魔鬼啊！」

    張小花自忖沒有能力救治重傷至此的人，而他所知道的唯一有能力的那個人卻是遠在鯤鵬山，他只能歎息一聲道：「你是誰，到底被什麼所傷？」

    那人伸出幾乎只剩下骨架的手掌去夠張小花的靴子，生怕他見死不救：「我是前往荒原做生意的商人，我們一行將近三十個人都被死亡腸蟲殺了，只剩下我一人拖著重傷之人逃脫至此……拜託救救我啊！」到了最後，那人禁受不住渾身上下的劇痛，卻是再度慘叫起來。但聞淒厲哀嚎響徹四下，卻是讓一直冷漠的張小花都露出不忍神情。

    那人哀求張小花一陣，見他除卻同情不忍，並無絲毫搭救意向，也漸漸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忽然，他哀嚎頓止，緊接著臉龐上浮現出令人心悸的瘋狂，從喉嚨中勉強擠出幾個字來：「既然不救我，那就……一起死吧……」

    深深地底之下，驀地泛上來一陣詭異嘶吼，聽起來彷彿是某種獸類的鳴叫，卻又明顯多了幾分不同尋常的嗜血與狂暴。那人聞聲仰天長笑，忽的雙眼圓瞪，緊接著整個身體以極快的速度往沙土之中沉下，彷彿溺水之人沉入水底，片刻後便被無盡沙粒徹底湮沒。

    然而如此近距離下，張小花瞧得分明，那人的身體顯然是被沙土之中的什麼東西，給生生拖到地下的。而在那人徹底消失於沙層後，沙土表面頓時宛若燒開的水沸騰起來，詭異鳴叫摻雜著骨肉撕裂聲響不絕於耳，同時有刺鼻的血腥味道飄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