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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第十八章 :風聲不息 文 / 盈月流光

    得知林皓兮的死訊後,皇帝陛下雖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異常。但是,在他連續上朝兩個月之後,終於昏厥在坤宏殿內,從此一病不起。朝廷兩年間損失了兩位皇子,一位公主,現下就連皇帝也性命垂危。

    然而這卻並不是結束。

    得知皇帝陛下病倒的消息,磐朝周圍附屬的小國開始戰亂不斷。然而這點細小的紛亂很快被派往邊境的將軍們平定了。大家本以為能安穩上一陣子,卻不料北部邊境於一個月後被敵國突破。這個國家名號為赤,是在這一個月內迅速崛起的新國。它將北部邊境的小國融合在一起,實力強盛,迅速的將磐朝的北方土地大面積佔領。

    皇帝在病床上看著這樣的消息,氣憤的將奏折朝地上一摔,咳出一大口血來!

    「父皇。」卻在這時,太子林恆之求見。

    「說。」聽見林恆之的聲音,皇帝陛下的怒火稍稍平息。

    「兒臣,想率兵遠征赤國。」林恆之低垂著眉目,恭順道。

    聽著林恆之的話語,皇帝陛下躺在病床上久久沒有說一句話。然而林恆之卻像是知道皇帝陛下心中所想一般,又道。

    「兒臣一定會滅赤國,平安歸來,請父皇安心。」

    「修澤也跟朕這麼說過。」半響,皇帝才道。「朕害怕聽你們說這樣的話。」

    「父皇,男兒當志在四方。」林恆之道。「該來的,就算躲在皇宮裡,也一樣會來。」

    「……」聽到林恆之後半句,皇帝的手明顯的緊緊一握。似乎是想到了死於深宮之中的林皓兮。「那朕……」

    「父皇。」還未待皇帝說什麼,另一個熟悉悅耳的聲音便自他耳邊響起。

    「輝夜。你也來了?」

    「父皇,你的身體有沒有好些?」林輝夜走進皇帝寢宮,工整的跪在林恆之身邊。

    「好些了。」皇帝陛下顯然知道林輝夜此次來訪並不是想問這些,遂道。「你又想跟朕說些什麼?」

    「父皇,輝夜想同皇兄一起,遠征赤國。」林輝夜道。

    「皇妹!這不是開玩笑的!你……」身邊的林恆之一聽急了,想要阻止她,卻無能為力。

    「二皇兄三皇兄已去。我又怎麼能在父皇如此焦心的時候悠然當我的公主呢。」林輝夜輕飄道。「況且,赤國實力強盛不容小覷,輝夜想,皇兄一人出行沒有貼心之人的照應必然不夠安全。輝夜雖然能力不如皇兄強悍,但也是從小同皇兄一起長大的。希望父皇能將輝夜當一名皇子一般對待,准我助皇兄前去殺敵,為國效力。」

    「將你當一名皇子?」似乎沒料到一直幽閉的林輝夜能說出這樣的話,皇帝竟然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

    「對。」林輝夜也彎起眼睛,望著自己的父皇笑。「父皇的兒女,有哪個是不能馳騁沙場的呢?」

    得知林輝夜要前往磐朝北方殺敵的消息,林解語開始坐立不安起來。她一直等,等到深夜才在延年宮的門口等到林輝夜。那人還是如往常一樣,微冷,微靜。

    「輝夜,你要去征討赤國?」接過林輝夜遞來的披風,林解語跟在她身後。

    「嗯。」林輝夜淡淡答。

    「什麼時候走?」林解語問。

    「三日之後。」林輝夜走進大殿內。

    「三日……這麼快……」林解語只覺得心中一緊,悶得難受。

    「我還嫌太慢了呢。」林輝夜坐上軟塌,端起林解語為她沏好的雪頂清茶,道。「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你安心待在暗部,幫我看著涵鈺。」

    「涵鈺公主?」雖然早就知道林輝夜不會帶自己出宮,但親耳聽她說出來,卻又是另一番滋味。林解語只是將心中那種煩躁的情緒壓下,輕聲答話。

    「對。」林輝夜道。「萬一她不是真的瘋了,而是裝瘋賣傻,在我走的這段時間去父皇那裡一趟,一切……就不好控制了。」

    聽到林輝夜吩咐下來的話語,本來想好所有言語,僅僅融合進一個字裡。

    林解語聽自己說道:「好。」

    「是不是很想隨我出宮?」見林解語回答的遲疑,林輝夜問。

    「沒有很想。」林解語答。

    「等你的武功高過暗部所有人,成為御前暗衛,我就帶你出宮去。」林輝夜站起來,上前一步頭微低頂上林解語的前額,小聲問道。「好不好?」

    「好。」

    夜裡的時候,林解語依舊睡在林輝夜床榻的最外延。她翻身,背對著林輝夜怎麼也無法入睡。一想到林輝夜三日之後會走,會離開不知道多久的時間,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事,林解語的心就就在一起,疼痛難忍。

    她環起雙臂,將自己抱緊卻也無法驅趕心底的寒意。

    「冷麼?」卻在這時,一個溫溫的懷抱將她整個人包裹進去。

    「不冷。」被林輝夜抱在懷中,林解語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瘋狂的跳動,完全不受控制。

    「那為何這樣環著自己?」林輝夜的將頭埋在林解語的頸窩裡,輕聲道。

    被林輝夜的氣息吹拂著脖頸,林解語只覺得全身都酥|癢起來。她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她懼怕這樣陌生的感覺。

    「解語,暗衛的訓練是不是很辛苦?」林輝夜環過來的手輕輕觸碰林解語的手臂,只是摸到了一條又一條細小的傷痕。林輝夜知道林解語身上還有無數道類似的傷痕,她不知道這樣的傷痕是在怎樣的訓練中留下的,卻也從來不問。

    「為了你,沒什麼辛苦的。」林解語只覺得喉嚨灼燒,也不相信這樣的話語是從自己口中說出的。然,就在這句話說出後,她忽感林輝夜懷抱的收緊,將自己完全抱入懷中。

    林解語覺得自己幾乎要被那一霎那的幸福感所擊潰,她很想轉身將林輝夜緊緊抱住,卻聽林輝夜輕輕說了兩個字。

    「謝謝。」

    那一霎那,林解語再也無法轉身,她只是淚流滿面,不明緣由。

    三日之後,林輝夜隨林恆之以及振威大將軍一起,出征磐朝北部。林解語沒有去城牆上看她,因為她怕自己止不住朝林輝夜奔跑的步伐,就這麼衝下城牆隨她一起去了。她坐在延年宮的庭院裡曬了一會太陽,終而站起身來,對自己說道。

    「解語。一定要完成輝夜給的任務。」

    林輝夜坐在馬車裡看著窗外的風景漸漸淒涼下來,彷彿覺得心也隨之平靜了。這雖不是她第一次走出皇宮,卻是最致命的一次。

    因為這次出宮,她遇到了趙明河。

    長期的馬車顛簸讓林輝夜疲倦急了。一到了白日她就昏昏沉沉的在車廂裡睡覺,晚上的時候卻清醒的不得了。林恆之笑她這屬性,跟貓兒似的。

    整個軍隊向北前行了兩個月,終於到達了北部地區,林恆之命人再次紮營休整。林輝夜從馬車上下來,看著一望無際的沙漠沉思,忽聽身邊的林恆之問道。

    「輝夜,在看什麼呢?」

    「在看這場景。」林輝夜笑。「我喜歡。」

    「想不到皇妹心胸倒是如此寬廣。」林恆之隨著林輝夜的目光去望著沙漠,感慨。

    「皇兄原先以為輝夜是心胸狹窄之人?」林輝夜側目去看林恆之,淡淡道。

    「我只是在想,女子不是該喜歡一些小橋流水,明月西樓什麼的麼。」見林輝夜要誤解自己的意思,林恆之擺擺手,笑得憨厚。

    「小橋流水,明月西樓?」林輝夜轉身,朝著正在紮營的人群走去。林恆之只聽她道。「我以為那些早該在皇宮裡看夠了呢。」

    「你去幹什麼?」見林輝夜向著還未紮好的營帳走,林恆之連忙喚她。

    卻見林輝夜挽挽衣袖,回頭笑道。

    「紮營。」

    林恆之看著跟士兵們混在一起的林輝夜,忽然覺得,自己或許真的不太懂自己的皇妹。

    黃昏的時候,全部的營帳都佈置好了,林輝夜獨自一人一個營帳。她似乎有些累了,躺在鋪好的床位上,就那麼沉沉的睡了過去,她隱約感覺到在這期間好像有人來叫自己去用膳,可是林輝夜覺得極度睏倦,怎麼也醒不來。

    等她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明月高懸了。

    就這麼靜靜的在屋子裡坐了一會兒,林輝夜起身,走出營帳去。

    寂靜的營帳孤零零的扎堆在廣闊的沙漠中。

    林輝夜靜靜聽,然而除了風聲,她什麼也聽不到。

    就這麼獨自一個人漫步在營帳間,林輝夜恍惚的覺得幸福。在這安靜的黑夜中,她竟然不覺得寂寞,彷彿樂於與黑暗為伴。然就這麼走了一陣子,林輝夜便聽身後一陣馬兒的嘶鳴,她轉身,正見有一批高大威猛的戰馬掙脫了韁繩的束縛正朝著自己衝來!

    林輝夜冷睨著那匹戰馬,面朝它站好,一手握住腰間的劍。

    她陰沉的盯著那匹朝自己狂奔而來的馬,就見那匹馬一下子來到自己面前,舉起雙蹄就要朝自己踏下來!林輝夜握緊劍柄,想要將馬頭砍下來,然而就在她即將要抽劍而出的時候!

    馬頭被砍掉了。

    林輝夜只感覺猩紅濕熱的馬血瞬間噴了自己一身,而後那巨物轟然倒下。一個身著鎧甲,士兵模樣的人立於巨物之後。他雖是站在深沉的夜色裡,卻讓林輝夜感到一種強盛的溫暖之力,像……太陽一般。

    林輝夜只聽他道:

    「公主殿下,您可還好?」

    林輝夜也不擦掉面上的血跡,只是靜靜的盯著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彷彿心中的某個緊閉的閘門被慢慢拉開似的,心臟狂跳起來。

    她鬆開握劍的手,最後一點殺氣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公主殿下?」那人見林輝夜站在原地不動,以為是她受到驚嚇,便上前一步,叫她。

    林輝夜見那人慢慢朝自己走來,艷麗的眉目隨著她踏入月光中的步伐而漸漸顯露出來。

    是個女人。

    強悍的女人。

    林輝夜這麼想。

    她敢肯定,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無妝卻依舊妖嬈無比。

    眼見那人已經走到自己身邊來,林輝夜上前一步,彷彿想要確定什麼似的靠近她。那小兵見公主靠近自己懷裡,以為她是受了驚嚇,便順手將之攬住,溫聲道。

    「別怕。它已經不會再傷害到您了。」

    「誰在那!?」戰馬的騷動吵醒了周圍的士兵,他們追著馬上來,卻見戰馬倒在地上,有兩個人相擁而立於朦朧的夜色中,遂呵斥道。

    「跟我走。」眼見那些士兵就要追上來,林輝夜一把抓住那小兵的手腕,就朝營地外面跑。

    鎧甲士兵只聽周圍風聲呼呼,公主的長髮順著風揚起,與印象中的有所差別。

    兩人就這麼在營帳裡一路狂奔,終於竄進了曠漠的深處去。

    「已經沒有人追上來了。」見林輝夜跑地氣喘吁吁的卻依舊不停止,那小兵將她一把拽住。

    林輝夜被小兵猛然向後拽,一個站立不穩向後躺倒在地上。

    「公主殿下……您壓到我了。」小兵只覺得林輝夜整個人摔下來的時候,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她壓碎了。

    「我怎麼說不太痛的樣子……」林輝夜輕聲道,然後從地上坐起來。

    「您為什麼跑?」小兵也坐起來,揉揉被林輝夜壓到的肚子。

    「不知道。」林輝夜脫口而出,她想了想,又道。「或許就是不想陷入麻煩裡。」

    「現在,我們也沒有擺脫麻煩吧?」聽林輝夜這麼說,小兵道。她四下望了望,發現除了一片漆黑以外,已經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了。「在沙漠裡迷路,會送命的。」

    「回去的路我知道。」林輝夜這麼說著,又抬頭看今晚的月亮,那月亮太亮太圓了。她就這麼望著那一輪巨大的月亮感歎道。「宮裡,從來沒有這麼大的月亮。」

    「有時候塞外確實擁有宮裡沒有的東西。」那小兵隨性坐在林輝夜的身邊,也望月亮,道。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不想林輝夜不接小兵的話,反而問道。

    「每到月圓的時候,我總是很難入睡的。總覺得那月光太過明亮……夜色……太過濃重……」聽林輝夜這麼問,小兵緩緩接道。「本來我一個人在營帳裡面晃,不太想被人發現,卻見那馬向您狂奔而去……所以就……希望公主殿下不要怪罪我才是。」

    「沒什麼。」林輝夜擦了擦臉上的血跡,而後朝著小兵道。「我喜歡你馴馬的樣子。很特別。」

    「多謝公主殿下誇獎。」小兵笑。

    林輝夜不明白,明明是最簡單的字,最普通的微笑,卻為何都能讓她的心砰然跳動。她聽過太多的「公主殿下」,見過太多的絕倫「笑容」卻……從未曾有過這種陌生的感覺。

    林輝夜壓下心中那種莫名的情緒,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趙明河。」那小兵回答。

    「明河……」林輝夜喃喃重複這兩個字,而後才淺淺道。「孤漠圓月……天星明河……」

    「您在說什麼?」只聽林輝夜的話語融進風中,趙明河追問。

    「沒什麼,我們回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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