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 愛的方式 文 / 盈月流光
就在趙明河跪下去的那一瞬間,林輝夜只覺有誰在她心上狠狠刺了一刀,無比疼痛!這難言的疼痛感讓她做了有史以來唯一一個錯誤的決定。
那就是——放走趙明河。
「李虎,你同趙明河一起,明日……啟程。」林輝夜雖是這麼說,眼睛卻還是定在那匍匐著的身影上,半響都沒離開過。
「臣遵旨。」
「退朝。」說完這句話後,林輝夜只覺全身都疲倦至極,她從龍椅上站起來,頭也不回的朝著後殿走去了。
林輝夜只覺得那一日過的非常緩慢,她將自己堆在山一般的奏折堆裡專心致志。偶爾,林輝夜也會抬起頭跟伴在一邊的林解語說上兩句話,卻總是前言不搭後語的。
林解語知道林輝夜雖是面上平靜,心裡卻空了。
「陛下?」
「嗯?」聽到林解語喚自己,林輝夜才回神。
「若是想要見趙將軍,現在就去吧。」林解語道。
「朕等她來找朕。」哪知林輝夜卻固執道。
「好。」聽林輝夜這麼說,林解語應了一句,而後便低頭繼續陪著林輝夜看奏折。
然,沒過多久她卻又聽林輝夜道。
「你說……她會來找朕麼?」
「臣不知道。」林解語答。
「朕就不信……不信她連朕都不見一面,就真這麼走了……」似乎知道林解語無法給出回答,林輝夜喃喃道,更像是在同自己說話一般。
「陛下不會讓她就這麼走了的,總會見到她的。」林解語的聲音輕輕,她雖然沒說什麼安慰的話,卻莫名的讓林輝夜心中寬慰了不少。
溫暖的午後,林解語一頁一頁的翻著奏折,而後認真道。
「陛下,水患之事好像得到緩解……」
話語說道一半,她才抬頭看林輝夜。哪知,林輝夜的目光又是凝在書案上,心思早都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看著這樣的林輝夜,林解語索性也放下手中的奏折,就這麼望著那個出神的人看。畢竟……能這樣正大光明的望著那個人的機會……並不多呢。
她還記得那個中午,細微的陽光透進坤宏殿的偏殿照進來,林輝夜凝眸望著書案的樣子就好像是一副寧靜的圖畫,印在她心上某個最柔軟的地方。
夜裡,林解語為林輝夜熏上了有助安眠的淺香,她一面收拾床鋪一面朝著端坐在窗邊的女人看,就見林輝夜面色沉沉,似乎心情很差的樣子。
「陛下……該休息了。」林解語道。「你明日一早不是還要去為趙明河送行麼?」
「她……」然,林解語的話就好像是將林輝夜點燃了一般,只見那人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手就將桌面的青玉壺拂到地上去了。「她……果然不來找朕!」
林解語就見青玉壺掉地,在發出一聲噪雜的巨響後,碎了。
「陛下不是也知道她『果然』不會來麼?」林解語望著林輝夜道。「卻還是希望她能來麼?」
「為什麼……她真的能不來。」林輝夜答。「她一定知道,朕在等她。」
「因為……」林解語話說道這裡,索性停下來。
然林輝夜卻並不罷休,只是盯著林解語的眼睛看,林解語從那幽黑發亮的眼中看見了難得一見的孩子般的執拗。
「因為……或許她跟陛下所抱有的感情不同。」林解語道。「所以陛下焦急……她卻可以泰然自若。」
「你是說,她不喜歡朕?」
聽林輝夜如此問,林解語垂下眼眸,不語。
「她吻了朕……還說不喜歡朕?」林輝夜聲音輕輕,林解語聽不出其中的意味。她抬頭,望著面前這個離她如此近的人。
林解語的目光細細的掠過林輝夜的眉眼,最終落在了那形狀姣美的唇上。
她想……或許,想要試探林輝夜是否喜歡一個人很簡單。
那就是……看她是否願意……親吻你的唇……
無數次,林解語都像現在這樣,想要不顧一切的親吻上去。
可是……可是,她卻不想因為這一吻,而被林輝夜永遠驅逐。
林解語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明明就知道答案的事情,就不用去這樣確定了罷。只要能待在林輝夜身邊,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
「臣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跟陛下一樣,只會因為愛而親吻別人。」好半響,林解語才壓下內心洶湧的波動,道。
「那你呢?」林輝夜湊近林解語,她瞇起眼睛,氣息瞬間壓抑下來。
「臣就不是呢。」林解語笑。
「是麼?」林輝夜道。
「因為……只要是陛下需要……不管讓臣去吻誰……臣都會去的……」
臣一直認為,證明愛的方式有很多種。
而臣……只想滿足您一切的期望。
趙明河出發的那日,天氣甚好,透藍的天空萬里無雲,金色的陽光溫暖的普照大地。她像往日一般騎著戰馬立於城牆前,氣勢不減,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時間緩緩流逝,太陽逐步高昇。趙明河看看時辰,卻是到了該出發的時候,她沉了沉眼眸,終而高舉長劍道。
「時辰已到!出發!」
「是!」幾乎是與此同時,鋪天蓋地的回應聲響起,軍隊在趙明河的帶領下開始前行。
趙明河騎在馬上,漸漸遠離皇宮。
然,就在走出一段距離後,她終是回頭,朝著高高的城牆上望去。
沒人。
磐朝皇宮高聳的城牆上,站滿了細密的士兵,卻唯獨……沒有一抹明黃的顏色。
「趙大將軍,陛下今日不在城牆上呢。」見趙明河依舊回頭望著城牆,李虎在一邊道。
恍然察覺自己內心的空洞,趙明河趕忙回過神,道。
「陛下公務繁忙,不在也是常見的事。」
「是啊。」李虎在一邊應道。他並不常出征,且每次出征的時候,林輝夜從未來送行過,只覺得趙明河是在說一件太尋常不過的事情。
只有趙明河知道,這是多麼罕見的情形。
可是……這不正是她要的結果麼?
趙明河笑。
她想,如此……她也能安心的離開了罷。
「陛下……趙將軍走出好遠了吶……」見趙明河的隊伍已經離開視野,傳儀小聲道。
「傳儀,明河剛剛回頭了,是不是?」然穿著布衣混雜在守城軍隊中的林輝夜卻根本不理會傳儀的話語,只是露出一個愉悅的笑顏來。
「是……是……奴才剛也見她回頭了。」傳儀很少見林輝夜笑,更沒有見過她笑的如此舒暢,霎時間忘了如何反應。
「你說……朕現在跑上城牆,她看得到麼?」林輝夜道。
「只怕是不行了。」傳儀垂擦擦汗道。
「那……」聽傳儀這麼說,林輝夜思索很久後,終於道。「給朕備馬罷。」
「什……什麼?!」聽林輝夜要馬,傳儀驚。他只見林輝夜的笑容透著一種危險的味道,讓人心虛不已。
「朕說……給、朕、備、馬!」
眾官員就見大批的軍隊離開後,又有一人策馬追出城門去。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皇帝陛下。
「陛……陛下?!」待那人從自己面前飛馳而過後,唐瑞安驚道。
「真的是陛下呢。」宗仁望著那摸身影,道。
「那……那可是去年新進貢的汗血寶馬……」唐瑞安繼續道。「還記得那時候,馴它的騎師傷的傷死的死……後來索性就沒人再馴它了……如今陛下卻……?」
「汗血寶馬並非不能馴服之馬,它們是非常通靈性的動物,會自然臣服於它們所認定的主人。」宗仁道。
「你是說……它們自然服從了陛下?這麼說來……平日裡只在朝廷上見見陛下……上次狩獵,陛下也只是慵懶的靠在敞篷下頭……差點讓我忘了,她曾經也是上過戰場的。」
「這些並非你心中所想罷?」聽唐瑞安這麼說,宗仁笑道。
「本官……本官只是在想,我朝未能有配得上陛下的男子罷了。」被宗仁看穿心思,唐瑞安彆扭道。
「輝夜陛下……本就是個遙不可及的人吶。」難得的,宗仁並不反對唐瑞安的話語,只是就這麼望著空蕩的城門道。
趙明河……也是。
然,這句話他也只敢在心中想想……卻是怎麼也無法說出來的。
趙明河正路過磐朝最大的街道龍翼,便聽到有截然不同的馬蹄聲接近,再一回頭卻見林輝夜已經來到自己身後。
接近正午的陽光明亮,將林輝夜奔馳的有些凌亂的頭髮勾勒出細碎的輪廓來。她只見那人大口的喘著氣,已經與自己並肩而行。
「陛……!」還沒反應過來,林輝夜已經一把扯過趙明河的戰甲,將之拉近自己的身邊。
「趙明河……你有膽!從朕的寢宮跑掉了不說……第二日沒有朕的允許,還敢上朝請戰!」
林輝夜喘著氣,斥責間便要吻上來。
「臣可不知道陛下在說什麼。」趙明河笑,也一手攥起林輝夜的衣襟,將她阻擋在離自己臉頰極近的地方。「臣只知道,臣此次出征,是陛下允許的。」
「這是跟朕說話的態度麼?」林輝夜努力向前掙,卻發現趙明河力氣極大,竟然動不了一分一毫!遂道。「你要是在這拒絕朕,讓朕出醜,以後就待在朕的後宮裡……休想再出征!」
「陛下若在這裡不聽話,讓臣出醜,臣便不再回來了。您可信?」
「你威脅朕?」
「臣就是在威脅您吶。」趙明河笑望林輝夜略帶怒意的眉目道。
只見林輝夜沉默了一陣子,終而軟□子,將趙明河抱進懷中。趙明河只聽林輝夜在她耳邊淡淡道。
「明河,你欠朕一個吻。回來以後,還給朕。」
「還請陛下速速回京,這裡,已經被包圍的寸步難行了呢。」趙明河卻並不回答林輝夜,只是看著迅速擁上來的百姓道。「身為一國皇帝,不該造成臣的行軍困擾才是。」
「你不說,誰會知道朕是皇帝。」林輝夜依舊抱著趙明河不肯鬆手。
「您胯|下騎著汗血寶馬呢。」趙明河笑,聲音輕輕。
「……」雖然趙明河只是在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林輝夜卻總覺得她的話語裡,帶著惡意挑逗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