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一章 愛慕成疾 文 / 盈月流光
融香樓自鬧出命案不久便被查封了,老鴇媽媽坐在融香樓的門口哭了三天三夜，只恨自己收養了個禍害。原還指著兮子當她的搖錢樹,這下好了，錢沒搖到,就連上半輩子攢下的那點積蓄也賠進去了。
對於兮子的追查，皇宮暗部自然也是沒有怠慢，然半個月過去了，卻依舊什麼結果也沒有。那傳言中名動京城的女子，就這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主子，屬下在想,她是不是已經不在京城了。」夜裡的時候,伊晨再次來報。他半跪在地上,恭順道。
「不管她去了哪，都一定抓到她。」林解語坐在椅子裡，端起桌邊的茶杯抿了一口道。
「陛下下了誅殺令，就算是找到了她，也不過是被殺掉罷了。」伊晨道。
「所以？」
「所以……」
「你捨不得她死？」聽伊晨這麼說，林解語道。
「屬下不是捨不得她死，屬下只是……」
「陛下說要殺，便要趕盡殺絕。」然不等伊晨說話林解語便道。「我們都揣測不到陛下最後的心思呢。」
「是。」聽林解語這麼說，伊晨領命，便退下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林解語並沒有等到兮子的消息，反而等來了白色的鴿子。那熟悉的鴿影雖在空中一閃即逝，卻也逃不過林解語的追蹤。如風一般，林解語輕點雙足，眨眼間便躍上了高高的屋瓦。
朱紅色的宮頂上，林解語白衣輕盈，緊緊的追著白鴿而去。
然而越來後來……林解語每追一步心便涼下一分來……
這鴿子，正是要飛出宮去，飛往……
「趙……趙明河……」站在將軍府的屋頂上，林解語只覺心中徹骨寒涼。
她就見院中身著粉色裙衫隨意挽著長髮的趙明河，正抬手去接那只將要落下的鴿子。
「真的是你……」
眼睜睜的見趙明河取下鴿子攜帶的信紙，林解語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僵硬了。
一直到那信鴿又飛出將軍府，她都沒有挪動一下。
「解大人。」林解語就這站著，一直到趙明河發現她。
應聲低頭，林解語就見趙明河正在朝自己笑，她一雙眼睛彎起來，艷麗的面容上落著一層薄薄的日光。她說。
「原來解大人進將軍府也不喜歡通報。可是想念明河做的菜了？」
無言以對，林解語只是冷冷的望著她，而後轉過身輕輕從屋頂躍下，瞬時消失在趙明河的視線中。
「明河。」待林解語走後，小七才從屋中走到趙明河身邊道。「她是不是看到了？」
「或許。」趙明河斂去笑容道。
「你……打算怎麼辦，我們要改變計劃麼？」
「或許……她看見了，一切就會不一樣呢？」
「不一樣……？」
半響，趙明河才轉身，對小七笑道。
「深處黑暗中太久了……就連我也……偶爾希望有人能告訴我我現在做的事情是錯的，能夠讓我甘心停止呢……」
小七不明白趙明河為何笑。她只明白，趙明河的笑容中更多的是苦澀……以及……渴望。
林解語回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大黑，小竹正守在萬靈殿門口，她就見那小丫頭滴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小竹？」
「奴……奴婢……在……在。」小竹顫聲道。
「怎麼了？不舒服麼？」聽那丫頭的聲音有些顫抖，林解語便想要抬手探探她的額心，卻不料被那丫頭躲開了。
「不，不用了。奴婢……奴婢舒服得很，請……主子，快快回房罷。」小竹盯著手中的宮燈，僵硬的轉過頭去，為林解語帶路。
「這幾日你都很怕見到我呢，發生什麼事了？」林解語一邊跟在小竹身後，一邊道。
「沒……沒什麼事……」小竹道。
「嗯。」聽小竹說到自己沒什麼事，林解語便不再多問。她想，若是這丫頭有意不說，自己就是逼問出結果，又有什麼意思呢。
雖然不是第一次回到萬靈殿，但是林解語卻覺得這一路上都淒清的很。
她想……平日裡，小竹總是說說笑笑的，眨眼間……寢殿便也到了呢。
「主子請好好休息。奴婢退下了。」到了寢屋門口，小竹道。
「嗯。」林解語道。
得到了林解語的答允，小竹趕忙要退出們去，卻在退出去的時候猛然回頭望著林解語瞧。
「怎麼了？」見小竹這麼認真的盯著自己看，林解語回望道。
「主子，小竹就想跟主子說……」小竹只感覺自己說話的聲音都在抖，她顫道。「不管主子是不是妖怪……小竹都……都不害怕，也……也不怪你隱瞞我。會……會一直陪著主子的……」
「妖怪？」聽小竹這麼說，林解語更是一頭霧水道。「什麼妖怪？」
「主子的眼睛……有……有時候會變成紅……紅色……」
「紅色。」乍然聽到紅色二字的時候，林解語整個人都鎮住了。
紅色的眼睛。
趙明河。
她想，這個世界上，她只見過一個擁有紅瞳的人。
那人……便是趙明河。
且那紅瞳也總是若隱若現……不易被發覺。
「主子？」
「你說我的眼睛……會變成紅色？」半響後，林解語才被小竹的聲音喚回。
「是……」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就是有時候。」小竹道。「奴婢也不清楚是什麼時候……就會變成紅色……」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見小竹顫抖的都站不穩，林解語拂袖，將那丫頭揮退。
那一夜，林解語一宿沒睡，總是在想眼睛的事情。
還記得她第一次刺殺趙明河的時候，那女人便紅瞳了。從未輸過的自己……在她那紅色瞳眸下，幾次瀕臨死亡。
那時候……自己將她的強大歸為紅色的眼瞳。
可是……自己呢？
一想到這裡，林解語就覺得頭腦劇烈的疼痛起來。自己與趙明河交手無數次，莫非……都輸了麼？
不……自己僅僅輸在與她第一交手的時候……
後來的雪山屠龍……
獵場廝殺……
都是……都是趙明河輸了！
還有……那個佞剎國的離石……一直說自己是紅瞳……難道……
難道……那些都是因為自己也紅瞳了的原因麼……
可是……
可是……自己的眼睛又是為什麼會變成紅色的呢？
輝夜又是否發現自己紅瞳過……
這一切的答案，是否……都在趙明河身上呢……
近幾日上朝的時候，林輝夜都覺得林解語越發的安靜了。她就像是一尊石雕一般的站在朝堂上，只有在趙明河說話的時候，才會側過頭去看兩眼。這一看便看出神了，只有趙明河側過頭去看她的時候，她才會收回視線來。
又是一日，磐朝的籠罩在連綿的雨霧中，林輝夜下了退朝的命令後，文武百官便都挨個退了下去。
「解語。」就在林解語也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林輝夜忽而叫她的名字。
「陛下。」林解語聽到林輝夜的呼喚後，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林輝夜也不說話，只是坐在高高的龍椅上望著她，一直到所有官員都退下，才走到她身邊。
林解語只覺得林輝夜的氣息近了，她剛要說些什麼，便感覺下巴被林輝夜微涼的手指捏起，瞬間被迫抬起頭來。
「朕的解語有什麼要跟朕說的話麼？」林輝夜聲音輕輕，一雙眼睛烏黑且深邃。
「臣想說，臣喜歡陛下烏黑的眼睛。」林解語只是望著那黑亮的眼睛，又入了迷。「那是……多美的顏色。」
聽到林解語的話後，林輝夜捏著她下巴的手鬆了，她卻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仰面望著林輝夜的容顏。
「臣喜歡陛下。」
林解語的聲音不大，卻在淅瀝的雨聲中格外清楚。
「喜歡了……很多很多年了。」
「可是，那又如何？」半響後，林輝夜道。
「不如何。」林解語道。
「解語，朕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嗯。」林解語答。
「不可背叛朕。」
「嗯。」
林解語站在原地答，一直到林輝夜走後很久才默默轉身走出朝堂。
殿外雨聲淅瀝。林解語在想，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又紅了。只是這回並沒有紅的莫名，單因為……流了太多的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