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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七章 皇子皇女 文 / 盈月流光

    在聽見朝羽喊開盾的那一刻,朝陽只覺有一股勁風以她為中心爆裂出來,那風穿過自己的身體朝著無限的遠方延伸過去!

    霎時間,群鳥飛入高高的雲層,天空彷彿渡上了一層琉璃色測的屏障,高深莫測了起來。

    「這……這是神跡啊!!!」

    在漫長的空白中,不知是哪位祭祀如夢初醒一般發自肺腑的高聲讚歎道。

    似乎得到了提點一般,神跡這兩個字便從祭祀中流傳開來,甚至流傳到了整個靈犀谷去。沒過多久,朝羽就被那無邊無際的讚歎之聲籠罩了起來。

    然而朝羽卻並不會在意這些讚歎。開盾結束後,她也只是若無其事的跟在朝陽身邊,偷偷望著那個人的側臉看。就這麼走了一截,見朝陽還沒有任何反應,她才一把抓住朝陽的胳膊道。

    「陽!」

    朝陽停下腳步,回頭。朝羽見她漂亮的黑色瞳仁溫潤,神思卻並不在這裡。

    「我……開盾的時候,好看麼?」不甘心,朝羽問道。

    「好看。」聽朝羽這麼問,朝陽才回過神來,她笑道。「好像……神仙一樣。」

    朝陽的笑臉印著黃昏溫和的光,讓朝羽心中一緊,不由自主的,她微微踮腳將唇靠近朝陽,想要親吻那微笑著的唇,卻被躲開了。

    「你著魔啦。」朝陽一邊推開朝羽的肩膀,一邊笑道。

    「不,不知道。」被朝陽推開的那一瞬間,朝羽才清醒過來。她沒辦法形容自己心中那一霎那的感覺,彷彿真正的著魔了似的。

    「回去吃點什麼?」

    「你……你不是說餵我吃糕點麼。」還沒明白自己那一刻的心情,朝羽回答的心不在焉。

    「都是開盾的人了,還要別人餵著吃糕點?」朝陽白了一眼走在身後的人,道。「當心被靈犀百姓笑話。」

    「開不開盾,我都是朝羽,對不對?」

    「你……怎麼了?」聽出朝羽的話中略帶淒涼,朝陽側頭問,卻不料一把被朝羽抱在懷裡。她就感覺朝羽將自己勒緊,帶著哭腔大聲道。

    「我問你對不對!」

    「對。」朝陽伸出手,將那憂心的孩子抱在懷裡道。「無論你開不開盾,都是小羽。是從出生開始,就在我的守護中長大的妹妹,誰也無可替代。」

    「陽我們走吧……」

    「走?去哪裡?」

    「去很多地方……遠離利用……遠離束縛……遠離靈犀。就你和我……」朝羽聲音輕輕,朝陽只覺肩膀濕了一片。「我會保護你,帶你去吃好吃的,為你打點好一切。我們可以看到更好的風景……簡單的生活。一直到老了……就一起死,好不好?」

    「我們走了,靈犀怎麼辦?」朝羽那因哭泣而顫抖的身子,在聽到這句話後,忽然停了下來。她聽朝陽繼續道。「小羽,我帶走了你,該……如何面對靈犀的萬千百姓呢。」

    「笨蛋。」良久,朝陽才聽朝羽低低的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朝陽,我能想像到你的表情,一定呆死了。」

    「什麼?」

    被朝羽的哭哭笑笑弄得完全摸不著頭腦,朝陽問,卻見朝羽抬起頭,一雙紅瞳水洗一般鮮亮,鼻尖也紅紅的,但卻在笑。

    「剛才開玩笑的,我當然知道要保護她們咯。」

    我知道……

    保護了他們,才可保護你。

    一連半月,朝羽都在開盾,有時候開一日,有時候一連就開七日。那段時間裡,靈犀城的百姓經常望著琉璃之空出神,他們知道這樣的奇景說不定過了這陣子,就要隔上好幾百年才能看到了。

    在驚歎朝羽的開盾能力和無限靈體之餘,朝陽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看到小七了。她朝著小七的房間走,卻在開門的時候嚇了一跳。

    「陽……?」本是昏沉的癱倒在地上的小七勉強微睜雙眼,終於望見了那個自己等了好幾日的人,便笑道。「你來了?」

    「你怎麼了?」見小七隻著褻衣倒在地上,朝陽嚇壞了,趕緊將她抱上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病了。」小七虛弱的躺在床上道。「半個月前開始……我就忽然不能動了……有時候可以好些,但多半的時候,就只能躺在那裡。早先開始我夜裡還能去找點吃的……這兩日,卻完全不行了。」

    「半月之前……」聽著小七的描述,朝陽沉思道。「這……」

    「陽我沒什麼害怕的。」見朝陽神色凝重,小七笑道。「能見到你,我就很開心了。」

    「不……小七。我好像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朝陽喃喃道。「雖然書上沒寫……但是,我想,這一定就是……盾的秘密了。」

    「盾的秘密?」被朝陽抱上馬後,小七問。

    「其實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那便是……若敵方已經攻進靈犀城,那我們即便張開了盾,又怎麼能驅除他們呢?」將小七安頓妥當後,朝陽立刻策馬狂奔起來。「我想了很久,卻沒有答案。如今……終於懂了。」

    「你是說,被盾所籠罩的非靈犀子民會跟我一樣?」

    「對。」朝陽道。「我猜測,當盾覆蓋靈犀的時候,靈犀內的非靈犀子民……就會變成你這樣。若被盾持續覆蓋……說不定有可能會死……」

    「所以,你要將我攆出靈犀麼。」半響後,小七道。

    「笨……我只是將你放在盾之外,等小羽這陣子練習結束後,就會帶你回去。」聽了小七的話,朝陽笑道。「這樣不就好了?」

    「嗯。」聽過朝陽的解釋後,小七安心了很多。她閉著眼睛,任由朝陽帶著自己飛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小七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見朝陽一臉凝重,遂問道。「陽,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朝陽雖是這樣回答,腦海中卻總是浮現出朝羽懷抱盾神,站在大片士兵屍體之上的畫面。她想……盾的身上,不知從何時開始,集結了這麼多黑暗與陰謀的影子。而被這樣的黑暗纏繞著的小羽,是否又看到過這黑暗呢。不敢再往下想,朝陽攥緊手中的韁繩,心緒煩亂到難以自制。

    「那你可知道,我在想什麼?」

    「什麼?」

    「我在想,磐朝的皇子和皇女,都是什麼模樣的。」小七笑。「還在想,磐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國家呢?」

    「很好奇?」

    「對啊……磐朝畢竟跟我們這樣的小國不同……我想……大家……都生活的很安定罷。」

    這幾日一直被開盾的緊張感圍繞著,被小七這樣一提醒,朝陽才意識到,磐朝的皇族們即將到來了呢……

    會是,怎樣的國家,怎樣的人呢?

    「喂,修澤,去後面的轎子裡看看那個女的在幹什麼。」

    皇族的馬車已經在去靈犀的路上行進了半月之久,卻完全沒有什麼進展。年輕的皇子皇女們早已經被車窗外連綿不變的景色擾的失去了性質,只能自己找點趣事做。

    而對於最富聖寵的二皇子林皓兮來說,最大的興趣也不過是……

    「皓兮,就算你現在讓我過去看,她也無非就是自己坐在轎子裡而已吧。」

    「那樣的話她不是會很無趣?不如你把這個給她好了。說是我怕她無聊,給她帶的禮物。」聽自己的弟弟這樣回答,林皓兮一笑,而後從車廂後面的罐子裡揪出一隻肥大的活老鼠來。

    「啊……這個……這個……」

    「皓兮哥!你還隨身攜帶這種東西啊!」見林皓兮揪出一隻老鼠來,林涵鈺嚇得向後靠了好幾下,直到貼上車壁為止。「好噁心。」

    「不然你以為昆蟲對她有用?」林皓兮白了一眼林涵鈺,又望向縮的更遠的林修澤皺起眉毛道。「你是不是男人?躲得比她還遠。」

    「可是皓兮……那種東西真的好噁心……」林修澤的眼睛緊緊盯著那老鼠的長尾巴,抖道。

    「要你何用?」林皓兮見林修澤怕成那樣,遂道。「罷了罷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我去我去!皓兮……我去。」極害怕林皓兮對自己失望,林修澤紅著眼眶接過林皓兮手中的老鼠。他顫抖著,對外面的車伕吼道。「給我停車!!」

    半個月的時間,林輝夜都靠在馬車裡望天,也不覺得寂寞。彷彿在一塊陰暗狹小的地方待得久了,路上的每一刻的陽光都無比親切的,若不是……總有人來打擾的話。

    馬下停下的時候,她便知道,林皓兮又來了。

    「輝夜。」哪知,車簾掀起後,竟然是林修澤。那人笑著爬上馬車,表情卻有些不自然。「皓兮哥說怕你一個人坐在這裡無聊,讓我送東西給你。」

    本以為林輝夜一聽是林皓兮的禮物,肯定不會要,卻不料林輝夜溫和的伸手道。

    「拿來。」

    「喏。」本來還有一絲愧疚的林修澤此刻愧疚全無,他快速將那老鼠放在林輝夜的手上,轉身就要跑。

    「修澤!」哪知還沒跑下車就聽見了林輝夜呼喚自己的聲音。他一轉身,就見林輝夜拎著老鼠的尾巴張著嘴,像是要把老鼠丟進嘴裡的樣子。

    「啊……」林修澤本就膽子小,看見林輝夜這番舉動嚇得嘴巴都張圓了!

    「你想要?給你好了。」見林修澤張著嘴,林輝夜笑,隨手一丟,就將老鼠丟到了林修澤嘴上。

    「啊!!!!!!!!!!!!!!!!!!!!!」

    霎時間一聲慘叫從林輝夜的馬車中爆發出來,整個車隊上上下下幾百號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嗚嗚嗚嗚嗚!!!!!」

    那聲音淒慘無比,林皓兮聽後以為是林輝夜的慘叫,心中竊喜無比,連馬車都坐不住了趕忙跑了下來看好戲。卻只看見林修澤倒在地上連哭帶叫的打滾,神情極度奔潰。

    「你……你怎麼了?」林皓兮見狀,趕緊跑到林修澤旁邊將他扶起來。

    「林輝夜!!!林輝夜逼我吃老鼠!!!!」林修澤大哭,哭的氣都接不上。

    「你……!」林皓兮歎氣,本想將林修澤背上馬車,卻聽他大哭之餘還喊痛,遂憋了一肚子的氣道。「把御醫給我找來!」

    「是……」見林皓兮連都綠了,林涵鈺也不敢說什麼,趕緊跑走找御醫了。

    事情本該就此終止,卻哪知那林輝夜好死不死的掀開車簾探出頭來俯視著林修澤,關切道。

    「三皇兄,你沒事罷?」

    這不問還好,一問林皓兮就怒火沖天,他爬上轎子,一把就將林輝夜從轎子裡扯出來摔在地上!

    「為什麼逼他吃老鼠!」

    「我見他嘴巴張得那麼大,以為他想……」林輝夜本是解釋著,卻一句話還都沒說完就被林皓兮扇倒在地上。「給他賠不是!」

    林輝夜只覺得吃了一嘴土,半響才頂著灼熱的臉頰站起來。

    「為何?」

    「你說為何?」

    「老鼠是他自己拿來的,轎子是他自己跌下去的,人是他自己丟的。」林輝夜如是說著,她聲音低低,溫柔繾綣卻極富攻擊力。林皓兮只聽她道。「難道你是想說,身為皇兄被皇妹嚇得屁滾尿流是我的錯?如果是我就……」

    啪!的一聲,林輝夜又被林皓兮扇倒在地上。這回她趴在地上好半響,終於歎了一口氣,緩緩爬起來。

    林皓兮本以為這次她算是識相了,剛想說點什麼大度的話來,卻不料林輝夜一個巴掌甩過來,自己腳下一滑,居然……被扇倒了!

    然扇倒了還沒什麼,在他爬起來後,發現自己的嘴角居然被她扇到流血!

    「林……林輝夜!!居然敢打我……你瘋了!!!」

    沒什麼好說的了,林皓兮衝過去就跟林輝夜打了起來。顯然林輝夜的力氣並沒有林皓兮大,很快就處於下風。

    就在這時,林涵鈺領著大皇子林恆和御醫趕到了。

    「都給我住手!」看見面前那兩個扭打在一起的人全身是土,周圍圍著士兵和宮女也沒人敢上去阻止,林恆之就覺得頭都大了。為了避免此事鬧到父皇那裡,他趕忙道。「涵鈺,跟御醫去前面的馬車上給修澤看病。皓兮輝夜,你們兩個到第二輛馬車上反省去。我到前面陪著父皇……若你們將事情鬧大了,我可也不管了!」

    聽林恆之這麼盛氣凌人,林皓兮顯然是不滿意的,如今父皇最寵愛的是自己,太子之位也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完全不必聽他發號施令。然,林皓兮也知道,林輝夜唯一就聽林恆之的話,若是如此……他便可以不用拉下面子就跟林輝夜一個馬車,遂將此氣嚥了下去,翻身上了第二輛馬車。

    馬車一直前行了很久,車廂裡寂靜無聲。

    林皓兮林輝夜各坐馬車一邊,倒也相安無事。吃過晚膳後,林輝夜並不下去紮營,而是靠在車廂裡休息。林皓兮見狀,便也不下去。他一直坐在車廂的角落裡偷偷看著林輝夜。就見皎潔的月光中,那女人安靜的睡著。她的面容並不艷麗,卻無比好看……尤其是在月華下,就如同一塊無暇的美玉。

    若是她能醒來,對自己微微一笑的話……

    忽然驚覺本是睡著的林輝夜此刻睜開了眼睛正在看自己,林皓兮趕忙將頭扭向一邊去了。卻不料,那女人居然在叫自己,用那樣親暱的語氣。

    「皓兮。」

    「什麼。」林皓兮彆扭答道。

    「你剛才的笑容真是……」

    聽林輝夜如此說,林皓兮才知道自己剛才竟然笑了。他期待的等著林輝夜將話說完,卻不料那女人只說了四個字。

    「噁心極了。」

    噁心極了。

    噁心極了……

    她說,自己的笑容,噁心極了!!!!

    在林輝夜面前,林皓兮的怒火總是很容易被點燃的。那種火焰彷彿可以燎原一般,一下子讓林皓兮焦躁起來。然,當他正準備衝過去跟林輝夜火拚到底的時候,卻發現那女人朝著自己彎起眼睛露出一個無比明媚的笑容。

    沖天的怒火……瞬間就被熄火了。

    林皓兮很清楚,林輝夜就連笑也在玩弄自己。可是……自己,竟覺得能看她一笑被玩弄了也沒關係。他對林輝夜總是極度憤怒,極度欣喜。極度厭惡,卻又極度喜愛。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就連林皓兮自己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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