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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所謂秘密 文 / 盈月流光

    你叫什麼名字?

    叫什麼名字啊。

    告訴我好不好?

    你不說話是不是?

    那好啊。

    我每天都來這裡。每天都問你。看你說不說。

    哼。本小姐還治不了你了?

    吶,你今天還是不說?不說就沒有東西吃。你不吃倒是沒關係,可是你身邊的那個人就不行了哦。你們已經餓了好幾天了吧?再這樣下去她會餓死。

    你說不說?

    你叫……什麼名字?

    趙……

    趙明河。

    「趙明河。」脫口而出,這三個字。朝陽甚至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她蜷縮在熙攘的街角,攏了攏身上已經襤褸不堪的衣服,而後側目有些擔憂的望著昏倒在自己身邊的小七。

    「趙明河?你是女孩子罷?」問話的少女上下打量朝陽,而後道。「你娘怎麼給你起了個男人的名字?」

    朝陽不再說話,她收回視線,盯著地面看。

    「你這樣要飯能要到嗎?」見朝陽又不說話了,女孩著撅嘴鼓氣道。「不會說話,不會寫字,連動也不會動,早晚餓死凍死。」

    「你……」

    「什麼?」以為朝陽對自己的話有了反應,少女趕忙湊近她,卻聽她說道。

    「你要說話算數。」朝陽道,而後又看小七一眼,道。「把饅頭給她。」

    「你!你還真是氣人啊!」等了半天就等來這麼一句,少女雖然不滿意,但還是將一個又熱又香的白饅頭放在了小七微張的手中。

    「謝謝。」

    談話彷彿到此再也沒有交集,女孩不甘心道。

    「你跟我走罷?」

    朝陽並不予理會。

    「怎麼?我給你吃給你穿給你住,還不滿意啊?身為討飯的還這麼挑……」女孩道。她想,可以為一個饅頭低頭的人,或許會因為這個而再次低頭也說不定。「跟你說,我爹可是這城裡最有錢的人了。你要跟我走了,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

    果然,朝陽本來黯淡的眼眸亮了亮,抬起頭來。

    「你說,要什麼有什麼?」

    「是。」女孩驕傲的仰起頭。「你想要什麼?」

    「我要……帶兵打仗。」朝陽道。

    「哈?你帶兵打仗?哈哈……趙明河,你傻啦?你其實是男孩子吧?回家了讓我好好看看。」難得朝陽願意跟自己多說兩句話,女孩高興的嘴巴也合不攏,一路上都在笑。她也不嫌棄趙明河髒兮兮的,一把就挽過趙明河的胳膊。

    「能嗎?」顯然,朝陽一點也不關心她的那些問話,她有些艱難的背著小七,問。

    「當然能。」女孩驕傲道。「只要我跟我爹說一聲,就一點問題也沒有。」

    「你什麼時候跟你爹說?」

    「你……!」趙明河的直接讓女孩三番兩次說不出話來,她怒道。「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叫趙明河?」

    見朝陽又不說話了,女孩只得找別的話題。

    「好了……說點別的好吧?我叫呂箬瀾,你以後叫我箬瀾就可以了,好不好?」

    朝陽只是走著。

    「吶!趙明河!!!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為什麼……叫趙明河?

    跟著呂箬瀾回家的路上,朝陽的腦海裡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然,只要一想到這個,她便會無可抗拒的想起林輝夜。想起某個她們夜裡練劍結束,散步回家的瞬間。

    那個清冷的公主殿下抬頭仰望靈犀谷中星河綿延的夜幕,喃喃到。

    真美。

    這也美?那個時候,自己覺得那再也普通不過的夜空,怎得她如此的讚歎。

    嗯。卻不料,那人道。就這麼抬頭便感覺夜空裡有道明亮的河流,即便夜幕這麼黑,大地卻被它照亮著,像你。

    朝陽有些自嘲的想。

    有些話,說過它的人已經不記得。

    而自己,卻將之拿它來當作自己的名諱。

    沒有什麼關係吧。

    朝陽想。

    這樣就可以滿足自己的心願,卻不被人發現。

    這樣就算有天自己拿劍指著林輝夜的鼻子,也不怕被她發現自己的心了……

    朝陽想,若一個人可以將一件事情瞞天過海,騙過所有人。

    終而,也騙得了自己吧。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朝陽以新的身份陪在林輝夜身邊以後,依舊聽到那人說過這句話。

    她還記得那夜,醉酒的林輝夜在慶功宴結束後,在自己的攙扶下踉蹌出殿。然剛一走出榮華殿的大門,二人便被明亮的月色籠罩起來。

    林輝夜抬頭,望著夜幕道。

    明河。天上的河水明亮且蜿蜒,美極了……就像你。

    有那麼一瞬間,趙明河惶恐,彷彿自己的心意被人看穿一般。

    那時候的她想,林輝夜終究還是林輝夜,而自己也終究還是自己,沒有改變。

    否則,她又怎麼會在抬頭仰望天穹的那一瞬,跟自己說著同樣的話呢。

    趙明河。

    醒一醒,醒一醒啊。

    別嚇我!!

    求你了……

    也不知是誰的呼喚,趙明河只感覺自己就要離開這片黑暗,卻竟有些不捨了。

    離開了這片黑暗,便是另一片黑暗罷。

    她想。

    只是在這裡,她不用與林輝夜為敵,不用接受林輝夜已經忘了自己的事實,不用再被林解語仇視,不用再背負任何命運的枷鎖。

    已經,沒有任何人需要她了。

    趙明河想。

    彷彿那黑暗能聽懂她的訴求,本來輕飄的身體沉了下去,沉浸無邊的黑暗中。

    「明河。」

    「明河。你在想什麼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明河又聽有熟悉的聲音正在呼喚自己,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隻小船上,船頭……竟坐著林輝夜。

    「陛下……」趙明河一驚,差點從船上掉下去。

    「剛朕見你一直盯著湖面看,在想什麼?」林輝夜從船頭站起來,慢慢朝這邊走過來。

    「沒想什麼。」趙明河側過頭,眼神又飄在湖面上。

    「看著朕。」沒過的一會兒,林輝夜便已經走到了趙明河身邊,她伸出手抬起趙明河的下巴,迫使她望著自己。

    彷彿給了自己理由,趙明河有些貪婪的望著這個居高臨下的人兒,就見天空蔚藍,河岸兩旁開滿了大片的桃花,偶有微風吹過,將那粉嫩的花瓣吹落在林輝夜的發間,使得那灰色的長髮多了一絲柔和。

    趙明河有些失神的伸手替林輝夜摘去發間的花瓣,卻見林輝夜將自己的手抓住,貼在臉上。趙明河只覺她一雙溫柔明亮的眼睛正望著自己,對自己說……

    「明河,朕還愛你。」

    小七被忽然在昏迷中哭出聲來的趙明河嚇了一跳,趕忙找來毛巾幫她拭淚。

    「到底是夢見了什麼……」小七皺眉,發現怎麼也擦不干趙明河的眼淚。自從族滅以後,她很久沒有看見趙明河這樣了,就連上回被林解語捅那一劍也沒見她哭成這樣……

    「既然夢裡讓你如此難過,你就快醒罷。」

    小七扁嘴,任由淚水掉下來。

    她就守著趙明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去了。

    夜裡的時候,小七睡眼朦朧。她下意識的往身邊摸了摸,空的。空蕩的觸感讓小七一下驚醒了,她坐起身來,發現自己竟蓋著被子。

    「明河。」想也沒想,小七立馬下地,呼喚趙明河的名字。這麼多年來,小七第一次感到害怕。害怕找不見趙明河,害怕這個偌大的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明河?」

    然,沒有人回應她的呼喚。

    小七心下一驚,趕忙推開屋門,卻在屋外望見了佇立在夜色中的趙明河。她就見趙明河只披一件薄衣站在不明亮的月色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去哪了!」看見人的一瞬間,小七又哭了。她扁著嘴忍著,想要打趙明河一拳又捨不得。

    「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好久,就起來走走。」趙明河見小七這副模樣,笑道。

    「你還笑!身上的傷疼不疼了?也不知道休息,惹了風寒要怎麼辦??」小七一面絮絮叨叨,一面將趙明河推進屋裡。「躺著!」

    「不是特別疼了,烏瀾的蠱術還是很強大的。」趙明河順著小七的意思,躺下。

    「蠱術畢竟不是什麼好東西,身體還是要原本的才好。」小七道。「她在你身體裡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誰知道會不會有害。」

    「不要緊。」

    「你不要緊我還要緊呢!」

    「我睡了多久?」

    「五六天了罷。」小七道。

    「冥姬呢?」

    「你受傷的那天來看過你,說了些不中聽的話便走了。」小七不待見冥姬,氣呼呼道。「哪有你這樣的,布下主帥倒了也要進攻的命令,雖然我們勝了,可是你萬一要是有事……」

    「不會的。」趙明河閉氣眼睛道。「我都還沒覆滅磐朝,怎麼會有事。」

    「一定要這樣做嗎。」小七道。「既然痛苦,就放手,我們走好不好?我們再換名字,去別的國家,開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就是無法忘卻,無法釋懷我才在這裡罷。」趙明河淡淡道。「已經……沒有回去的路了。」

    「那我就陪你走下去。」小七緊緊握著趙明河的手道。「一起走到最後!」

    「嗯。」趙明河笑,她想,握著她的這雙手,真的很溫暖,是她無數彷徨痛苦中,唯一的依靠。

    深冬的時候,林輝夜再一次聽到庸然這個名字。因為這個隱忍不發的將軍終而還是沒有忍住,竟對佞剎出手了。

    「那邊戰況如何?」林輝夜私底下召見了兵部尚書李偉光。

    「現在赤國同佞剎交戰正值熱烈的時候。」李偉光道。「聽說赤國派出了庸然將軍,出征到現在,沒有敗過仗。」

    「沒有敗過仗?」聽到這句話,林輝夜眉梢微挑。在她的認知中,沒有敗過仗的人,永遠只有趙明河一個人。雖然……她被俘過。

    「是。」李偉光繼續道。「他打仗的時候一直是衝在最前面的,傳說中他的寶劍所向無敵,能有以一敵百之效。」

    「什麼傳說。」林輝夜道。「朕要的是事實。」

    「是……臣這就去查清楚。」李偉光退後一步,弓腰道。

    「等等。」

    「陛下還有何吩咐?」

    「你手下的幾名將軍隨時進入備戰狀態。」林輝夜合起搖扇,道。「做好迎接庸然的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所謂說不出口的秘密,才是真的秘密。

    比如,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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