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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42章 雲深處(5) 文 / 盈月流光

    呂箬瀾應聲回頭,只覺得心臟在那一瞬間都停了。明媚的陽光中,一襲鎧甲的趙明河就站在門庭下,記憶中那明亮安靜的瞳彷彿籠上了不息的妖嬈,正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

    「明……明……」呂箬瀾只覺那畫面太過驚艷,霎時失聲了。她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只得看那人向自己走來。

    呂箬瀾覺得心臟都要不好了,一直在怦怦的跳,自己都能聽見那跳動的聲音。

    「這些年過的可好?可還記得我?」趙明河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呂箬瀾邊上。

    呂箬瀾顫動著一雙美目,心中微涼。

    可還……記得你?

    問得真好……竟像久未見面的友人。

    只是……她不知道除了友人這層身份,自己……還在期待什麼?

    「當……當然記得。」她壓下心中的撥動,隨口說。

    「箬瀾,你的模樣跟我離開時不太一樣了。」趙明河站著,微微低頭望著呂箬瀾紅透的臉頰。「變得很柔美,像是……盛開的杜鵑花。」

    「喜……喜歡麼。」呂箬瀾音若蚊蚋,頭更加低了。

    「什麼?」趙明河問。

    「沒……沒什麼……餓了吧?還沒吃飯吧?我讓廚房準備……」呂箬瀾哪還有再問一次的勇氣,她轉頭就朝著廚房口走,可是剛一抬步就被台階絆到,眼見就要摔下去,卻被趙明河一把拉住肩頭。

    「怎麼心神恍惚的。」趙明河將呂箬瀾扶正,有些擔憂的望著她道。「我吃過了,就來看看你。」

    「是……是嗎……」呂箬瀾一頭汗,覺得自己又羞又窘又委屈,竟哭了出來。

    「怎麼哭了……?」見呂箬瀾一陣慌張失措後竟然哭了,趙明河苦笑著站在原地將手覆在她的頭頂道。「好了箬瀾,別哭了。」

    箬瀾。

    箬瀾……

    當這個稱呼從趙明河口中說出的時候,呂箬瀾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三年前的趙明河喚自己小姐,那時候自己還真覺得她是自己的所有物,對她呼來喝去的也不覺得有什麼。如今,三年過去,她已是高高在上的將軍,因而喚自己箬瀾。只是這樣的稱呼竟讓呂箬瀾覺得自……己變成了她的所有物。

    趙明河變得越來越強大,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卻讓自己更加著迷。

    「你……你也變了。」呂箬瀾哭完以後心情似乎平靜了很多,她跟著趙明河順著長廊走,走累了,便坐在涼亭裡休息。

    「哪裡變了?」趙明河坐在亭邊的石台上,背靠亭柱,映著身後一片青蔥的風景。呂箬瀾就見她單腳踩著面前的石台,把胳膊架在腿上,一點都不似女子的作風。

    「哪……哪有你這樣坐的。」呂箬瀾如是說著,而後規規矩矩坐在她腳邊的空台上,秀眉微皺。

    「營地裡都這麼坐。」趙明河笑,而後才直起身來坐好。「這樣如何?」

    「這樣……甚好。」呂箬瀾側目,就見趙明河似乎是比自己高了,這樣坐著的話,她若要看她,竟然得微微仰頭。「明河……你的氣息變了很多,已經不再是那個一聲不吭的孩子……還有……你眼角眉梢的輪廓更加分明艷麗……感覺……長大了不少。」

    「人總是要長大的,箬瀾不也是。」趙明河側目笑答。

    「嗯……也是。」呂箬瀾應,這才恍然發覺趙明河似乎已經主宰了談話的方向,明明以前都是自己在說她在聽。「從軍會很辛苦麼?」

    「說不辛苦都是騙人的。」趙明河答。「但是也會有開心的時候,所以……一切都能忍。」

    「真的不懂在外頭風吹日曬的,要怎麼開心起來。」

    「保護了磐朝的土地,阻擋了敵人的入侵,你說開不開心?」聽呂箬瀾這麼說,趙明河唇角掛上一絲笑,問道。

    「開心。」呂箬瀾也笑,而後目光柔軟的望著趙明河道。「明河日後會是磐朝的第一將軍,是磐朝的銅牆鐵壁。」

    趙明河但笑不語。

    「對了……你……見著皇帝陛下了?」呂箬瀾想了想,終而問道。

    乍然聽見皇帝陛下這四個字的時候,趙明河明顯的怔了一下,而後才道。

    「見著了。」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呂箬瀾問。

    趙明河長久的不說話,也不知道神思跑去了哪裡。呂箬瀾一眨也不眨的望著她,半響才聽趙明河道。

    「是個……」

    「什麼?」呂箬瀾就見趙明河的唇齒輕顫,眉頭微皺,卻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是個……」

    「好了,不說皇帝陛下了,說說我。」呂箬瀾見趙明河僵持著,終而不再逼她,只是笑道。「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明河!」

    談話間,呂箬瀾忽然聽見一個底氣十足的呼喚聲。她回頭看,就望見一名氣度不凡的年輕男子朝著這邊走來。那男子同趙明河一樣也穿著鎧甲,呂箬瀾僅能從那俊逸的輪廓中依稀辨別他小時候的影子。

    「明河……我找了你半天了,怎麼突然就不見了?我爹還在前堂等你呢,快來。」

    「啊……嗯。」趙明河似乎並不想過去,可是無奈元祐已經走到身邊了。

    「箬瀾也一起去吧,我爹好久沒見到你了。」元祐顯然也看到了坐在一邊的呂箬瀾遂道。

    「嗯,好。」呂箬瀾自幼便認識元祐,關係雖然算不上親密,卻也能聊上兩句。既然元祐這麼說了,她也不好推脫。

    長長迴廊上,呂箬瀾靜靜跟在後面看元祐在趙明河身邊手舞足蹈。而趙明河卻一如多年前一樣,目光望著一旁的風景,不知在想什麼。

    到了前堂的時候,呂箬瀾再一次看見振威將軍。印象中振威將軍是同她父親一般大的人物,小時候自己只能仰頭望他,如今卻能平視了。她就見那個人男人坐在以往的位置上,只是多了些滄桑,像是要老去的模樣。

    「瀾兒。」振威見到呂箬瀾的時候眸光一震,而後露出微笑來。「想不到這些年不見,我瀾兒長得越發嬌柔美麗,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可想念你元威叔叔?」

    「瀾兒自是想念元叔叔的。」呂箬瀾笑,心裡卻隱約的害怕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思太過敏感,她總覺得元威的眼瞳裡像是藏著什麼猛獸一般。

    那猛獸將自己牢牢盯著,就要伺機下手……!

    「將軍。」然就在呂箬瀾心裡七上八下的時候,趙明河的出現讓呂箬瀾的情緒平復很多。她側目去看趙明河,心中竟隱隱的有著一種溫暖的感覺。

    「明河啊……」元威的問候被趙明河打斷,因而將目光從呂箬瀾身上移開。「你近些年表現不錯,替我磐朝立下不少功勞,如今局勢安定不少,你就留在呂府幾天休息休息,畢竟這也等於是你的家。過上幾日你再同我和祐兒會京城面聖。」

    「謝將軍。」趙明河答,眼裡的光影淡淡的。

    呂箬瀾就望著那光影,心中微動。

    後來大家在前堂裡聊了什麼呂箬瀾不記得,她只知道三年後的正午,趙明河回來了,就坐在自己身邊,她的聲音低低的,撫慰了自己長久以來不安且躁動的靈魂。

    夜裡的時候,小七來到趙明河的房間裡,替她打點床鋪。趙明河褪下外衣,散去束縛著髮絲的繩線,任由烏黑的華發散在肩頭,她側目望著小七柔聲道。

    「小七,這些日子你也該累了,呂府要比塞外安全多了,今夜就好好睡一覺罷。」

    「明河。」小七壓低聲音道。「你看得出來吧?呂箬瀾對你……」

    「看出來了。」趙明河答,彷彿早就知道了似的。

    「那你怎麼想的……?」

    「小七。」聽見小七這麼問,趙明河才抬起一雙眼瞳望她。「你知道的……現在我眼裡,除了仇恨,什麼也看不到。」

    「我就是在想,若是她的存在能幫你分擔一些……」小七靜靜站在趙明河身邊,望著她的眼睛道。「讓你尋思些其他的事……」

    「她無法替我分擔什麼。」趙明河涼著眼眸道。「但是,倒是可以用。元威似是很中意她。」

    「你……」彷彿沒料到這話能從趙明河的口中說出,小七竟半響說不出話。

    「你看……小七……我已經不是朝陽了。」趙明河說著竟笑起來,她對著小七道。「我已經從心裡……壞了。」

    「明河……」

    「明河……明河……」趙明河依舊笑著,眼中掠著不息的妖嬈。「你看……我已經變成趙明河了。」

    小七看著趙明河的笑容心裡疼,她上前將趙明河抱進懷裡道。

    「不管你是誰,我都跟著你,絕對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的。」

    趙明河任由小七抱著,閉著眼睛輕輕道。

    「小七你知道嗎……從靈犀出來以後……我的眼前就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可以用來達成目的的,一種是不需要接觸的。我已經……再也……」

    「有什麼關係呢。」小七道,趙明河聽她似是淺淺自語道。「只要順遂你的心意,是正是邪,是好是壞,又能如何?」

    呂箬瀾回屋的時候小七正巧從趙明河的房間裡出來。二人就這麼不尷不尬的僵在院子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又去明河的房間裡做什麼。」呂箬瀾道,似乎很是不悅。

    「如何?」小七望她。

    「不如何,這裡是我家,明河睡的房間也是我的,我不喜歡你進出我的別院,也不喜歡你去找趙明河。」呂箬瀾冷著聲音道。「你還是好好待在丫鬟堆裡罷。」

    「呂小姐。」小七站在原地,似乎對呂箬瀾方纔的那些話置若罔聞。呂箬瀾就聽她一字一句的說道。「離趙明河遠點。」

    「你說什麼??」似乎沒料到一向低眉順目的小七會中這種語調警告自己,呂箬瀾那金貴的小姐脾氣一下上來了。「你憑什麼讓我離她遠點?你是她什麼人?一個丫鬟也敢警告我?」

    「我只是怕明河會傷心。」小七淡淡道。

    她跟呂箬瀾本就沒什麼交情,如今被這麼一說,便也不想再解釋什麼。

    「傷心?為什麼會傷心?我又不會傷害她。」呂箬瀾皺眉道。

    「你自是不會傷害趙明河。就怕……」怕明河有一日傷害了你,會疼痛悔恨。

    「怕什麼?」

    「沒什麼。」話已至此,小七不願再多說什麼,轉身便沒入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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