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收養 文 / 蕭蕭十香
梁國,皇城。
昨日的汝陽王府,今日的臣相府。
因為臣相的告密,皇帝北皇瑞一紙聖旨,汝陽王,我的父王,連同我的母妃,三個哥哥……汝陽王府上下二百四十多人口,滿門抄斬。除了我……
臣相南宮絕屈了兩指緊掐著我的下巴,冷若寒星的眸子漸凝出清霜笑意,「明月,本相留下你的性命,可還滿意?」
這個人,誣告父王謀反的狀紙上,不僅落下了南宮絕三個字,還將『汝陽王府明月郡主』八個字清晰地擬在了奏折上。
北皇瑞將汝陽王府滿門抄斬,不僅未讓我牽連其中,還以大義滅親,義舉父親謀篡的功勳犒賞於我,都是……南宮絕的『功勞』!
接收到我凌厲而清冷的目光,南宮絕不怒反笑,「哈哈哈!明月,你忘了嗎?十年前,正是因為令尊汝陽王的監斬,我南宮世家四百多人口血流成河,血洗刑場!血債,要用血來還……」最後幾字,已是一字一字咬出。
「南宮絕,南宮世家的覆亡是因為他人告密,皇上才斬殺你一門忠良,父王只是監斬,非他告密,你為什麼要執著於父王不放?這十年來,父王收你為義子,你捫心自問,父王是如何待你的?」
「住口!」清霜笑意早自淡去,眼神驀地陰鬱而銳利,手揪拽著我的衣襟不放,「汝陽王延遲一時半刻行刑,皇上的赦令就下來了,我南宮世家幾百族人就不會流血刑場!」逼視我片刻,目光漸次落到揪住的我的衣襟,目觸我頸邊細白雪膚,變的幽深,一字一句,同若魔鬼般溫軟輕音:「汝陽王視我如己出,恩贈十年,本相是不是也當將明月郡主恩澤十年,以慰汝陽王……義父,在天之靈?明月?」
十年來,南宮絕第一次叫義父。
卻是在親手置父王於死地後,陰魅般地吟出口。
「嘩——」
我還來不及驚悸和後怕時,胸前涼冷戰慄,嘩地那一聲,是我身上衣裳被撕碎的聲音。
不!
不——!
不————!
我怎麼忍受的了,將我汝陽王府毀於一旦,將我最親的家人一個個送上斷頭台的惡魔侵佔我的身子?
「不……」思維在那一陣尖銳的刺痛下灰飛煙滅,撕裂般的疼痛將我的神志渙散到虛無,暈過去腦中空白的那一刻,又好似看到櫻桃初紅的那一年,柳絮大團大團飄飛下,棠梨宮的趺(fu)蘇白衣勝雪,靦腆地初與我示愛,撫的那曲《鳳求凰》: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皇。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
趺蘇……
我的趺蘇……
時間回到十年前,保定二十年,保定帝北皇瑞三十八歲時。
父王雲貫丘因授命北伐大元帥譚承昴的軍師,與譚承昴出謀劃策,令齊國鎮國將軍,素有百戰不疲戰神之稱的袁不屈慘敗北江,本是異性王的父王,受保定帝加封,是為汝陽王。
那個春天,二哥拉著我的手,和大哥、三哥,母妃,一起侯在汝陽王府張燈結綵的門口,父王的轎子一落地,我就張開雙臂跑過去,「父王,抱抱!」
父王平生第一次沒有來抱我,只從轎子裡牽出一個少年,對我們兄妹四人介紹道:「他是南宮絕,以後,他就是我的義子。」
「父王,南宮絕,可是南宮世家的世子?」素喜經商的大哥目光銳利地打量著少年,像是要從少年的身上也看出一點從商的天賦來。少年大約十一、二歲的樣子,容貌清秀,卻怯怯的,垂著睫。雖悶頭不語,那將寄人籬下的謙恭卻做的足。
看出我的疑惑,二哥便溫柔地與我解釋道:「南宮世家,是我大梁首富。」
二哥不若大哥的強勢,也不若大哥那賦了商人異稟的利潤圓滑。許是因為汝陽王府的長子之故,長兄為父,大哥素來自有一派威嚴,即使在五歲的我面前,也擺足了王府長子的架子。可惜,父王母妃就大哥從商之事,沒少唾罵過。
時年十五歲,次大哥兩年的二哥卻是好脾氣,既不嚮往仕途,也不艷羨商賈的鍾如粟,常道書中自有顏如玉,不僅在皇家甲冑間博有好名聲,在民間,也是人皆稱頌的大才子。每每思及二哥,父王也道可惜了,那大好才華不用於仕途,真正可惜了。二哥卻付之一笑,帶幾分紈褲子弟的浮糜,卻甚是風流自若。
三哥比少年還小幾歲,但看起來,似比怯生生的少年還老陳許多,負手在後,整個一小大人。
汝陽王妃,我那善良的母親歎一口氣,拉過少年的手,「多俊秀的孩子,可憐見兒的。」
我那三個哥哥,風度翩翩的哥哥們也不禁同情友好地看著少年,連大哥,都吁了口氣。
惟獨我,惟獨矮矮的,那年只有五歲的我,因為太矮,仰頭就能看到少年垂著的睫,蝶翼般的長睫遮下的那尖銳的恨。
直到兩個月後我才知道,南宮世家被人誣告裡通外國,上下四百多人,皆被斬首。輪到處斬南宮絕時,保定帝的聖旨十萬火急地到來,才道赦免整個南宮世家的死罪。聽說是臣相大人坷中天力諫南宮世家罪不致死,抄家即可,死罪可恕,保定帝也以為然,才下達的那道遲到的聖旨。
父王,正是那一場浩殺的監斬官。
正如保定帝遲到的聖旨挽回不了南宮世家數百條鮮血淋淋的生命一樣,父王對少年的收留,消磨不了少年對父王,對汝陽王府的仇恨。那個十二歲的少年,怕是今生都不會忘記,正是父王一聲令下,南宮世家的族人,一個又一個地倒在了血泊中。
從父王領著他到來汝陽王府,我就覺得他的存在是汝陽王府的潛在危險,可是許是因為歉疚,父王待南宮絕極好。
秉性忠良的父王,怕是一輩子都沒殺過那麼多人,何況還是錯殺的。
忘記了痛
2009121716:5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