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7章 無緣對面不相識 文 / 塤城
第九十七章:無緣對面不相識
「青橫……呵,青橫。」女子慘然一笑,「時隔兩年,青橫早已死在活人墓傾塌碎石中,我,又怎麼會是青橫……」
段殺的心驀的一顫,初初相遇,那女子榮辱不驚,背負水晶棺一身傲氣不可磨。突遇驚險,這女子力挽狂瀾,以生命善後。情義忠誠生死無畏,光這一點就足矣汗顏世間多少的好男兒。
在段殺打量青橫的時候,青橫也在細細的觀察她。明明驚世公子,再見時竟是女兒身。尤其是那一身白髮,天可憐見,眼前之人承受的苦絲毫不遜於她逃脫升天後的煎熬。
「你怎麼……」
段殺苦笑,「青橫,有些事情我還是盡早告訴你為好……」
…………
黎明破曉,山洞裡射進一道道光。段殺斂衣站起身,逕直的走向洞外。徒留青橫一人發呆。
「竟是發生了這麼多變故嗎?以女子之身迎娶北離長公主,冒天下之大不幃,」段殺和她說的很清楚,事無鉅細,連同越涼醇在此間扮演的角色都一一和她說的詳盡。想起越涼醇,青橫終於坐不住走出洞外。
「我是稱你段殺還是段衍生?」
「段殺是我,段衍生也是我,青橫不必拘泥。」聽她這樣說,青橫鬆了一口氣。只要段殺還掛念著以往,那事情還不至於無法收拾。
在青橫沉默的時候,段殺在心裡低聲一歎。
「能不能讓我跟著你?」
像是有了默契,段殺歎息更重,在青橫話音剛落之際,段殺點頭。「如果你放心不下她,終有一日,我助你回到她身邊。」青橫眼中劃過一絲光亮,「但是青橫,你要知道,越涼醇此人太過危險。」
青橫不在意的輕笑,「我不怕。」
段殺搖搖頭,不再言語。朝陽落在人的身上,總算有了一些暖意。段殺突然說,「青橫,是我們欠你的。」
的確,青橫救了所有人的命,即使有一天青橫為救越涼醇在她背後捅上一刀,段殺依舊不能說些什麼。不過,這恩情始終在,對於青橫,至少她現在並不能為她做一些實際的補償。
「段殺,再為我講一講以前的事吧。」
「好。」
出了繁華鎮,就是荊滄地界。到了荊滄,武林中人都要在這裡安安穩穩的過活。不為別的,單憑荊滄掌握著雲桑近一半的情報線索。自然,若有足夠的籌碼也可以在荊滄交換到想要的情報。所以,來荊滄的武林人都是抱著有所求的目的,不到問不得已不敢打破這裡的平靜。
而今日,卻有些反常。
「聽說了嗎,琉璃宮宮主每四年都要來此七日,今日,就是那期限。在這七天裡,只要有足夠的財力或者能得到琉璃宮主賞識,好處那是大大的。」
「真的嗎?那我怎麼聽說琉璃宮主性情如火,一不小心就要惹了她看人家怒火,能得到她的賞識,看來我還是回家籌劃一下銀兩來的可靠。」
「看人家?你可真是活膩了呀!雲宮主那是何等的容顏絕麗,你還是閉上你的嘴,小心禍從口出呀!」
「是是!多謝仁兄提醒!」
段殺藏在人群裡,聽著人們言語,心裡不禁失笑。雲商雖然任性跋扈,但遠沒有傳言裡的可怕,又想到那人鎖眉惆悵直呼雲商為老人家,更是一陣開懷。若雲商聽得這番話,不知又是怎樣的表情。
青橫站在一旁,遮著面紗的臉看不清神色,不過,段殺卻是知道,她是歡喜的。
陣陣的銅鑼聲響起,人群自發在兩側散開。荊滄為琉璃宮管轄之地,常年受琉璃宮保護,歷經數年隱隱有一種一方霸主的氣勢顯露出來。
段殺神色一變,與青橫悄悄隱退。
雲商一襲紅蓮緊身衣袍,流雲玉帶束在腰間,眉間慵懶側躺在諾大的寬木梨花榻。「噫?」她突然坐起身,「奇怪,為何我方才一陣心神恍惚?」
「許是宮主舟車勞頓,待到了客棧稍加休息就能恢復。」雲商細下思索,「花雀,嚴密監視荊滄的動態,若有那人的消息隨時來報!」
「是!宮主。」
「段殺?你不想見她?」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段殺轉身,從懷裡逃出一物,「不過,如果有此物倒是能見上一面。」正是一副精緻的人皮面具。
「況且,既然碰到了,我就要從雲商口裡來確認一些事情。」段殺的目光逐漸悠長。
七日之內,琉璃宮宮主會常住素錦客棧,接受各方人士的請求。但雲宮主又再次做出了限制,一日只見十人,貌美女子不見。相貌醜陋者不見,僧道不見。
這其中不見的人裡面也包括當初為難段衍生的那批人。雲商如此明目張膽的表露心意,有本身自己的傲氣,裡面多少也有對段衍生此人的維護。
段殺明悟過來,心裡不禁生出幾分暖意。
她一身藍色錦緞,一頭白髮,手持折扇,瘦削的身子,弱不禁風。一身書生氣,手無縛雞之力。身邊跟了一個戴著面紗的女子,這副打扮像是哪個書香門第裡出來的公子。
「藍澤求見貴宮宮主。」
底下的人見這書生白髮蒼蒼,大模大樣的走了出來,張口就要見宮主,同是來求取情報的,怎麼可能讓別人搶了先。
「你是何人?琉璃宮主每日就十個名額,你一個書生來這裡,真不知死活!」
藍澤輕輕一笑,看她面相尋常,笑起來卻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是呀,小兄弟,若是惜命的話還是早早退出為好。這一日最後一個名額,你看那些人凶神惡煞的,一個不小心就要人頭落地呀!」
「無妨無妨,藍澤來此,就是來見琉璃宮主,若是不成恐怕回家免不了要挨家師一頓懲戒,此行目的已然明確,豈可更改?仁兄好意在下心領了。」
「唉,罷了罷了。」
藍澤唇畔一笑,故意的在那惡漢前來回踱步,刻意拿話語相激,「我量你三步之內要人頭落地。」她說話聲音很輕,字裡行間倒也有一番氣勢洩出,聽得那惡漢心下一震。「好小子!敢觸我霉頭!」
誰料那書生陡然驚恐,一副病弱的樣子,在惡漢出手之時,驀然大呼,「要殺人了殺人了,這不光是要殺人呀,這是要拆了琉璃宮的面子底子呀!」
「小子!你胡說什麼!」那人恐怕也是被藍澤嚇到,在琉璃宮眼皮子底下殺人,尤其是這人敢直接求見宮主,若真讓他面見宮主難保不會口出惡言,到那時……
那大漢眼裡露出凶光。藍澤猛地一縮脖子,藏在琉璃宮侍女身後,「殺人啦殺人啦!」
「你!你莫要再上前一步!事不過三,你再踏出一步便要人頭落地!」
他話一開口,人人都覺得荒謬,但又不知這書生賣的什麼關子。「荒謬!你哪裡來的自信!」說著就是邁出第三步,大刀直指藍澤。
只聽「匡當」的一聲,長刀落地,就是那大漢也呆立在原地,一枚刺骨針穿透其胸口。
眾人一陣膽寒,不料竟真被這書生言中。
「帶這書生上來。」紅衣飄搖,遠遠的人們只來得及看見一魅衣角。自然也知道了這大漢死於誰之手。
卻見那藍澤和她身後的女子交待了一番,待路過那死人時,不禁唸唸有詞,「敢當著琉璃宮主的面殺人,真是笨死的!」
因了這番震懾,以後幾日的情報交易並未發生搶奪動手的事情。
雲商執掌琉璃宮,日漸生出一派宮主威嚴。琉璃宮如今如日中天,掌管天下情報,又怎能容得外人撒野?
「藍澤拜見宮主。」
「藍澤?藍家堡的人?」雲商微微蹙眉。一見他那一頭白髮,恍然以為是見到了段衍生。
「在下與藍家堡並無瓜葛。來此只是為打聽一個人?」
「何人?」
「北離長公主,納蘭紅裳。」藍澤靜靜開口,面色絲毫不變。
「納蘭紅裳?」雲商神色變得有些複雜,「你打聽她做甚?」雲商對納蘭不喜已不是一兩天,此番遇到和納蘭相關的人自然沒有了好臉色。雲商突然出手,一手扣住藍澤命門,卻發現這書生的確是沒有半點功力。
「宮主若能答應,在下也能相應的回饋宮主想要知道的線索。」藍澤不為所動,微微闔首,絲毫不在意雲商方纔的舉動。
「哦?你知道我想知道什麼?」雲商眼裡露出不屑。
「自然知道。」藍澤抬頭望了雲商一眼,「能讓宮主在意的,不知段衍生算不算一個?」
「你說什麼?!」雲商霍然起身?「你知道她的下落?她最近怎樣?為何不來琉璃宮來見我?」
藍澤平靜的神色裡有了一絲搖晃,雲商自覺失態,重新端坐,目不轉睛的打量著此人。那目光太過熟悉又太過克制,這書生究竟是誰?
雲商毫不顧忌的在藍澤身上盤旋,饒是自知她看不出端倪,段殺還是有一瞬的心驚。
「宮主?」藍澤輕咳一聲。
雲商目光灼灼,「你究竟是誰?」
「段衍生十一歲時,曾救了一藍姓之人,想必宮主自然知曉吧。」
雲商的確知道此事。說句不客氣的話,自對段衍生有了心意,琉璃宮的勢力已經將段衍生此人調查的一清二楚。她幾年前曾去了何地,見了哪些人,雲商如數家珍。
「藍澤?」
「正是在下。」
「這一頭白髮?」雲商說著身形就到了藍澤面前,隱隱動容,「這白髮……」
「哦,是幾年前練功走火入魔,廢去了一身功力,青絲白髮才勉強活了下來。身子卻是大不如以前了。」藍澤輕聲一歎。
雲商緩了神色,眉宇間隱有失落,「幾月前納蘭紅裳被北離君主帶回國,太子冊封大典,納蘭長公主悶悶不樂,帝君無法,特賜萬兩金銀厚之。三日前,納蘭紅裳請皇命駐守戛瀾關。」
「本宮知道的也就是這些。」
藍澤微微歎息,雲商依舊望著他不死心,「那人在哪裡?」
藍澤終於回過神來,見雲商一臉懇切,「如果沒有意外,十日後她會在雲北邊境出現。」
「這樣說來你近日見過她?」
「見過。」
「她怎樣?」雲商神情初初顯出慌亂。
「她過的很好,讓你們無需擔心。還說,相逢之日終有時,讓宮主靜待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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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可曾提起我?」雲商眸子裡閃爍著光,就是稱謂也從本宮改為我,藍澤終於在她懇切的目光裡點了點頭。
雲商終於一笑,「我很想見她一面。」
她話音一轉,「若是讓本宮知道你所言有虛,後果你應當清楚。」聽了她的威脅,藍澤不怒反笑,「宮主英明。」
靜默裡,藍澤轉身邁出步子,雲商,我來見你一面,也只是來見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