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工資多少 文 / 東門的阿慶
第一百二十六章工資多少
翁婿之間的見面顯得如此平淡。魯春能夠理解老人家的想法,季蝶卻完全大失所望,很有些委屈地撅著嘴。
魯春隱隱猜到自己的毛病出在哪裡,可儘管如此,作為開車者來說,萬一再生類似的事情,他所能做的也僅有如此,難不成還跪在人家面前痛哭流涕請求別人原諒嗎?這也太假了,也太噁心了。
另外,人們常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恰恰漏了下半句,那就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生氣」,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辛辛苦苦養了十幾二十年的閨女,一不留神就成了別人的人,而且這還是女兒的必然歸宿,傷感也是在所難免的。
魯春陪著老岳父閒聊一陣,岳父畢竟不像岳母那麼八卦,也就是聊一些事關國計民生的小事。另外,國際的大環境與國內的小氣候也有談起,男人麼,不聊這些難道去聊一些東家長西家短的?好在魯春也不是去年那個剛從大明谷出來的古董男,閱歷正在漸長;季蝶的父親也有好幾年沒有外出打工的經歷,很顯然,眼界卻是在收縮,此消彼長之下,翁婿二人倒也半斤八兩,這麼一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至少免去了魯春口若懸河的可能,也省得讓季蝶的父親留下一個誇誇其談的不良印象。
等到魯春覺得再沒有什麼話題了,很自覺地去樓房後面的小屋裡幫忙做飯,季蝶早帶著倪珂在一起忙了,就連準備幫忙的老外婆都給趕走,魯春只稍微一探頭,季蝶又要趕人,魯春忙分說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找些事情做。
季蝶也能夠猜得到魯春為什麼要進灶間幫忙,父親並沒有過多表現出對小春的喜愛,這一點顯然讓季蝶大失所望,不過,當得知了魯春在回來的路上與父親還有過讓車讓出來的小插曲,卻是深深地一歎,從魯春的描述上來分析,兩個人都沒有錯。錯就錯在他們之間不應該在那個時間上碰巧見面。
「小春,你不要往心裡去啊……」季蝶也只能如是安慰魯春。
「應該不會往心裡去吧,」倪珂正坐在土灶後面抽風箱燒火,這時候卻有些驚疑地看著魯春,這一趟魯春陪著二人回家,總覺得自己都分外滿意的愛郎在父母眼裡肯定也是一萬個滿意,然而她們卻忘了為人父母者的獨特心理,既希望女兒有個好歸宿,卻又一萬個捨不得女兒從此離父母而去,如今在季蝶家生的情景,倪珂真怕到了自己的家裡也會照這麼生一遍,所以,現在的倪珂她的緊張心理絲毫不亞於季蝶。
「我是那麼小氣的人麼?」魯春大為不滿地說道:「再說,你爸也是第一次和我打交道,因為不熟悉,有些疏遠也是正常反應,我相信以我的人品,爸他很快就能接受我的……」
聽到魯春這麼一說,季蝶和倪珂大為心安,嘴上卻同時說他臭美,難道說他的人品就很好了麼?魯春正待再大言不慚一番。目光滴溜溜一轉卻把食指豎在嘴巴上讓二人噤聲,側耳傾聽一番,前屋正好季蝶的外婆在問她父親:「怎麼樣?覺得這個小傢伙滿不滿意?」
魯春心裡突地一跳,暗道這是在說他了,更是不敢分心。只聽見季蝶的父親含含糊糊唔了一聲,估計正在點頭,好半天工夫才說道:「……人品還不錯,就是有點娘娘腔……」魯春一陣愕然,再怎麼說,娘娘腔這三個字也套不到他頭上的吧?熟料季蝶的外婆也做如是觀感,並補充說道:「也是,哪有男人家往灶間跑的……」
這都是什麼邏輯啊……魯春真是哭笑不得了,然後就現季蝶和倪珂都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知道她們二人沒這麼好的耳力,這些話卻是沒能夠聽見,總算鬆了一口氣,說道:「幹活,幹活……」
「小春,你都偷聽到了什麼?」季蝶好奇地問道。
「哪有?」魯春自然要否認一番,料到二人肯定不信,不過也懶得做解釋,誰知道倪珂正好好燒火的,忽然一個閃身就來到灶間的門口,壞笑著威脅說:「不說是吧,再敢不說我就大喊非禮,讓小蝶的爸媽親眼瞧瞧他們的女婿是如何對女兒的好姐妹起色心的……」
魯春自然不會相信倪珂真的會這麼做,不過,眼看著二人的好奇心一時半會都難以消停,與其讓她們變著法子讓他說出來。倒不如痛痛快快說了,省得兩個小妖精還有什麼稀奇古怪的破招使出來。
魯春很無奈地學著季蝶的父親以及外婆說話的語氣,原原本本把他們之間的對話複述了一遍,然後就等著二人笑話他,真要是太過分了,少不得要使出一些特殊手段好好懲罰懲罰她們倆,好讓她們知道自己的厲害。
預料中的取笑並沒有出自季蝶和倪珂之口,二人反倒是一臉柔情注視著他,卻是讓魯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怎麼了,難道說你們都有拉拉傾向,喜歡娘娘腔的男人要多過喜歡真正的男人麼?」魯春說著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肱二頭肌,總算讓季蝶和倪珂噗嗤笑了出來。
「傻瓜,知道你是心疼我們兩個,不捨得累著我們,所以常幫忙做些家務活,我和小蝶開心還來不及呢……」倪珂柔情似水地為魯春擦了擦汗,儘管事實上魯春並沒有出汗。
「喂,你們兩個收斂一點好不好,這可是在我家唉……」季蝶也學著倪珂曾經掛在臉上的壞笑,威脅說道:「阿珂,你再這樣,到了你家我就偷偷和小春親嘴……」
「臭小蝶。這種不要臉的話你都說得出口,真服了你了……」倪珂笑罵了幾句,總算記起這是在季蝶家裡,而她現在扮演的正是小蝶的好姐妹、與好姐妹的男友卻是沒有半點瓜葛,很快就回到灶頭後面去燒火了。
大概自己女兒的男朋友一門心思躲在灶間燒火做飯的此等行徑連老岳父都看不下去了,過了一會兒,季蝶的父親過來招呼魯春,說是讓他到前面去幫忙,結果魯春跟著老丈人到了前面屋子裡,季蝶的父親馬上不客氣地說道:「以後少去灶間瞎摻和,你們男人就應該幹一些男人的事……」
魯春忍住笑。心說什麼叫你們男人,難道你不是男人麼?找了一圈,總算找到熱水壺,馬上從行李袋裡拿出清溪玉露的鐵罐子,想找幾個杯子卻實在找不著,只好問道:「爸,你們家杯子放哪兒?」
季蝶的父親顯然對於魯春稱呼他「爸」有些不習慣,皺了皺眉,在稱呼方面忍住沒說,然後在角落的老式櫥櫃裡拿出兩隻白瓷大碗,說道:「用這個吧,咱們家多久都沒添過玻璃杯子了……」
魯春忙接過杯子,熱水壺裡的開水是滿的,不過,掀開瓶塞,總能聞到一股油膩氣味,估計是土灶上燒火的時候那口小鍋子順帶燒的水,好在水的溫度還行,白瓷大碗裡各放了一捧清溪玉露,許是量有點多了,季蝶的父親微不可查地一皺眉,卻馬上用力深深一嗅,由衷讚道:「好茶……這茶不便宜吧?」
「自己家種的,你問我便不便宜我還真不知道,」魯春笑著回了一句,又補充說:「這茶名叫清溪玉露,用我們老家那裡的清溪之水泡出來最香了……」說了之後又馬上頓住,暗悔這話有些輕浮了,倒好像是嫌棄他們家的水不好似的。
季蝶的父親卻沒這麼多心,熱氣騰騰的茶水聞了又聞,然後感歎說:「記不清有多久沒喝過這麼好的茶了……」感歎完了卻忽然問道:「咱們家的情況你多少知道一點吧……」
魯春正要坐下品茶,聞言馬上又站好了,說道:「小蝶說起的不多,倒是從周圍的同學那裡聽說了不少。」
「哦……坐吧,」季蝶的父親從懷裡掏出一包被壓得有些扁了的白沙煙,卻見魯春一個箭步衝到行李袋那邊,袋子裡一個紙箱子的膠帶紙「嗤」的撕開之後拿出一條外包裝紅顏色的香煙。又撕開外包裝的塑料包裝紙,抽出一包遞過去,說道:「爸,您抽這個吧。」
「軟盒中華……」季蝶的父親倒抽了一口涼氣,一條軟中華當然還不足以讓他失態,又望了望行李袋子裡面的那個紙箱子,從魯春剛才的動作上分析,估計是原封一整箱子的軟盒中華。想了想,季蝶的父親搖了搖頭,晃了晃手裡的白沙煙說道:「我還是習慣抽這煙,太好的也抽不太習慣。」
魯春為難地說:「我不會抽煙,您要不抽也沒人抽了啊……」
「也不一定非要抽的,還可以送人的嘛,」季蝶的父親剛說了這句,魯春已經把一包軟盒中華拆了封,抽出一支遞了過去,順便說著:「對了,這煙就是我送您的,總不可能再轉手送別人家吧……」
季蝶的父親到了此時卻是一臉的苦笑,再推脫的話到底還是說不出口,也就拿過香煙點燃之後深深吸了一口,由此可見,所謂的抽不慣畢竟只是一種托辭。
魯春本以為經過這麼一番公關,季蝶的父親總應該對自己的觀感有所改善了吧,其實卻不然,只見季蝶的父親狠狠抽了幾口煙,最後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似的,語調沉沉地說道:「不怕對你說實話,你和小蝶的事我是不怎麼同意的,」看到魯春想要爭辯什麼,打了個手勢示意讓他先說完,「你們兩個的家庭背景相差太過懸殊,現在還好,正處在熱戀期,一些細節可能沒那麼在意,可以後呢?別的不說,就說你的父母家人,能夠接受像我這樣顯得過於老態的親家嗎?還有,你們家的親戚朋友,會不會因為小蝶的出身而背後說她閒話、甚至輕視她,讓她受委屈,真要出現這種情況,你是站在小蝶一邊還是站在親人一邊?」說了這麼多,好像現這些話對魯春的打擊太大了,於是把語氣放緩,說道:「看得出來,你的家教很好,所以人品方面,還有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可正因為如此,把你養育長大的父母會不會接受出身貧寒的小蝶呢?」
說一千道一萬,季蝶的父親在話裡話外無不表達了這樣一層意思,先對於魯春他是比較滿意的,同時也相信魯春和女兒之間是認真的,雙方是由感情所維繫在一起、而不是其他的;然而,另一層意思卻直截了當告訴魯春,他和小蝶之間的鴻溝不在於他的反對,相反卻在於魯春的家庭,你別看那些狗血電視劇裡面那些有真愛的男男女女最終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畢竟是電視,拍出來專門哄那些小女生開心的,現實永遠是殘酷的,而他作為父親,完全有理由為自己女兒的終生幸福考慮、而不是一時的快樂。
魯春靜靜聽完季蝶的父親一通長篇大論,完了之後很無奈地把兩手一攤,說道:「爸你可能會失望了,我的父母都是山裡人,確切地說,都是農民……別這麼看著我,我說的都是事實,小蝶知道的最清楚了,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她……對了,我們家三代單傳,就外公外婆家有四個舅舅,也是山裡人,基本上你所說的情況絕不可能會真正生,再說,我爸媽都對小蝶很滿意,尤其是我媽,真把小蝶當親閨女,喜歡的不得了。」
這一席話把季蝶的父親完全給震住了,好半天工夫才結結巴巴說道:「你是說,小蝶已經去過你家了?」
魯春不敢表露出得意之情,可這麼一來,點頭承認的時候難免顯得有些沉痛,說道:「就在考完試以後去了一趟……」
「那,你們有沒有……我是說,小蝶有沒有……」
魯春知道季蝶的父親想問什麼,忙搖頭說:「沒有,我們是當天去當天回,小蝶說過,我們倆之間的事一定需要得到您老人家的同意。」
聽完魯春所說的一切,現在換作季蝶的父親一臉的沉痛,連連苦笑,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也的確如此,女兒都已經和眼前的小伙子回家見父母了,也就是說,現在橫亙在兩小之間的唯一障礙就是他,那麼,要是他繼續在反對下去,是不是連父女之間的感情也會破裂?這一點卻是季蝶的父親無論如何也不能承受的後果。
長長一聲歎息,指了指行李袋裡那一箱子的軟盒中華,問道:「這些煙你又作何解釋?」
「我不抽煙……」
「我知道你不抽煙。」
「所以這多買的煙就來孝敬您老人家。」
「可你說你父母都是山裡人……」季蝶的父親又開始懷疑起來,懷疑魯春是不是在家庭背景方面對他有所隱瞞,話雖只說了一半,但潛台詞無疑是指一箱子的中華煙太大手大腳了,就算是像對方所說的,其中的一半是女兒的好姐妹家的表姐結婚,婚禮上當作喜煙用的,可這順便多下來的二十五條,按每條六百塊錢計算,那也要一萬多,山裡人攢一萬多那得需要多長時間。心思一動,又忽然問道:「你不會還是學生吧?現在一個月的工資是多少?」
「一個月工資啊……」魯春想了想,很無奈地說道:「忘了……」
「忘了?」
「我的工資卡都放在小蝶那兒的,一個月有多少也只有小蝶知道的最清楚,」驀地對著後面灶間裡頭叫了一聲:「小蝶,你來一下。」
「來了,」季蝶從應聲到出現幾乎連一秒鐘時間的間隔都沒有,可見她一定在隔著門縫偷聽她生命中兩位最重要的男性之間的談話,也不用這兩個男人問,她直接就熟門熟路報出了數字,「正常情況下一個月有一萬六千三百,一月份稍微多一點,因為有雙薪,可能下個月還會有一筆年終獎金,如果加上高溫費、節日費以及其他名目的收入,一年估計也就是二十萬出頭吧。」
季蝶畢竟還在擔心父親是不是還會阻撓,對於魯春每個月打到卡上的工資刻意多報了一點,按正常來算的話,二十萬可能要缺一點,說出來卻變成了二十萬出頭。不過,不管是二十萬缺一點還是二十萬出頭,對於季蝶的父親來說,這兩個數字似乎也沒什麼區別,當即便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驚道:「這麼多……快趕上沈萍家的男朋友了。」
魯春知道季蝶的父親所說的是潘:「沈萍和潘書仁他們兩個復合了嗎?」剛說完卻現季蝶在捅他的腰,馬上轉口說道:「他們兩個上回冷戰了有三天吧,呵呵……」回頭一看季蝶嗔怪的目光,乾笑數聲遂不再多說沈萍和潘書仁之事。
這邊廂魯春還在想著為沈萍隱瞞她和潘書仁之事,而季蝶的父親卻顯然並沒有注意到這之間的關節,他倒是很想說,你一個男人家怎麼可以讓錢捏在女人手裡,可話到嘴邊卻又使勁嚥了下去,總算明白這話不能說,所謂的女人可不正是他女兒麼,說了倒好像鼓動女兒的男友外出花天酒地,那麼,換一個角度來思考,至少在這一點上,眼前的小伙子還是保留有山裡人特有的淳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