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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6章 文 / 捕快A

    賀母傷心了好一會兒,卻還是老著臉皮,對莫程說:「莫程,好吧,你不承我的情,那能不能看在我和彥楓他爸已經是半隻腳踏進棺材裡的人,就……」

    話未說完,門鈴聲再次銳利地響起。

    莫程納悶地想:今天還真熱鬧呢,這又是誰啊?會不會是賀彥林?呵,一個接一個地,難道是來搞「蘿蔔開會」?

    莫程起身去開門,樂樂也飛奔過去,在莫程拉開大門的一剎那,發出一聲大叫:「爸爸!你總算來了!」

    原來,樂樂一看到奶奶來了就心生警惕,生怕媽媽吃虧,跑進房間第一時間通知爸爸過來救場。賀彥楓接到電話也慌了神,丟下所有事情,就這麼過來了。

    坐在沙發上的賀母聽到樂樂的那句話,驚得握著杯子的手一抖,水潑了些許出來在衣服上,她卻毫不在意,顫巍巍地站起,回身去看。

    進來的果然是賀彥楓!他氣喘吁吁地跑上來,一臉焦急之色,鞋也來不及脫,一雙有力的手緊緊抓住開門的莫程的胳膊兩側,眼睛也不眨地盯著莫程,快速地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遍,看到莫程好好的,臉色表情都很正常,賀彥楓才放下心來。

    莫程見到他這會兒來還真挺意外的,隨即猜出來就是樂樂進屋去那會兒通風報信的,便拍了樂樂一下,嗔怪地說:「你搞什麼呢?亂打電話。」

    樂樂撅了撅嘴,小聲地說:「我怕你被欺負得又跑掉了,那我不是又得打起小包袱到處去找你?」

    這句話說得!莫程想要捂樂樂的嘴都來不及,「欺負」那兩個字,在小孩子看來也許是很平常的,經常聽到小孩之間互相告狀,說「誰誰誰又欺負我了」,可是,賀母在這裡坐著,她會怎麼想?

    賀彥楓裝作沒聽見,邁步往裡走,看到坐在沙發上一臉幽怨的母親,為了掩飾剛才樂樂說的話,他笑著招呼母親道:「媽,你怎麼突然就來了?也不和我說一聲。幸虧樂樂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了,我正好下午沒啥事,趕過來陪您吃頓飯。」

    賀彥楓本來想的是給個台階下了算了,快過年了,誰也別給誰心裡添堵吧。

    可是,一貫是明事理的賀母卻被樂樂那一句話說得很崩潰,再聯想到賀彥楓一年中只帶著樂樂回家一次,一次只呆一天一夜,而這裡呢,不過是一個電話,他就急得趕飛機過來,只怕就是爹娘死了也沒這麼快!

    賀母的淚水奪眶而出,指著賀彥楓,怒道:「你少打馬虎眼!剛才樂樂的話大家都聽到了的!什麼你來陪我吃飯,你分明是怕我來上門欺負莫程才趕了來的!父母在你眼裡,就是無罪不做的壞人,只要有一點空隙,就要跑來欺負你的心肝寶貝!」

    賀母這時候的感覺,這個世界惡意滿滿,她被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孫子傷害了。

    賀彥楓默然。

    孩子的心是最天真的,樂樂自小是爸爸一手一腳帶大的,自然是跟爸爸最親,爺爺奶奶不過爾爾,現在看著奶奶指著爸爸罵,而爸爸卻一聲不吭,樂樂又不懂什麼孝道之類的大道理,當然不高興了,衝到奶奶和爸爸中間,大聲地替爸爸鳴不平,說:「本來就是嘛。奶奶,你和爺爺都不講道理,不光欺負媽媽,還老是罵爸爸。我們又沒有惹你們,也沒有欺負過你們,你們憑什麼老是欺負我們?」

    賀母氣得渾身發抖,說:「我欺負誰了?我自己才是被欺負的那一個,好不好?」又怒向賀彥楓,道:「樂樂這麼小,都知道護著自己的媽媽。你呢,你有沒有一點護著自己媽媽的心意?彥楓,你也是爹娘生養的,做事情要憑良心!」

    賀彥楓閉了閉眼,忍耐地說:「媽,你先坐下,別激動。」

    樂樂忽然「噠噠噠」地跑進房間,拿了個東西出來,忽地塞到賀母的手裡,說:「那——這是你們給我的壓歲錢,其實,就是想要收買我的錢,我才不要呢!都還給你們!」

    賀母低頭一看,原來是個存折,存款額是三十七萬多,估摸著是樂樂每年被帶回老家時爺爺奶奶還有姑姑給他的壓歲錢。

    賀母越發傷心了,拿著存折的手抖個不住,說:「彥楓,你不光是自己不憑良心,還把樂樂也教得恨上了我們!」

    賀彥楓猛然抬頭,說:「孩子有心,那都是他自己感覺到的!還有,是我做事不憑良心,還是你說話不憑良心?媽,你們逼走了莫程,這五年來,我過得有多痛苦,你們知道嗎?因為我都自己忍著,因為我不曾抱怨過,你們就以為一切的傷害都過去了,雲淡又風輕,是嗎?」

    莫程一看這情形不對,兩母子要吵架,就趕緊抱起樂樂,說:「走走走,我們進屋去看動畫片去!」趕緊兩步並作一步,飛奔進屋,把門也關上。

    賀母一雙淚眼望著兒子,連連搖頭,說:「不是的,你的苦楚,我當然知道,我也心疼啊,所以,今天才專門找了過來,本來是想給莫程賠不是,設法給你們圓回來的,沒想到你們早就和好了。媽的意思是,既然和好了,那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吧,爸媽年紀大了,老糊塗了,有些事做得不對,你們做小的就擔待著點啊,非要揪著這麼點成年舊賬不依不饒的嗎?」

    賀彥楓看著媽媽,極緩慢地搖了一下頭,說:「不,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理解,也沒打算理解。你的想法,之前我一直沒看明白,後來懂了,才帶著樂樂搬走的。媽,你就別再掩飾了,你跟爸,其實是一樣的想法,都不喜歡莫程,只不過,你以前在國營大廠做過人事,更懂得平衡。那時候,你表面上對莫程噓寒問暖,其實,都沒有落在實處,你不過是在觀察,莫程能不能在賀家站穩腳跟?兒子和老公對抗,誰的意志更堅定?誰能最終左右這一場分歧?當你得出結論的時候,你其實就放棄了莫程,冷看他走掉,不是嗎?等

    我回去的時候,你卻給我說,莫程自己要走,你攔不住他?呵……我後來,全想明白了。」

    賀母面色蒼白,說:「可是,我從來也沒有傷害過莫程,我可以發誓。」

    賀彥楓冷笑著說:「冷漠其實也是一種傷害。媽,你看過昨天的報紙嗎?有一則報道,說是有人在鬧市區被人追砍,周圍的人全部漠然退讓,不肯施以援手,最後受害人死了,他不光是死於兇手的砍殺,也是死於圍觀者的精神迫害。」

    賀母繼續申辯不休,賀彥楓打斷她,說:「媽,別說了,再說也不過是徒然傷感情而已。有些傷害,已經造成,不可逆轉,就好像殺人犯一樣,無論時候如何痛悔,死者已矣,挽回不了什麼了。我和莫程能破鏡重圓,真的很不容易,如果再因為什麼而不得不分開,估計說沒有下一次了,所以,我很珍惜,也希望你們不要打擾我們。媽,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沒辦法支持。你怪我不孝也好,怪我不顧惜爹娘也好,我也沒辦法,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只能讓你傷心了。」

    說著,賀彥楓幫著媽媽拿起沙發上放著的皮包,說:「你在這裡呆了很久,累了吧?我送你去機場,早點回家休息,也免得爸擔心。走吧。」

    在前往機場的路上,賀母還想說什麼,賀彥楓疲憊地說:「媽,給你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現在有一句話很流行,投胎是個技術活。在別人看來,我的投胎技術好,生到賀家這樣的金銀窩裡,要什麼有什麼。可是,事實怎麼樣的?從小到大,你和爸兩個人都扭著我,這樣不許那樣不行,口口聲聲你們是為我好,我不按著你們的想法做,將來一定會後悔。可是,這是我的人生啊,你們能替代我嗎?還有,性向這個事兒,這是天生的,改變不了的,丟不丟人也沒辦法。幸虧我遇上了莫程,不光有了知心的愛人,還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覺得我本來缺了一半的人生圓滿了。可是,就偏偏是你們,將這所有的美好都打碎了,然後,還要抱怨我沒有順著你們的意,我不孝順。我也真是冤得很。要不是顧念你和爸禁不住,還有那時候樂樂還小,我當時真的說不准一狠心,就這麼把汽車開得飛出去,一了百了了算了。所以,別逼我,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莫程的痛苦了。」

    賀母即將登機,賀彥楓沉吟了一會兒,說:「還是和以前一樣。我會每年帶著樂樂回去一次,探望你和爸,但是,你們都離莫程遠點,各過各的安生日子,別再搞這些ど蛾子了。」

    賀母回家時,發現老頭子正在客廳裡等著,目光執拗地看著她。

    賀母長吁短歎地說:「沒用的,不管我再怎麼給他們解釋,他們也不肯就這麼算了。唉,造了孽就是造了孽,哪裡是幾句話就能揭過去的?算了吧,就這樣吧,也不是就過不下去了,唉。」

    賀父腦子裡一直崩著的弦像是斷了,終於露出疲態,說:「那怎麼辦呢?我這一年裡動手術都兩次了,弄不動了。他不回來,彥企業怎麼大個攤子,交給誰去?你沒給他說這一層意思嗎?」

    賀母說:「彥楓不稀罕。別說彥楓了,今天樂樂還把這個給我,說是這是歷年來我們給他的壓歲錢,他再也不受我們的收買了。彥楓看在眼裡,卻一聲也沒責怪樂樂不懂事,他這意思還不明顯嗎?不光是他不稀罕家裡的家產,連樂樂也不稀罕。」

    賀父的手掌緊握著紅木茶几的一角,用力之大,恨不能掰下一塊來,最後,終於緩緩地鬆開手,苦笑道:「我賀家的家業,最後居然落得個無人繼承的地步?我還不信有這麼邪!」

    因為已經見過母親了,賀彥楓便決定將回老家的時候推遲到元宵節,那時候莫程也在h市耳朵自家小窩裡落腳,安全上也有保障,他帶著樂樂離開一兩天想來也沒什麼關係,正好賀彥林的婚事已畢,也免得他們繼續糾纏參加婚禮什麼的。

    春節的七八天假期,賀彥楓帶著妻兒在溫暖的南半球度過,賀家人呢,則為賀彥林準備婚禮的忙碌中度過。

    大婚禮成,賀彥林和熊朗寧躺在巨大的婚床上,因為才剛戰鬥了一輪,雙雙倒在床上慵懶地說著話。

    熊朗寧說:「哎,我說,你哥哥可夠獨的,我老聽說他,就是沒見過,還以為今兒婚禮上一定能見著呢,沒想到人影也沒見著。你哥和你到底多大的仇啊,親妹妹結婚都不來,自己跑去外國旅遊!」

    賀彥林不愛提及這個事,皺著眉頭說:「不來就不來,無非就少了個紅包唄,瞧你惦記成啥樣了?沒出息!」

    熊朗寧說:「我沒出息?我現在就出息給你看!」

    說著,熊朗寧又使出蠻勁來,帶著賀彥林欲|仙|欲|死了一回。

    女人在這種時候也好說話,特別是被男人才伺候得滿足了又各種陪著慇勤小心的時候,賀彥林經不起熊朗寧的打破砂鍋問到底,又想著現在結婚了是一家人,老公比哥哥還親呢,便把那一樁陳年往事說了說,只是這次好歹發了點善心,把關於莫程的部分剔去了,但是,將哥哥和父親之間的恩怨說得清清楚楚。當熊朗寧聽到賀彥楓為了賭氣竟然對賀氏的家業不屑一顧,搞得現在賀父拖著老邁而病痛的身體還不得不支撐賀氏的彥企業時,眼睛不由得一亮,推了推賀彥林,說:「唉,我說,你爸是不是太偏心了一點?你結婚,你爸拿了一個多億出來給你辦嫁妝,就好像給了你了不得的恩惠一樣,給你哥就一百多個億,人家不要還非得給,給不出去還愁得不行!你說你跟你哥比少啥呀?不就少了條雞|巴吧?這兒子女兒的差別也太大了點吧?」

    賀彥林怒道:「你丫別不要臉啊。我要有那玩意兒,還有你什麼事兒?輪得著你在我旁邊瞎叨叨嗎?」

    熊朗寧嘿嘿笑著說:「話糙理不糙嘛。」

    賀彥林擰了擰眉,有點幽怨地說:「我也覺得老爸老媽有點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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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熊朗寧一拍巴掌,說:「本來就是嘛,你現在才醒過神來呢?人家法律都規定了的,兒子女兒在對父母遺產的繼承上是享有同等的權利的。怎麼到了你們賀家,就全成了你哥和你侄兒的,甩給你一個零頭就要感恩戴德了呢?還有,就是你哥你侄兒他們不要,也輪不著你,又憑什麼呀?你不也姓賀嗎?」

    賀彥林的眉毛擰得越發成結,磨了磨牙,說:「還真是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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