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NO.001 初始之夢 文 / 墮天使or墮天使
總065
空曠的小屋裡面，只擺放著一個簡陋的白色床鋪。一對毫無裝飾銀白色的桌子和椅子，以及銀白色的牆壁，天花板，地面，這些單調的顏色以及灰白色的剛硬線條組成了一種令人心裡極端壓抑的暗示。
空氣之中，也瀰漫著各種粉塵和數十種揮發類工業塑膠的氣息，讓人窒息。
在這個幾乎讓人癲狂的小屋裡，唯一可以作為裝飾的，就只是放在桌子上的一個未完成人偶。
只是基本的骨架，勉強能看得出一點點人形，彷彿是初學者心血來潮的產物。製作模型所用的各種工具釘在桌面上，圍成了了一個小小的牢籠。
「這個，就是我麼？」
開口的，並非桌子上的人偶，而是洛奇，此時的他，如同他強行想要遺忘的過去一樣癱躺在床上。
如同記憶中完全一樣的身姿，可以直接送去垃圾場的身體。
身體上，胸口以下，毫無知覺，能夠活動的，也只是手臂，甚至連脖頸，也像以前一樣，難以動彈。
熟悉，陌生。
桌子上的人偶，就是自己最初製作的人偶，在自己的再三修改下，勉強成為了一個可以入眼的人形。不過，這個人偶，早就被自己的弟弟所毀，已經不可能再見到了，更何況，還是未完成狀態的人偶。
如果再盯著這個人偶看的話，自己恐怕就會瘋狂吧。
曾經的自己，就在醫院的病房，那個密閉的空間裡面變得極為自閉，如果不是偽裝得一切正常的話，恐怕自己得在那個醫院裡面被逼瘋。
但是，除此之外，自己又能看到什麼呢？
小屋有著一扇最為簡單的門，以及一面遮住一半的窗戶。從窗戶裡面，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如同萬花筒一樣紛華繚亂，可是卻被牆壁和窗簾遮住了最有趣的那一部分。
想要看，想要離開這個屋子。
如果這個屋子就是洛奇全部的世界，那麼，洛奇寧可就這樣死去。
「啪。」
洛奇摔倒在地面上。曾經熟練無比的魔法就好像一場夢一樣，這具身體，還是一樣的無用。只是單純地想要抬起身體，看看外面的風景，就落得如此田地。
「真的是一具讓人討厭的瘦弱身體啊。」
失去感覺的身體，在摔落之後，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因為那裡的神經，早就壞死到無可救藥了吧。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只是使用雙手，洛奇好想看到門外的景色，只是透過窗戶看就那麼吸引人，那麼，出去並且融入那個世界，對於已經體會到家以外世界的洛奇來說，誘惑會有多麼強大了。
彷彿就是為他設計的一樣，這裡的門把手，距離地面只有十幾厘米，所以哪怕是洛奇，也夠得上這個把手，並且打開了門。
風，帶著一絲青草的腥味，傳遞到洛奇的鼻子之中。
自由，多麼簡單的詞語，只要一步，就可以得到了。只要一步，就能永遠離開這個孤單的屋子。
淡藍色的天空上。太陽被雲彩遮住了一半，此時的陽光顯得分外柔和。
青草地上，幾隻野生的小鹿小口地吃著地下剛長出來的嫩芽，幾雙大大的眼睛，警惕地盯著突然出現的洛奇。
強壯的牛群裡，幾隻名為犀鳥的小鳥偷偷地停在它們的身體上休息，同時用好奇的眼光看著洛奇。
草原上，偶爾開放的花朵上，幾隻紫色的蝴蝶吸吮著花蜜。
果然，是自然的美景呢。
洛奇掙扎地想要靠近，卻突然發現手下一空。
一道僅僅五十厘米的溝壑，橫隔在他和仙境之間。
一點點也不寬，普通人連準備都不需要，就可以越過的溝壑，在他面前，就好似天塹一般無法逾越。
絕望嗎？沾染著泥土的手，至今沒有碰到哪怕一根青草，以這條小溝為界，世界的生機都聚集在一邊，留給洛奇的，只要毫無生機充滿各種異味的小屋。洛奇所處的地方，就好像被人遺忘了一樣。
「啊啦，丈夫，這個孩子真是治不好了，我們要不要再生一個？」
那個女聲，是洛奇十分熟悉的聲音，在他牙牙學語的時期，就不斷在他耳邊響起。
「為他做的，已經夠多了，家族必須繁衍下去，我家三代單傳，我可不想在我這裡絕後。」
男性的聲音，洛奇同樣無比熟悉，在他尚在姍姍學步的時候，就耐心地教著現在已經完全用不上的走路方式。
話音落下，兩個人跨過洛奇身邊的溝壑，走進了洛奇的小屋，在其中女子的懷裡，抱著一個剛剛滿月的嬰孩。那個孩子，並不是洛奇……
「吶，下僕，你可真是個廢物呢。」
洛奇的下巴被捏住，然後被人強行提起。
透過陽光，洩露下的，是純金一樣的金髮。
那是依文潔琳，洛奇現在的主人，她蹲在地上，看著洛奇現在悲慘的模樣。但是，現在她眼中的，並不是以往戲謔的目光，而是**裸的鄙視。
「你的父母都認為你是廢物，你還有什麼資格活在這裡呢？」
嘲笑，同情，這些感情毫無保留地暴露在洛奇的面前，現在的他，只是一個任人宰割的羔羊。
不要。我不要再留在這裡。不能在她面前，再次露出這樣的姿態！
慌張地後退，卻被早早在其背後的父母攔住了去路。
「真是的，明明都是這種半死不活的人，為什麼不早點死掉呢。」
懷抱新孩子的母親，話語異常刻薄。父親並沒有說些什麼，可是，他手中的物件，卻是高額的死亡保險。
圍繞自己的三人，知曉自己努力掩藏的事實，知曉自己盡力掩蓋的一切。
擁有這種廢物的軀體又不是自己的錯。
「殘廢的人形師，真是個不錯的消遣呢。」
這是曾經被自己打壓過的競爭對手，一個也許會成為大師的人形師。
「雖然你很喜歡我，但是抱歉，我不想和一個殘廢在一起。」
雖然不知道說這句話的人具體是誰，可是，恐怕自己的表白，全部都會以這句話作為結局吧。
四周浮現的人越來越多，一個接一個地觀看者洛奇的慘狀。
他們的臉上所露出的已經不再是憐憫，而是嘲笑。醜陋而悲慘的洛奇，被無數的人用手指指著嘲笑。
洛奇的眼中，流出一點淚花，透過被眼淚模糊的眼睛，遠方的雲彩被扭曲成為了奇妙的存在。
天空之中，揮舞著巨大翅膀的蝙蝠，地平線上，倘若潛水一樣的巨鯨。以及，在他正上方，就好像要捕食洛奇一樣的巨大蜘蛛。
為了活下去，為了延續自己，它們佔領了天空，它們重歸海洋，它們同類相殘。
我也想要活下去，捨棄這具孱弱無比，等同廢物的身體，讓自己得以延續下去。
——這就是你的願望嗎？
真是無趣的願望。
遠方，傳來了莫名其妙的回音。
……
洛奇睜開了眼睛，在傳遞過來的資訊裡面，他明白自己又來到了新的世界，同時，他有點好奇現在的身體。
剛剛的夢境，只是為了塑造自己的身體選取素材。在科幻的世界裡面，活著的機械身體。
在這個廢墟一樣的地方，洛奇檢查了一下自己現在所用的身體，結果，卻讓他感覺到可怕。
映入眼簾的，並不是什麼類似變形金剛的笨拙身體，也不是電影版變形金剛那種複雜到毫無意義的身體。
也並非機甲之類將自己包裹著完完整整的機體。也不是什麼超現實的機甲。
金屬的體表上，浮空銘刻著無數的圖案，看起來似乎是某個故事的插畫。
浮於脖子上，作為頭部的，是一個金色的立體物件。由三個鐵環相互交錯，在那只是，三顆藍色的球狀小環不斷著在上面滑動著，彷彿行星的軌道一樣。
手臂和腿部都是用極端堅固的金屬製造的，雖然看起來瘦弱，可是小看這個硬度的話，就會吃大虧的。
手指和腳掌，有著極端尖銳的爪子，不過，也未免太過於瘦弱吧，簡直就是用鐵絲直接擰成的。
「這到底是什麼！」
簡單的幾根金屬棍，就是自己的四肢，甚至連關節都沒有。手和腳，則是用鋼絲湊合擰成手腳的樣子。身軀也只有最為簡單的構造。
「這個樣子，不是最簡單的人偶支架麼？」
簡直是，機械版的神經系統。
只不過，將模型用的塑料管換成了鋼管，還真能湊合。
「嗯？」
「話說，我怎麼能看到自己的臉的？」
正當洛奇為自己極端寒酸的外表發出感歎的時候，忽然注意到這個算不上問題的大問題。
「原來如此，人偶啊。」
空中傳來洛奇的聲音，卻無法判斷其來源。
寒酸的人偶站立起來，撿起了腳邊的一塊金屬板，然後貼到了胸口。
金屬的世界裡面，最不缺的就是金屬，撿起的金屬碎片一塊塊地覆蓋到他身上。
來自人偶師的手藝讓毫不關聯的零件構築成為一具勉強入眼的身體。洛奇自己的身體，就成為了這個身體的骨骼還有神經。
「雖然並非完美，可是只是作為臨時的身體，合格了。」
抬起頭，冒著紅光的眼睛裡面映照的，是數不清的機械怪物。
新一卷，是加速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