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節 決定自己的命運 文 / 我是憤怒
周圍的人發現了杜橫秋和濱崎父女的反常,都漸漸地向棋盤靠攏,仔細看著棋盤。
「爺爺,怎麼了?」陳欣欣小聲地問。
「不知道誰,替杜老先生下了一枚棋子。」陳守仁扶著鬍鬚,面色凝重地說:「這枚子太奇怪了,出現在了根本不應該出現的地方。」
陳欣欣似乎不能理解:「什麼叫不該出現的地方?」
陳守仁道:「白子本來已經被逼到絕境,和黑子的決戰不可避免地在腹地展開,但是,這枚白子卻反客為主,試圖將戰場分割。但是,它越分割,戰場就越是連在一起,如果按照這個思路走下去,之後的情況會變的非常非常地複雜。」
陳欣欣聽的一頭霧水,也不知道是明白了還是沒明白:「那……是好事,還是壞事?」
陳守仁道:「不知道,但暫時來看,對白子應該是喜事,而且是天大的喜事。這一個子落處極秒,竟然不經意間化解了黑子的兇猛攻擊,而且化解的那麼討巧。白子一直以來為了生存,不得已和黑子死命拚殺,以求一條生路,但是在被逼到絕境的時候,突然轉換戰術,弄出一手綿裡藏刀,精彩。」
「就是說,白子又有了和黑子戰鬥的機會了?」
陳守仁的眼珠子反射出一抹光芒:「豈止是有機會,而且是可以旗鼓相當地和黑子展開疆土的爭奪,這一枚白子,讓棋盤回到了一種僵持狀態,可謂救命的妙招。能看到、想到,並有膽量走這一步的,絕對是個圍棋大家!」
七八個人圍著棋盤竊竊私語,當局者杜橫秋和濱崎直樹卻失去了任何談話的興致。
濱崎直樹的額頭開始慢慢滲出汗珠,濱崎靜倒是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杜橫秋則難掩內心的震驚。
誰?誰幹的?杜橫秋的思想已經不完全專注於棋盤了。能夠下出這一妙招的,無疑是位棋力深厚,技藝非凡的圍棋大師。但是,自己的府上,哪位賓客具有如此深厚的圍棋功力,又調皮地喜歡偷偷潛入,亂改別人的棋局的呢?一定不會是杜宮鋒,這孩子喜歡拳腳,最討厭這些風的東西,那會是誰呢?
濱崎直樹沉默了很久,緩緩抬頭:「橫秋先生,這一手棋,您真的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杜橫秋抬起頭,嚴肅地說:「不知道,完全沒有頭緒。」
濱崎直樹道:「您的賓客或是家人,具有如此棋力的人,應該不難判斷,難道真的是您的孫子杜宮鋒先生嗎?」
杜橫秋道:「不是他,絕對不是他。我的孫子我瞭解,他最不喜歡這些東西,一定是其他的什麼人。」
濱崎直樹道:「那就奇怪了,棋技高超、想法古怪的人本就不多,又何況是在這僻靜幽遠的山莊,我真的對這個偷手落棋的人很好奇。陳老先生,您看呢?」
陳守仁扶著雪白的鬍鬚,走上前來道:「二位對弈,進入到了一個關鍵階段,此時卻發生這樣的事情,的確令人匪夷所思。杜先生的人品,相信大家都十分信任,他絕對不是暗中指使別人破壞棋局的人。況且,如果他真的能夠想到這一步,又何必偷偷摸摸,大可自己親自落子破局。再加之,此次對弈,是兩大家族想要結秦晉之好,乃喜事一樁,無論輸贏,都是雙贏局面,這樣的棋局,更不可能有人作弊,所以,我相信這不是杜先生事先安排的,更相信杜先生也不知情的情況。」
陳守仁一席話說畢,周圍的人都紛紛點頭表示贊同,這裡為數不多的觀棋者都是杜橫秋的知己、近交,信任杜橫秋乃是情理之中。而且自己濱崎直樹對杜橫秋也是有所瞭解的,這個男人對圍棋的態度是嚴謹的,是有君子風度的,的確不是會幹出這種事情的人。
濱崎直樹笑了,輕輕地彎下腰:「陳老先生誤會了,我不是在質疑事情的本身,而是想知道您對事情的看法。」
陳守仁繼續道:「哦,那恐怕要讓您失望了,對於這手棋是何人所為,我也難以揣度。不過,雖然擁有此等棋力的人本就極少,但是今天杜府擺壽宴,來客太多,很多貴賓都帶了家人或是想要介紹到這種場合的摯友出席,恐怕杜老先生也不能全部認得所有賓客,自然無法判斷。」
濱崎直樹和杜橫秋都點了點頭,杜橫秋問陳守仁:「陳老先生,我和直樹先生都信任你的人品,所以讓你做這盤棋的公證人,此時你看這局棋應該怎麼算?」
陳守仁有些犯難了,之前被推薦當了公證人,因為棋局的規則大家都懂,就算沒有自己,兩個人也能定出輸贏勝敗,以這兩個人的心胸和氣度,肯定不會因為一局棋而爭執不下。而此時發生這種變故,自己作為公證人,自然要提出解決辦法,而且要公正、中立。
陳守仁道:「目前,此局有高人落子,想必影響了二位的原本戰略,所以,我建議此局不算。」
周圍的人都沉默了。
的確,這樣的一局棋,確實不能算數了。首先,所有人都知道,之前杜橫秋已經被逼入絕境,苦思冥想許久,未曾落子,他是落在絕對的下風。而出去接回了兒子,卻有神秘人物幫他下子,扭轉了局勢,這對濱崎直樹確實不公平;而濱崎直樹方面,自己的戰略被不知來歷的陌生人打亂,恐怕難以以平常心完成這一局,也是極大的打擊。
此消彼長,現在這局棋可謂乾坤顛倒,形勢逆轉,自然不能算數了。可是如果不算數的話,兩個人的約定怎麼辦?結姻的事情怎麼辦?難道重新開一局?
果然,陳守仁沉吟半晌:「為今之計,恐怕只有重開新局,再決勝負了。」
「哈哈哈……。」陳守仁的話音未落,濱崎直樹就大笑起來:「陳先生,這樣一來,我之前的苦心經營,可就都付之東流了啊。我本來已經遙遙領先,這個恐怕大家都認同吧?」
周圍的人都不說話,因為他們都知道,之前確實是日本人濱崎直樹占壓倒性優勢,此時說公道話,難免就對不住杜橫秋,可是不說公道話,顯得一群中國人沒有風度地欺負一個外來客人,所以大家都沉吟不語。
「我只是出去陪同接了杜浩先生一趟,回來之後形勢便已逆轉,一切都要重頭再來,對我來說,豈不有失公允?」
大家想想,也是,人家只不過出去接個客人,回來就變了情況,優勢全無,這怎麼說也不好聽,怎麼感覺怎麼想中國人在欺負外來客人。
「而且,我自知棋力遠不如橫秋先生,所以潛心一年,只研究橫秋先生的佈局和攻殺,才想出這個戰術,此時戰術雖然奏效,但對於橫秋先生這樣偉大的棋手,恐怕只有第一次才有效,讓我第二次再拿出這個戰術,他必定有了準備和應對的經驗,恐怕我就不會那麼輕易地佔據優勢了。」
一席話,即有理,又有禮。說自己棋力不如杜橫秋,是自謙的說法,其實他和杜橫秋的差距極其微小。說杜橫秋是偉大的棋手,是在讚譽,也是一種捧殺策略,你都「偉大的棋手」了,總不至於佔我便宜吧?最後說出了實際情況,對弈就像戰爭一樣,你突然來一次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能夠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地直搗黃龍,但是第一次沒成,已經暴露了意圖,還妄想再來一次,傻子才給你機會呢!
所以,此時延續舊局對濱崎直樹來說不公平,但是開新局對濱崎直樹來說同樣不公平,事情不好解決了。
杜橫秋也犯了難。但是他又怎麼判斷的出是誰幹的這種事情呢?此時他即找不出這個奇怪的高人,又無法拿出適當的解決辦法,不由得有些煩躁。周圍的人也都看到了這種情況不太樂呵,也知道杜橫秋那火爆脾氣,此時都不敢亂說話。
好尷尬啊!李懷風趴在涼亭上面,感覺很忐忑。他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對圍棋如此認真,一個子兒的問題都這麼計較。更沒想到這兩個人的這局棋賭的這麼大,直接押上了兩個美得冒泡的黃花大閨女。現在自己趴在涼亭上面一動不敢動不說,想看的對弈也沒看到,倒是看到了下面一大群人因為自己的手欠兒而一籌莫展。
在大家一直對這件事情的處理辦法反覆陳述意見的時候,濱崎直樹的女兒,濱崎靜卻是一直沒有說話,她依舊是黛眉微鎖,看著棋盤發愣。此時,所有人都沒了主意,她卻突然發出溫柔動聽的聲音:
「我倒是有一個解決辦法,不知道說出來會不會貽笑大方。」
眾人的目光一齊聚到這個美麗的少女的身上,少女身著和服,微微頷首,姿態萬千,妙曼動人。
「昨日,杜家小姐曾說,要『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此時,不妨給她一個機會,讓我和她各自來決定自己的命運吧。」
「你的意思是?」杜橫秋問。
「我和她對弈一局,賭注依然是我們自己。」濱崎靜安靜地說出這種話,表情平靜,安如泰山。可是周圍的人,卻紛紛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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