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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十二章 陰謀! 文 / 繁朵

    更新時間:2013-02-24

    寧搖碧左右看了看,隨手就開了卓昭節的衣櫃,卓昭節蹙眉叫道:「你幹什麼?」

    卻見寧搖碧大大方方的抽了一塊乾淨的絲帕,快步走到窗邊,抬手就撥開釘銷,秋風捲入,因有紗罩護著,燈火明滅了一下復穩住。

    寧搖碧一手扶窗,一手拿絲帕在窗欞上方擦了幾把,拿回來到燈前一看,冷笑道:「果然如此!」

    卓昭節一驚,移步過去看了:「這?」

    「這是豬油。」寧搖碧注視著絲帕上的污垢,冷冷的道,「如今這季節,豬油已經不會融化,可以凝成脂體,抹在窗欞上,不會滴下去為人察覺,單憑目視,也極難察覺!惟獨抓到,才會覺得滑不溜手!」他哂道,「即使為了著痕跡抹得不是特別多,但如本世子這樣的好潔之人,一觸之下,當然是本能的收回手了!」

    「那……」卓昭節張了張嘴,吃吃道,「你摔下去……這……」

    寧搖碧臉色瞬息之間陰沉了下去,他面無表情道:「方纔甲板上,似乎也多了點東西,今兒不是滿月,本世子倉促之間也沒看清楚,總之不敢摔到甲板上,免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倒是借了點你砸本世子的力道,才能夠摔進湖裡。」說著,不顧卓昭節呆若木雞,忽然猶如春河解凍般的一笑,鄭重對她一揖道,「說起來,倒是多謝你及時下湖救我了,我雖然聽伊絲麗說過,落水之人只要不驚不慌,自能浮起,但一身衣袍吸了水後卻太過沉重,掙扎到水底才能脫完……」

    話還沒說完,卓昭節已經紅了臉——絕對是氣得,她雙手微微發抖的道:「你……你叫我幫你擦乾頭髮……還是……還是拿我蓋的被子……」

    「秘道都給你看見了,你下去換一條麼。」寧搖碧無所謂的道,「反正都是一樣的。」

    卓昭節正待發怒,寧搖碧忽然道:「你不奇怪是何人在這窗欞上做手腳害我?」

    「這是你家的事,與我何干?」卓昭節氣憤的道,「我只問你為什麼要這樣戲弄我?!」

    寧搖碧深深望了她一眼:「太有關係了——我的性情並不難推測,這幾日既然沉迷樗蒲,午間又是中局被游老翰林所阻止,夜深人靜難免會找上門來和你下完!這一點,我身邊人都能想到,問題是這窗欞所在的位置,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夠隨意抹上豬油的,畢竟白日這麼做,總有人懷疑罷?」

    「你想說什麼?」卓昭節忽然覺得有點不妙。

    「你想想呢?」寧搖碧吐了口氣,攥緊了絲帕,冷笑著道,「想要公然從外頭爬到這上面來抹豬油,除非這船上的侍衛統統都欲對我不利!若是那樣也不必設計了,直接擁上來殺了我就是!所以這上面的豬油,只有進入這內室,從裡頭看著下面沒人經過時抹上,才能夠無人察覺!」

    他看著卓昭節,眼神裡有著戲謔之意,「如果不是你毫不猶豫的跳下去救起我,你也在被懷疑之列!」

    卓昭節一陣暈眩道:「我……我害你做什麼?」

    「理由太多了!」寧搖碧輕蔑的道,「我父親只我一子,假如我不幸身亡,他也只能從寧家大房,即祈國公府過繼子嗣為世子,好繼承雍城侯之位……」

    「等一等!」卓昭節飛快的打斷了他,正色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難道你覺得我或我的使女是被祈國公府的什麼人收買的?天地良心!我長這麼大,見過長安來的人,除了你就只有我那八哥!」

    寧搖碧反問道:「那次咱們一起在端頤苑無意中聽見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卓昭節道:「記得,但那又和這個有什麼關係?莫說儲位這樣的大事了,就是後院的……」

    「那次崔子和把話說得很清楚!」這次輪到寧搖碧打斷她了,「相信你也聽了出來,我大伯與我父親並不和睦,政見亦不合!我那大伯與你祖父倒是一路,皆是支持東宮庶長子延昌郡王的,我父親嘗為蘇太師弟子,倒是更傾向於東宮嫡次子真定郡王!」

    他面上流露出陰鬱之色,緩緩道,「其實我父親傾向真定郡王還有個原因,長安人盡皆知,不過是心照不宣,是因為我幼年時與延昌郡王的同母弟,也就是東宮庶三子唐五為人挑唆,相約賽馬,結果他中途墜馬摔斷了腿,雖然後來被御醫治好了,但仇也結下了……」

    卓昭節愣愣的看著他,只聽寧搖碧繼續道,「所以如果我死了,雍城侯府換上一個和延昌郡王、唐五都沒仇的世子,我父親未嘗不會改變立場,誰知道你是不是個孝順的孫女呢?」

    「你!」卓昭節一頭霧水,聽他分析到這會,才反應過來,氣得站起了身,「我哪裡知道你會過來?」

    寧搖碧道:「嗯,這倒是個問題,但你既然欲要加害於我,又敢於在我祖母的船上動手,自然有所依仗,比如我身邊出了內奸?」

    「……我沒有!」卓昭節急怒道,「沒有的事!你緊追著不放做什麼?倒是你身邊人更可疑罷?難怪你方才不肯叫人,還反問我衣服……我當你是替我著想呢,你根本就是怕那算計你的人聽見聲音給你一下子對不對?那人既然設下了此計逼得你自己跳湖,當然不可能沒有後手!怪道這麼大一艘船,即使停在湖上,怎麼連兩個守夜的人都沒有?不定咱們爬上來都沒人謀害,還是因為我在旁邊呢!」

    寧搖碧淡淡的道:「那你可太高看自己了,你信不信即使你那祖父敏平侯在這裡,若是搭上你這個孫女兒可以讓我死,他只會覺得揀了天大的便宜?」

    「你才便宜!」卓昭節怒道,「反正我什麼都沒做,反而被你嚇了個半死……唉,如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麼著,你還想怎麼樣就直說罷,什麼延昌郡王真定郡王,我是不知道的,我也不想知道!」

    「你怎麼這麼不禁逗呢?」寧搖碧盯著她看了片刻,眼看氣氛越來越僵硬,卓昭節臉色也越發緊張,正絞盡腦汁的琢磨著該怎麼辯白,卻見他臉上先前的淡然之色忽地斂去,低笑出聲道,「我說什麼你都信……唉,沒想到上回在端頤苑裡見著你呆頭呆腦的,隔了這麼些日子居然還是呆得可以!旁人說的話,你連想都不會多想一想?嘖嘖……看來旁人就是告訴你太陽是方的,但凡說得言辭鑿鑿你也會以為自己一直看差了!」

    他變臉太快,卓昭節愣了一下才道:「你什麼意思?」

    「你那祖父也好,我大伯也罷,盼我死了好勸我父親過繼的人多得是。」寧搖碧笑了一笑道,「只不過若是連我近身侍衛裡都要出這種敢公然害我的人,那我也不必混到現在,早早下黃泉去陪先母了!」

    卓昭節聞言,眼前一黑,正待說話,就聽寧搖碧道:「唉,看你這樣子,就知道只顧生氣,一定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啊,我不知道,怎的你一個堂堂世子,落湖這麼半晌,既然不會水,也不肯呼救?」卓昭節氣得全身發抖,握著拳道,「你……咱們爬上船來也不見人影……合著你的侍衛並那些個月氏人都睡得安心著呢?這麼大個船,連盞燈也不點……還有剛才的豬油……我能不信麼?你換個人來問問可信不可信?」

    她長這麼大,因為和游燦常與秣陵城裡的書香門第小娘子們來往,覺得自己見的人也不少了,加上班氏五年來苦口婆心的教導,自認去班氏還甚遠,但將來回了長安在侯府裡也夠過了。

    班氏雖然教導她後院裡的種種計謀手段,人心的凶險複雜並不足,出身相若彼此掐尖使性.子的小娘子們固然頗有些「暗流洶湧」,但不管怎麼說,也沒人似寧搖碧這樣滔滔一番話沒一句真的!

    不!

    不是沒一句真的,他是半真半假,似真又似假!卓昭節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戲弄了,可方才寧搖碧自曝祈國公與雍城侯之間的矛盾衝突、證明敏平侯這方的確有理由謀害他時——那眼神那語氣那神態那架勢,生生讓卓昭節信以為真——這已經是第二次上當了!!

    悲劇的是,如果連遊湖那次也算的話,卓昭節悲哀的發現,自己同這位世子總共見過四次面,卻已經慘被戲弄三次!如今她也醒悟過來當初那只獵隼十有八.九和寧搖碧脫不開關係,小河莊外的柳煙裡,鷹唳聲不是很清楚嗎?

    才上船的時候,寧搖碧帶著奴僕射柳枝裡的鳥雀,看似只為取樂,但若那只獵隼在,那些鳥雀自然可以被弄到船上來……恐怕是為了繼續欺騙才沒帶上而已!

    卓昭節再想起來自己只穿著褻衣跳下湖……秘道裡的擁擠……整個人都要瘋了——她哆嗦著嘴唇按著胸口,簡直恨不得一頭撞死:「你……剛才……我……衣服……」

    寧搖碧還神色自若的笑著道:「那些都是小事,嗯,我告訴你罷,豬油多半是莎曼娜來抹得,她白日的時候不是還來給你們送過飯嗎?不過這應該不是她的主意,多半是蘇伯要給我個教訓,嗯,打小他就沒少坑過我,據說月氏那邊的男子,成年之前都要獨自獵頭猛獸作戰利品,方才能夠被承認,逢著戰亂還得親自設法砍顆人頭炫耀……這些亂七八糟的,反正他到了長安,不肯叫我丟棄了月氏族的勇悍,向來就是一邊幫我做事一邊坑我一把的,問題是從前我母親還在時也還罷了,到我被祖母撫養時,我祖母哪裡捨得叫我受委屈?他也就能抓住這種外出的機會給我找麻煩了。」

    他看著卓昭節青了紅、紅了白、白了黑的臉色,笑著拍了拍她肩道,「好啦好啦,你看,你和你的使女都不要捲進謀害本世子的大事裡了,至於什麼延昌郡王、真定郡王更是與咱們都沒關係的事情,相比之下,被本世子隨口質問幾句,簡直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對不對?」

    看著他滿臉「你真該好好感謝我」的神情,卓昭節發怔片刻,忽然抓住他手臂,寧搖碧一怔,已經見她頭一低,狠狠的咬了下去!

    寧搖碧一皺眉,歎道:「你這小娘!」他手臂一轉一滑,卓昭節頓時握不住,眼睜睜看著他抽走,一本正經道,「你若是不高興想咬點什麼,本世子一會讓廚房給你送些肉脯之類的來,又何必非要傷人呢,是不是?小娘家家的溫柔點兒比較可愛麼!」

    「你去死!」卓昭節咬牙切齒,抓起手邊的幾樣擺件砸得他連連閃避,寧搖碧讓了幾下也惱了,翻臉道:「這麼凶!被子自己換,我看你怎麼找到暗門機關!」

    說著他往後一靠,靠到艙壁……壁上無聲無息的就出來一道門讓他躲了進去。

    「你給我站住!」卓昭節喝道,只可惜寧搖碧遞過一個得意的眼神,暗門迅速關閉起來!

    卓昭節氣得連連跺腳,又怕驚動了明合、明吉,拿拳頭在厚厚的錦氈上捶了十幾下,又圍著內室疾走了數圈,才勉強坐下來,身子兀自微微發抖,她如今簡直氣到了不知道怎麼說才好的地步,只翻來覆去的自語道:「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嚷著嚷著卓昭節也乏了,因著被子濕的,她蓋也沒法蓋,琢磨半晌,只得將被子丟在榻上,拿褥子半卷半蓋著,哆嗦著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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