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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八十五章 湖邊斗 文 / 繁朵

    更新時間:2013-02-28

    「你簡直就是在找死!」千鈞一髮之際,虧得寧搖碧反應奇快,伸手猛然將她拉進懷裡!飲淵的喙幾乎是擦著卓昭節的頭皮啄在了腳踏上!怒喝道,「笨到了極點!你不是讀過描述猛禽習性的書籍嗎?!便是為了戲弄我裝暈,居然也敢在飲淵跟前對我動手?」

    卓昭節從他懷裡側頭看向身側,看到腳踏上被生生啄出來的洞、以及被寧搖碧攔在身後依舊暴怒著撲扇著翅膀,意欲再次撲上來對自己動嘴的飲淵,臉色刷的蒼白!

    「我……」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寧搖碧臉色陰沉的瞥了她一眼,反手捏住飲淵一隻翅膀往窗邊一推,喝道:「出去!」

    飲淵委屈的低唳幾聲,撲了下翅膀,從窗口飛了出去。

    「對不住……」卓昭節哆嗦著摟著還半裹在身上的被子,懊悔的認錯,方纔那一幕,實在是她昏了頭了——獵隼的習性她當然清楚,可看著寧搖碧隨意逗弄飲淵的模樣,再加上之前自己利用從寧搖碧處聽到的獵隼習性逃出陳珞珈之手,在她印象裡對飲淵自然而然有種親切感,竟然忘記那只是自己覺得飲淵親切,可不是飲淵覺得自己親切!

    那頭兇猛的扁毛畜生對寧搖碧親熱,那是它的主人,對自己……在飲淵眼裡可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陌生人,即使沒有威脅到它或寧搖碧,也不妨礙飲淵隨便給她來一爪子,如今竟然當著它的面動了它的主人……

    若飲淵還不護主,也枉稱獵隼裡的佼佼者了!

    寧搖碧見她怯生生認錯的模樣,臉色變幻半晌,才冷冷的道:「獵隼十分能記仇,你這幾日,最好都別開窗!」

    卓昭節聽得一個激靈,差點哭出聲來,一把抓住他袖子:「怎麼辦啊?」

    寧搖碧怒道:「還能怎麼辦?往後都離它遠點!」

    卓昭節又驚又怕又後悔,眼淚在眼眶裡一個勁得打著轉:「我……我……」

    「……算了,往後我讓它不許擅自進入內室就是。」寧搖碧被她無意識的扯著袖子,臉色漸漸緩和了一些,哼道,「你看你都做的什麼事!」

    「這也不能全怪我,你居然叫它來扯我被子!」卓昭節冷靜了一點,不甘心承擔所有責任,委屈道,「你究竟想幹什麼!」

    寧搖碧面上掠過一絲尷尬,道:「我怎麼知道你力氣這麼小?我就是想逗逗你罷了!」

    「我力氣能有多大?」卓昭節怒道,「我也不過是個尋常的小娘子好嗎!」

    寧搖碧果斷的岔開話題:「你要一直在這腳踏上?我抱你上去吧。」

    卓昭節那日逃生之後受驚過度,心神受損,這幾日都不怎麼能起榻,聞言猶豫了下,道:「好吧。」

    ……寧搖碧才抱起她,忽然外頭有人急步跑過迴廊,木屐敲得地板一陣響,莎曼娜一陣急風也似撞開珠簾闖了進來,還沒看清楚內室情景就劈頭道:「卓娘子,游府方來了消息,說之前教你琵琶的那位謝……」

    說到此處,莎曼娜方反應過來,掩著嘴低呼一聲,匆匆丟下一句:「婢子什麼都沒看見!」又是一陣風的捲了出去,徒留珠簾脆響……

    「……不是你想的那樣!!」卓昭節被驚呆到此刻,才醒悟過來,弱弱的辯解了一句,尖叫著問寧搖碧,「怎麼辦?!」

    寧搖碧面不改色的將她放回榻上,若無其事道:「沒關係,以本世子的才貌家世,向來想勾引本世子的小娘子可以從長安一路排到終南山中,她們已經習慣了,方才不過是因為本世子自到江南以來一直深居簡出,有些日子沒看到小娘子們成群結隊的對本世子示好,因此有些失態……你不要和莎曼娜計較。」

    卓昭節順著他視線看到自己還抓著他袖子的手、從莎曼娜的角度來看就彷彿自己在榻上拉著寧搖碧不讓他離開……差點沒吐出一口心頭血!

    「你快點走吧!我看莎曼娜好像提到了謝家阿姐,約莫是有正經事。」卓昭節奄奄一息道。

    等寧搖碧走了,莎曼娜才再次進來,到底是侯府出來的使女,再次進入內室的莎曼娜,神色自若,態度如常,像是剛才一幕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道:「卓娘子,之前教導過娘子琵琶的那位謝娘子,原本因為卓娘子為那女賊所擄的緣故,被扣在了翰林府,結果今兒個一早,卻忽然不見了,老翰林擔心那謝娘子記恨娘子你,是以派人前來通知,娘子這幾日還請留神些,若發現什麼不對勁,盡早叫人才好。」

    卓昭節驚訝的問:「怎麼我告訴二舅舅,那謝家阿姐與那賊人乃是反目的仇人,外祖父還是沒有放了謝家阿姐嗎?」

    莎曼娜笑著道:「這個卻不知道了,不過老翰林已經托了孟太守暗中緝拿那位謝娘子了,總之,人拿到了,再仔細問也不遲。」

    「唉!」卓昭節皺了下眉,道,「我卻不相信謝家阿姐會為了酒珠殺人越貨。」

    「卓娘子為何如此說?」莎曼娜好奇的問,「卓娘子大約不知道,那酒珠可是個稀罕的東西,將它浸泡在水裡,即能化水為酒,整個中土也不過五指之數呢!小主人這顆還是主人偶然得到的,否則小主人都弄不到,若是拿去賣,根本就是有價無市,沒有千金那是想都別想的。」

    卓昭節道:「正因為稀罕,所以才難出手,並且奪取之後也難逃脫追殺,我覺得謝家阿姐不像是如此不智之人,再者,謝家阿姐有個親眷就在……」說到此處,之前提到白家蜜餞做得好的教訓浮上心頭,她忙隱去了伍夫人,道,「千金雖多,但這世上也並非人人都會動心,我覺得謝家阿姐實不像是這種人。」

    她心裡想,謝盈脈當初可是千里迢迢來投奔表姐伍夫人的,可見表姐妹兩個的感情,這伍夫人就在屈家莊,她的丈夫屈談是莊上夫子,這屈家莊根本就是紀陽長公主的產業,屈談即使不是長公主的奴僕,總也算是長公主的門下了,他是個讀書人,將來未必沒有一番前程,謝盈脈打誰的主意不好,打到自己表姐夫的主子頭上?

    休說這酒珠是寧搖碧的了,就算是旁人的,謝盈脈難道不怕事發牽累了表姐一家?要知道伍夫人雖然看著是家境清貧的,可謝盈脈卻不窮,即使她盤下博雅齋因為投了老齋主的緣,沒花費太多,但陳珞珈和趙維安既然為了幾人先師的遺產特意從嶺南找到秣陵,可見謝盈脈的身家也不菲了,不然單是路上盤纏都划不來!

    既然身家不菲,謝盈脈又何必去做那打家劫舍的勾當?何況那日卓昭節所見所聞,原本就是陳珞珈與趙維安故意要拖謝盈脈下水的。

    莎曼娜對謝盈脈可不熟悉,聞言嫣然笑道:「卓娘子是個心善的人,看誰都是好人。」

    卓昭節道:「也不是……」這麼應了一聲就聽出了揶揄來——自己難道不是曾經三番兩次的把寧搖碧認成了一個好人嗎?結果每次這麼認為了,跟著就被他戲弄!這莎曼娜是寧搖碧的貼身使女,自然沒有不清楚自己家主子的真正性情,估計背後不知道笑了自己多少次了呢,如今才有這麼一說。

    她再想起剛才被莎曼娜撞破的一幕,雙頰浮上暈色,強自鎮定道:「嗯,反正……反正就是這樣吧。」

    莎曼娜見她尷尬,也不敢繼續嘲笑,嘻嘻道:「娘子似乎累了,婢子先告退!」

    等莎曼娜走了之後,又過了片刻,卓昭節用力一捶榻,懊惱的道:「方纔怎麼就沒趁沒旁人在,與莎曼娜好生解釋一下之前的事情?哎!」

    是夜,秋白如霜,明月湖畔,浩浩蕩蕩的蘆葦蕩,隨著秋風吹過,洶湧如潮。

    蘆葦叢中夜鳥咕咕,漫天星子寂寥,八分滿的月輪漠然垂望人間。

    嘈雜的奔跑聲打破了萬物天籟的祥和。

    靴子飛快掃過草叢的聲音,混合著略帶急促卻仍舊遠較常人悠長的呼吸。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清寂的夜中響起:「陳珞珈,你還要跑到哪裡去?」

    奔跑聲驀然停下,陳珞珈站在湖岸上仍舊葳蕤的長草中,猛的轉身,十步外,謝盈脈面罩嚴霜,披著一身月華,好似桂宮仙子般不疾不徐的步出,淡淡的道,「你若還念半點師尊待你的情份,就乖乖的束手伏誅罷!」

    「哼!好威風的小謝師妹!」陳珞珈見自己已無路可逃,卻反而鎮定了下來,嘴角照例勾起一絲微笑,媚態橫生,嫣然道,「趕盡殺絕,就是趕盡殺絕,偏還要抬出師尊的名頭,做師姐的,真是被你嚇壞了呢!」

    謝盈脈一揚手,袖手劍無聲自袖中滑入她掌心,月下的袖手劍格外的美麗,那種單薄精緻得近乎觸手可碎的美中,又平添了三分清冷孤高之氣,只是陳珞珈見到此劍,卻忍不住退了一步——顯然,她對這柄利刃十分忌憚。

    「師尊!」謝盈脈沒有再理會陳珞珈,而是對著南方,遙遙虛拜,「徒兒今夜,當執此劍,代師尊清理門戶!絕不使師尊之名蒙塵!」

    語畢,劍光如練,挾著月華,疾劈向陳珞珈!

    「清理門戶?」陳珞珈不敢硬接,翠袖飛揚,甩出臂上披帛,纏住袖手劍——只是這以柔克剛用來對付袖手劍這樣的神兵利器上,卻十分的不夠,只一接觸,已經接二連三的傳出裂帛聲,陳珞珈面色不驕不躁,微笑著道,「小謝師妹,你真的夠格嗎?師尊雖然偏心你,可也沒有逐我出門牆,而你這柄袖手劍,甚至沒有經過正經的傳授儀式,誰知道,你是不是利用了師尊的偏心,偷偷藏起來的?」

    謝盈脈劍勢如行雲流水,綿綿無盡,輕輕一絞,便將披帛絞得粉碎,劍華如芒吞吐而出,淡笑著道:「陳珞珈,你說得越多,不過是意味著心中越慌,何況你如今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授首罷!我會送你的頭顱去師尊墳前向師尊請罪!」

    陳珞珈失去披帛,不得不拔劍——只是長劍甫出,與袖手劍只輕輕接觸,就聽得「叮」的一聲,她手裡一輕,但見陪伴自己數年的百煉精鋼長劍已斷成兩截!

    「依仗神兵之利罷了!」陳珞珈眼中閃過一絲怨毒——雖然師尊偏心,暗藏了許多妙招只傳授了幼徒謝盈脈,但她出師早,與人動手的經驗也多,原本師姐妹應該在伯仲之間,可現在謝盈脈仗著袖手劍之利,卻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謝盈脈斬斷陳珞珈長劍,得勢不饒人,袖手劍抖出數朵劍花,分襲陳珞珈上中下三路,與此同時,她清嘯一聲,足尖輕點,人如乘風,劍若流星!

    「不好!」陳珞珈臉色大變,手中半截長劍勉強打散兩朵劍花,已覺大腿上一痛,襲向下路的一擊到底沒有躲過去,腿上負傷,行動自然不便,退勢略慢,心口已然一涼!

    只是謝盈脈還待絞動劍鋒,如同當日誅殺趙維安一樣殺了她時,卻見陳珞珈竟然不顧身體被長劍貫穿,運起所有的內力,聚集掌心,趁著兩人相近,狠狠一掌拍向她心口!

    謝盈脈身為幼徒,一向受師父疼愛,雖然在嶺南也走過幾次江湖,但那都在師父的帶領和庇護下,她的性格又不是惹是生非的那種,和人動手的經驗究竟欠缺,當此之時,頓時曝露出經驗不足的惡果來——她下意識的一個躲閃,卻忘記暫時鬆開袖手劍後退,雖然避過心口要害,到底被一掌擊中左肩,只聽得卡嚓一聲骨骼碎裂聲——謝盈脈痛呼一聲!

    連人帶劍,被這一掌擊得倒飛而出,落入長草之中,砰得一下,竟然摔得一時間爬不起來!

    「看來師尊還是不夠疼你,竟然沒告訴過你,我天生右心!」陳珞珈反手點住胸口幾處穴道止血,喘息了幾下,冷笑著向她走去,預備斬草除根,同時拿到覬覦已久的袖手劍,只是才走兩步,她已經聽見謝盈脈掙扎起身的聲音,而自己卻微微搖晃了下,面色一白,頓時改變了主意,「罷了,這小賤人有袖手劍在手,我如今卻只得這麼半截破銅爛鐵,雖然她不知我是右心,讓我躲了這麼一劫,又利用她動手經驗不多佔了個便宜,但再拼下去,未必能夠得好,不如先行離開,再圖後計……」

    心念一定,陳珞珈飛快的後退,她背影即將消失在夜幕裡,卻聽得一聲弓弦輕響——

    勉強爬起身的謝盈脈,驚訝的回頭望去,就見一個異族老者,托著一張長弓,緩步從蘆葦中走出,霜月下,蔚藍的眸子似散發著妖異的光芒,悠然道:「小主人說,傷了飲淵的必須死,某家讓你多活了這麼兩日,已經是愧對小主人了,若再叫你逃了,還有什麼臉回去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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