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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章 上陣有母女 文 / 繁朵

    更新時間:2013-03-08

    沈氏慈祥的笑著道:「我啊雖然年紀大了,可備那參也不過是備著,如今還用不上呢,再說我這把年紀,用好東西也是糟蹋,倒是昭節,年紀輕輕的,可不能落下個病歪歪的身子,須得好生將養才是……」

    游氏心頭恨得滴血,卓昭節今兒個才回來,看著她那色如春花朝氣蓬勃的樣子哪裡像身體不好了?虧沈氏說得出來「病歪歪」三個字,她捏著帕子,沉聲道:「母親這話說的,媳婦可替昭節受不住了,昭節如今可是得了父親親自擬的字,有父親母親的福澤庇護,媳婦想只有身子骨兒越來越好的道理,再說她都已經得了父親這樣的憐惜,怎麼還能從母親這兒再得這樣的好東西?」

    說著游氏忽然展容一笑,看了看四周道,「今兒個昭節才回來,母親就給她這樣足以壓箱底的好東西,可別叫旁的侄女們都委屈了!還是母親自己留著罷。」

    ——你這個惡毒的老太婆!這八百年的老參你留著自己和你一雙兒女吊著你們的短命去吧!我女兒聰明美貌又健壯,過五十年都用不著這東西!游氏心中大罵個不停……

    四房的嫡長女、卓昭節的胞姐卓昭瓊微笑著接話道:「母親說的是極,看七娘一回來,祖母就這樣疼她,連孫女都不能不眼紅呢!祖母可不能這麼偏心,單給七娘不給咱們,咱們這樣巴巴的望著可是委屈得都快掉眼淚了!」卓昭瓊一面說一面作出委屈之態,心中冷笑:你一定要給也可以啊,有本事,把這兒的四娘、五娘、六娘、八娘一起也給一份!大家一起拿了,難為你還能出去說卓府上上下下的娘子沒一個身子好的?五株八百年老參——這還是沒算進郎君去的份,可也不是個小數字!

    周氏也開口了,輕輕笑著道:「昭艷雖然不在這兒,母親可別怨媳婦貪心,媳婦倒是恰好想起來,她前兒個寫信來,說郎子的姨母病了,彷彿正要尋一株老參入藥呢!」

    言下之意,那就是若沈氏要給卓昭節,她也要替卓昭艷這個嫡長孫女要上一株了。

    沈氏笑容不變,卓芳甸臉色卻沉了一下,但很快就變得若無其事,掩嘴笑道:「原來大侄女那邊要老參?大嫂子怎的不早說?可惜母親只跟那鋪子定了一株八百年的老參呢!」

    周氏微笑著道:「我也是看母親這樣疼昭節,不免想起昭艷,跟著與母親開個玩笑呢,妹妹難道還當真了?」

    她淡淡的道,「也是昭艷聽說郎子的姨母病重需要老參,她人又隨郎子在任上不便搜羅才寫信來說了這事。」語氣忽然就變得滿是無所謂。

    「昭艷既然要……」沈氏和氣的看了眼游氏與卓昭節,游氏立刻道:「咱們可不敢用這樣的東西,母親不如幫一幫昭艷罷?」

    就這麼著,裹著紅綢的老參到底被交給了周氏——只是周氏連看都沒看一眼,直接讓身後僕婦出來接了手,嘴裡卻微笑著道:「媳婦可要代昭艷多謝母親了。」

    沈氏含笑道:「你們總這樣客氣,彼此都是一家人,事事都要說個謝字,倒是生分了。」

    卓昭節抿了抿嘴,心想怪道班氏一直提醒自己這沈氏不好惹,單這份自始自終的雍容慈祥的氣度一路維持下來都不容易……

    忽然聽見茶碗放回紫檀木几上的輕響,眾人頓時一靜——卻是敏平侯放下茶碗,神色之間淡淡的,似乎對方才繼室、幼女、媳婦、孫女之間的唇槍舌戰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只是道:「昭粹隨我去書房。」

    卓昭粹忙起身道:「是!」

    敏平侯這麼說,也就表示他要走了,只是才起身,他忽然想了起來,問道:「丹古呢?」

    卓昭節聽這名字不似卓家人,正疑惑間,就見大房、四房的臉色都不同程度的陰沉了下來,沈氏卻嘴角含笑答:「他上個月就答應了國子祭酒家四郎之邀,今兒去赴約了。」

    「唔。」敏平侯神色緩和的道,「丹古往日讀書也太刻苦了點,是該有所遊樂。」這才帶著卓昭粹離開。

    敏平侯走了,餘人自也坐不住,離了敏平侯跟前,卓芳純與卓芳禮都沒有給沈氏這個繼母面子的意思,幾乎同時起身,淡淡的道:「母親,我們告退。」

    沈氏滿面慈祥,道:「去吧。」對卓芳禮又加了一句,「骨肉才聚,我也不吵你們了,這幾日事情多,過幾日辦個家宴,也叫小七娘與長安的小娘子們熟悉熟悉。」

    這也是游氏計劃裡的事情,雖然沈氏不答應她在四房一樣辦,但沈氏開了這個口,那就是以侯府的名義了,這對卓昭節來說也是件好事,雖然知道沈氏不可能平白的好心,但她還是立刻答應下來,謝了沈氏一聲。

    等人都走了,正堂裡安靜下來,卓芳甸才皺起眉——也只是皺起眉,道:「母親,大房和四房如今越發的不把你放在眼裡了。」

    沈氏懶洋洋的道:「他們又什麼時候把我們放在眼裡過呢?」

    「這小七娘反應倒快。」卓芳甸瞇起眼,道,「我瞧她年歲不大,又是江南來的,還以為是個懵懂好欺負的主兒呢!」

    沈氏微哂道:「她是不大,可你也才比她長一歲,這樣小覷她也難怪會失手,游若珩也還罷了,游家那老夫人班氏可不是省油的燈啊!你看你那四嫂就知道了,你四哥脾氣多麼不好的人?還不是和她和和美美的過了這些年?」

    卓芳甸笑著道:「四哥脾氣是不大好,可叫我說也不難對付呀!若非他先入為主對咱們母子三人看不過眼,加上我也沒那個耐心去哄他……他啊,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有什麼難料理的?」

    對剛才的事情,長久與長房、四房明爭暗鬥的母女兩個都沒放在心上,雖然沒能為難得了卓昭節,倒是送出了一株八百年的老參給大房得了去,但兩邊多年交鋒,互有輸贏也是常事了,卓芳甸說了幾句卓芳禮,就說到了正事上:「只是丹古今日為什麼不在?母親,你說丹古是因為一個月之前答應了施四郎的邀請所以今日才出門去的,但我知道丹古和施四郎關係甚好,爽約兩回也不打緊……難道母親改主意了?」

    沈氏淡笑著道:「你這孩子,雖然你父親很贊成這門婚事,但你以為,四房會答應嗎?難為今兒個他在這裡,這門婚事就能成了?」

    卓芳甸轉了轉眼珠,道:「母親?」

    「左右丹古如今在府裡住著,還怕沒有讓他和小七娘認識的機會?」沈氏淡淡的道,「丹古才貌俱全,除了出身,哪裡配小七娘都綽綽有餘了,然你父親向來愛才,可不在乎什麼出身!你只看小六娘、小八娘都還沒婚配,他非要挑選小七娘就知道他是一點都沒輕看丹古了,你父親這樣看重丹古,這事情八.九可成,既然如此,今兒何必讓丹古出現?今兒這裡都是正經卓家人,小七娘記親戚都記不過來,哪裡能對丹古記憶深刻?更何況反而著了痕跡叫大房與四房防備,還不如讓他們小孩子私下裡去認識走動。」

    卓芳甸瞇了瞇眼道:「原來如此,到底母親考慮周到。」

    沈氏又道:「何況今兒叫他出門也是有緣故的,今兒延昌郡王攜伴到樂游原踏青,施四郎與丹古約的也是樂游原,以丹古的才華,未必不能在延昌郡王跟前露臉……屆時你父親必定更加重視他!這對我們也是極有好處的。」

    卓芳甸瞭然的點了點頭,沈氏卻又歎了口氣,喃喃道:「只可惜丹古再好,到底也姓沈,偏你聰慧伶俐卻只是個小娘子,你哥哥……卻忒不成器了點兒,好好的讀著書,才考了個秀才,居然……居然就一頭扎進了脂粉堆裡去!我費盡心機替他聘到宰相高獻陵的嫡幼女容易麼?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他最近可還又去過義寧坊?」

    「料想不曾。」卓芳甸小心翼翼的道,「畢竟這幾日哥哥他看起來臉色都不大好看,聽五房裡的人說他常和五嫂爭執……」

    沈氏皺起眉:「這東西!」她沉吟片刻,吩咐道,「回頭你送些東西到五房,安慰安慰你五嫂。」

    卓芳甸猶豫了一下,道:「母親,那所謂的花家女,無非就是暗娼罷了,難道不能直接……絕了後患?」她清脆的嗓音裡,透露出一抹冰寒!

    沈氏立刻搖頭:「你以為若那賤人能動,我會讓五郎一次又一次的往那邊跑?只是你不知道,這等人家做的是暗娼的生意,戶冊卻是良家,偏那周氏之父就是大理寺卿,五郎之前與花氏的事情早就被看在了眼裡,如今大房和四房估計就在等著咱們忍受不住、對那花氏下手呢!」

    卓芳甸皺起眉:「真正麻煩——哥哥也真是的!」

    「好啦,他還年輕,高氏雖然是高相之女,生的也不差,卻是個冷美人,不解風情的也難怪五郎不喜歡她。」沈氏剛才還在叮囑女兒去安慰媳婦,如今聽卓芳甸埋怨卓芳涯,她又心疼起了兒子,幫他說起話來,「男子麼,有幾個不愛小意溫存呢?偏你那五嫂做不到!」

    沈氏皺眉道,「何況高氏進門也有這兩年了,如今才昭寶一個小娘,就會記恨你五哥去花氏那兒,卻也不知道給丈夫身邊安置些個美妾延續子嗣,那樣五郎又怎麼會總是惦記著外頭?」

    卓芳甸抿了抿嘴,道:「那我還要不要去安慰五嫂了?」

    沈氏道:「自然要的。」又說,「你五哥這個樣子……唉,丹古回來,須得讓他幫著好生勸上五郎幾句……」

    樂游原地勢高聳,四面遠眺,入眼寬敞,長安之內,俯視如掌,從漢時起,就是關中出了名的郊遊勝地,漢宣帝時還出了「樂不思歸」的典故。

    如今還沒有到「無那楊花起愁思,漫天飄落雪紛紛」的時候,原上草木發生,鵝黃嫩青千點萬點的探出了頭,明媚招人歡喜。

    一道清澈的溪水畔,仿照魏晉風氣,挖渠引水以流觴,鮮衣怒馬的少年男女圍坐屏前,盡情的嬉戲取樂……

    獨一個石青春裳的少年,劍眉星目,顧盼有神,眉宇之間書卷清氣濃郁,手捧金樽卻沒有靠近水邊,而是離開人群幾步,目光沉沉的眺向遠處的長安城,神色無喜無悲。

    「丹古弟!」身後,一個面色酡紅、一望可知酒意上湧的少年追了過來,招呼道,「丹古弟怎的在此?延昌郡王方纔還在贊丹古弟那篇《春賦》作得好,直問是哪裡來的才子所作呢!」

    沈丹古淡然一笑,轉過身時,已經露出一貫溫和儒雅的神態,道:「愚弟酒量不大,方才喝了幾樽,漸覺頭疼,所以在這裡站一站,倒教施兄費心了。」

    施四郎向來愛他之才,兩個人認識也有些時日了,自不和他計較,笑著道:「你卻是糊塗,延昌郡王的人帶著醒酒湯呢,為何不向郡王府的人討上一盞?而且你既然不能喝,索性就不要喝了……反正郡王在,也沒人敢過分喧嚷……」

    兩人邊說邊重新還了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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