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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十四章 開宴 文 / 繁朵

    更新時間:2013-03-12

    溫壇榕身為宰相孫女,又是一副好.性.子,赴公主春宴自然不會沒有同伴,除了溫家另外幾位小娘子,一起的還有一位高十六郎高寅,正是高獻陵的幼子,雖然和卓昭節同歲,但從五夫人那邊論起來卻比卓昭節長了一輩、另一位出身邵國公府的慕三娘子,閨名空蟬,小字婉音,生得蛾眉鳳目、皓齒朱唇,她也是如今太子妃的侄女——溫壇榕介紹到最後一位小娘子時,卻見這小娘子先起身向寧搖碧行了一禮,道:「九哥,你也在這裡?」

    這小娘子大約十五六歲年紀,粉面朱唇,柳眉杏眼,穿著姜色上孺、紫綺羅裙,系豆青宮絛,綰著飛仙髻,釵環用碧玉,秀美宜人,眼神柔和,觀之可親,只是寧搖碧見著她便露出厭煩之色,淡淡的道:「本世子不在這裡,莫非你青天白日的魘著了麼?」

    場面頓時一窒,這小娘子也一噎,卓昭節心下詫異,不過看溫壇榕等人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溫壇榕含笑圓場,道:「卓姐姐,這是寧家的姐姐,排行第十。」

    寧七娘暗鬆了口氣,藉著她的話題道:「我叫嫻容,字緩緩。」

    「我叫昭節,字初歲。」卓昭節這才恍然寧搖碧為何對這寧嫻容態度惡劣——寧搖碧不止一次親口說過,寧家大房、二房之間的矛盾,雖然她心裡是偏向寧搖碧的,但現在當著人前也不好太過無禮,客氣的點了點頭,與寧十娘彼此見禮。

    這樣彼此認識過了,阮雲舒也恰好與一個修眉長目的紫衣少年一同折回來,一眼先看到寧搖碧,都露出訝色,雙雙上前給寧搖碧行了禮,寧搖碧仔細打量他們一番,才慢吞吞的說了不必多禮——只是眼神閃閃爍爍,不住往他們身上打量,阮雲舒與那紫衣少年都被看得莫名其妙,皆知道寧搖碧是滿長安都出了名的沒事找事,均想:這紈褲今兒怎麼會找到這裡來?而不是和時五、淳於十三一起在義康公主附近的席位上?

    一邊想著一邊忍不住東張西望了一番,都覺得這京中三霸莫非改了主意,這回春宴要拿自己這班人下手了嗎?另外兩人是不是埋伏在了什麼地方?

    阮雲舒心下存疑,被溫壇榕提醒才發現卓昭節,忙招呼她,又介紹那紫衣少年乃是溫家小四郎,即溫壇榕的兄長溫柏,溫柏性格飛揚跳脫,見禮畢,就笑著問溫壇榕:「這位卓娘子,是不是你說的那位卓娘子?」

    溫壇榕微笑道:「還能是哪一位卓娘子?」

    見卓昭節似不解,溫柏就解釋道:「這兩日,六妹她一直說在阮表叔家遇見到一位從江南才回長安的卓娘子,堪稱國色天香,所以咱們家上下都惦記著想要一睹芳容。」又笑道,「雖然知道六妹從來不說謊,但今兒見著也覺得不虛此行了。」

    卓昭節不禁掩袖嗔道:「溫妹妹就愛說笑!」

    ——她這兒連笑帶嗔的埋怨了一句,寧搖碧臉色早就陰沉了下來,目光極是不善的盯住了溫柏,溫柏一驚,頓時就笑不出來,訕訕道:「世子今兒也坐這裡嗎?」

    寧搖碧冷冷的道:「怎麼你很不希望本世子在這裡嗎?」

    溫柏不由一噎,溫壇榕忙圓場道:「看看那邊的銅漏,春宴就要開始了,咱們都先入席罷。」

    卓昭節也暗扯了一把寧搖碧的袖子,這才讓寧搖碧臉色稍緩,與她挨著坐了。溫壇榕雖然是圓場,但說的也是實話,片刻後,果然一隊彩娥手捧金盆、穿花蝴蝶也似的上來伺候客人們浣手,接著又有侍者呈上每席四色涼菜,又將扶芳飲撤下,換上數種美酒,有不能喝酒的,則換了酪飲。

    接著一隊隊樂師入林,三三兩兩的尋了地方坐下,調弦試音,為開宴作準備。

    這種規模的宴席,卓昭節還是頭一次參加,又是公主為主人,來往皆是官宦勳貴、不乏宗室中人,心下也十分的好奇。

    但見樂師就位後,遠處林苑入口的地方傳來一聲清越的鐘聲,驚飛林中鳥雀無數。

    寧搖碧見卓昭節面有訝色,偏頭輕聲解釋道:「這是閉苑鐘,鐘聲響起,苑門關閉,也代表開宴了。」

    他話音未落,樂聲頓起。

    散佈在怒春苑各處的樂師星羅棋布,一同演奏起迎賓之曲來卻煞是和諧,樂聲漸漸在整個苑內匯合,襯著不住被驚飛的林雀,隊隊彩娥侍兒穿梭,自然而然就讓人想到「盛世太平、歌舞昇平」之類的字眼來。

    讓卓昭節遺憾的是,溫壇榕等人挑選的這處地方,義康公主等人並未經過,只遙遙望見公主儀仗的翠蓋從遠處林間叢上逶迤著過去了。

    寧搖碧看出卓昭節的遺憾,低聲笑著道:「你想看義康公主嗎?這不難。」

    卓昭節微笑著道:「也不是……就是以為公主會從這裡走的。」

    「你才到長安,如今還好奇,過上些時日,宮中賜宴、皇后召見,見到皇子王孫的機會多了去了,到時候怕你就只會嫌麻煩了。」寧搖碧試著調侃了一句,見卓昭節只抿嘴一笑,心下大定,暗道這次卓昭節莫名其妙的翻臉應該是過去了……心下到此刻才真正放鬆下來。

    公主之宴,自然離不得奢華二字,隨著樂聲,一道道精製珍饈流水也似的上來,熊掌鹿尾、駝峰鯨膾,這些菜餚固然對常人來說稀罕,但對今日赴宴中的大部分人來說倒也不至於希奇,卓昭節寄養外家,受游若珩、班氏年老喜清淡的影響,雖然她不挑剔,但關中菜餚,比起江南實在油膩了許多,略動了動箸就沒了興趣。

    寧搖碧立刻察覺到了,轉頭對鸞奴吩咐幾聲,不久後,鸞奴就悄悄提了一隻食盒過來,寧搖碧輕聲道:「這裡頭的你嘗嘗……叫人替你跟前那些撤了。」

    鸞奴拿來的食盒裡裝的卻正是數碟清淡的江南風味小菜,色香味俱全,最下面還放滿了洗淨的櫻桃——卓昭節見著小菜已經微微而笑,再看到櫻桃更是驚喜道:「如今就有櫻桃了嗎?」櫻桃味佳色形俱美,鮮少有人不喜歡,而且那鮮紅晶瑩的果子襯托著碧綠的細梗在這春日的林下實在比紅瑪瑙更有誘惑力,怎麼看怎麼有食慾,此刻案上那些駝峰、熊鹿雖然珍貴,但與之相比卻是叫人倒足了胃口。

    寧搖碧還沒回答,卓昭節已經高高興興的拈了一顆櫻桃吃了,看著她纖細柔嫩的手指輕輕拈起櫻桃,美玉生輝不能比擬的皎白襯著鮮艷如血的果實,在濃淡深淺滿目綠的春林中,再沒有比這一幕更絢麗的存在,他不由看得出了神。

    「娘子不知,這是翠微山中出產,他們用了特別的法子,有十幾株櫻桃樹向來熟得早許多。」鸞奴忽然開口代寧搖碧回答道,「所以並不多,公主今兒只打算分給幾席,這份是世子特意讓小的去給娘子取來的。」

    卓昭節含羞帶嗔的睇一眼寧搖碧,責怪道:「何必如此麻煩?本來就不多了,還要這樣子……」話是這麼說,但語氣裡的甜蜜任是呆子也能聽出來。

    寧搖碧含著笑道:「這有什麼?再少的東西旁人用不到,怎麼也不能少了你的。」

    待卓昭節欣然開始品嚐小菜,寧搖碧才轉過頭低聲問鸞奴:「本世子不是叫你去拿早就備好的小菜來嗎?這櫻桃是怎麼回事?」

    鸞奴小聲道:「小的按著之前與時辰約好的去拿食盒時,時辰說時五郎剛才醒了酒之後,就想起來補了一道……今日只有公主和晉王、光王等十數席才能分到櫻桃,這樣特別給卓娘子留一份,亦是錦上添花。」

    寧搖碧滿意的點了點頭:「算這小子有心了……不過他今日忽然主動喝醉十分可疑!莫以為這樣就可以混過去,回頭本世子還是要他給個合理的解釋的!」

    又問,「時五還說了其他事情嗎?」

    鸞奴輕咳一聲,悄悄附耳:「時五郎說,今兒既然讓廚子特別將卓七娘子這份菜餚做得油膩,好讓世子備的江南小菜派上用場,這體貼已經表現出來了,接下來還是讓廚子恢復本來手藝……畢竟卓七娘子來赴宴,卻每每吃不下去,公主也丟不起這個臉,何況一頓是體貼,頓頓如此,卓七娘子未免也要生疑或心緒不佳……畢竟卓七娘子這次不是要住上幾日的嗎?」

    寧搖碧看了眼卓昭節,小聲道:「那接下來呢?」

    「世子莫急。」鸞奴壓低了嗓子,道,「時五郎說,他已經叮囑了上菜的侍女,下次上菜,就會告訴卓娘子,是世子著小的去告訴廚子特別按卓娘子的口味做的。」

    「不錯不錯!」寧搖碧展容一笑,「可還有旁的事?」

    這次鸞奴聲音更低:「方纔卓八要過來尋卓娘子,時五郎親自設法把他拖住了……淳於家的兩位小娘子都在問留在那邊的幾位卓娘子,世子與卓七娘子到底是何關係……」

    寧搖碧皺了下眉又鬆開,道:「這也沒有什麼,反正本世子近日就打算請祖母提親……」他沉吟了一下,道,「不過這些人多嘴多舌,恐怕昭節回去要被敏平侯責備,你去告訴淳於姐妹不要再多嘴了,否則本世子就使人散播謠言,道她們仰慕時五許多年,不過是藉著對武略感興趣追著時大娘子——目的其實是為了能夠一起嫁給時五!哦,這番話也告訴下卓家那幾個小娘!」

    「……是!」鸞奴默默為淳於桑若等人嚥了一口血。

    他正要離開,寧搖碧又道,「等等!還有卓家那兩個郎君,告訴他們——回去膽敢亂說話,以後出敏平侯府一步,本世子保證他們橫著回去!」

    鸞奴弱弱的提醒:「可時五郎說了,在卓七娘子面前,世子須得保持優雅、從容不迫、斯文、注意風儀……」

    「本世子不就是這樣做的嗎?」寧搖碧反問道,「在昭節面前,本世子哪裡不優雅從容又斯文了?什麼時候不風儀翩翩了?」

    「……但卓七娘子若知道世子你對她的堂兄弟姐妹!」鸞奴的話被寧搖碧打斷——雍城侯世子輕蔑的、斬釘截鐵的道:「那就打到他們不敢告訴昭節!」

    見鸞奴似有不讚之色,寧搖碧又補上一句,「只要昭節沒看見、不知道,本世子就始終是優雅、從容、斯文的,這些只要給昭節看到就行,至於旁人,本世子需要他們喜歡麼?不要囉嗦了,以前怎麼做的,現在,快點去安排!莫讓本世子操心!」

    ……好吧,世子的殺伐果決向來不容置疑,時家五郎君,你許諾小的的那一百兩雪花銀不是小的不盡力,是世子意志太過堅定小的勸說徒勞無功實在拿不了!

    ……既然世子認為凡是卓七娘子沒看見的不優雅、不從容、不斯文全部不能算,並且堅持一貫以來的解決方式,那個……時五郎,看來你冀望於世子會因為要維持你再三強調的、所謂卓七娘子最喜歡的優雅、從容、斯文的形象而選擇不報復你、至少不用武力報復你的這種想法……似乎……希望渺茫……

    時五郎,你……自求多福……

    為自己失之交臂的一百兩銀子默默哀悼的鸞奴,深深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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