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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十四章 二喬(下) 文 / 繁朵

    更新時間:2013-04-01

    紀陽長公主這麼吩咐了,想想又怕寧搖碧別有難處,就招手叫過方才起身對寧搖碧行禮後一直侍立在旁的龐綏:「去取些銀票和金銀錁子來給九郎,這幾日誰家郎君娘子花銷不特別的大一點?平常那點兒月例哪裡能夠?」

    ——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當然也不是寧搖碧一個人,慣常做晚輩的或是看中了什麼自己買不起的物件,或是銀錢不夠花,或是遇見了什麼難處……總而言之,把主意打到長輩頭上,卻又不好意思直言,便另外尋點不那麼貴重、負擔得起的禮備上,趁著長輩心情好送上孝敬,甜言蜜語之下,尋常疼愛晚輩的長輩,只要能夠辦到,鮮少有不答應的。

    古往今來,但凡有過體恤自己的長輩,基本上人人都這麼幹過……

    紀陽長公主對寧搖碧疼愛到了看到他就高興的地步,寧搖碧連辰光都不要挑,這種隨便拿點什麼給長公主討好,末了再提個要求的事情,他早就幹得嫻熟,長公主打心眼裡憐愛這個孫兒,就是寧搖碧什麼都不送,直接蹭上來扯住了袖子糾纏,至多故意為難會,再沒有不答應的,更何況寧搖碧還願意哄她,她就更高興了,如今察言觀色,索性主動給起了台階。

    照長公主的想法,多半是寧搖碧的私房不夠花了……雍城侯對獨子向來嚴厲,寧搖碧自然就輕車熟路的到長公主這兒來打主意了。

    不想長公主考慮周到的吩咐了,寧搖碧卻尷尬道:「祖母,我那兒錢還夠得很,如今沒什麼要花的,銀錢就不必了。」

    「哦?」紀陽長公主好奇的問,「那九郎可有旁的事?」

    寧搖碧正等著她這句話,當下就鄭重其事的向袖中伸手掏去,長公主饒有興致的看著,不想寧搖碧手伸到一半,忽然頓住,看了看指上親自搬花盆時沾上的些許灰塵,皺眉吩咐道:「打水來!」

    長公主府的下人素來機靈,迅速打來溫水,半跪在地上伺候著他浣了手,又奉上雪白的絲帕擦乾,這才重新慎重的從袖子裡取出一張仔細疊過的紅箋,慇勤的遞到長公主跟前:「祖母請看!」

    紀陽長公主半是好奇半是疑惑的接過打開,就見裡頭以簪花小楷寫著一首七絕——

    「一點丹心暈趙粉,

    灼灼淡淡宜喜嗔。

    風華何向人間洩,

    夜夢江東濕淚痕。」

    這內容顯然就是吟二喬的。

    長公主仔細打量了下字跡,確定不是寧搖碧的,立刻將誇獎的話嚥了下去,笑著問:「誰寫的?你這樣寶貝?」

    問話之際,深諳自己孫兒性情的長公主已經心下瞭然,果然寧搖碧得意道:「是昭節寫的,祖母,這詩好不好?」

    紀陽長公主一向自恃身份,以她的尊貴,所謂才子名士,也不過是那麼回事,再說自古以來詠牡丹的詩篇數不勝數,多少前朝本朝的曠世大家珠玉在前,如今這首詩在長公主看來,也就是「還可以」罷了,考慮到那卓家小七娘的年紀,又是小娘子,或者可以讚一讚——再說怎麼也要給寧搖碧些面子,所以長公主笑著點了點頭:「到底是本宮的九郎瞧上的人,果然是個才貌雙全的小娘子!」

    長公主雖然是敷衍的誇上一句卓昭節,卻不忘記先把自己的孫兒放在前頭,四周侍者一聽就知道長公主的本意。

    只是她這麼一誇,寧搖碧頓時滔滔不絕、儼然自己有榮與焉,歡喜的道:「自來寫牡丹的詩句就多,二喬的也有,但論清新自然、渾如天成,再沒有比昭節這首更好的了!祖母請看這首句,『一點丹心暈趙粉』,以趙粉喻二喬粉白花瓣之處,又以丹心擬其艷色,不似常人一提此花就扯上美人相比,雖然以花比美人、以美人若花極為巧妙,但這許多年下來也早就被用濫了,可見昭節心思之巧妙,不落俗套!」

    又接著道,「單看前兩句,已經勾勒出二喬之色之形,後兩句卻進一步的點出花名……這第三句也暗示前兩句尚且不是二喬極致的風華,惟獨夜間含露、夢迴江東方……『江東』二字嵌典,引人回想昔年三國鼎立之先……孫、周風采,二喬初嫁之風情……所謂餘韻裊裊,教人深緬……」

    長安公認的紈褲這一刻化身為博學多才的士子,他引經論典、旁徵博引,對這首七絕足足讚美了小半個時辰,直誇得孤篇蓋一朝之珠璣、一字藐百家之錦繡,仍舊興致勃勃、意猶未盡。

    這中間,龐綏幾次欲言又止,但被長公主眼色阻止,到底按捺住了,長公主面上含笑,眼中亦笑,只是她眼裡的笑卻帶著絲啼笑皆非的意思……

    終於寧搖碧說得滿意了,侍者忙奉上茶水,他喝了幾口茶,稍稍冷靜了些,才又對長公主慇勤道:「祖母,這盆花今兒個昭節與古盼兒都看中了,魯趨為難得很,唐三仗著古盼兒乃赤羽詩社之人,不安好心的提議按規矩斗詩,不想昭節此詩一出,古盼兒當場認了輸……當初蘇語嫣都沒能叫古盼兒這般,可見古盼兒是輸得心服口服……」

    長公主再次示意龐綏莫要多言,笑瞇瞇的道:「本宮的九郎看中的小娘子哪裡會差?」

    寧搖碧鄭重的強調:「這盆二喬是昭節贏來之後,特意送給祖母的!」

    「那祖母可好叫她們都機靈點兒,好生照料著!」長公主一聽就知道他的意思,當即很給面子的吩咐左右即日起好生照料好二喬,務必使之繼續欣欣向榮——當然最重要的是每次寧搖碧過來,它都必須在最顯眼最引人注意的地方,必須讓人覺得它是長公主現在最看重的一盆花……

    寧搖碧目的達成,又戀戀不捨的看了眼那盆二喬,繼續陪長公主說了幾句話,這才要回詩箋,小心的收好,告退回侯府去了——他前腳才出了庭院的門,後腳迴廊的轉角處,雍城侯鬱悶的閃了出來,踏進門中道:「母親。」

    他來遲了一步,到的時候寧搖碧已經在向紀陽長公主顯擺起了心上人的詩文水準,雍城侯聽得幾次想進去打斷,奈何外頭的人得了長公主的吩咐,好說歹說勸住了他,加上雍城侯自己也清楚,在紀陽長公主跟前,就是今上想說寧搖碧不好的話,也務必要覷著長公主的臉色小心翼翼、委婉無比的措辭,自己直接進去指責寧搖碧,今天晚上也別說事情了,就忙著給長公主請罪罷!

    紀陽長公主之前已經由門口侍者的手勢和眼色知道他也來了,這會就道:「你和九郎這前後腳的跑過來……莫非也和這二喬有關?」

    雍城侯忍著怒氣,道:「今兒那小娘子一成詩,這小子就誇上了!當時唐三在,我只當他為那小娘子遮掩,是為了不想叫真定郡王這邊失了顏面,哪知道這小子如此的不學無術!丟臉一路丟到家裡來了!」

    長公主笑著問:「哦,你親自去看那小娘子了?那小娘子怎麼個樣子?」

    「空有美貌罷了!」雍城侯心情很不好,「花與詩文可不是都在這裡了?母親方纔那番話不過是哄九郎,實際上真正認為這小娘子是怎麼樣呢?還才壓古盼兒——真是可笑,那古家小娘子可是對著蘇家小娘子都沒怯過場的主!能被這連二喬來歷都不知道的小娘子嚇住?她沒笑出聲來就不錯了!」

    長公主笑道:「本宮哪裡知道這小娘子什麼?不過一首詩,打從這詩裡,本宮只能看出來這小娘子在書法上還算下過點兒功夫,但也有限……她是在江南長大的,對牡丹不瞭解也不足為奇,往後在長安待久了也就好了,還好今日那首詩被九郎帶了回來,旁人拿不到原稿,往後若覺得沒面子,不承認不就行了嗎?」

    雍城侯氣道:「縱然不瞭解牡丹,為何不能事先尋個人問問?!真是丟人現眼!」

    「她如今又還不是咱們家的人,要丟也是丟卓儉的臉,你操什麼心?」長公主根本就沒當一回事,閒閒道,「何況本宮說過,咱們家是挑孫婦,又不是選才女,本宮看九郎喜歡那小娘子得很,提到她就神采飛揚,她有這麼個用處就足夠了,要她才傾陸海潘江的做什麼?去考狀元呢還是專門等著花會宴會的和旁人家斗詩玩?那幕僚養來幹什麼用的?」

    見雍城侯面有不豫之色,龐綏乾咳一聲,圓場道:「今日人多,這小娘子與古家娘子爭二喬料想也是忽然發生之事,不及問人也是有的,再說不懂牡丹者,誤從花名想到昔年江東二喬……這個……也是再所難免,卓家小七娘年歲尚小,料想傳了出去,旁人提起來也不過一笑了之……方纔那首詩下官聽長公主讀來,若不說最後一句,倒還過得去,以卓家小七娘的年紀,對得起游老翰林親自撫養的名聲。」

    ——可憐卓昭節生長江南,對牡丹所知實在是貧乏,雖然江南也不是沒有牡丹,但所謂「能教北地成香界,不負東風是此花」,牡丹成名向來就是在河洛之間,江南到底是杏桃之類佔了主場,畢竟牡丹原本產於北方不說,而且性情喜涼惡熱,宜燥懼濕,江南連種活都要費心,更別說出名了。

    而卓昭節本身對草木也不是很有研究之人,在回長安之前連牡丹花會都沒聽說過,是以常見的名品,她都沒能認全,二喬她倒是認識,畢竟二喬是極好認的,但來歷卻不清楚了,因此才會顧名思義的寫出「夜夢江東濕淚痕」的句子來。

    畢竟提到二喬,任誰都要想到三國時候,吳郡喬家二姝,江東孫、周之妻,然而二喬牡丹的品名雖然也出自一對傳說中國色天香的姐妹,卻並非歷史上吳郡的大喬、小喬,而是曹州的一對姐妹——這二喬牡丹本來就是出自曹州的。

    所以卓昭節一寫「江東」,北地這邊只要對牡丹略有瞭解的人哪還不清楚這小娘子對二喬牡丹壓根就是半懂不懂?

    雍城侯氣憤難平:「這小娘子生長江南,認錯了品名來歷也還罷了,最可恨的是九郎,惟恐旁人不知道他不學無術,忙不迭的幫著叫好,真正貽笑大方、丟臉之極!」

    紀陽長公主不以為然,道:「不就是弄錯了一株二喬麼?小孩子哪有不犯錯的?九郎都不在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你這樣橫豎挑剔的做什麼?」又道,「怎麼就到了丟臉之極的地步?這長安上上下下,不拘貴賤,誰家還沒點兒腌臢的事情?比起來這連芝麻點大的事情都算不上,難為旁人說咱們家九郎,咱們家上上下下就都是啞巴?」

    「母親,兒子實在看不慣九郎這沉迷女色的樣子!」雍城侯懇切的道,「兒子只有這麼一子,自然沒有不盼望他好的道理,問題是他一向就不學無術,從前還指望他束髮之後能夠長進點,不想如今他又一心惦記著那卓家小娘子……母親也知道,兒子與大哥那邊……九郎將來連個幫手的兄弟也沒有,他自己還要不爭氣,往後可怎麼辦?」

    又恨道,「這小子如今越發的不成器,今日那古家小娘子擺明了是忌憚著這卓家小娘子是她的未來小姑,這才主動退讓,將二喬讓給了卓家小娘子,他倒是欣欣然的以為古家小娘子技窮了……這真是……母親你說我怎麼看得下去?」

    紀陽長公主不以為然,道:「九郎也不是孤家寡人啊,本宮看他和時五、淳於十三不是很好?至於你說古家小娘子麼,她自己沒膽子得罪未來小姑,那是她的事情,九郎也沒說錯啊,又不是每個嫂子都怕小姑子,眾目睽睽之下,卓家小娘子又沒拿刀逼著古家小娘子讓她,古家小娘子主動認輸,那是她自己不中用!難道還能因此說卓家小娘子勝之不武嗎?那麼戰場上勸敵投降的將領莫非都是勝之不武了?說起來這小娘子能叫她嫂子忌憚得連盆花都不敢和她爭,那也是她的本事!」

    ……那是他們一起湊出來的紈褲蠻橫的名聲好麼!這樣的名聲正是讓人頭疼的地方啊!而且卓家小娘子哪裡勝得光榮了!古盼兒不敢和這小姑子爭東西,十有八.九是畏懼公婆而不是當真怕了這小姑罷?

    雍城侯面對紀陽長公主憑什麼事情都能議論到認為寧搖碧毫無錯誤上面去,深深歎了口氣……他絕望了。

    自己寫的,作者也在江南,見過的牡丹真心不多,實際裡的二喬木見過,對著圖片寫的,順便,趙粉作者應該……應該見過吧,但時間長有點忘記了,既然叫趙粉,應該就是粉白粉紅的吧,反正你們懂得,作者對牡丹毫無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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