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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十九章 母女爭執 文 / 繁朵

    更新時間:2013-04-16

    既然要進宮,那自然不能繼續留在別院了,卓昭節到別院是過來讀書的,只帶了幾件家常換洗的衣物,要入宮覲見,自然要回侯府找家中幾位誥命幫著參詳那日的裝束,除此之外,入宮時的禮儀,宮中大致路徑,再加上皇家的喜好忌諱,都須提前知曉。

    太子生辰就是兩日後了,辰光緊得不能再緊,敏平侯雖然每日入宮,但那都是前朝,後宮反倒不如沈氏清楚,再說他也沒那個功夫來教導孫女,所以打發了卓昭節離開後不久,就使卓香追上她,讓她回府去向沈氏、周氏請教。

    茲事體大,卓昭節不及收拾別院這邊的東西,匆匆帶了幾件貼身之物,抱上小獅貓就上了車,回到侯府,先到沈氏跟前拜見,順便告訴她進宮的時候,沈氏還是慈眉善目的模樣,和藹道:「方纔卓頁過來已經說過這事情了,我正好叮囑叮囑你。」

    就柔聲細語的提了禮儀、規矩、忌諱等等,對她的話,卓昭節到底不敢全信,但還是耐心的記了下來,等沈氏說完,放她回四房去見游氏,游氏知曉後,果然也是不肯信沈氏的,道:「你大伯母是周太妃的侄女,她沒出閣前就常被周太妃召進宮裡去玩的,比你繼祖母對宮闈還要熟悉,有她給你參謀最是穩妥,你繼祖母叮囑的話聽聽就算了。」

    因為估計這時候大夫人正忙著,再說進宮也是後日的事情,游氏先不忙請大夫人,先問起了女兒到別院後的經歷,卓昭節委屈的道:「祖父嚴厲得緊,那文先生苛刻又不通情理,日子難過極了,我瞧祖父和那文先生,喜歡沈郎更甚於我和八哥,實在心中不忿。」

    游氏聽了這話,眉宇之間也浮現出一絲不快,但在女兒跟前還是輕斥道:「文先生是你祖父特別請的人,不可不尊重他的,你祖父為人最是喜歡勤奮用心的晚輩,想是你們兩個刻苦努力不如沈家郎君的緣故?」

    「我又不要考狀元,那樣刻苦做什麼?」卓昭節撒嬌道,「母親,你想個法子叫我留下來,不要再去別院那邊了,好麼?」

    「這法子不太好想。」游氏看女兒對別院那邊畏懼如虎的模樣,心中憐惜,但也不知道敏平侯的意思,卻不敢打這個包票,柔聲道,「我試試看罷……咦,你這哪裡來的獅貓?」

    卓昭節今日穿的也是垂胡袖的交領紺青聯珠團窠鸞紋上襦,因為獅貓如今還小,又極可愛,她剛才下馬車時順手把它塞進了袖子裡,倒也不覺得很沉重,這會坐在游氏身邊和游氏說話,袖子堆在了案上,小獅貓在裡頭爬來爬去,就冒出了頭,被游氏看見了。

    因為敏平侯那邊已經透出了口風,卓昭節這會倒不怕直言,只是到底還有些害羞,就道:「旁人送的。」

    游氏皺了下眉,正要說什麼,外頭一個使女卻進了來,道:「夫人,門上來了消息,道是游家諸位郎君還要過幾日才能到。」

    「怎麼會這麼慢?」卓昭節被這使女提醒,想起來之前林鶴望受傷的事情,驚訝的問道。

    游氏瞥她一眼,對那使女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罷。」

    等那使女走了,游氏一時間也忘記提獅貓的事情,只歎了口氣道:「船在路上的時候沿途一路訪著名醫過來的,能不慢嗎?」

    「不是說衝著長安的太醫來的?」卓昭節狐疑的問,「既然如此,怎麼還要耽擱?」

    「如今林家是什麼法子都要用出來了,甚至是逢山燒香遇廟磕頭。」游氏蹙緊了眉,「所以路上但凡聽說附近有名醫,總要去問問,惟恐旁人家裡就有個祖傳的法子能盡去了痕跡會錯過,唉,也不知道到了長安怎麼個收場法?」

    卓昭節因為林家家世不過那麼一回事,覺得他們再不甘心也鬧不大的,總不能給游煊臉上也來一下吧?就勸說道:「母親不必憂心,若是當真路上能夠治好豈不是最好嗎?這樣三表姐與白家的婚事也不必受波折了。」

    「難說得緊。」游氏搖頭,道,「你見過蘇家小八娘罷?她頭上磕的那麼一塊,也只能做個紋飾掩蓋呢,當年蘇家為了她可不是訪遍太醫,甚至長樂公主還打發人往河南、隴右詢問過幾位告老的太醫,到底也只能掩飾不能去除。」

    卓昭節忽然想起卓昭瓊又有身孕的事情,就把林鶴望先撇到一邊,道:「我之前被祖父帶去別院時,卓頁說過五姐有了身子?如今怎麼樣了?」

    提到長女,游氏面上才有些笑色,道:「她啊,之前太好強,吃了個虧,被我說了好久,自己心裡也難受,這一回呢,倒是怕得過了頭,這幾日倒才好了起來。」

    「我之前還想著去探探五姐,不想被祖父看著脫不得身。」

    「等你從宮裡回了來罷。」游氏皺眉,先把人都打發出去,這才細細盤問,「怎麼會忽然要帶你進宮裡去?」

    卓昭節面上一紅,欲言又止,只是摸著小獅貓不語。

    游氏心頭一驚,道:「雍城侯世子?」

    見女兒面色更紅,卻未反駁,游氏哪裡還不清楚?她臉色沉了一沉,半晌才含怒道:「你好大的膽子!」

    卓昭節正要解釋,游氏已經氣得一拍長案,厲聲道:「說也不與長輩說一聲!不聲不響的倒是把終身給定了!你……你想氣死我與你父親麼!」

    「……」卓昭節咬著唇,低聲道,「可我實在不想嫁給阮表哥。」

    游氏氣得手微微發抖,冷冷的道:「你不喜歡適之,咱們逼你一定要嫁給他了嗎?也不過是叫你與他走近些看看罷了,有給你備了嫁妝叫你明兒個就出閣嗎?你說!」

    卓昭節撫著獅貓的手頓住,低聲道:「沒有。」

    「既然如此,你私定什麼終身?」游氏目中噴火,恨不得動上手,到底顧忌著外頭的下人,她努力壓低了嗓子,冷笑著道,「你要是定個可靠的,像你大姑父,我也不說什麼了!章程我給你補上……可你選的那一個,你……我……你這個不聽話的!我怕你傷心難過,再怎麼心急,話都是兜著圈子的說……慢慢的哄,你倒是好,你是惟恐氣不死我與你們父親嗎?!」

    這話說的卓昭節又驚又怕,道:「母親,我沒有這樣的意思!」

    「那你說這個召見是怎麼回事?!」游氏探手一把按住她的肩,咬牙切齒的問,「你給我說清楚!」

    卓昭節從來沒見過母親這樣憤怒,咬著唇小聲道:「之前……之前九郎和我提過,道是花會過了就請紀陽長公主入宮求賜婚的旨意,我……我答應了!」

    「是什麼時候?」游氏氣極,反而冷靜下來,鬆開了手,甚至還有閒心替她理了理衣襟。

    卓昭節怯生生的道:「就是……春宴那會。」

    饒是游氏早就知道這小女兒被寧搖碧迷住了心竅,怎麼勸都不聽,此刻也不禁一陣暈眩,她顫抖著聲音問:「你回來一個字都沒透露?瞞得這樣緊?你好本事!真的好本事!」

    卓昭節捏緊了袖角,垂著頭不敢說話。

    「我……你……你外祖母是怎麼教導你禮儀廉恥的?!」游氏扣住她手腕,切齒道,「你給我說!快說!」

    卓昭節感覺到她指甲掐進自己臂內,卻不敢叫疼,囁喏著道:「我……外祖母……自然教導過……我……我也是……也是怕父親與母親知道了不喜……我……」

    游氏氣得抬手給了她一個耳光,低喝道:「你既然知道我們會不喜,你還要答應他?!」

    雖然怒極,游氏到底捨不得下重手,這一下不過是做樣子,卓昭節不覺得疼,然而頭一次受這樣的掌摑,又是羞愧又是惶恐,哽咽起來,道:「我不想嫁給旁的人!」

    「…………」這話說得游氏半晌都不能作聲,很久之後,她才啞聲道,「既然紀陽長公主已經開口,皇后也著你進宮,如今說什麼也沒用了……但望……你將來不會後悔!」

    卓昭節哽咽著道:「為什麼所有的人都這麼說?九郎名聲是紈褲,可也不是一無是處,怎的你們都覺得我若是和他在一起了必然沒有好下場?九郎待旁人如何我不是很清楚,但對我實在是很好很好的,再說我和他在一起也高興,母親嫌他紈褲,可他固然有驕橫霸道的地方,在女色上可有什麼牽扯?說起來高門大戶珍愛出來的郎君娘子誰沒幾分脾氣,他還年少,霸道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分得清裡外不就成了嗎?」

    游氏怔了一怔,似乎明白了什麼,沉聲道:「你看中寧搖碧……是因為他在女色上……從不沾染?」

    「我先前在秣陵的時候沒有多想過這些。」卓昭節咬著唇道,「後來到了長安後,我才聽說紀陽長公主在旁的地方都縱容著他,惟獨這一點看得緊……我聽說,就是八哥,母親也給了使女伺候的?」

    「寧搖碧和你八哥不一樣!」游氏眼神一冷,冷笑著道,「你以為長公主為什麼要這麼做?已故的雍城侯夫人與祈國公夫人有仇怨,他身邊的那個蘇史那更是祈國公夫人的殺父仇人!他從小到大,自祈國公夫人以下,國公府的這班親戚也不知道對他下過多少次手,若非長公主護著、蘇史那惦記著舊主之恩不肯離開,甘心守在侯府裡居個下人,他早就死了無數次了!這還是長公主肯偏心庇護他——長公主是怕他在床榻之際著了暗手,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又怕雍城侯就這麼一個兒子,小小年紀沉迷起女色,一來被帶壞,二來弄虧了身子!如今寧搖碧也有十六歲了,雍城侯府的人丁如此單薄,你以為長公主還會繼續禁止他近女色?!」

    卓昭節抿了抿嘴角,低聲道:「如今長公主不禁止,但我也自然要看好了他的。」

    「你好看他?」游氏輕蔑的笑了,「如今這兒只有咱們母女兩個,我也不怕和你說句私己話兒了,這天下的女子,有誰願意和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哪怕那人只是一個生死操於自己之手的侍妾、甚至連名份也沒有的婢女?」

    她看著女兒,眼中又是悲哀又是擔憂,「可這天下的男子,又有幾個不想著倚紅偎翠、左攬右抱?!然而自來男尊女卑,男子多納妾蓄婢,旁人不過一笑了之,道一句風流,女子……嘿!多言幾句那就是嫉妒!若只是背個嫉婦的名聲,這世上的女子也不至於如此束手束腳!到底誰也不是傻的,可你管著攔著……最後傷了的,還不是夫妻之情嗎?」

    游氏說到末句,語氣裡已有嗚咽之意,「你道我很喜歡那個汪氏嗎?很高興把卓知安那個小東西養在身邊天天看見他嗎?我又不是你們大伯母,她只有你們大姐一個親生骨肉,早早就出了閣,常年隨夫婿外放不在長安,膝下空虛寂寞,所以願意將庶子、庶女當成親生的來養,我兒女各成雙,孫兒都有了,還會稀罕庶子?當初你繼祖母開口逼著我把那小東西養在了身邊,不就是為了叫我天天看見他,好想起來……想起來當初你父親帶著汪氏回來、要給她個名份的樣子?」

    卓昭節一個字也不敢說。

    游氏轉過頭去擦了淚,過了片刻才轉過頭,疲憊的道:「不要指望去管住哪一個男子,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你越管,心離得越快,七娘,你年紀太小,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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