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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進宮 文 / 繁朵

    更新時間:2013-04-17

    俗稱東內的大明宮實際上位於長安城的東北,出了靖善坊,沿著朱雀大街往北,經光福、安仁、開化、興道四坊就是最早建成的太極宮,因為內中暑濕的緣故,長年居住易病,這座真正處於長安正北的宮城如今只有在大典的時候才會用到,卓昭節打起簾子遙遙看了一眼,透過寬敞的廣場,可以看到從西到東,含光、朱雀、安上三門巍峨聳立,氣勢非凡。

    轉過興道坊後折向東,沿著皇城往北,過了左右教坊所在的光宅、長樂二坊,便是大明宮前的丹鳳大街,正門丹鳳門照例是不開的,沈氏一行在建福門前下了車,與宮門前守著的侍衛通報過了,稟告進去後,便有一名藍衣內侍手持拂塵趕到。

    沈氏與卓芳甸都認識這內侍,皆含了笑招呼:「常公公近來可好?」沈姑姑早已不動聲色的遞了荷包過去。

    那姓常的內侍也不推辭,背著侍衛收入袖中,面色和緩的行了個禮,道:「托聖人與皇后娘娘之福,咱家素來安康,老夫人有些日子沒進宮了。」又贊卓芳甸與卓昭節,「早就聽說府上的娘子都是才貌俱全,今兒隨老夫人來的兩位看著就是鍾靈毓秀的,二娘子一向可好?這位小娘子倒是眼生,可是娘娘提過的小七娘麼?」

    沈氏不動聲色的溜一眼卓昭節,道:「公公好眼力,正是老身的七孫女。」

    卓昭節忙按之前大夫人與游氏叮囑過的,行禮問安。

    那常公公笑著道:「小娘子可別客氣,咱家一介奴婢受不起的。」避了一避,這才請三人入內。

    建福門後的角落裡已經預備好了宮車,沈氏又與常公公寒暄幾句,這才領著卓芳甸與卓昭節登車,那常公公卻只坐了車轅,趕車的小內侍招呼了一聲,響亮的甩了個鞭花,宮車便轆轤而起。

    沿縱街一路過含元、宣政、紫宸三殿組成的外朝,再過一道門,眼前豁然開朗,縱街東側水波粼粼,岸邊鬱鬱蔥蔥,時見假山亭台之景,中間偶爾有三五綵衣宮人說笑經過,或在水畔修剪枝葉,或手提臂挽履行差事,各有所司,雖忙不亂,對於宮車都是目不斜視,舉止嫻靜,可見皇后治宮有方。

    卓昭節與卓芳甸同車,姑侄兩個結下了仇,彼此都不說話,卓昭節恰好坐在靠水的這邊,就伸手揭了簾子看,隔水但見正北方向一座巍峨寶殿矗立,數十級白玉台階綿延上去,殿前朱柱羅列,殿簷鴟吻凌厲,和風時至,從這大殿的方向就傳來陣陣厚重的銅鈴聲。

    宮車在殿前停下,下車後,卓昭節抬頭一看,就見白玉階上金漆匾書著三個大字——蓬萊殿。

    這便是歷代大涼皇后在大明宮中的住處了。

    一個圓臉宮人笑吟吟的在白玉階下等著,沈氏下車時還虛扶了一把,脆生生的道:「老夫人仔細些腳下,這兩日皇后娘娘嫌悶,今早才使人拿水澆了這台階。」

    卓昭節聞言一看那些台階,果然都是濕漉漉的,想起大夫人和游氏都要她進宮來別忘記照料些沈氏,忙上前挽住沈氏的手臂,道:「祖母,我扶你。」

    卓芳甸一挑眉,看了眼沈姑姑,沈姑姑識趣的鬆了沈氏的手,退開一步,卓芳甸也道:「我與小七娘扶著母親罷,沈姑姑到底年歲也長了。」

    沈氏溫和的笑道:「你們都是好孩子,自己可也小心些。」

    卓昭節笑著道:「祖母放心罷,咱們萬不敢不當心的,不然扶著祖母呢,自己摔了,再帶到祖母,那罪過可就大了。」

    那圓臉宮人與常公公對望一眼,都讚道:「府上兩位娘子都是極孝順的,夫人好福氣。」

    這麼寒暄了兩句,沈氏由女兒、孫女扶著上了台階,到殿外的時候,因為之前就稟告過了,略等了一等,就有宮人出來請她們進去。

    跨過幾乎及膝的朱漆殿檻,正對門最顯眼的就是數級丹墀上的鳳座。

    因為才從春光明媚的殿外走進來,前兩息其實都不怎麼看得清楚,走了兩步,習慣殿中光線之後,卓昭節才看清殿上坐著的婦人看起來約莫四十餘歲,綰著家常的雲朵髻,斜插了兩支鳳頭釵,一支珠花步搖,墜著一長一短兩串兒南珠,長的幾乎及肩,短的恰好過耳,乍一看,和尋常的貴婦也沒什麼兩樣,且容貌秀美是秀美,也不是頂美的那種——但一雙鳳目威儀赫赫,雖然是心平氣和的望了下來,卻叫人心頭不由自主的生出凜然之意,不敢有絲毫怠慢——這就是聖人元配、大涼的淳於皇后了。

    雖然今日是太子生辰,但皇后也沒有嚴妝盛服的意思,不過穿了一件鸂鶒銜花雙色綺羅對襟春衫,內中是藕荷色交領短襦,繫著棗紅五穀豐登織金裙,衣裙也不是很新,顯然是穿過兩三回了。

    宮人引沈氏一行到丹墀下行禮,卓昭節明顯的感覺到皇后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息,才道:「平身。」

    淳於皇后的聲音不同尋常女子的或嬌媚或甜美,雖然也悅耳,卻極為沉穩,透出一抹凜冽。

    沈氏領頭謝了恩,淳於皇后又吩咐賜座。

    這時候卓昭節才有心情看到殿中已經有了些貴婦士女在座,單她認識的,義康公主、蘇語嫣、古盼兒、淳於佩、唐千夏、寧嫻容居然都在,除了義康公主外,卻都是隨著長輩而來的,皆跪坐在長輩席後。

    卓昭節與卓芳甸也是如此,只是才跪坐下來,就聽一人緩緩的道:「這著水色短襦的小娘子倒是看著眼生,可是長安這些日子傳得沸沸揚揚的卓家小七娘嗎?」

    順著聲音望去,卻是右面最上首的席上,發話之人著紺青聯珠對鹿錦衣,繫著蜜合色羅裙,綰著望仙髻——看面容與皇后年歲彷彿,但容貌兀自俏麗、輪廓秀美,年輕時候定然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就聽淳於皇后淡淡笑道:「太妃好眼力,正是卓家小七娘。」

    那位太妃繼續道:「前兩日小十四娘回府,說今年花會的趣事與我聽,提到這小娘子寫過的一首詩,又說是個絕色的美人兒,我方才想卓家的幾位娘子都是見過的,這小娘子眼生,跟著敏平侯進來,又生得花容月貌,大約就是了。」

    十四娘大約就是唐若縹,這麼想來,這位太妃應該就是大夫人周氏的姑母,先帝晚年最鍾愛的貴妃,秦王生母周太妃了。

    周太妃說了這番話後,卓昭節感覺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投了過來,雖然大抵帶著笑,卻不乏好奇與打量。

    唐千夏身前的錦衣貴婦輕啟朱唇,道:「花會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也是巧——這小娘子倒正好與咱們家小三娘對上呢。」

    這兒的貴婦們對卓昭節一個才回長安的晚輩都不是很清楚,雖然長安遍傳才名,到底都是聽來的,就有人問:「敢問晉王妃,這小娘子與郡主卻是誰輸誰贏?」

    晉王妃微微一笑:「恰好平了。」

    「倒是巧呢……」有人笑了笑,語氣很有些意義不明。

    淳於皇后沒有接這個話,卻含笑看向了左側第一席上的人:「二姐方才說到《春鶯囀》,倒是巧,教坊前幾日有些新人排了這一支,據戴如藍說,跳的還不錯,二姐可要看看?」

    那席上的貴婦望之比皇后長上數歲,極標準的瓜子臉,雖然歲月的流逝已留痕跡,但從卓昭節這個距離看去仍舊不失白皙柔美,兩道飛揚入鬢的蛾眉,眼角斜挑的鳳目中不怒自露的威儀倒與皇后有幾分相似,只是輪廓迥然,但那一身頤指氣使比之殿中諸人都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綰著墮馬髻,斜插著一支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金簪,寶石蝶戲赤金牡丹珠花,穿著絳色瑞錦紋廣袖交領上襦,系寶藍留仙裙,儀態端莊中帶著隨意,縱然如此,侍立在她身後的寧嫻容亦是眼觀鼻、鼻觀心,猶如木雕般紋絲不動,乖巧非常,這貴婦聽了皇后的話,淡淡的道:「枯坐無趣,先看看也好。」

    皇后看了眼殿下,立刻就有內侍匆匆奔出去傳懿旨了。

    沈氏趁著喝茶的光景低聲提醒卓昭節:「那就是紀陽長公主。」

    卓昭節到底頭一次進宮,心下難免有些忐忑,雖然看到了寧嫻容,但光顧著自己不要失態,粗粗一掃之下還以為是祈國公夫人,聞言吃了一驚,下意識的看向那絳衣貴婦,卻見紀陽長公主應了皇后之後,悠閒的與她下首的一名約莫二三十許年紀、秀眉蓮臉的少婦說笑——那少婦身後是蘇語嫣,身份不問自明,應該就是聖人與淳於皇后的長女、長樂公主了,皇家的這對姑侄說說笑笑,旁若無人,紀陽長公主根本連看都沒看過來一眼,好像卓昭節今日進宮和她半分關係也沒有一樣。

    見狀,卓昭節心頭一鬆,隨即卻又緊張了起來,暗自回想自己進殿以來可有什麼舉止不好的地方,又不免要忐忑的揣摩紀陽長公主的心思。

    她這邊正捏緊了帕子,輕咬朱唇,外頭侍者也進來稟告,道是教坊之人已到殿外,問是否現在就傳進來。

    皇后點頭,不多久後,就見兩隊各十人的綵衣輕羅少女魚貫而入,另有樂工等人隨後,禮畢,由一名內侍上前稟告將表演《春鶯囀》,二十名教坊舞伎猶如花開花落一般在殿下的氍毹上迅速散開,各佔一位,擺好姿勢後,弦聲一起,皆隨之而舞。

    這《春鶯囀》屬於軟舞,講究柔娜婉轉,徐徐之態,樂聲也是時而歡快、時而婉揚,能夠到皇后跟前表演的自然都是佼佼者,一時間蓬萊殿裡的氣氛都活潑了起來。

    這樣的活潑中,離沈氏這邊最近的淳於佩悄悄的起了身,移一步,再移一步,見無人注意,三蹦兩跳的就到了卓昭節身邊,低笑著道:「啊喲,你好啦?」

    卓昭節因為與淳於桑若、淳於桑醞在春宴上玩的不錯,結果曲江畔卻幫著時未寧贏了那盆虞姬艷裝,後來淳於佩不記前嫌,在卓昭節病中還送了禮,這會就有點訕訕的,道:「是呢,前兩日就好了,本來要到府上致謝來著,結果祖父把我拘到別院去教導了,實在是失禮。」

    淳於佩把頭微微一揚,她梳著垂練雙髻,上頭簪著一對蜻蜓棲荷簪,那對蜻蜓做得極為逼真,尤其是翅膀,不動時隨著吹進殿來的軟風也微微的顫抖,她這麼一揚頭,更是頻頻振翅欲飛,淳於佩笑著道:「不打緊的,先不說令堂已經打發人回了禮,你看我像那麼小氣的人嗎?」

    卓昭節聽她說的爽快也笑了:「是我冒昧。」

    「不說這些了。」淳於佩顯然是個閒不住的,很快就尋了新的話題,道,「花會上的斗詩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聽說今年的魁首是盆姚黃,還是被踩過的?據說和寧九有關?」

    「是這樣的。」卓昭節因為是在蓬萊殿裡,雖然這會有樂聲舞曲遮蓋,但淳於佩靠過來時,還是有許多人注意到了,只不過都沒作聲罷了,就不太好意思提寧搖碧,委婉的道,「你這樣過來不要緊嗎?」

    淳於佩笑著道:「哦,你是頭一次進宮,難怪會這麼問……姑母一向寬容的很,咱們這樣說說話算什麼?上回十娘、十一娘她們在這兒繞著柱子追逐打鬧,姑母也不過一笑了之,再說這《春鶯囀》我可沒興趣看,要是《大渭州》那樣的健舞,我興許還有點興趣。」

    長樂坊:《教坊記》中,左教坊在延政坊,右教坊在光宅坊,一個擅歌一個工舞,現在度度出來的古長安城俯瞰圖上據說沒有延政坊,其實就是長樂坊,在丹鳳門外,十六宅的西邊、大寧坊的北面。嗯,我忽然想起來我不考據啊?這個……大家隨便看看吧。

    縱街:貫穿整個宮城的街道,有兩條,分列於大明宮中中軸諸殿的左右,呈南北向,我理解裡是兩邊高高的宮牆,中間夾出來用來迅速來往的專門的過道,比如通報什麼緊急消息、救火(古代很長時間都是木結構房子)之類。

    失禮:悲劇的,到今天才發現小七的父親叫「卓芳禮」,禮這個字常要用到,很難避諱,這個bug請大家就當作木有吧,卓芳禮的名字出現了那麼多修改實在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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