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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八十九章 故敵 文 / 繁朵

    更新時間:2013-05-09

    「阿姐?」卓昭節本是一頭霧水,然而看到謝盈脈之狀,沒來由的一陣心驚,不期然就想起了從前在博雅齋的遭遇,也微微變了臉色,道,「怎麼了?」

    謝盈脈低聲道:「咱們上車說……讓你的使女先迴避下。」

    卓昭節立刻打發了阿杏等人暫且下車,兩人進了車,讓下人退開幾步,謝盈脈方俯耳道,「我方纔,從曲江出來,本想到東市去給表姐買那裡一家鋪子裡的胡餅,不想騎馬到升道坊那裡時,忽然看到一個出坊的人十分之眼熟!」

    「是誰?」卓昭節忽然覺得心下有些不妙。

    果然謝盈脈臉色詭異而難看,道:「陳珞珈!」

    「不可能!」卓昭節低呼了一聲,「她不是已經被阿姐你殺死了嗎?」

    「當時我對敵經驗太少,所謂我將她追殺不過是雍城侯世子為了七娘你的名譽,把這名頭送給我罷了。」謝盈脈搖了搖頭道,「實際上真正重創她的,是世子身邊的蘇史那將軍,但當時她在湖邊,蘇史那將軍不會水,讓她帶傷墜湖逃走,後來蘇史那將軍調集人手,沿湖追查,數日後,才從湖裡撈到一具被泡得發爛的屍體,面目早已模糊不清。」

    頓了頓,謝盈脈慎重道,「當時是我認得屍,那具屍體,因為在湖水中浸泡太久,身形已然開始改變,但仵作解了屍後看到骨骼與陳珞珈的身形大致是一樣的,而且手足關節處,也能夠辨認出來有習武之人的繭子……陳珞珈與我自幼不和睦,她又是師姐,所以我並不知道她身上有什麼可供辨認的地方,這兩處既然對上,那附近又沒有報有人落水,就這麼認定了。」

    卓昭節倒抽一口冷氣:「你是說?」

    「就是這樣,剛才那個人雖然衣著打扮極不起眼,甚至還戴了一頂帷帽……但那背影決計不會錯的。」謝盈脈低聲道,「也是湊巧,她從升道坊的西坊門出了來,看方向也是往東市那邊去,恰好一陣風吹來,把帷帽上的垂紗吹了起來,我看到了她大半個臉……」

    她說前面一句背影,卓昭節還抱著萬一的希望,畢竟這世上背影相似的人也不少,但既然看到了面容,便是湊巧長得像,難道真的就這麼巧嗎?

    卓昭節不禁毛骨悚然,抓住了謝盈脈手足無措道:「當真是她?!那怎麼辦!」

    謝盈脈忙道:「你別怕,她不曾發現我……我卻是奇怪,假如當真是她,她在秣陵就知道雍城侯世子和你的身份了,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與她相似的屍體李代桃僵,好容易逃得一命,怎麼還敢往長安來?即使有緣故過來了,又怎麼敢如此公然的行走在外?」

    被她提醒,卓昭節也是心頭凜然!

    陳珞珈不過是個尋常的江湖女子,說是女賊或者女匪也不為過,畢竟她走的是黑道,雖然有一身武藝,但照著士大夫門第的眼光來看還不如一個尋常農家女來得出身正派,好歹後者還能佔一個良家子、安分守己的名頭,而陳珞珈漂泊江湖……能有什麼身份?

    卓昭節之所以怕她,是因為在秣陵時落進她手裡過,被她欺負得不輕,然而真正正面交鋒,卓昭節的身份足以輕易碾死陳珞珈——到底陳珞珈的武藝,也沒到化境,即使到了,也抵不得萬箭齊發!

    武林中人究竟是一盤散沙,不是萬不得已,沒人願意與朝廷作對的。

    這一點卓昭節清楚,陳珞珈很該更清楚,她當年正因為搶了寧搖碧的酒珠,被逼得走投無路找上謝盈脈墊背,意外抓到去向謝盈脈學琵琶的卓昭節為質,正是想靠卓昭節的身份讓寧搖碧有所顧忌,從而逃出生天。

    如果謝盈脈沒有看錯的話,陳珞珈還活著——她哪裡來的膽子到了長安、還敢不作任何裝飾,只戴一頂帷帽就大模大樣的出行?

    卓昭節定了定神,道:「謝阿姐,你既然是她的師妹,可知道她的底細?可是與長安的什麼人……」

    這種可能性是極低的,謝盈脈一聽就立刻搖頭:「陳珞珈是嶺南人氏,父母本都是漁民,出海時遇見風浪身死,留她一個孤女無依無靠,為族人所欺凌,家產也不得保全,虧得師父路過,助她安葬了父母,又憐她孤苦,收了她為徒,師父一直在南面……在墜湖之前,她到過最北的大約也就是秣陵了,而且她若與長安的貴人有關,當初被雍城侯世子追緝時就該亮出這層關係脫身,而不是去拖我下水,畢竟她去尋我時本來也只是為了不甘心,根本沒有指望我可以幫他們的。」

    卓昭節沉吟不語,半晌,道:「升道坊是嗎?就是延興門旁的那個坊……我回去告訴母親,使人去查一查!」

    謝盈脈提醒道:「假如是她的話,很有可能還會對你不利,這幾日你最好都在侯府,若一定要出門,多帶些人……不管是不是認識的人要引你到僻靜處,或者打發你身邊的人走,不要理會!」

    卓昭節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她是切身落到陳珞珈手裡過的,雖然陳珞珈要拿她當人質,沒有怎麼傷害她,但小虧小苦頭不斷,也足夠一向嬌生慣養的小七娘受的,對陳珞珈,卓昭節實在是畏之如虎,不能不慎重!

    謝盈脈心繫著伍氏和屈談,論起來陳珞珈因妒生恨最想對付的就是她這個師妹了,假如陳珞珈當真沒死的話,她的表姐和表姐夫可比卓昭節危險得多,謝盈脈先追上來告訴卓昭節自己所目睹一事,已經是對卓昭節極為關心。

    當下說完了事情,她又匆匆告辭,回昌樂坊去戒備了。

    如此回到侯府,照例與沈氏那兒應付過了,回到四房,游氏已經在等著,先行一步、進府的赫氏正陪著她說笑,卓昭節進去時,恰好聽到赫氏道:「……還要等七娘一起的,不想七娘卻執意要咱們先回來,道是收拾那兒無須咱們幫忙,快點回來休憩是正經,這麼著,她這樣體貼……」

    聽使女稟告說七娘回來了,赫氏遂住了口,笑著轉過頭,「今兒可是勞累七娘了。」

    「嫂子哪裡的話?」卓昭節雖然這會被陳珞珈未死、還大搖大擺出現在長安的事情弄得手足無措,但也知道若此刻神色不豫,恐怕赫氏會誤會,在路上就斂了愁色,如今就微微一笑,「說起來今兒許多變故可多虧了嫂子照拂,不然我還應付不過去呢!」

    赫氏笑著道:「七娘這話說的可就太謙遜了,今兒的事情可都是你忙前忙後,咱們啊只不過是略搭一把手罷了,要說時大娘子與淳於六娘子,那是例外的事兒,誰都沒想到這兩位固然從前不和睦,竟然能夠在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動起了手,就是郎君們也鮮少有幾個如此不管不顧的,這樣的意外,換作了旁人在那裡也要發愁的,再說就是這件事情,七娘處置的不也是很好嗎?」

    游氏顯然剛才也聽說了此事,就嗔卓昭節:「還是太孟浪!這樣兩位娘子動手,你往前湊個什麼?賭她們會顧忌你?縱然如此,這還有個收不住手的時候呢?你那身子骨兒嬌滴滴的,哪裡禁得住她們誤傷?這樣冤枉不冤枉啊?」

    卓昭節笑道:「也沒什麼事……古姐姐拉住了我,我也是頭次見著這樣的,就急了。」

    「滿長安都知道時大娘子與淳於六娘子不和,你今兒就不該把她們都請來。」游氏指點道,「就算要請,也不該叫她們知道另外一個也得了帖子,最好把赴宴的辰光寫岔開,讓她們一先一後到,席位也佈置遙遠,身邊各自安排上老成持重、又壓得住她們的人坐席,如此才能無事,你也是見過她們不和的,可這一回安排上就沒考慮到,下回須得謹記。」

    卓昭節自知有錯,趕忙答允下來。

    接著游氏又問了幾件事情,指出其中不足,提出改進或易策之法,卓昭節認真聽取,仔細揣摩,游氏與赫氏對她這樣的態度都十分滿意,如此一教一學,一直到晚飯拿上來才停下。

    用過了飯,卓昭節面露疲色,游氏就心疼道:「忙了一天,快回去歇下罷,明兒個早上不必過來請安聽事了,我叫人把事情給你留到晌午後,你好好睡一覺。」

    卓昭節揉了揉額角,卻苦笑著道:「不成,我有事情得與父親、母親一起說!」

    卓芳禮正捧著茶慢慢品著,聞言微訝:「什麼事情?」

    四房裡,平常管事掌家的是赫氏這個長媳,但遇見了大事,拿主意的還是游氏,至於卓芳禮,若與他有關,大抵都是涉及到外頭了,單是後院裡的事情,他是不管不問的。

    卓芳禮因此略感驚訝。

    打發了人,卓昭節也顧不得多想,一五一十的將陳珞珈一事說了出來,驚惶道:「……若謝家阿姐不曾看錯人,那一個就是陳珞珈,她沒有死,還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長安,萬一遇見我,或者索性就是來報仇的……」

    「先不要慌!」卓芳禮與游氏是知道女兒在秣陵時曾被一個女賊擄去過的,後來被救了回來,女賊也被殺了——因為是女賊,後來救人的又號稱是女師,對卓昭節的名節沒有傷害,人也平安,而且又是在游家出的事,他們也只好輕描淡寫的處置,免得被沈氏抓話柄,本來以為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如今一聽那據說已死的女賊不但還活著,竟然還到了長安,均是心頭一沉!

    憑著本能,夫妻兩個都覺得此事很不對勁,喝住了明顯慌張起來的女兒,細細盤問,待問完了前因後果,卓芳禮臉色很不好看了:「原來你是這樣與寧九牽扯上的?」

    這時候,卓昭節哪裡還有心情說旁的,扯住他的袖子哀求道:「父親,那陳珞珈實在心狠手辣,當初她搶奪酒珠,聚寶記中凡是撞見她的人,不拘是否阻攔,皆被她斬殺殆盡!當年我落進她手裡,是被她當人質的,饒是如此,她對我也是非打即罵,若非遇見了飲淵……就是那頭獵隼,拿綰髮的簪子折射夕陽把它招了,根本連逃生的機會也無,恐怕你們根本就見不著我了!」

    「不許亂說!」卓芳禮與游氏同時喝道!

    「你不要怕,這裡是侯府,即使那陳珞珈活著,並且欲對你不利,這侯府深深,憑她一個江湖女子,也休想進來!咱們侯府的侍衛可不是你外祖父家的那些護衛能比的。」卓芳禮見女兒小臉煞白,忙又安慰道,「你外祖父與人無爭,又已致仕,秣陵向來太平,所以無須聘請太厲害的護衛,但咱們侯府不一樣,那陳珞珈別說敢進來,就是在外頭打個轉,沒準都要被抓起來問一問,為父這便打發人去告訴他們留意此事!」

    游氏本擬再多問一問的,但看到女兒又驚又怕,神色疲憊,想到卓昭節今兒是忙了一天了,回來時又被這麼一嚇,心下不忍,就按捺住一些疑惑,道:「你父親說的很是,此事如今也還沒完全確定,雖然這世上背影容貌完全一樣的人十分罕見,但天下之下,也不是全然沒有,倘若那只是相似之人,那便是虛驚一場,即使正是那陳珞珈,不拘她為什麼會活下來、又到了長安,還敢正大光明的出門,但你現在又不在別的地方,是在家裡,又有什麼好怕的?」

    她溫言道,「今兒個晚了,我看你也累了,先去休憩罷,有什麼事情明兒再說,不要擔心,在咱們自己家,誰也動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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