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6二次交集 文 / 顏涼雨

    儘管五哥幾乎在所有不要錢的同城網上都發了「高薪招遊戲代練,坐在家裡輕鬆賺錢！」的啟事，並每天持之以恆的刷新以保證其首頁地位,打電話來咨詢的依舊寥寥,更別說真身前來應聘的了。而即便是真身來了，十個裡有九個在聽見待遇之後婉言謝絕，一個直接掀桌。

    後來四個人坐下心貼心地交流一番，痛定思痛，決定一改之前招聘啟事的高大上,走親民路線——「新成立遊戲工作室招遊戲代練，月薪一千五，包吃住,年齡18歲以上,有經驗者優先」。

    就這樣,總算在距離過年還有半個月的時候，招到了兩名員工。

    兩名員工互不認識，卻是同一天來應聘的，都是二十歲，不可謂不巧，只是脾氣秉性相差甚遠。一個叫侯聰，待人接物大方得體，說話態度禮貌謙虛，最重要的是還有過代練經驗，上遊戲試了試兩把沒什麼驚艷也中規中矩，總之橫看豎看都是個好員工的苗子；一個叫常小虎，面試全程低頭和未來的boss無交流，支支吾吾半天組織不好語言，態度不囂張甚至有些拘謹，但這些都掩蓋不住他週身猛烈散發著的流里流氣感，尤其是不自覺就走了混搭風的穿著和耳朵上一排已經長死的耳洞暴露了他曾經殺馬特的本質。

    哪怕這位真是金不換的回頭浪子，四個人還是更珍惜自己前期投入的金子，所以最初是一致拒絕的，在對方的要求下才勉強給了個機會，讓他用五哥的號上去跟小鳥練練，結果亂按一氣，沒一個有效操作就已經被秒。他解釋說以前沒玩過華夏，還不熟悉，方箏持懷疑態度，但小鳥意外地同意給他十分鐘熟悉時間，不想第二次pk居然就可以傷到小鳥了。雖說最後還是輸了，雖說小鳥應付他也只打了五六分精神，但這麼短時間這麼高的悟性，倒不可多得，外加他自願再降低五百，就要一千塊，弄得方箏有一種自己魂穿到周扒皮身上的愧疚感，最後和五哥他們一商量，收了。

    當然，愧疚感並沒有讓黑心boss們放開錢包，最後慷慨地滿足了對方月薪一千的要求。

    三室兩廳中比較大的廳被方箏他們改成隔間，又買了床和各種生活必備品，兩個新員工順利入住。至此，遊戲公司正式成立，成員包括方箏，小鳥，馬，熊，猴，虎。

    因為資金並不寬裕，辦理營業執照的事情規劃到了年後。不過之前方箏他們在遊戲裡招攬生意都直接喊「遊戲代練、遊戲幣交易」之類，現在算半個正規公司了，自然得有個響噹噹的名字，於是在否決了五哥張揚的「大宏圖」鑽石局限性的「華夏」小鳥毫無創意的「常勝」之後，團長拍板，定了自己提議的集親民性娛樂性喜慶氛圍於一體的「游遊樂」。

    雖然員工只有兩名，但因為呂越那邊劃過來的固定資產充足，所以這兩個人操作了四台電腦，幾乎在華夏的每一個服務器都全天開小號刷廣告。華夏之巔的小號是方箏在刷的，儘管除鬼服戰友外，沒人知道鬼服兵團和這家公司的關係，游遊樂這麼萌的名字還是迎接了無窮的惡意。以流星颯沓的大h為首，五嶽閣的小白龍助威，全服足足哈哈了一白天。

    團長很生氣，痛斥這幫俗人不懂欣賞。

    鬼服戰友在微博上向樹洞傾訴，痛斥團長用淫威壓制團員參與「哈哈」的惡行。副團沒參與投稿，但用各種小號兒在微博下面點了三十二個贊。

    俗話說的好，沒有不開張的油鹽鋪，在公司名稱被足足吐槽了三天後，游遊樂接到了第一筆生意，而且像是為了彌補團長精神創傷似的，這第一筆還是團購——兩個代練，一個代打。

    都說冤家路窄，三個號兒居然全部來自光明聖地，雖然不是千山所在的白教堂而是風車黨，但同本同宗，其實還是荷蘭商會這個大軍團的。前來洽談的是一個玩家，交給方箏兩個5級號和一個7o級號，兩個5級號據說是他同團戰友新建的小號，算是副職業，要練到69級，然後交給本人去刷滿級本，而7o級的奶媽號是他自己的，希望代打滿級本，並有個附帶條件，就是代打的時候要假裝是本人，不能被同隊察覺是代打。

    生意是侯聰接的，但最後他和常小虎一人負責一個代練，代打給了同樣是奶媽的方箏。

    後來深聊方箏才鬧明白，原來是僱主自己的號已經在滿級本裡打完小怪，升到了7o級，可是終極boss那裡因為操作跟不上怎麼都過不去，雖說聯合戰隊奶媽不只一個，但一個不給力就足以致命，於是那些想在boss身上刷紫裝的隊友開始嫌棄他，到後面發展到全團都嫌棄他，誰組隊刷本都不樂意帶他，最近這是好不容易有個隊伍肯帶他，說是帶他，其實主要是那個隊伍也實在人員緊張不好湊齊三十人，於是放寬標準，同意了他入伍。給自己正名的機會只有一次，必須把握，於是他想到了找代打。

    練級的市場價很透明，可這代打卻沒什麼標準，通常專業的代練也不弄這個，因為沒什麼賺頭，多是閒來無事的玩家在世界上刷刷「幫過xx本，5oo華夏幣」一類算掙外快。

    如果單是代打，方箏也不會接，但人家還有送來倆代練生意呢，所以方箏半賣半送，鑒於本的難度係數，2o塊錢包過，過不了雙倍賠償。

    主顧千叮嚀萬囑咐，可一定要過啊，你過的不是副本，而是我尊嚴面前的一座大山！

    方箏頓時覺得責任重大起來，第二天早早上線，等到下午四點正式在副本前集合的時候，他已經和客戶的奶媽號「大內低手」水j□j融，人號合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聯合戰隊三十人，方箏抵達副本門口的時候，還有幾個人沒到，二十來號人在副本門口晃蕩，不出所料均來自荷蘭商會的三個軍團，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閒扯，沒冷場，但也看不出關係多好。領隊是個來自白教堂軍團的守護者，id醉臥沙場，一身裝備都是橙裝中的極品，按照主顧的說法，這人帶隊打這個本就是為了刷紫裝。

    滿級後鬼服聯合五嶽閣和流星颯沓又刷了幾次滿級本，均無功而返。前面的關卡再變態多下幾次熟悉也就好了，連智力問答都被玩家整理出了題集，可唯獨終極boss，至今沒有攻略，而唯一通關的荷蘭商會自然不會分享成功秘訣。所以方箏接這個代打還有個私心，那就是偷師。

    「又能賺錢又能臥底，我真是天才！」越冬網吧「游遊樂」專區的四人包間裡，整裝待發的鬼服團長興致高昂。

    坐在對面的五哥瞥他一眼：「接到這個活兒的好像是侯聰。」

    團長退而求其次：「那侯聰也是我招聘的啊，證明我還是有眼光！」

    坐在斜對面的鑽石瞥他一眼：「侯聰好像是我們四個人一起招聘的。」

    團長退到了牆角：「那也不能抹殺我那25%的功勞！」

    坐在旁邊的小鳥瞥過來一眼，接收到團長「你忍心再逼我麼再逼我就進到牆裡頭當壁虎了tat」的可憐眼神，本想再補上歡樂的一刀，卻驀地想到昨晚團長困死了還努力配合自己的堅韌精神，心一軟，難得沒毒舌，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顯示器，繼續跟你大爺pk。

    今天是週末，你大爺不上班，於是早早上線來找小鳥切磋。起初小鳥也沒當回事兒，不過打了幾場下來，居然還真被對方出其不意搞死一回，雖然你大爺獲勝的手段非常神奇且極具偶然性，但他操作的提高也是實實在在的。如果說從前的你大爺是犀利意識流，操作手殘黨，那他現在的操作已經可以跟上意識的7o%，至於什麼時候能1oo%，小鳥不清楚，因為這貨的意識也在進步，從前是犀利，現在儼然在朝著神一般的高度發展……

    幸運小福手沒挑成千山，鬼服戰友們只當個笑話，樂樂就過了，只有常跟大爺一起混的你妹連歎可惜，現在想來，她應該是最早感覺到你大爺進步的那個。

    雖然擠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但抖m的團長其實在心裡還是期盼著副團毒舌的，哪知道等半天，人直接回去繼續打電腦了。這讓團長很受傷，陡然生出一種「難道我已經不重要了麼tat」的悲傷感。幸虧戰隊頻道裡彈出的發言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醉臥沙場：1857xxx，沒進的趕緊。

    方箏囧，下大本肯定要進yy，他居然忘了這茬兒。連忙q上戳主顧，詢問yy賬號密碼，主顧頭像黑白，戳成沙琪瑪了都沒反應。

    古來征戰：還誰沒進，趕緊的！

    同樣是領隊，方箏開始懷念一醉方休了tat

    沒轍，只能硬著頭皮登6自己yy號然後以最快速度把有奶就是娘改成大內低手，末了進入古來征戰發的頻道。

    一進頻道，方箏就趕緊看大家yy的id，果不其然，都是xxxx」這種固定格式，憑借短粗卻神速的爪子，團長秒改id，在確定和大家格式統一後，又果斷關閉自由講話，設定成按f2才能說話，在確定全部危險因素都消除後，團長長舒口氣，就聽見你一句我一句的嘈雜yy裡，忽然響起一個特別有磁性的男聲。那聲音彷彿太陽，再厚的雲層都擋不住它的光，那聲音又彷彿水滴，再堅硬的石頭都扛不住它的侵蝕。

    原來讓耳朵懷孕的聲音是真的存在的，團長想，只是這樣的聲音不去央視十套解說「在那白雪皚皚的北極圈裡，有這樣一群動物……」而是在這裡——

    「大內低手，你沒馬甲？怎麼光著屁股？」

    尼瑪暴殄天物啊tat

    頻道裡二十多個人，好幾個id前的小燈都在閃啊閃，方箏不能確定問話的是誰，只好硬著頭皮敲鍵盤——

    大內低手：丟了。

    「這玩意兒也能丟？還有你幹嘛不說話？」

    這回方箏看清了，然後囧了。

    用力眨巴幾下眼睛，再仔細去看，沒錯，整個在線列表裡都沒有古來征戰的id，而一直在和自己說話的，清清楚楚，千山鳥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