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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果真般配 文 / 天如玉

    燭影輕搖,房內一片安寧。

    段衍之靜靜坐在床前,雙眼一動不動的凝視著床上躺著的人。

    喬小扇已經躺了一天一夜,到現在也沒有醒來。

    這期間他請了許多名醫前來為她診斷,從江湖郎中到皇宮御醫,但是所有人都說她性命無憂,只是嗜睡。

    段衍之抬起手,像是怕驚擾了喬小扇的美夢一樣,輕柔的撫上她的臉頰,聲音裡滿是歎息:「娘子,難道要我一直這樣看著你沉睡麼?」

    如此殘忍之事,你於心何忍?

    他微微閉眼,燭火映照下的眼窩泛著淡淡的青色,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竟絲毫不覺疲倦。

    窗外響起隆隆的雷聲,接著有滴滴答答的雨聲敲打在窗欞上,春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此時聽著外面一聲響過一聲的滾雷,段衍之只覺得心頭湧出一陣陣的浮躁,好像覺得它會永遠盤桓不去一般。

    漸漸的,雨下大了起來,辟里啪啦的拍擊在窗沿上,濺起的水漬在燭火的倒影下於窗紙上跳躍不斷。驀地,那陣雨中似乎傳來了一絲額外的聲音。段衍之耳廓一動,轉頭冷眼掃向門邊,下一刻,身形疾動,躍出了門去。守在外面的巴烏見他出現,發出驚訝的呼聲,隨之便趕緊跟著他跑遠。

    室中仍舊安寧,喬小扇神情平和的躺在床上,彷彿一幅精緻的絹畫。

    又一陣滾雷響過,窗沿邊點點跳躍的雨水影像忽而被打破,窗戶被人從外拉開,一人站在窗邊微微探頭進來,向室內掃視了一圈。看到床上的喬小扇,他微微一頓,接著便看著窗口猶豫起來,過了一會兒,他一手提起衣擺,一手撐著窗台翻窗而入。

    不過他翻窗的動作著實不雅,如同剛會走路的孩子要去爬樹一般,衣擺被勾在窗沿邊角不說,甚至還差點摔個跟頭。

    喬小扇於安寧的睡夢中被唇邊的絲絲濕意喚醒,口中繚繞著一陣苦澀的藥味,她皺了皺眉,湊著唇邊的杯口大口的喝了幾口茶水,方才壓下那陣苦澀,幽幽的睜開了眼。

    微微的模糊之後,頭頂上方的人影清晰起來。男子墨黑的髮絲被雨淋濕,額前幾縷貼在眼角位置,看上去有些狼狽,然而眼神卻很清亮,見她醒來,眼中擔憂退去,笑了一下,「你醒了?」

    喬小扇輕輕皺眉,隨之便撐著身子想要起身行禮,「參見……」

    「不用。」

    喬小扇的肩頭被他按住,又緩緩躺了回去,神情卻不見輕鬆,「殿下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此時竟然一身雨水的坐在她的身邊,這情形委實奇怪。

    太子只是笑,眼神卻從她臉上移開了,「你忘了你該吃藥了麼?」

    喬小扇苦笑了一下,「難為殿下還記得。」

    「本宮自然記得。」太子重將視線移回她身上,似有些歉疚,「苦了你了,你該知道我不想如此對你。」頓了頓,他又道:「不過倘若你願意跟我回去……」

    「殿下……」喬小扇出言打斷話音,下面的話卻被一陣低咳止住。

    她曾想過自己會被太子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劫回去,卻沒想到再見竟是這樣的方式。誰也無法想到堂堂東宮太子會在此時出現在侯府,更不會想到他會用這種委曲求全的語氣請她跟自己回去。

    「殿下,您千萬不要跟臣妾說你是動了真心了。」喬小扇止住咳嗽,抬眼看向他。

    太子卻因她的自稱而怔了怔。

    不是之前的「民女」,而是「臣妾。」

    以前還只是身份的隔閡,現在更是隔了一個段衍之。

    太子捏了捏拳,沉聲道:「本宮便是真心了,你如何說?」

    喬小扇微微垂眼,眼睫輕顫,半晌,嘴角輕勾,淡淡吐出一個詞來:「荒謬。」

    太子怔愕。

    「多謝殿下賜藥,時候不早了,殿下請回吧。」

    太子臉色微白,似不敢置信,「本宮不顧皇命冒雨前來,引開**,只為給你送藥,見你一面,你卻不相信本宮對你的情意?」

    喬小扇沉默不語。

    太子靜候許久,得不到回音,猛的甩袖起身就要走,然而剛走幾步又停了下來,背對著喬小扇道:「你……可曾有半點對我動心過?」

    「不曾。」根本沒有半點遲疑,喬小扇抬眼看向那道背影,「殿下想要的太多,也太過執著,更何況,殿下這種方式的真心,著實算不上真心。」

    太子肩頭起伏,似在壓抑心中悲憤。屋中氣氛靜默,只可聞微微不平的喘息聲。

    「殿下,該走了。」

    良久,窗外傳來低低的聲音,喬小扇聽見有些熟悉,側頭看去,只見到窗外那柄熟悉的金黃彎刀,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

    就算你是真心又如何,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終究會是陌路。

    眼見著太子離去,喬小扇始終沒有開口問他要解藥。

    沒多久,門被推開,段衍之走了進來。喬小扇看向他時,發現他臉上一片平靜,根本沒有半點驚喜之色,心中瞭然。

    「相公知道今晚太子會來?」

    段衍之走到她身邊坐下,握了她的手,眼中漸漸浮現出了安心之色,點頭道:「我在外與金刀客交手沒多久便猜到了其中意圖,沒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前來。」他停下歎了口氣,復又道:「其實我希望太子送來的是解藥。」

    喬小扇反握住他的手,輕輕一笑,「有勞相公費心了。」

    這一句並非空話,太子能來,其中多少有段衍之刻意為之的原因。

    太子給喬小扇的藥需一段時日服一劑藥來維持其清醒,但此藥並非解藥。他如今被軟禁東宮,雖然推算出喬小扇藥性發作的日子將至,但因希望她能回到身邊,是以並未有所動作。反正宮中也有御醫被請去了定安侯府,要想探聽消息很容易,所以太子殿下很快便得知喬小扇一天一夜還未醒來的消息。

    他也不知道為何今晚會來這裡,也許是被太子妃刻意掩飾的探索眼神給激怒了,也許是恰好遇上了來替胡寬傳話的金刀客,也許是一時善心大發,總之他突然很想見喬小扇。

    其實太子在來的路上想了許多要問的問題,譬如喬小刀為何會成為將軍府遺孤,譬如她是如何逃出了東宮,又譬如她是否願意跟自己回去。

    然而到了這裡他只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卻還被狠狠的拒絕了。

    身為高高在上的太子,從未有過這樣的的經歷,軟言溫語換來的是從高空重重的摔落。

    回到東宮時已是深夜,雷雨已停,燭火未滅。亮堂堂的光線透出,照著的卻是他孤寂的身影。

    太子自嘲的一笑,仰頭看向宮殿飛揚的簷角,黑黢黢的夜色中仿若隨時可以騰空而去的長龍,攝人心魄卻寂寥如斯,彷如已這般過了萬年。

    一如他自己。

    金刀客今日來傳話,請他為胡寬謀取兩江督造制鹽的肥差,他冷笑,到了如今這般地位竟還不知足,難怪連他父皇也忍不住要動手了。別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雖然與他合作了,胡寬暗地裡接近其他幾位皇子的事情,他都清清楚楚。

    他要這天下,要這無上權勢,要喬小扇,最後卻每一樣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且還不一定能得到。

    也許今夜是想去尋找一些安慰吧。原先還以為即使再淡然,她也該顧及自己的身體,說不定會向自己妥協,不想還是遍體鱗傷的回來了。

    殿門打開,太子妃娉婷的身影在門邊逆著光如同一個剪影,「殿下回來了?」語氣裡三分關懷,七分嘲弄。

    太子斜睨了她一眼,心中一瞬間百轉千回,接著忽而笑出聲來,「今日方知,只有愛妃這般的人物才與本宮相配。」

    他倒是嚮往喬小扇那般不同尋常的女子,但她如同閒雲野鶴,只求隱於世間,安穩度日。而眼前之人卻不同,她是富貴園中精心栽培而成的嬌貴牡丹,孤芳自賞、不可一世並且如他一般寂寞而又嚮往權勢。

    果真般配。

    太子妃聞言有瞬間的怔忪,接著便朝他端莊的行了一禮,而後側了側身,對他道:「既然如此,殿下請進來休息吧。」這次語氣中不再有嘲弄之意,話中卻是暗含深意,甚至她看向他的眼神也帶了一絲期待。

    太子卻只是瞇了瞇眼,便轉身離去。

    既然知道胡寬不安分,他的父皇又正積極籌備除去胡寬,他如何能與她一起安歇?東宮子嗣的血脈,無論如何也不能摻入胡家的成分。

    「愛妃早些休息吧,與本宮一樣的人,便要與本宮一樣承受這業火的煎熬……」語音隨著他遠去的步伐漸漸消隱,只餘雨後清涼的濕意在風中肆意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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