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娘親被搶了》序言 一百零二章 文 / 沼液
一百零二章
「這麼說,段微劫走了果果,他現如今人在大遼,那果果也一定在了?」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之後,安敏得出結論。
大遼……那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民風彪悍,茹毛飲血的番邦蠻夷之地。但是聽完天機算的一番陳述,安敏咂舌,想不到段微竟是那個地方的長孫殿下。一想到大遼,安敏就會不由得在腦海中浮現起一張張佈滿鬍鬚的臉孔,遠遠都能聞到他們身上的羊膻味。
天機子猛地一拍桌子:「說,我徒孫是不是在大遼!」
天機算猛地一縮肩膀,瞪過去:「不知道!我都說了,算不到他的命格!」
天機子點著手指,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說說,這個算不到,那個算不到,你幹什麼吃的呢?」
天機算哼了一聲,憐愛的摸著手裡的金算盤,不冷不熱道:「你那個徒弟都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她兒子身上流著她一半的骨血,我自然算不到!」
天機子明顯將他這番說辭當成屁一樣,但是臉上卻載滿了擔憂。他並不擔心段微怎麼樣,因為三次劫難已過,這世上再無人能傷段微分毫,他現在唯一擔心的便是若薇跟那個小鬼,段微什麼樣的人他清楚的人,若薇手握《推背圖》,段微為了復國,會不折手段的得到,如果被他得到,便如虎添翼,雖然他沒有見過《推背圖》,但是聽天機算說過,撰寫《推背圖》的人乃是一位得道之人,至今沒有人知道,那位高人為何將這麼重要而神秘的東西交託給安國,而不是其他國家!
「報!」外面突然出現裴野鏗鏘有力的稟報聲。
夏桀道:「進來!」
裴野進來之後,掃了帳篷內的一干人等。
離櫻坐在最左邊,天機子與天機算各佔帳篷一角,安敏與夏桀分別坐在中間的位置。很和諧的等邊五角星。
「什麼事?」夏桀沉聲問道。
裴野將在山崖下找到的冊子呈交上去,然後道:「這是暗衛在紫竹林的山崖下找到的!」
紫竹林被段微布下**陣,他們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才闖進去,然後展開全部搜索,堅決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終於在那深不見底的山崖下發現了這個殘缺不全的冊子。裴野不敢怠慢,日以繼夜的趕過來呈交到陛下手中。
夏桀翻動著冊子,看著上面一幅一幅奇怪的圖畫,皺起眉來。
冊子封面被人大刺刺的寫著三個字大字——推背圖!
「能否給老夫看看!」天機算不知何時到了夏桀身邊,看著那本冊子,天機算眼底泛起一絲期望,同為神算,他只能看破十年,而這《推背圖》卻預知了八十年,這怎叫人不佩服?
夏桀並沒有遲疑,將冊子遞過去,這東西對他來說遠遠沒有他的兒子來的重要。
天機算激動的接過,帶著顫抖的手一頁一頁的翻過,翻到一半居然是一句話——欲知詳情,請聽下回分解!
「這……」怎麼只有一半呢?
夏桀的手緊了緊,看字跡不難看出,這本冊子出自誰人之手,也只有那個人會這麼幹。
縱使只有一半,也足以讓天機算震驚半天的了,上面所提示的東西都成為現實,天機算一邊看,一邊咂舌:「妙,妙,真是奇妙!這撰寫《推背圖》之人真乃神人也!」
天機子大步上前,一把奪過天機算手裡的圖冊,下一秒他被天機子像拎小雞似的拎到了帳篷外面,天機子手猛地一用力,便將天機算推了個踉蹌。
「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如果你沒事幹,就看看明天天氣怎麼樣!」在他眼裡,他這個師弟也就這點本事,用來預測天氣最好不過!
「你——」天機算狠狠瞪著天機子,但礙於他的淫威之下,心不甘情不願的看向璀璨夜空。
半晌……
「不對啊!」天機算喃喃自語。
「明天颳風還是下雪?」天機子沒聲好氣問道。
天機算沒有理會天機子的調侃,走到帳篷裡拿出隨身攜帶的算盤,十指翻飛的撥弄著,神色緊張而凝重。
「天喜星動!」
「什麼?」天機子懷疑自己聽錯了,叫他看看明天什麼天氣,他卻說天喜星!
天機算這次沒有開玩笑,他算到了段微天喜星動。
天上有兩顆姻緣星,紅鸞星與天喜星,紅鸞星屬陰,天喜星則屬陽,兩星皆代表姻緣,饕餮獸身旁天喜星原本晦澀無光,如今居然移向了。
天機子聽聞解釋,臉上頓時開了花,段微向來絕情絕愛,沒想到這麼快……早知道這樣,在十年前他就該搬家到大遼,這樣的話,他老早就能抱到徒孫了。
「原來如此!」天機算臉色都變了。
「你說什麼?」天機子將臉湊過去,這個師弟就喜歡裝神弄鬼,搞得人一驚一乍的。
天機算一臉的震驚與釋然,彷彿糾結在心頭的問題一下子得到了答案。天機算看了一眼頭頂璀璨星斗,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的……哈哈哈……天喜星動……哈哈,原來是這樣!」
原來這一場浩劫只因饕餮動心!
段微確實動心了,不過動的是殺心。
尤其是現在——拿他的拴天鏈當晾衣服的繩子。
若薇喜滋滋的看著被拴天鏈凍的硬邦邦的衣服,然後自我陶醉一陣子道:「這樣不用熨斗都行了!」
段微強行壓下一掌劈死她的想法,深吸一口氣:「還有十五天,若薇!」
但是,他的提醒好像對若薇一點影響都沒有,她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在地宮中兜兜轉裝,輕巧的衣袂在她身後舞動,翩然如蝶。
段微閉上眼睛,決定不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
忽然,感覺有人靠近,長期累積的警覺令段微猛地睜開眼眸。
「噹噹噹噹~」若薇眼睛瞇成一條線,將手裡的東西捧到他面前。
段微盯著近在咫尺的『東西』,冷漠問道:「這是什麼?」
「生日蛋糕!」!
「什麼?」段微將視線落在她手裡的圓盤上。
「就是生辰吃的東西!」若薇解釋道。然後將手裡用雪做的蛋糕在段微眼前晃了晃:「今天我生日!」
銀眸閃了閃,怪不得她今天那麼開心,原來是生辰。
若薇率先用手指挑起一抹純白送進嘴巴裡,然後幸福的瞇起眼,眼眸一掃:「你不想嘗嘗麼?」
段微冷酷的別開眼,一貫的沉默。
如果是旁人得知不久後有一場毫無懸殊的生死之戰,這一段時間要麼頹廢度日,要麼勤學苦練,而她哪種都不是,每天除了為他療傷,之後的時間她不是自娛自樂就是發呆。
若薇將「蛋糕」用手指切成大小相等的三角形,然後拿起一塊當著段微的面,大口吞下。
「嗯,水果味的。」
若薇將面前的積雪團成一個小圓球,然後對自己說這是壽司飯團。興致好像一下子濃烈了,她跑出去弄了一堆雪回來,在皇陵裡堆了一個小雪人。然後看著自己的傑作,滿臉的陶醉。
「好吧,親愛的兒子,你老媽我要開始安心的練武功了。」若薇將身上的雪花拂去,語氣釋然。
快樂的時光過去了,接下來的日子,若薇的轉變令段微覺得十分稀奇,她既不說話,也不玩了,一門心思的鑽研八卦游龍掌,幾乎除了睡覺時間,她都在練習。段微坐在一邊打坐,偶爾睜開眼睛,便能看見那翩然身姿從自己眼前劃過,留下一片淡淡的紅影。
段微重新閉上眼睛,離一個月之期還有三天,不曉得三天內之後,若薇會有怎樣的進步!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若薇不見了。
段微皺起眉,她去哪裡了?
這時,暗室下層傳來一陣打鬥聲。
面對上次差點要她命的石人,這一次若薇比上次要鎮定的多。
鐵鎖鏈拖動著石人緩慢的移動,整齊的步伐在地宮中震耳欲聾,若薇手無寸鐵,隔空畫了一個圓,掌心運氣,緊接著身體猶如一隻離弦的箭朝石人飛撲過去。
剎那間,人影翻飛,犀利的掌風與石人交接,掌風所到之處,皆是一片殘灰。但她畢竟還是生手,這幾天的狂學苦練卻只是貌似神不似,遠遠沒有達到八卦游龍掌的精髓之地。
沒過多久,若薇的體力開始不支,這些石人受機關控制,擊不破打不碎,而她只是血肉之軀,開始還能變著花樣的穿梭自如,隨著時間的過去,她擊出的每一招都顯得氣力不足,甚至連躲閃的姿勢都有些遲鈍。
段微站在高處,俯視著下面的一切,若薇這幾天確實是有進步的,但是這種進步在他看來也不過杯水車薪,她現在連這些石人都打不退,竟妄想與他一爭高下!
他的傷基本上已經好了大半,再看看下面抵抗的越來越吃力的小女人,段微緊了緊掌心,他應該做什麼呢?下去把她救上來?
他突然為自己冒出的這個念頭覺得可笑之極。
段微沒有絲毫留戀的轉身,將石門緊閉。
大遼的夜空永遠如斯空曠美麗,風夾雜著雪花迎面撲來,段微站在皇陵外面,他一身銀白,身姿挺拔,單手負後,一派優雅。彷彿要與大遼的雪融為一體,
這都是她自找的!段微睜開眼睛仰望星空時,突然間想到還在密室裡與石人搏鬥的若薇,他做出這樣的判斷。
不自量力的找八卦石人單挑,也不想想自己幾斤幾兩……那八卦石人是鎮守皇陵的,若能那麼簡單被人擊退,豈不讓天下人笑話?
段微重新閉上眼睛,在他覺得差不多的時候,轉身返回,他算過了,現在的若薇應該已經變成一尊冰涼的屍體了。
打開皇陵,一張滿是汗水的臉映入眼簾時,段微驚愕住了。
若薇雙手叉腰,一張臉漲的通紅通紅,上氣不接下氣,見到段微,她上前,一隻手搭著他的肩膀,喘著氣:「累……累死我了!」
感受到肩膀上超乎常人的熱度,段微的身體彷彿被什麼震懾住一般,她怎麼還沒死?
事實上,若薇的命比他想像的要硬很多,大概看出段微眼底的吃驚,若薇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涼快多了!」
段微眉頭皺的更深了。想了一會才想明白,這女人拿他的身體驅趕熱氣。
他常年握著拴天鏈,身體比一般人要涼很多。
「真不可思議,你還能活著出來!」段微冷眸一瞥,望向那漸漸恢復常色的臉蛋,嗤笑一聲。
「本來是出不來的,但是我一想,打不過我還不能跑麼,就跑出來了!咦對了,你剛不是看我跟那些石人搏鬥了麼?有什麼點評麼?」久久的不到回應,若薇有些納悶「你這是什麼眼神?」
段微沉思半晌,點評道:「你輕功不錯!」
「……」
晚飯依舊是一成不變的烤兔子,若薇咬了一口鮮嫩的兔肉,表情卻痛苦難當,要一個人一天到晚的吃燒烤,估計也會像她這樣受不了吧!
段微輕輕的呼吸一口氣,睜開眼睛。
內傷復原的比他想像的要快,原本預定在月底,如今已經全好了!段微將眼眸轉向一旁,那裡,若薇正在皺著眉頭,一點一點的私著兔肉往嘴巴裡塞。
「若薇!」沒有任何起伏的語調在地宮中響起。
若薇詫異的回頭看他:「什麼事!」
段微站起來,凝視著她:「交出《推背圖》,我饒你不死!」
這是他給她的唯一一條活路!
原本咬在嘴巴裡的兔肉突兀的掉落在手邊,若薇表情有一瞬那間的呆滯。
這人還真死心眼啊,過了這麼久還對《推背圖》念念不忘。
若薇擦了擦嘴巴,盤腿坐下,有些好奇問道:「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想要《推背圖》呢?難道說沒有那個,你們就什麼都做不了了麼?」
段微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彷彿在斟酌什麼。下一刻,他突然出手襲向她。
那姿態猶如遨遊天際的蛟龍,若薇大駭,一個跟頭從地上彈起來,極其狼狽的躲過了他的攻擊。
一的空閒,若薇有些不敢置信:「段微,還有三天時間,難道你想反悔!」
段微從腰間抽出拴天鏈。
這一舉動令若薇眼睛瞪的更大了,不用拴天鏈她勝他難於登天,如今他用拴天鏈,而自己赤手空拳……
段微掌心一鬆,拴天鏈吧嗒落地。
「今天,就讓我來看看,你到底學成了多少!」話音剛落,只看見一片白色的影子朝她滑過去。
段微幾乎不給若薇任何適應的機會,一上來便步步緊逼,他武學修為遠在若薇之上,想擊敗若薇簡直易如反掌,可如今他雖然逼迫的很緊,但是招式卻不狠戾,彷彿是在切磋。
若薇本來以為段微要殺她,但是二十招之後若薇知道,段微是真的想看看她學到了多少。
「我怕在這裡打碎了東西,出去打!」若薇猛地一掌抵擋開段微迎面而來的攻擊,足尖一點,小巧的身體猶如燕子一樣飛到石門邊。
段微沒有說話,緊跟上去。
……
夜靜,風平。
雪地裡,段微與若薇背靠背坐在那,仰望著天空,相比段微的心平氣和,若薇顯得有些狼狽不堪,回憶之前的那一場惡戰。
段微的本事真的不可小窺,她本著臨陣磨槍不快也光的道理,特意在臨戰的前幾天才開始練習,沒想到苦練了那麼多天,她跟他的差距還是那麼大。他幾乎只用了三十招就將她擺平了,想想還有三天時間,若薇一顆心吊的老高。
若薇用肩膀碰了碰段微:「哎,跟你商量個事!」
「你說!」今夜的段微,好像心情不錯。亦或者離復國的日子越來越近,他提前感受到了勝利的凱歌,所以才破天荒的對她有問必答。
「咱們要不要換個賭啊!」若薇厚著臉皮問道。她當初也不知道腦子被門夾過怎麼的,居然想到以這樣的方式跟段微一較高下,早知如此,她乾脆跟他比試誰吃的多算了。即便是被撐死,也有一半勝利的機會,卻不像現在,失敗的機會堪稱百分之百。
「只要你交出《推背圖》!」
「別提《推背圖》成麼,難道說沒有了它,所有人都不活了?有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人有希望都是因為對未來的憧憬,你都知道未來發生什麼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這些話她老早就想說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段微的手段與智謀,堪稱天下無雙,這樣的人不管在哪裡都是人中蛟龍,有沒有《推背圖》根本不重要。
段微冷冷一笑,不帶絲毫的感情:「我從不認為那個東西對我有多重要!」
若薇一愣:「那你還……」
段微站起來,仰望夜空斑斕美景,打斷若薇的話:「我不相信,但是有人信,而且這世上相信得《推背圖》者得天下的人很多,如果能憑一本冊子便能籠絡天下人的心,我何樂而不為呢?」
《推背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進入天下人的視線中,隨著時間的推進,對《推背圖》的傳言越演越烈,甚至賦予了一種神聖的象徵,如果得到了它,便代表正統,代表受命於天,它的主人也會同它一樣披上一層神秘的面紗,對於段微來說,比起什麼沒有根據的傳說,他更堅信自己的實力,當然,拿到《推背圖》便能更加名正言順的造勢,收攏人心,佔盡各種優勢,百利而無一害,這樣的好事,他為何不好好把握。
「若薇,師傅對我恩重如山,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讓他傷心!」
「知道什麼叫命裡有時終於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麼?」若薇張開眼睛,對於段微的威逼並顯得懼怕。
「這麼說,你寧死不從了?」段微瞇起眼,銀色流光危險而冰冷。
若薇猶如壯士斷腕一般站起來,小手緊握在胸口:「士可殺不可辱,這是我父王當年給我的嫁妝,我一定要跟我的夫君一起分享!豈能這樣白白的給你!」說完,看向段微,一臉的決絕。
段微愕然。
恍然想起來,確實是這麼回事,當年安國君廣發招婿帖,條件就是誰娶了安國小公主,就把《推背圖》當做嫁妝贈與誰。當年他跟隨容恆去了一趟安國,當時的場面可真可謂壯觀,四面八方慕名而來的王孫貴族將整個安國都擠滿了。他們不是為了安國小公主,而是為了《推背圖》。
想到這,段微嘲弄似的笑了:「按照你的意思,要想讓你心甘情願的交出《推背圖》就必須娶你為妻?」
她絕對不是這個意思!若薇在心裡發誓。
她這麼說只是讓段微斷了從她這裡得到《推背圖》的念想。絕對沒有要他娶她的意思,更何況……她現在已經不想嫁給任何人了。
包括夏桀!
「啊,你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多漂亮啊!」若薇很沒水準的轉移話題。
忽然,天邊一道閃亮的光點拖著長長的尾巴橫穿天際。
段微凝起眉:「掃帚星!」
若薇激動的大叫:「是流星,是流星……快,快許願!」
段微怔在那裡一動不動,冷冷的看著雙手合十放在胸口的若薇,她緊緊閉著雙眼,一臉的虔誠。
過了好久,若薇才睜開眼睛,美麗的瞳仁裡閃耀著迷人的色澤。側頭見段微滿臉的質疑,若薇知道他不懂,便解釋道:「在我們家鄉,這叫流星,可以帶來好運!」
「掃帚星能帶來好運?」段微語調微微上揚,顯然不相信若薇這番說辭。
其實這麼多天的相處,她對他說的已經夠多了,除了沒告訴他自己是從另外一個時空來的,基本上現代的東西,她都毫無顧忌在他面前展露了。
「……你現在看見的星星,其實離我們相隔著十萬八千里,而這星光也經過了數百光年才來到這裡,你知道光年是什麼麼?」若薇忽然從雪地裡坐起來,激動的看向他。
段微搖搖頭,一開始還能聽得懂些許,現在他已經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了。
「看好!」若薇從懷裡將火折子拿出來,當著段微的麵點燃一團火焰,只是一瞬間的功夫,一團黃橙橙的光亮便將他們包裹了。
銀白的雪,橙色的光……兩個人。
「光的速度快不快?」
「什麼?」聰明絕頂如段微,如今也情不自禁為她的問題皺起眉頭。
「二十念為一瞬,這個你懂不懂?」
這個段微當然懂,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名一彈指,二十彈指名一羅預,二十羅預名一須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須臾。這都代表極短的時間。
見段微眉目稍微舒展,若薇驕傲的揚了揚手裡的火折子:「光的速度,比一念還要快。那麼快的速度,卻還要用幾百年的時間才能到我們這裡,你想想看,星星離我們有多遙遠!」
段微眼底出現了驚訝,他下意識抬頭看向璀璨無限的星河。隨即他低頭問道:「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用!」
若薇整個人在雪地裡躺下,全身淹沒在白雪中,彷彿躺在一團柔軟的棉花上。她學著段微經常做的動作,高高的舉起手彷彿要將天上的星星摘下:「我只是想說,與永恆的星光相比,人的一生是多麼的短暫,與浩瀚的宇宙相比,我們的存在猶如塵埃一般微不足道,也許在以後的日子裡,我們會兵戎相見,會想著如何至對方於死地,但是此時此刻……」若薇的聲音漸漸低迷下去。
「此時此刻,你該閉嘴了!」
「……」
段微拎起若薇的領子飛身消失在雪地裡。
而沒過多久,地平線上出現一小隊人馬,為首的是黑格,當他看見雪地裡映著的人形,立刻朝四周大喊:「長孫殿下,長孫殿下!你在哪裡?」
若薇與段微隱藏在不遠處的雪丘後面,聽見喊聲,若薇轉頭說道:「他在喊你啊!」
段微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黑格喊了好久,沒人應答,有些失望。轉身看了看皇陵,揮手對手下的士兵道:「走,去皇陵!」
一聽去皇陵,段微忽然從雪丘上站起來:「黑格,我在這裡!」
若薇知道,段微不想讓黑格打擾到他的父汗與母妃。才在不知道黑格動機的前提下提前現身。
黑格一見段微,連忙從馬下下來,跪在段微面前:「長孫殿下,黑格終於能再見到你了!」
段微迎風而立,黑髮招展,臉上是一成不變的冷漠:「一月的期限還未到,你找我何事?」
黑格連忙道:「長孫殿下,黑格只想快點將寶藏交出來,別無他意!」
「哦?」段微語調上揚,帶著蔑視:「你不想要解藥?」
黑格眼眸閃了閃,帶著一絲懼怕的看向段微,順著這個角度,他同樣看見了縮在一邊的若薇,目光定格在她身上的嫁衣上。
「這個……」黑格有些詫異的看著那身熟悉的嫁衣,如果沒有猜錯,這嫁衣是長孫殿下的母妃身前的嫁妝,怎麼會在她身上!難道說……黑格連忙轉了方向,對著若薇躬身一拜:「大遼皇陵守衛軍黑格拜見長孫皇妃!」
若薇似笑非笑的看著黑格。
段微沒有解釋,也沒有承認,轉身向一邊去了。黑格因為身重蝕骨丸,不敢造次,乖乖的跟在段微身後。
回到皇陵,段微取回丟在裡面的拴天鏈,出了皇陵,他開口道:「寶藏在何處?」
黑格看了看若薇,連忙訕訕道:「長孫殿下與王妃連日定受了不少苦,藏寶圖在我下榻的地方,長孫殿下若不嫌棄,可隨我回去!」
有詐!若薇在心裡大叫。
這世上還有從狗嘴裡取回骨頭的道理麼?他分明想利用寶藏牽制住段微。
段微輕輕撇了一眼黑格,他豈會不知道黑格打什麼主意呢。冷笑:「就按你說的意思辦!」
不是吧,真的答應了?
一路上黑格無限討好,與第一次見面時的嘴臉判若兩人,而段微一直八風不動,黑格說什麼,他好像都不在意似的,若薇則是一副看戲的樣子跟在他們後面。
來到軍營,黑格閉口不談藏寶圖的事,只吩咐手下伺候若薇洗漱,若薇欣然接受,反正這裡面沒她什麼事,她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野人生活,如今正常一下,她何樂不為呢?
負責伺候的侍女為若薇拿來了一套大遼女子的服侍,若薇揮手叫侍女出去,不管是恢復記憶還是沒有恢復記憶,她從來都不喜歡別人伺候,尤其是洗澡吃飯這兩件事。
但是侍女前腳剛走,若薇就後悔了,面對眼前陌生的服侍,若薇表情木訥的挑起衣服的一角……這個該怎麼穿啊?
穿好了裡面的,外面的任若薇如何展開想像力都無法將那身衣服穿上,不是袖子歪了,就是腰帶不對,總之……這衣服很糾結。
卻在此時門扉響起來,簡單的三聲叩擊聲,沉穩而有力。
若薇歪了歪頭,看見投射在門扉上的影子:「進來!」
門扉開啟,若薇只著一件單衣,蹲在床上聚精會神的思考著這衣服怎麼穿,到底是套頭呢,還是開衫。
「你在幹什麼?」段微的聲音響起來。
「你們大遼真是博大精深,一件衣服多設計的這麼有水準……你看……」若薇將床上的衣服拎在手裡,轉過頭,卻在那一刻,接下來的話哽在喉中。
若薇目光定定的看著眼前的男子身上。
段微頭頂尊貴的白狐皮氈帽,兩根華貴的狐狸尾巴一直垂到胸口。
頎長挺拔的身形包裹在暗紅色禮服中,大遼尊敬鷹隼,認為那是神的使者,如今,段微身著的這件衣服,一隻傲然展翅的蒼鷹橫跨他半個肩膀,遠看,那只蒼鷹彷彿要破衣而出。衣領周圍是一圈華貴的狐皮,襯著此時他孤傲的輪廓,上挑的眉峰,唯我獨尊的姿態,更令人目眩而神迷。
有些人如同還未開光的寶石,晦澀無光,即便價值連城,也會為其不顯山不露水的外表所蒙蔽,但是,一旦這顆寶石褪去外表粗糙的外衣,那光芒將會刺痛所有人的眼睛。
若薇怔怔的看著此時身著大遼服侍的男人,距離那麼遠,她竟能感覺到有一股凜然的氣勢,貴氣逼人,不怒自威。
段微彷彿沒有看到若薇眼底的驚艷,他淡淡道:「馬上出來!」
若薇連忙回神,看著他即將消失在門框裡的身影:「等一下,等一下!」
段微轉身,耳側兩隻狐尾在半空中劃了一道美麗的弧度。
「什麼事?」
若薇乾笑,瑩白的手指點了點床上的衣服:「我研究了好久,好像……好像還是沒有揣測出這裡面的玄機!麻煩你叫下那個被我趕走的侍婢進來一下!」
此時此刻,段微終於意識到若薇只著了一件單衣,薄薄的布料輕巧的掩蓋著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輪廓。若換做其他男人,早已把持不住撲上去了。
「你不是很聰明的麼!」段微以一種傲慢的姿態看向她。
「……這好像跟聰明沒什麼關係吧!」有機會做一件巴基斯坦的衣服要你穿,給我兩秒鐘穿上去!若薇在心裡恨恨的想!
「長孫殿下,您好了沒有!」門外,黑格在催促了。
段微一掌叩緊門扉。然後轉身走向若薇:「站起來!」
若薇愣住了,他要幹嘛?
但是接下來的事,若薇沒有空去想。她的眼睛一直注視那強而有力的指尖,熟練的抖開衣服罩在她身上。冰涼的手指貼在她的脖子邊上,溫熱的肌膚貼著冰涼,若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那手很快的離開,掌心猛地朝床上一吸,一條華麗的緞帶被他握在手裡。
若薇只覺得小腹一緊。
段微將玉帶兩頭穿過她的腰身,然後緞帶在腰間繞了一圈之後,終於在腰後回合。
卡嚓,一聲,華麗的緞帶的接頭在段微手裡完美的扣住了。
他替若薇束衣帶時,神色專注且寧靜,彷彿這天下再也沒有比這個對他更重要了。
隔著窗欄,裡面的一幕毫無保留的落入黑格眼中。
穿好了衣服,段微向後退了一步,眼角若有若無的瞟了瞟窗外急速離去的人影,隨即綻放一抹神秘而深意的微笑。
若薇簡直被段微這一舉動弄懵了,替她穿好衣服後,段微又回到之前若無其事的樣子。若薇聳聳肩,好吧,他都無所謂,她就更無所謂了!也許幫女人穿衣服,在大遼人眼裡跟見面握手沒什麼區別吧!
進入大廳,黑格早在那裡等候。
見到段微,黑格迎上來,諂媚的問道:「換上大遼的服侍,長孫殿下更加神采照人!」然後看向若薇,眼底不由得多出一絲淫邪,討好道:「王妃更是美艷無雙,長孫殿下真是好眼光。」
「藏寶圖呢?」段微並不想聽奉承,冷冷打斷他。
黑格一愣,嘿嘿一笑,圍著段微轉了一圈,搓手道:「請恕我大膽,敢問長孫殿下,如果我給了你藏寶圖,您是否會遵守諾言賜給我解藥呢?」
段微銀眸一寒:「你跟我談條件?」
「不敢不敢,我只是怕長孫殿下忘記此事而已!」黑格連忙搖頭。
「那就乖乖的把藏寶圖交出來!」
若薇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饒有興致的聽著他們的對話。而就在她坐下的瞬間,頭頂傳來一陣卡嚓聲,若薇下意識抬頭看,一座鐵鏈做的籠子兜頭罩下來。
匡當……
若薇瞪大眼睛。
「黑格你想做什麼?」段微聲音驟然陰冷下來。
黑格一改剛剛諂媚姿態,誠懇無比道:「不瞞長孫殿下,我不相信殿下拿到寶藏圖之後會放過我!」
段微瞇起眼,掌心在衣袖裡收緊,揚起一抹陰冷至極的笑容:「你覺得我現在會放過你麼?」
黑格搖搖頭:「長孫殿下不想放過我也沒辦法,因為您心愛的王妃在我手裡!」
段微不語,但嘴角的笑意卻越發的冰冷。
黑格見段微不說話,語氣微微放軟了些,只見他撩起衣袍跪在段微面前,誠懇無比道:「長孫殿下,自從我背叛大汗日夜受著良心煎熬,雖然坐擁無數財寶,但我沒有一天開心過,寶藏我可以還給殿下,但是請殿下能饒恕我曾經的愚蠢!」
深深的一拜。
黑格不敢用若薇的性命威脅段微拿出解藥,他怕把段微逼急了,殺了自己也說不定呢,反正這批寶藏已經被他拿走了一部分,剩下的給他也無妨。
「拿出寶藏,我確保你無事!」段微做出退步。相對這個人的狗命,他更在意寶藏!
黑格一聽,連忙站起來道,在懷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羊皮圖紙,恭敬的呈上去:「這就是寶藏圖!」
段微接過,匆匆掃了一眼:「我怎知這是真是假?」
黑格連忙道:「您可以親自去看一看,不過,得委屈王妃在這裡小住一段時間!」
段微掃了一眼被關在籠子裡的若薇,勾起一抹微笑:「也好!等我查清楚寶藏所在之地,便來賜你解藥!」
「黑格一定好好照顧王妃等候殿下歸來!」
段微笑容擴大,眼眸不經意掃到籠子裡一直保持安靜的若薇。鬼使神差般迎上她濕潤的雙眸,莫名的,他的心好像一根繩索猛地一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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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了……好戲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