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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十四章 喜事 四 文 / 衛風

    他人生得清瘦,身材修長,眉清目朗,宛如水墨描就。我微微怔了下,覺得這人似乎在哪兒見過一般。

    巫真停住步子,輕聲說:「咱們去別處坐吧?」

    我和她想的一樣,我們的話還沒有說完,這件事總得有個明白計較才是。當著外人,怎麼能說那些事?

    我們才想挪步,那少年站起身來,喚了一聲:「巫姑娘。」

    我疑惑的轉頭,他微微一笑:「想不到在這裡遇到巫姑娘,我姓齊,齊伯軒。」頓了一下,他說:「咱們在塗家莊見過。」

    我一瞬間想起來為什麼我覺得他眼熟。

    在塗家莊!那個送蜈蚣來,並逼得塗莊主自殺的那個少年!我雖然沒見著他的臉,可是他的聲音我印象卻深。

    可是——我和他並沒有照過面說過話,他怎麼知道我?

    他身後那個少女笑盈盈地說:「這位就是姚兄說的巫寧姑娘?想不到在這兒遇著了。相逢即是有緣,不如一起坐坐?」

    巫真戒備地看著他們。

    我心中疑慮重重,婉言拒絕:「多謝。不過我們出來也有一會兒了,正要回去。」

    那個少女走過來,她生得文秀美麗,舉手投足嫻雅有度,一看即知是世家女子。

    「巫姑娘心裡必有疑慮,不知我們這些人是什麼來路。我姓越,單名一個彤字。伯軒是我的表哥。」她又指了指身後那個端坐的少女:「那是我的妹子越朱。」

    她有禮,我們也不能硬生生回頭就走,只能和她見禮,把名字也報了出來。

    「巫寧姑娘,巫真姑娘,大概你們對我表哥有些誤會,也是他自己性子太急。做事顧前不顧後,不如大家坐下來,把事情分說明白,也省得你們存疑,總是有個結在那裡,時日久了,只怕成見會越來越深。」

    姓越?我忽然想起上次白叔叔那裡聽他說起來,京城裡數得著的幾大世家。

    「不知越曉聲前輩與姑娘如何稱呼?」

    越彤笑容可掬:「正是家父。」

    原來真是那個越家。

    越曉聲隱然是當代劍客中的第一人,且又是皇室宗親出身,貴不可言。

    她挽起我的手進了亭子。我不好強抽出手來,只能跟了進去。

    「坐吧。」她指指旁邊小風爐上正煮的水:「這是剛從梅花上采的雪,剛好烹茶。」

    這樣的事情我們也做過。早起去採集露珠,不過廣華山不怎麼下雪,所以梅花雪卻沒有采過。

    「這是什麼茶?」

    「是雪茶。」越彤輕聲說:「雖然叫雪茶,可是卻是產在南疆從不落雪的地方。用雪水來烹,倒是別有意趣。」

    杯中細細的雪白的茶葉如白菊花瓣。一股清澀的草葉香。

    雪茶我聽說過,那可是貢品,尋常人別說嘗一嘗,就是見也見不著。

    我端起來聞了聞茶香,桌子下面,巫真用腳尖輕輕踢了我一下。

    我知道她是提醒我不要喝這茶。這些人來歷不明,茶中說不定會有古怪。

    越彤先是淺啜了一口,笑著朝我說:「嘗嘗。這雪水烹的茶,與平日喝的味道就是不一樣。」

    她笑意中帶著瞭然,似乎對我和巫真心中的懷疑全都看得明明白白。

    其實我也明白,若是姚自勝在此,他要出手。根本用不著在茶水中下毒這樣粗淺的手段。姚家人的厲害之處就是有心算無心,若讓你知道自己怎麼中的毒。那就落了下乘了。更多的人到死時都不知自己中了毒,當然更不會知道如何中毒,中的又是什麼毒。

    齊伯軒卻一直沉默,除了開始那句話,他什麼也沒說過。

    我對這個人卻絕不敢掉以輕心。

    齊伯軒算計塗家莊的手段,明明是縝密狠辣,前後呼誚,哪裡談得上一句性子太急?他若性子急……

    可他性子急也好,有謀算也好,同我們有什麼關係?以眼前越彤這等身份的姑娘,犯不著朝我們這樣兩個鄉下丫頭多解釋什麼。

    有句俗話: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我們八竿子打不著的干係,這位貴小姐究竟圖我們什麼?

    我怎麼想,她也沒有對我們如此熱情慇勤的理由。我和齊伯軒面兒都沒照過,和這位越小姐更是素不相識。

    越彤一笑:「塗家莊的事情,我雖然沒有去,可是倒也知道一些來龍去脈。塗家莊原不姓塗,名字叫做蓮華山莊。」她指了指齊伯軒:「我的表哥,正是蓮華山莊主人的晚輩。塗安雄欺心背主,鳩佔鵲巢,我表哥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箇中情由和父親說的差不多,孰是孰非一目瞭然。

    巫真卻忍不住說了句:「可是塗莊主塗夫人已經偌大年紀……他一死,塗家的人又失了棲身之所……」

    越彤並不生氣,微笑說:「姓塗的一家人享了多年富貴,那些原不屬於他們,是他們謀了去偷了去的,理當物歸原主。」

    巫真被噎了一下,悶悶的轉過頭去。

    越彤是佔著理的,而巫真是從人情上辯的。可是這理字當然是對方佔著,巫真的理由太站不住腳。

    是的,塗夫人,塗三姑娘她們是可憐的。塗莊主自盡了,她們沒了依靠,又被掃地出門……

    但可憐之人,也有可恨之處。

    她們是失去了安逸富貴的生活,可是這份安逸富貴本來就不屬於她們。按父親的說法,塗莊主當初不過是個小廝,他究竟用什麼手段謀奪了蓮華山莊,父親沒有明講,越彤也沒有說,但手上只怕是沾了人命,見不得光的事情一定沒少做,否則他也不用在齊伯軒找上門的時候自盡。

    做錯了事,拿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總得還回去。

    是的,齊伯軒和越彤是佔著理的。

    可是……我心中對他們總有一種強烈的排斥。

    這兩個人,一個手段果決,一個八面玲瓏,就算他們做的事全佔著情理,也都讓人親近不起來。

    越彤岔開了話題,指指我們帶來的食盒:「怎麼,你們還沒用過早飯麼?」

    「想出來賞早梅,所以帶了些點心。」

    「兩位巫姑娘是住在白府的麼?是福溪坊的白府?」

    食盒柄上刻著一個白字,她的觀察力也真是細緻入微啊。

    我點了點頭,她說:「是聽說白府上的點心做的極精緻,今天說不得,倒借巫姑娘的光,能嘗一嘗了。」

    她都這樣說了,巫真也只好把食盒開打,裡面分了四格,頭一格裡碼著三盤小點心,其中一盤點心是淡綠的五瓣形,上面點綴著嬌艷的早梅花瓣兒,散發出一股清甜的香氣。

    「這梅花糕不用吃,只聞聞就香得緊。」

    齊伯軒輕聲說:「白前輩好風月,好美姬美食美酒美器,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我抬起頭,正與他的目光相對。

    他的目光中似乎帶著一些暖意和善意,可是整個人卻讓人覺得像外面的冰雪一般沉靜清冷,高不可攀。

    真是奇怪,怎麼會有人同時讓人有著冷和熱這兩種全然不同的感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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