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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六十七章 幻滅(下)完結章 文 / 衛風

    我蹲了下來,有些迷惘的看著這只蠍子。

    當時的我多天真,多愚蠢啊。

    以為喜歡上一個人,應該做的就是時刻為他著想,為他付出所有的一切。

    為了治月姨的痼疾,我遠赴千里來到西域,尋找這個只有巴掌大的小東西。

    它的尾尖因為警惕而豎了起來,頭部微微搖擺,已經擺出了進攻的姿勢。

    上一世我也是在這裡找到火蠍的嗎?我不太記得了。

    姚自勝當時應該和我在一起,陪我共同尋找。

    他說他對火蠍這種罕見的熱毒蠍蟲也感興趣。當時我居然真的相信了。

    那時候我太傻了。

    他是因為我才來到這個地方的。

    就在我這麼一閃神的剎那間,火蠍猛的躥起來。

    雪亮的銀光劃過,蠍子被齊齊削成了兩半,掉在了沙地上。

    我用劍尖撥弄了一下蠍子的頭,判斷這玩意兒到底有沒有長膽,長了話……應該會在被削斷的下半截吧?

    被削成兩斷的那截尾巴竟然還會動彈,就在我挑起那截尾尖的時候,火紅的尾針竟然又一次翹起,準準的紮在我的指尖。

    我的手一軟,劍脫手墜地。

    不,並不是疼。

    也不是中了毒。

    指尖被那截尾針刺中的傷處竟然毫無知覺。我抬起手指來,指尖只有一點微紅的傷痕。

    不,不應該是這樣。

    火蠍是劇毒之物,死後的尾針毒性比活著的時候還要加倍厲害。被尋常毒蠍蜇了尚且紅腫疼痛,這……

    我眼前發花,腿一軟,整個人跪坐在沙地上。

    這是假的,火蠍是假的——

    許多亂紛紛的聲音和破碎的畫面潮水一樣向我湧了過來。

    我沒被火蠍蜇傷過。所以在這一點上露出了破綻。

    眼前還是空蕩蕩的,我卻突然像是聽到了人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姚自勝一副嫌棄的表情:「你不如我懂這個,快讓開別礙我的事兒。」

    「你也小心些。」

    「我知道。」姚自勝的身形面龐都比同齡人顯得要稚弱,他不常笑,看人的時候總是沉著臉的,是個很古怪的小孩兒的樣子。或許是長年同毒蠱蟲獸為伍,影響了他的正常生長。

    他轉過頭來朝我笑笑,眉毛展開了,眼睛也顯得很亮。

    我也跟著回了一笑。有些茫然的伸過手去,幻像一觸即散。

    嘴角的笑意還沒消失,淚沿著臉龐流淌下來。

    臉是冰涼的。淚是滾燙的。

    風又緊了起來,淚很快乾涸在臉上。

    我記起來了……

    缺失的最後一塊碎片終於,完全拼上了。

    被火蠍蜇傷的不是我,是姚自勝。

    被削成了兩截的火蠍竟然還能傷人,我和他都沒有想到。

    熱毒攻心。如果不是他長年治毒用毒,有一些抗性,當時可能就送了命。

    我急著找人醫治他,可是在這個地方,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哪裡去尋醫求藥?他的臉色都發黑了。居然還說,幸好被蜇的是他,要是我。那可就沒命了。

    那時候真的絕望了,這兒離中原那樣遠,連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夜那麼長,風從羊皮的破縫中呼呼的灌進屋裡。天像是永遠也不會亮起來了。

    我從沒有哪一刻像那時一樣懊悔。

    是我連累了他,為這送命的本該是我才對。

    「你……哭了?」

    我又驚又喜的撲到床前。胡亂抹了下臉:「誰哭了。你覺得怎麼樣?」

    「你就是哭了。」他嘴角微微動了一下,可是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他太瘦了,躺在那兒人幾乎被羊皮褥子埋沒了。

    他像個孩子一樣得意。

    「是,」我點頭:「我是哭了。」

    「我不會……死的。」他像是鄭重的宣告一樣說這句話:「要不,你不就白哭了。」

    他是沒有死,可是蠍毒纏綿入心,在小客棧裡躺了將近一個月,放血、拔毒、運功,這些辦法我都用了,幸好隨身帶著一粒父親給我保命的丸藥,也給他服下了。

    他能動彈了,就給自己找藥驅毒,然後催著我動身回京。

    那時候,我對他的心意,其實是明白的吧?

    可是明白了又怎麼樣呢?那時候我以為我一心一意的愛著文飛。

    我嚮往著父母之間那樣恆久不渝的愛,既然愛了,就要一心一意,就要矢志不渝。

    他對我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我無法回報他。

    要完全治好他,就需要那種極為難得的聖藥百草丹,就是父親給我帶在身上保命的這種珍藥。藥方早已經失傳,父親也僅有那麼一粒,給了我防身。

    但這粒丹藥,也只能壓制,而無法化解治癒他的毒傷。

    既然前人能治出這藥,我也一定能夠再把這藥方給試出來。

    我總會把他的傷給治好的,不會讓他為了我送命。

    ……我給不了他別的,至少這點事還可以為他做到。

    而要配製百草丹,工序繁複先不說,還需要許多珍稀的草藥和配料。

    而千辛萬苦終於取得的火蠍膽,配成了藥,帶回去……

    我到京城的那天,正趕上文飛成親。

    一切已經物是人非。

    我站在人叢中,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文家辦喜事?誰的喜事?文飛給我的信中怎麼從來沒有提前過?

    也許是來不及。

    他的上一封信是三個月前地。

    看這架勢,是娶新媳婦。

    是他的哪位哥哥?這麼排場氣派,比上一次我來時的那場喜事看起來還要熱鬧豪奢。

    我不想留在這兒看熱鬧。

    文夫人的這些兒子和文飛都不和睦,文飛這會兒……也許是在後頭,陪在他母親的身邊。

    我按了按懷裡的藥瓶,這是姚自勝幫忙配的藥,對月姨的身體大有好處。還有劍譜。捲成一小束,和藥瓶放在一起。

    鞭炮聲在耳邊炸響,人們擁過來擠過去,亂糟糟地嚷著:「花轎來了!新娘來了!」

    我被擠得立足不穩,嗩吶聲鑼鼓聲這一刻聽起來那樣聒噪。

    果然迎親的隊伍越走越近,一片紅艷艷的顏色,刺得人眼睛微微生疼。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就像夏的天雷雨之前,那種沉沉的心悸。

    知道必然要發生什麼,可是不能預期到底是不是下一刻。

    整條街上。我只看見了新郎。

    他騎在馬上,比旁人都高,都顯眼。

    我曾經想像過。文飛穿上新郎的裝束袍子是什麼樣,他好像不適合那樣艷的紅,也許正紅比洋紅更適合他——我以為我看錯了。

    鞭炮的煙氣瀰漫著,四周嘈雜的聲音像是被蒙住了,我什麼都聽不到。

    文飛騎著白馬。胸前繫著一朵大大的紅花,滿面笑容地朝著左右拱手。

    我覺得自己的腳軟得無法支撐身體,我想向前走,可是一步也挪不動。

    「文飛——」

    我的喊聲那樣微弱,連我自己都聽不到。

    他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轉頭朝向這邊。

    我定定地看著他。

    沒錯。不是做夢,更不是幻覺。是他。

    騎在馬上的新郎官,我每日裡思念的人。

    分別時他握著我的手。深情款款地說:「我等著你,要早些回來。」

    那個人和現在馬上的這個,是同一個麼?

    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錯,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或許是他的父親逼迫他了,或許是文夫人。或許是……他的目光和我的在空中撞到了一起,那一剎那的功夫。我知道他看到了我。

    但他視若無睹地轉過頭去,有人撞了我一下,我被推推攘攘地擠到牆角邊,再抬頭看的時候,他已經走了過去。

    身旁有人在亂紛紛地說話,有人誇獎新郎生得俊朗,有人說新郎門第好嫁妝多。我拉著一個人問:「新郎新娘是誰?」

    「哎呦,連這個都不知道。新娘就是文家的文飛少爺,新娘子是越嘉的大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覺得太陽穴是有針在刺,疼得眼前發黑,拉著那人不放:「親事……是幾時定的?」

    「可有半年多啦?是不是?」她問旁邊的人。

    「對,下定的時候我記得,也是很熱鬧,是二月裡頭,可不是半年多麼。」

    半年多……半年多前他就定了親?我們分別也才不過半年多!我一走,他就定了親?可是往來的信上,他從未說過。

    隻字未提。

    花轎進了門,街上看熱鬧的人漸漸散了。我抬起頭來,看見文府牌匾上繫著大紅綢結,門上貼著斗大的一雙喜字。那刺眼的紅字像是張開口的猛獸,朝著我撲噬過來。

    眼前忽然一黑,整個人彷彿被撲咬撕扯成了無數碎片,胸口火灼一般疼痛,心彷彿硬生生地被鋸開來,血泊泊流淌,痛楚無邊無際地漫延。手腳像冰塊一樣冷。

    他怎能如此欺負我?

    那些山盟海誓,柔情蜜意。那些耳鬢廝磨,偶偶私語……我扶著門口的柱子,就像沉浸在一場噩夢中,拚命地掙扎,可就是醒不過來。

    似乎有人從我身後擦過,肩膀微微刺痛。

    我轉過頭去看,人們三三兩兩地散開。

    我深吸一口氣,邁步朝文府裡走了進去。

    新郎新娘在正堂拜天地,三拜,九叩。我穿過人叢,拐進那條窄窄的夾道。

    這裡寥落依舊。前面的喜氣洋洋與這裡完全不搭界。

    門沒有鎖,我伸手一推,門就開了。

    屋裡有個女子的聲音問:「是誰?」

    我木然地答了聲:「月姨,是我。」

    屋裡頓時寂靜下來。

    我掀開門簾,月姨正掙扎著下床,她比上次分別時憔悴了太多。鬢邊的頭髮都已經變成了灰白。

    「月姨別起來,躺下吧。」我走過去,扶了她一把。

    「巫寧姑娘……」

    「我剛回京城。在外頭,看見文飛做了新郎官,好不得意……他娶了越彤?」

    月姨僅僅握攥著我的手,臉漲得通紅,像是能滴出血來。

    「我不是來向您興師問罪的……」我在懷裡摸索;一下,掏出那瓶藥來,「這個是……培元丹,每日服一顆……」

    月姨不接那個瓶子,眼淚淌了一臉,聲音嘶啞地說:「巫寧。是文飛對不住你。他野心太大,越家能給他助益,他就應下了那樁婚事。你。你別太難過,不值得,不值得啊……」

    我不覺得難過。

    真的,一點兒都不難過。

    我只覺得心裡頭空落落的,像是失掉了最珍貴的一樣東西。再也找不回,補不上。

    我離開那兩間矮屋,月姨在我身後呼喊,她說什麼,我好像聽見了,可是卻聽不清。

    我要見文飛一面。

    我要問個清楚。這到底是為什麼。

    接下去的一切凌亂而破碎,到處都是一片腥紅的顏色。

    文飛從喜袍忽然抽出來的短劍,越彤得意的笑臉。那些潛伏在帳後頭屏風後頭的人。我辛苦尋來的劍譜被他搜了出來,急切地翻看著。他手上的血沾在紙上,在我替他求來的劍譜上,染著我的血。

    多麼諷刺。

    文家的男人都有如豺狼。

    文飛的父親是這樣,文飛也不例外。

    我聽說過。可是我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也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閃著寒光的劍刃又一次刺過來。結結實實地刺穿了人的身體。

    劍刺中的不是我。

    我睜大雙眼,看著月姨張開了雙臂,緩緩地衝著我倒了下來。她臉上並沒有顯得痛苦,反而是一種解脫的釋然。那張病得脫了形的臉上,在死亡到來的這一刻,顯得那麼溫柔,那麼平靜。

    窗子從外頭破開來,一條黑影躥進屋裡,揚手撒出一團毒霧,一把扯住我的手:「走!」

    姚自勝身上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和毒瘴氣味,血沿著臉頰向下淌,他抱著我躍出了窗子,身後文飛一劍銜尾追至,血光在我眼前迸濺開來。

    「不!」

    我驚呼著,猛然睜開眼睛,冷汗一滴滴的從額頭滴落在沙地上。

    我撿起了落在地上的劍,站起身來。

    天際變成了一片昏黑的顏色,風越刮越緊。

    不,不是風。

    我抬起頭來。

    是有人觸動了陣石。

    陣眼正在改變,這個幻境很快就徹底崩碎。

    我快步往回走。

    經過剛才一場颶風,集鎮也被掀塌了大半,人們在慌亂的奔走。

    經過我身邊的一個人狂喊著:「殺人啦,殺人啦!」一面直直的朝前奔,對迎而來的危險視而不見。

    我一把拉住他,這人堪堪和一匹狂奔的駱駝擦身錯過,避免了被踏成肉泥的命運。

    「殺人的在什麼地方?」

    這人嚇得說不出話來,手顫顫的指了個方向。

    就是客棧的方向。

    我鬆開了他往客棧那方向趕過去。

    還沒走到客棧的門前,街口已經倒伏了兩具屍首。

    看衣裳打扮,正是北劍閣的人。

    抬起頭來,客棧的半扇門都濺上了血跡。

    門裡頭靜悄悄的。

    我推開了門,院子裡橫七豎八都是屍首,各種死狀都有。有一個只有上半身,看得出是掙扎著爬出了很遠,黃沙都被染成了紅褐色,不知道下半身丟了哪裡。

    是誰殺的他們?

    我一一查看,文飛和越彤都不在其中。但是許貴紅的屍首卻赫然在目。她看起來已經死了不止一天了,屍體在如此乾燥的地方迅速脫水乾癟,已經面目全非,幾乎無法辨認。

    風聲越來越響,我轉頭向回看,我來時的路已經變成了一片飛捲的沙,房舍,道路,甚至剛才我來時見到的人都已經消失。

    這裡馬上就要徹底崩潰了。

    我沿著地上留下的打鬥痕跡一路向前追,半路上又發現了兩具屍體。血還是溫熱的,從已經死亡的傷口處緩緩的淌出來,被身下的黃沙盡數吸乾。

    肯定是剛剛才倒斃。

    前面傳來兵刃交擊聲,我握緊了劍柄,縱身躍過了矮牆。

    「齊姑娘,當心!」

    出聲示警的是驚雁樓的七當家,他現在也狼狽不堪,一身是傷,尤其腿上的一處最重,深可見骨。

    我看了他一眼。轉過頭去看另一個方向。

    文飛站在那兒,越彤卻倒伏在他的腳下,死活不知。

    狂風如同奔馬。呼嘯著由遠及近。

    七當家壓著腿傷,血不停的從他的指縫間滲出來。

    「那個女人像是發了瘋,連殺了幾個人,連她丈夫都不認得了。」

    我向前走了一步,文飛怔了一下。想說什麼,可是終究沒說,只是握緊了手裡的劍。

    我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象第一次見面時那樣,他吹了一首叫做初遇的曲子,我們隔著人叢,遙遙相望。那時候彼此都青春年少。荷香廳外暗香浮動,花影扶疏。

    周圍是已經盡數碎裂的幻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視野中的一切都在顫抖和扭曲,塵埃和碎片被狂風席捲著在身周瘋狂的旋轉。

    文飛有些驚惶的看著四周,狂風又逼過了一步,連身後的矮牆都被輕易的撕開,就像撕開一張薄紙。瞬間矮牆也化為了漫天飛舞的碎屑塵粒。

    「文閣主。」

    他轉頭來看我。

    「你也想殺我嗎?就像你夫人一樣。這個陣要破了,幻境馬上就會消失。你要殺我的話。現在是個好機會。」

    他嘴微微動了一下,立刻有鮮血從唇角溢出。

    「你曾經幾次想置我於死地,最後一次終於成功了。」我慢慢抬起劍來,劍鋒正抵在他的胸口:「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他的眼睛驀然圓睜,彷彿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也許你殺的人太多,已經忘記了。可是欠下的債,終究是要還的。」

    他抬起手來,似乎想觸碰我,但是到了半途,又慢慢的垂了下去。

    「你……你是巫寧?」

    無數破碎的塵埃從我們之間掠過,臉頰象被無數細小的利刃劃過,一道道血痕緩緩的顯現。

    「你還活著?」他努力嚥下湧到咽喉的熱血:「我沒有殺死你,是嗎?」

    大片血跡在他的胸口蔓延洇染,可他的眼睛卻異常明亮。

    「我無數次的看見你,在書房裡,寫字的時候……我覺得好像你就在我身旁,替我研磨。我喝茶的時候……你就坐在我對面。我在夢中的時候,你就在我身畔,就像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一樣,滿身都是花香……」

    「不,我殺死你了,我明明親手殺死的你……可你現在又站在我面前……」

    他的目光顯得迷惘,顯然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他往前踏了半步,原本抵在他胸前的劍鋒緩緩沒入他的身體。

    「你……是誰?」

    我安靜的注視著他。

    他出賣了所有能出賣的東西,殺死了巫寧,逼死了母親……他曾經珍視的東西,都被他自己親手毀滅。

    這個人早已經在時光中變得面目全非,不再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吹笛的少年。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劍已經刺穿了他的身體,從他身後透出了一截劍尖。

    血滴滴答答的順著劍身向下淌。

    「不,你不是她……她被我殺了,我不會把她讓給別人……」文飛的臉上浮現起了笑意:「我親手殺了她,她只屬於我一個人……」

    狂風吞噬了他的身體,手臂,最後是他的臉,全被狂風撕扯扭曲,變成了混沌中的無數碎片。

    我的手裡一輕,劍用極快的速度碎成了齏粉。

    狂風像是張開了巨口的猛獸,迎面朝我撲了過來。

    我閉上了眼睛。

    風捲著塵埃,就像四月裡頭零落的飛花,沒頭沒腦的潑灑著,砸了我一身一臉。

    放眼望去,滿眼屍橫遍地。

    我站在原地茫然四顧。

    有什麼東西沾在臉頰上,我伸手摸了一下,是石屑。是被當做陣眼的法石,現在已經全碎了。

    我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外走,遠處隱隱傳來人聲。

    我聽到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本能的應了一聲。

    身周亂紛紛的都是人,我眼中卻只看到紀羽一個。

    寒風不知從哪個角落吹來,我瑟縮了一下,朝他靠得更近了些。

    紀羽解下外袍給我披上,我們誰都也沒有說話,他挽著我的手,緩緩地走出黑暗的地洞。

    能這樣靜靜地在一起,是多麼難得,多麼珍貴。不經歷失去,也許永遠體會不到這一刻的平和是多麼珍貴。

    雨幕漫無邊際,就像如千年前的那個四月初四一樣。

    (正文完)

    麼麼噠,這個文實在拖得太久了,說什麼道歉的話都覺得對不住大家。起先是因為要出版修文,中斷過之後就總找不著以前的感覺了……咳,小聲說,後來因為又開別的文,乾脆就把它給忘在腦後了。但是現在終於平了這個坑……咳咳咳,請大家克制,要打也別打臉……番外還有幾個,但是會放在有話說那裡,不收費給大家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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