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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艾莉亞 文 / 馬丁

    這座小方堡幾乎被荒廢居住其中的大個子灰騎士也一樣。他老得聽不懂他們的問題不論問什麼只會微笑著呢喃:「我守住橋沒讓梅納德爵士過去。他紅頭脾氣倔卻無法動搖我。我殺他之前負了六處傷。六處哦!」

    幸虧照顧他的學士是個年輕人。老騎士在椅子上漸漸入睡之後他將大家拉到一邊「只怕你們是在尋找鬼魂。很久以前至少有半年信鴉到這兒來過。上面說貝裡伯爵給蘭尼斯特的走狗在神眼湖附近抓住上了吊。」

    「是啊是給上了吊但索羅斯在他斷氣之前砍斷繩索把人又放了下來。」檸檬的鼻子不再紅腫但癒合時長歪了使臉看起來不大對稱。「閃電大王他死不了真的。」

    「啊他似乎也很會隱藏」學士說「關於他的行蹤你們問過樹葉夫人了嗎?」

    「我們會去問」綠鬍子道。

    第二天早上他們穿過城堡後的小石橋繼續上路詹德利很好奇這是否就是老人口中的橋。沒人知道。「多半是」幸運傑克說「沒見別的橋。」

    「要是有歌就好了」七弦湯姆道「一動聽的歌謠會讓我們知道梅納德爵士乃何許人為什麼想過橋。若可憐的老萊徹斯特頭腦清醒留個歌手在身邊他也許會跟龍騎士一樣出名咧。」

    「萊徹斯特大人的兒子們都死在勞勃的起義中」檸檬咕噥著「有的參加這一邊有的加入另一邊但統統送了命。從此以後他的腦袋就一直不正常沒有哪該死的歌可以改善這種情況。」

    「那學士說『樹葉夫人』是什麼意思?」上馬後艾莉亞問安蓋。

    射手笑笑「等著瞧吧。」

    三天之後他們騎過一株黃桑樹幸運傑克取下獵號吹出一種獨特的節奏。餘音尚未消盡樹上便放下繩梯。「繫好馬兒呵我們上去」湯姆半唱半白地說。枝杈高處有座隱藏的村落一座由繩索走道和青苔小屋構成的迷宮房屋隱藏在紅色和金色的樹葉之牆後。他們被帶到樹葉夫人面前她是個白老嫗瘦得像竹竿穿著粗布衣。「秋天了不能再在這兒呆下去」她告訴他們「九天前十來個狼仔沿著哈佛大道過來搜刮。如果他們抬頭也許就會現我們。」

    「你沒見過貝裡伯爵?」七弦湯姆問。

    「他死了」女人有些作嘔地說「給魔山逮住眼睛被一把匕刺穿。這是一名乞丐幫的兄弟說的而他有目擊證人。」

    「老故事了而且不真實」檸檬道「閃電大王可沒那麼容易死。格雷果爵士也許能挖出他的眼睛但人不會因此而死。你瞧傑克不就是例子?」

    「嗯沒錯」獨眼的幸運傑克說。「我父親好端端就被派柏大人的監察官吊死我哥渥特則被抓去長城蘭尼斯特家殺死了我的弟弟們。一隻眼睛真算不了什麼。」

    「你保證他沒死?」女人抓住檸檬的胳膊「謝謝你檸檬這是半年以來我們所得到最好的消息。願戰士守護他和他身邊的紅袍僧。」

    第二天晚上他們在一個被焚燬的村落找到一座焦黑的聖堂作容身之所此村名叫激舞村。聖堂的鑲鉛玻璃只餘碎片迎接他們的老修士說劫掠者們甚至奪走了聖母昂貴的長袍、老嫗的鍍金燈籠和天父的銀冠。「他們還砍下少女的**儘管那只是木頭做的」他繼續傾訴「黑玉、玉髓和珍珠母制的眼睛也被匕挖了出來。願聖母寬恕他們。」

    「誰幹的?」檸檬斗篷問「血戲子?」本書轉載bsp;

    「不」老人道「北方人崇拜樹木的蠻子。他們說要找弒君者。」

    艾莉亞聽到他的話咬緊了嘴唇。她可以感覺到詹德利的目光這讓她又羞又憤。

    聖堂下有個地窖十幾個人住在蜘蛛網、樹根和破酒桶之間他們也都沒貝裡·唐德利安的消息甚至連他們的頭領也不知道——他可是穿著燻黑的甲冑斗篷上粗粗畫著一道閃電呢。綠鬍子見艾莉亞瞪著他瞧哈哈大笑「小松鼠啊閃電大王他無處不在又無處可尋喲。」

    「我才不是松鼠」她說「我快十一歲要當真正的女人了。」

    「呵小心別讓我娶你!」他想撓她的下巴但艾莉亞把他的笨手給拍開了。

    當晚檸檬和詹德利跟東道主玩牌而七弦湯姆唱了一支很笨的歌關於大肚子本恩和總主教的鵝。安蓋讓艾莉亞試他的長弓但無論她如何咬緊牙關使勁始終拉不開。「你需要一把輕點的弓小姐」雀斑臉的弓箭手說「若奔流城有風乾木材也許我可以為你做一把。」

    聽見此話湯姆停止了歌唱。()「你真是個小傻瓜射手去奔流城只能是討贖金不會有功夫坐下來制弓的。假如收錢就跑沒被抓住剝皮就該謝天謝地。霍斯特公爵在你長鬍子之前就當家啦土匪毛賊落到他手裡只有被吊死一途。而他兒子……討厭音樂的人不能信任這是我的口頭禪。」

    「他討厭的不是音樂」檸檬說「而是你笨蛋。」

    「喏這就是他荒唐的地方了。那姑娘只想和男人上床他自己喝醉了辦不了事也是我的錯嗎?」

    檸檬的破鼻子哼了一聲「把這事編成歌的是你還是另外哪個愛死自己嗓音的蠢貨?」

    「我只唱過一次嘛」湯姆抗議「而且誰說那歌寫的是他?明明就是一條魚!」

    「一條軟塌塌的魚」安蓋嘻嘻笑道。

    艾莉亞才不在乎湯姆的笨歌曲。她轉向哈爾溫「他說贖金是什麼意思?」

    「我們急需馬小姐還有盔甲、寶劍、盾牌、長矛……所有這些都得用錢去買。對了還要買種子凜冬將至啊記得嗎?」他摸摸她的下巴。「你不是我們頭一個用來討贖金的貴族俘虜希望也不是最後一個。」

    這倒是艾莉亞明白古往今來騎士被俘後就是用來交換贖金的有些女士也可以。如果羅柏不願付錢呢?她不能打仗而國王理應將國家置於親屬之上。還有母親大人她會怎麼說?我闖了這麼多禍母親還要我嗎?艾莉亞咬緊嘴唇尋思。

    第二天他們騎到一個叫「高尚之心」的地方那是一座高山其頂蜂好似能看到半個世界。環繞頂峰的是一圈巨大蒼白的樹墩原本都為高聳雄壯的魚梁木。艾莉亞和詹德利圍著山頭邊走邊數一共三十一個有些大得她可以當床睡。

    七弦湯姆告訴她高尚之心曾是森林之子的聖地他們的魔法仍在此存留。「睡這兒的人不會受傷害」歌手道。艾莉亞認為這是真的:這座山好高哦周圍土地又平坦敵人決不可能悄悄接近。

    湯姆續道附近百姓都迴避此處因為傳說有森林之子的鬼魂出沒。當年安達爾人的國王「弒親者」艾瑞格砍倒樹林殺死了他們他們一直沒得到安息。艾莉亞卻不怕她從小就聽說森林之子和安達爾人的故事自己還當過赫倫堡的鬼魂呢。就小時候吧她也曾躲進臨冬城的墓窖在王座上的國王石像間玩城堡遊戲玩美女與怪獸。

    即便如此入夜之後她仍舊覺得毛骨悚然。好容易睡著一陣突來的風雨又將她驚醒被單被一下子掀掉旋轉著飛入灌木叢中。她追趕過去時聽到了說話聲。

    篝火餘燼邊湯姆、檸檬和綠鬍子在跟一個矮小的女人交談。她比艾莉亞還矮一尺比老奶媽更老全身佝僂蜷縮滿是皺褶倚在一根疙疙瘩瘩的黑枴杖上。她的白如此之長幾乎拖到地面寒風吹起頭在腦際飛舞活似一片白雲。她皮膚的顏色更白好像牛奶眼睛卻是紅的從灌木叢中看去很難明辨。「舊神蠢蠢欲動不讓我安睡」她聽見那女人說「我夢見一個胸口戴著燃燒之心的影子殺了一頭金色的雄鹿是的;我夢見一個沒有臉孔的男人等在一座搖搖晃晃的索橋上他的肩頭棲息著一隻淹死的烏鴉烏鴉翅膀上還掛著海藻;我夢見一條咆哮的河流和一尾雌魚她漂浮在水面臉上有紅色的淚痕但眼睛卻猛然睜開啊使我在恐懼中驚醒。我夢到了這些……還有更多。好啦為報答我的夢你的禮物呢?」

    「夢」檸檬斗篷咕噥著「夢頂什麼用?雌魚和淹死的烏鴉?昨晚我也做了夢在夢中吻了從前認識的一位酒館女郎。你會為此付酬嗎老太婆?」

    「那婆娘早死了」老婦人嘶叫道「只有蛆蟲可以吻她。」她轉向七弦湯姆「我要聽歌否則就把你們趕走。」

    於是歌手開始表演唱得如此輕柔悲傷以至於艾莉亞完全忘記了自我。曲調有幾分熟悉。我敢打賭若珊莎在就會知道這是什麼歌。姐姐不僅知道所有的歌謠還會甜美悅耳地唱出來。我只會大聲嚷嚷。

    第二天早上矮小的白女人不見了。準備出時艾莉亞問七弦湯姆森林之子是否仍住在高尚之心。歌手咯咯直笑「你看到她了對吧?」

    「她是鬼魂嗎?」

    「鬼魂會抱怨關節痛?不當然不是她只是個上年紀的矮女人性格古怪眼睛邪門知道一些本不可能知道的事。如果她喜歡你就會把信息透漏出來。」

    「她喜歡你?」艾莉亞懷疑地問。

    歌手大笑「至少喜歡我的聲音。她總讓我唱同一歌該死那歌好是好但我也會彈別的咧。」他搖搖頭。「好啦重要的是我們終於有了線索我敢打賭這下你很快就會見到索羅斯和閃電大王了。」

    「你是他們的部下他們幹嘛還躲著你呀?」

    對此七弦湯姆翻翻白眼回答的是哈爾溫「這不叫『躲』小姐……貝裡伯爵東奔西走很少透露計劃這樣無人能出賣他。迄今為止已有數百人、甚至數千人向他宣誓效忠但我們全跟著他並沒好處只會耗光這片土地的資源或被敵軍一網打盡。相反分散開來就能同時攻擊十幾個地方並在敵人作出反應之前撤離。就算我們中的一員被抓住接受詢問無論對方怎樣動手也無法瞭解到貝裡伯爵的動向。」他猶豫片刻。「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接受詢問』?」

    艾莉亞點點頭。「是的我認得記事本還有波利佛、拉夫他們。」她把神眼湖畔那間倉庫的事說了出來——她和詹德利就是在那兒被抓的——還講述了記事本提的問題。「村裡藏有金子嗎?」他總如此開頭「銀子和珠寶呢?存糧呢?貝裡·唐德利恩伯爵在哪兒?有哪位村民幫助過他?他離開後去了哪兒?他身邊有多少人?其中有多少騎士多少弓手多少步兵?他們裝備如何?有多少人騎馬?有多少人受傷?可曾見過其他敵人?他們又有多少?什麼時候見著的?他們舉著什麼樣的旗幟?他們去了哪兒?村裡藏有金子嗎?銀子和珠寶呢?貝裡·唐德利恩伯爵在哪兒?他身邊有多少人?他們去了哪兒你說不說?」想到這裡她彷彿再次聽到那些慘叫再次聞到鮮血、糞便和焦肉的臭味。「他總是問同樣的問題」她認真地告訴土匪們「但每天問的方式都不一樣。」

    「小孩子不該有如此遭遇」哈爾溫耐心等她說完然後評論道「我們聽說魔山在石磨坊損失了一半部下沒準這個『記事本』此刻正沿著紅叉河漂浮被魚兒咬掉臉龐咧;如果不是那他們又多一項罪狀需要償還。大人說了事情的起因是相派他去懲罰格雷果·克裡岡他也一定會完成這項任務。」他拍拍艾莉亞的肩膀以示寬心。「快上馬吧小姐去橡果廳要騎一整天好在到達之後我們就能住進房間吃上熱騰騰的晚飯。」

    他們果然騎了整整一天夜幕降臨時才渡過一條小溪抵達橡果廳。這座巨大的橡木堡壘有石圍牆環繞城主隨封君凡斯伯爵外出打仗因此大門緊閉並上了閂。城主夫人是七弦湯姆的舊識安蓋說他們曾是戀人。這名弓箭手通常和她騎在一起隊裡除詹德利之外就數他的年齡和她最接近他也常給她講多恩領的風情卻從不亂開玩笑。他不是我朋友只是來監視我的確保我不會再逃走。艾莉亞懂得如何洞察真相多虧西利歐·佛瑞爾的教誨。

    斯莫伍德夫人待土匪們相當友善但她譴責他們將小女孩拖進戰爭的行為。檸檬無意中透露艾莉亞是貴族之後她顯得更為憤怒。「誰給這可憐的孩子穿上波頓家的破衣服?」她質問「這紋章……看到胸口的剝皮人許多人會立刻吊死她。」於是艾莉亞被不由分說推上樓梯按進浴盆裡用滾燙的熱水清洗。斯莫伍德夫人的女僕們搓得用勁彷彿真要剝她皮似的水裡面有東西很香聞起來是花的味道。

    洗完後她們堅持要她換上女裝:棕色羊毛長襪和輕薄的亞麻布襯衣外罩淡綠裙服裙服上身用棕色絲線繡滿了橡果褶邊裡也有。「我姨祖母是舊鎮聖堂的修女」斯莫伍德夫人監督女僕們替艾莉亞繫上裙服背後的縛帶「戰爭開始時我把女兒送去那邊等她回來肯定穿不下這些衣服了。你喜歡跳舞嗎孩子?我的凱瑞琳跳得很可愛她的歌聲也很美。你呢你喜歡做什麼?」

    她在草蓆上蹭蹭腳趾頭「……針線活。」

    「哦看不出來你是個好靜的孩子呀?」

    「呃」艾莉亞道「我做的方式和別人不一樣。」

    「不一樣?我總覺得針線活兒特別需要寧靜細心。你瞧諸神賜給我們每人不同的天賦和才能我們就該把它用好。我姨母常說無論做什麼只要做到認真二字揮出自己的潛力就等於是一次祈禱。這是個有趣的想法對吧?希望你下次做針線活時記得這一點。你每天都做嗎?」

    「每天都做直到弄丟了縫衣針。新的不如原來的好。」

    「唉非常時局大家都得將就將就。」斯莫伍德夫人仔細審視裙服「你看上去是個像模像樣的小淑女啦。」

    才不是淑女艾莉亞想告訴她我是冰原狼。

    「我不知你是誰孩子」夫人續道「也許這樣更好。恐怕你是個重要人物。」她替艾莉亞撫平領口。「非常時局最好就是普普通通誰也不招惹。我很想把你留在身邊但這樣其實並不安全。我有城牆卻沒守衛。」她長歎一聲。

    等艾莉亞梳洗著裝完畢晚餐已在大廳裡擺開了。詹德利只消看一眼就樂得酒都從鼻子裡流了出來哈爾溫「啪」地給了他一耳刮。這頓飯菜色雖然單調但量很足:包括蘑菇墩羊肉、黑麵包、豌豆布丁和黃奶酪烤蘋果。吃完東西僕人們收拾乾淨之後綠鬍子低聲詢問夫人關於閃電大王的消息。

    「消息?」她微笑道「他們十幾天前還在這裡。一共十來個趕著羊呢——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索羅斯給了我三頭作為答謝你們今晚吃的就是其中的一頭。」

    「趕羊的索羅斯?」安蓋大笑出聲。

    「是啊我向你保證那場景真古怪。但索羅斯聲稱作為僧侶他懂得照顧羊群。」

    「沒錯他還懂得如何剪毛咧」檸檬斗篷咯咯笑道。

    「嗯這事可以寫一曲很不錯的歌。」湯姆撥弄了一下他那木豎琴。

    斯莫伍德夫人瞪了他一眼「還是讓別人來寫吧人們受夠了那個編唱《緊緊跟隨唐德利安》的傢伙真肉麻。哼此人見到鄉間放牛小妹表演的則是什麼《噢拉我的美女躺倒在草地》聽說把兩位姑娘的肚子都弄大了。」

    「錯了是《讓我啜吸你的美麗》」湯姆分辯「放牛小妹最喜歡這個記得某位夫人也愛聽。哈哈身為歌手總是要散播快樂的嘛。」

    她嗤之以鼻「三河的姑娘讓你播了個遍個個得喝艾菊茶。我以為你這種年紀的男人應該知道把種子撒在肚子上。瞎看來用不了多久你就得改名七子湯姆!」

    「多年以前就過七個啦」湯姆說「都是些好孩子嗓子跟夜鶯一樣甜美。」他顯然不在乎。

    「伯爵大人透漏去向了嗎夫人?」哈爾溫問。

    「貝裡大人從不公開計劃但石堂鎮和三錢林附近正鬧饑荒要我的話就去那兒找。」她啜了一口酒。「告訴你們吧我這邊還來過討厭的訪客。前不久一群狼仔跑到城門前嚎叫說我把詹姆·蘭尼斯特藏了起來。」

    湯姆停止撥琴「如此說來弒君者真的跑了?」

    斯莫伍德夫人挖苦地看了他一眼「如果還被鎖在奔流城下會有人滿世界追嗎?」

    「夫人您怎麼對他們說的?」幸運傑克問。

    「啊我說我沒藏啊詹姆爵士不就光著身子躺我床上嗎?只是被我弄得筋疲力竭所以才沒法出來迎接。有個厚臉皮的傢伙居然還敢多嘴我當即叫人放箭。後來他們奔黑底灣去了。」

    艾莉亞不安地在座位裡扭動「來找弒君者的是什麼樣的北方人?」

    對她公然接口的舉動斯莫伍德夫人似乎很驚訝。「他們沒報上姓名孩子但都穿著黑衣服胸口有日芒紋章。」

    那是卡史塔克伯爵的黑底日芒徽記艾莉亞心想他們是羅柏的人。不知他們還在不在附近。如果能偷偷逃出土匪們的掌握然後找到他們或許就可以去奔流城找母親了……

    「蘭尼斯特是怎麼逃的他們說過嗎?」檸檬問。

    「說了」斯莫伍德夫人道「但我一個字也不信。他們聲稱是凱特琳夫人將他放走的。」

    湯姆大吃一驚弄斷了一根弦。「啊?」他驚呼「這太瘋狂了。」

    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艾莉亞心想。

    「我也這麼認為」斯莫伍德夫人說。

    哈爾溫想起了艾莉亞。「這個話題你不適合聽小姐。」

    「不我要聽。」

    土匪們態度堅決。「去吧小松鼠」綠鬍子道「做個乖乖的小淑女就好大人們說話時你去院子裡玩快去吧。」

    艾莉亞忿忿地離開若不是門太重她準會狠狠甩上。門外一片黑暗沿著城牆燃起幾支火炬僅此而已。小城堡已關門上閂——她答應過哈爾溫不會再逃跑但那是在他們污蔑母親之前的事。

    「艾莉亞?」詹德利跟在她後面出來「斯莫伍德夫人說這裡有個小鐵匠鋪想不想去瞧瞧?」

    「你想的話就一起去吧。」反正沒別的事可幹。

    「這索羅斯」走過獸捨時詹德利說「就是曾住在君臨城堡裡的那個索羅斯?紅袍僧胖胖的剃個光頭?」

    「我想是的。」艾莉亞沒跟君臨城裡的索羅斯說過話但她認識他。他和賈拉巴·梭爾是勞勃的宮廷裡打扮最奇特的人物而他本人還是國王的好朋友。

    「他多半不會記得我雖然他常來我們的鋪子。」斯莫伍德家的鑄爐已有一段時間沒有使用但鐵匠把工具整齊地掛在牆上。詹德利點燃一支蠟燭放在砧板上取下一副火鉗。「我師傅對索羅斯的火焰劍把戲很不滿認為不該如此對待鋼材。好在這索羅斯不大用好材料常將不值錢的劍浸進野火裡塗上薄薄一層然後點燃就算數。我師傅說這只是煉金術士的小把戲但足以嚇住馬匹和沒經驗的騎士。」

    她皺起眉頭試圖回想父親對索羅斯的評價。「他不像個僧侶對吧?」

    「不像」詹德利承認「莫特師傅說索羅斯的酒量比勞勃國王還大。他倆是一路貨色他告訴我貪吃鬼和醉鬼。」

    「你不該說國王是醉鬼。」也許勞勃國王喝得不少但他是父親的朋友。

    「我在說索羅斯。」詹德利伸出鉗子彷彿要夾她的臉艾莉亞將其撥開。「他喜歡宴會也喜歡比武會因此勞勃國王非常寵幸他。不過這索羅斯的確很勇敢當初他們砸開派克城的城牆他是第一個衝過去的。揮舞著火焰劍鐵民們紛紛著火逃竄。」

    「我也想要一把火焰劍。」我也想要很多人在我面前著火逃竄。

    「那不過是小把戲我告訴你野火會毀壞鋼鐵每次比武會後我師傅都賣給索羅斯一把新劍每次都會爭論價格。」詹德利將鉗子掛回去然後取下沉重的錘子。「莫特師傅說是我打自己第一把長劍的時候了。他給了我一塊上好的鋼材我知道該怎麼做。尤倫卻在這時候把我帶走帶去當守夜人。」

    「如果你願意仍然可以鑄劍呀」艾莉亞道「等我們到達奔流城你就可以為我哥哥羅柏鑄劍了。」

    「奔流城。」詹德利放下錘子望著她「你看起來不一樣了你像個體面的小淑女。」

    「我看起來像棵橡樹渾身都是笨乎乎的橡果。」

    「但你高雅很高雅你是一棵高雅的橡樹」他走上前嗅嗅她「連氣味也變得高雅。」

    「你卻不是。你臭烘烘的。」艾莉亞將他朝砧板推去然後拔腿就跑不料胳膊卻被一把拽住。她踢他胯下並把他絆倒然而詹德利將她一起拽翻兩人在鐵匠鋪的地板上打鬧翻滾。詹德利強壯艾莉亞靈活每次男孩想抓她都被她扭動掙脫。她使勁打他他卻哈哈大笑把她氣壞了。最終詹德利用一隻手擒住她兩個手腕另一隻手撓她癢癢艾莉亞便順勢拿膝蓋頂他胯下再次掙脫。等她站起來現兩人混身灰塵而那笨乎乎的橡果裙有只袖子撕裂了。

    「我打賭現在我看上去不那麼高雅了」她喊道。

    回到大廳時湯姆正在唱歌:

    我的羽床柔軟深陷

    我的愛人躺臥其間。

    我願給你穿上絲衣

    我願為你戴上寶冠。

    你將成為我的愛妻

    我將當上你的夫婿。

    我會用劍守護著你

    令你永遠溫暖平安

    哈爾溫不經眼間回頭一看頓時暴笑出聲安蓋的雀斑臉上也露出笨乎乎的笑容他說「別弄錯了她到底是不是好人家的女兒喲?」檸檬斗篷則給了詹德利一耳刮「要打跟我打!她是個女孩年齡只有你一半!別碰她聽明白了嗎?」

    「是我開的頭。」艾莉亞道「詹德利只是說話而已。」

    「放過那男孩吧檸檬」哈爾溫說「是艾莉亞開的頭我毫不懷疑。她在臨冬城就這樣。」

    湯姆邊唱邊朝她眨眼睛:

    樹仙子嫣然飄飄

    樹仙子笑聲飛揚

    旋開身軀朝他言語

    我不需要羽毛之床。

    願穿一襲金葉長裙

    願以青草束起長

    願你當我的森林愛人

    我是你的森林姑娘。

    「我沒有金葉長裙」斯莫伍德夫人和藹地微笑「但凱瑞琳還留下其他衣服。來吧孩子我們上樓看能找到什麼。」

    這回比上回更糟;斯莫伍德堅持讓艾莉亞再洗一遍澡然後修剪梳理頭換上的裙服乃是淡紫色飾有細小珍珠。惟一的好處是它如此精緻沒有人認為她能穿這身衣服騎馬。所以第二天早晨用餐時斯莫伍德夫人給她拿來馬褲、皮帶和束腰短裝以及一件鑲鐵釘棕色鹿皮背心。「這是我兒子的」她說「他七歲時死了。」

    「我很遺憾夫人。」艾莉亞突然替她難過起來並且感到十分羞愧。「很抱歉撕壞了那件橡果裙子它很美。」

    「是啊孩子你和它一樣美。請勇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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