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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要淡定》一夕,嫁! 一三五 昔日大將 文 / 板凳

    說起鄧寬,其實風無裳並不相熟,他位列工部,負責水利溝渠開墾修建之類,和風無裳一介女流自然不會有什麼往來,又不是太子黨,不擁護南門濂,所以來東宮的次數也屈指可數,與風無裳更沒有交流。

    但使風無裳感到震驚的,是他從前的一個身份。

    鄧寬從前是尉遲坤手下的一員猛將,隨著尉遲烈南征北戰,也立下了不少功勞。但隨著尉遲坤卸下大將軍的盔甲回京入職,他便也被召回來封了個工部郎中的官職,只是尉遲烈在刑部,他在工部,明眼人也看得出是東颯帝有意為之將他們分開,未免尉遲烈心腹在旁,不日作亂。這個功高蓋主的威脅可以想見是他心尖上的一根刺,已然防範到此等地步。

    而今日秋種狩獵來了刺客,皇上和兩個皇子皆受傷,東颯帝已經是勃然大怒,又讓他發現抓上來的刺客居然是他防備著的那人昔日的屬下,東颯帝會作何感想……只能是都往他原來的猜測上湧去。

    風無裳心裡有不好的念頭,朝巍然立在一旁的尉遲坤看去,只見他巋然不動,神情沒有些微的恐慌,只是露出些悵然惋惜遺憾來,似乎是沒有料到曾經與他並肩作戰的將領,有一天會淪為揮刀向東颯帝的刺客。風無裳是知道尉遲坤的粗獷爽朗的,更大的可能覺著是被人下了套,只怕朝裡風起雲湧,說話含槍攜劍,言談間便將尉遲坤給定下罪來。

    她復又朝自家夫婿看去,只見南門濂面上亦沒有流露出驚訝,只是歎了口氣道,「可惜了。」

    風無裳想了想,思考他說的可惜是哪種可惜,但是不論哪種,他也不會覺得是尉遲坤所為。

    尉遲坤就好比昔日的岳飛,一片赤膽忠心精忠報國,只可惜高位皇帝向來多疑,不輕信身邊忠臣錚骨,而小人讒言順耳好取,鑽進去就勾起了對往日情分的否決。

    風無裳兀自歎了歎,不曾想來這親眼見證了個實例,便聽見陸黎倒抽了一口氣,而東颯帝已將身邊的枕木扔了過去,鄧寬即便五花大綁,也能挪動身子往旁邊一避,只是行動不便,到底是被扔中了右邊腦袋,撞得「彭」一聲響。

    「好你個鄧寬,竟然敢以下犯上!」

    見鄧寬被擒後居然還敢躲避,東颯帝的怒氣更甚,「亂臣賊子,居然還不悔改!枉朕念你功勳,封你官位,一直待你不薄,可你是如何回報朕的?居然聯合了他人謀逆朕!還不速速交待來,朕好歹留你個全屍!」

    「呵呵……」鄧寬低笑了兩聲,那笑聲竟有些陰森詭異,他低沉著聲音道,「我若是不說呢?」

    在東颯帝面前,他不再以「微臣」自稱,顯然是已不把他當成個主子了。

    這無疑更大的激怒了東颯帝,他下令道,「來人,掌嘴!」

    一側的陸黎上前便是兩個大耳光子招呼過去,絲毫不顧及同僚的情面,下手狠辣,鄧寬無法躲閃,臉上映上了紅印,很快腫起,嘴角流下了殷紅的血液,也絲毫沒有動搖他死撐著的決心,咬緊了牙關硬是連痛呼都沒發出一聲。

    陸黎沒忘記是這個人差點讓自己丟了官職,甚至是要遭受生不如死的刑罰乃至丟了性命。讓皇上受傷已是大罪,更遑論還有兩個皇子,一個身為一國太子,一個也是皇帝寵愛的皇子。這兩個都得罪不得,而鄧寬居然有臉做的出來,讓他當著文武百官出醜,辦事不利,日後回到京華城別人怎麼看他?單是現在在這裡受到猜疑的目光就有些讓他受不了了。

    他心中更氣,連帶著手沒有停下來,下手更是重了幾倍不止,幾巴掌打下去用了全部的力氣,自個手心都有些痛了。

    「啪啪啪啪」幾聲響,陸黎問道,「皇上給你幾分薄面已是天大的福氣,你還不從實招來!」

    「呵呵……」鄧寬的面頰高高腫起,笑的時候嘴裡沁出更多血液,牙齒都被染紅了,「怎麼他給我的就是福氣,那麼我給他的呢,又算什麼?一毛不值?」

    這話不啻為大逆不道,鄧寬不僅沒有了自稱,連對東颯帝的敬稱也省去了。這是對東颯帝皇權的一個巨大挑戰,東颯帝的臉色變得極為不好看起來,被當眾駁了面子,鄧寬此舉不逆於老虎面上拔毛,也真虧他有勇氣做的出來。

    這人是一心求死了。

    風無裳轉溜著眼睛想了想,鄧寬為什麼要這麼做?東颯帝給他的官職雖然不夠高,也足以他衣食無憂,沒必要還以身犯險來這一場。而且林中守衛森嚴,憑他一己之力根本無法做到,若他真要弒君,有什麼樣的動機?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是對東颯帝極為不滿,也可以得見,畢竟他當年南征北戰,為鞏固東颯帝的皇權出勞出力,到頭來卻收穫滿腹猜疑,如若放在風無裳身上,她也會想宰了那人為快。

    但為什麼潛心忍耐了這麼久,直到現在才爆發出來,難道是厚積薄發麼?可又怎麼只有他被抓住了?

    風無裳覺得疑點頗多,這場戲,絕對不是鄧寬挑大樑唱了個頭彩,他只是正巧被推了出來,那麼,推他出來的會是誰?

    東颯帝氣的嗓音抬高了好幾倍,「一派胡言!朕知你有功勞,給你錦衣玉食,你卻以暗殺行刺回報,要奪了朕的性命!真是狼心狗肺,還在這大放厥詞!回去送到刑部大牢去,朕就看看,能不能讓你……」

    話說到一半,東颯帝戛然而止,他的面上露出驚異的表情,半是如遭雷擊,半是恍然大悟的扭轉了頭朝向尉遲坤嘖嘖歎道,「原來是這樣……原來……原來如此啊!尉遲愛卿,是朕待你不好嗎?」

    尉遲坤自然答道,「微臣不敢。」

    「那你為何要這般做!」

    東颯帝驀地發難道,「難怪鄧寬有恃無恐,原來是有你在背後撐腰嗎!他知你掌管刑部,即便進了刑部大牢,有你當值也不能怎麼樣,所以才死撐著不說,好正大光明的被朕送進刑部大牢嚴刑拷打,卻原來是他逍遙去處,哈哈哈!真是一步好棋,你們想的真是周到!」

    尉遲坤不卑不亢道,「微臣可以保證,微臣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念頭。」

    「你沒有,不代表你的屬下沒有!」東颯帝輕蔑道,「鄧寬不就是你的好屬下嗎?你要如何保證他從來沒有向你提過這樣的念頭,你要如何保證你不知道今日所發生之事,你要如何保證……你沒有參與其中!」

    尉遲坤頓了頓,而這片刻的停頓足夠東颯帝認定今日發生的一切和尉遲坤脫不了干係,冷冷吩咐道,「來人,將尉遲坤一併……」

    「和將軍沒有任何關係,一切都是我所為!」

    鄧寬忽然出聲承認了自己的罪狀。

    可這更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折子裡都是這樣寫的,一時情急為了保護他人故把罪都攬在自個身上,放在這裡,只能讓東颯帝心中的憎恨又多了一層。

    他本就看尉遲坤不舒服了,一切的懷疑堆積到現在爆發,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被止住。

    「現在又急著來認罪了。」東颯帝嘲諷道,「不是他,那你告訴朕,是何人主使你所為?」

    「沒有人主使,皆是我一人所為。」鄧寬仰起了頭傲然答,「今日是皇上您外出祭祀的大好日子,可也是我妻兒的忌日,適逢我外出平定邊疆鼠賊搶掠,妻兒在家卻也經受了一場搶掠,待我歸來時,妻子不堪受辱自盡,兒子被強盜溺水而亡,我家破人亡,傾天府卻草草結案,不給我任何交代。我跟皇上提了多次,皇上您也並未放在心上,鄧寬不是個大丈夫,為了國定賠上了自己的妻兒,這麼多年過去再未娶也從不能釋懷,而皇上您是如何對我的!鄧寬實在是不甘心!」

    「我本就是一介武夫,沒有那麼多彎彎腸子,有什麼不爽的就直接來,做過武將手下有些人也不稀奇,只是不忍看到尉遲大人被污蔑。尉遲大人一心向國,鄧寬比誰都清楚,不願自己被人利用成了刀子反過來對付尉遲大人!毀了那份恩情!」鄧寬嘲弄的勾了勾嘴角,有幾分不屑道,「皇上你可以辱罵我,也別侮辱了尉遲大人,我說完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風無裳是聽懂了,武將向來是看重強者,只怕東颯帝在他們心中,還真沒那麼有威望。

    東颯帝被氣的身子直震,「好!朕就如了你這個願,送你上黃泉路!陸黎,拖出去,萬箭穿心!」

    尉遲坤臉上露出不忍,尉遲烈腳步向前邁了一步也生生停了下來,他手指緊緊握成拳,望著陸黎的眸子在噴火。

    尉遲烈對自己父親原來的部下都是有些感情的,以他衝動的性子,如果不是風無裳一直在偷偷打手勢,尉遲坤又悄悄拉了他一把,只怕早就衝出去了。

    只可惜,鄧寬做了這樣的事,又被抓個正著,是不可能保下來的了。同時,即便他被拖走,尉遲坤目前也無法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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