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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七十三章 了斷 文 / 祝東風

    有些心思也是時候了斷了。

    也許沒有人察覺也許沒有人在意但是杜若心裡卻是明白的。她對那個人的感情絕不止是親戚那麼簡單。

    這種潛藏在心底的悸動究竟從何而起連杜若自己也有些模糊。或許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便被那雙清俊的眉宇輕輕觸動或許是每次和他在一起時都控制不住的心血洶湧或許是她被林二擄去後看著他一個人仗劍而來時的感動也或許是因為她身體內那縷殘魂的執念的影響就算不想承認不願承認她心裡終究還是明白自己對他是不同的。

    所以她看到秋荷伏在他的榻前時心裡才會那麼酸澀。因為這兩個人都是她這一世在意的都是她不想傷害的人。

    而她更加明白相對於心思沉鬱滿腹秘密的自己來說其實單純而又癡心的秋荷才是最適合他的人。因為只有完全的計較完全的包容和百分之百的接受才能讓他疲憊的身心得以安寧。

    杜泠活著的時候他和她隔著深深的鴻溝如今杜泠去了他們依然咫尺天涯。那麼還留著這一絲癡念作什麼不若就此了斷。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在以後的歲月裡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懷著一個深深的祝福平平淡淡的活著已經是難得的幸福了。若是無緣那便從此不見若是有緣。十幾年以後甚至幾十年以後或許還能再看彼此一眼知道對方雖然老了卻還活得安好。心裡的一絲繫絆也就放下了。從此月明風清再無牽掛。

    夜風微涼杜若站在荷塘邊想著想著忽然覺得心裡痛不可遏。她咬著唇心想明天最後再去一趟妙願庵。和他和秋荷也和自己的內心做個了斷。

    就算一時辛苦些過後終究會忘記。

    其實人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不過如此而已。

    雖說心裡做了決斷這一夜杜若依然睡得不好一早起身梳洗地時候銅鏡裡映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杜若看在眼裡。吩咐迎夏把胭脂取了過來挑了一丁點淡淡化開了敷在了雙頰之上。再瞧過去。雖然唇色仍淡總也是有了血色的模樣。

    用完早膳杜若打迎夏出去看看馬車備好了沒有自己則從櫃子裡翻出一隻小布包來裡面是四百兩小面額的銀票。這些銀票還是當年她想逃家時秋荷換回來的後來逃跑未成銀票自然也就沒花出去。其中三百兩給了金兒、玉兒兩個添妝剩下地則打算留給秋荷。可是這些年秋荷都沒有嫁人的意思。這小包銀票也就一直壓在箱子底。

    這會兒杜若翻出這個小布包把裡面的銀票又檢點了一遍一邊點著一邊想著和秋荷這些年的相互扶持眼眶不禁有些紅。從這身體的血緣上來說杜棼、杜泠才是她的親人。但在她心裡。秋荷才是她的姐妹。如今她要嫁了。要離開了要從此開始自己的生活心裡不是不傷感地。

    若在平日這四百兩銀子不過是個意思罷了可如今他落魄了秋荷也沒有什麼積蓄有了這筆錢遠遠的到個什麼地方隱居下來置幾畝田地倒也能過活。也算是自己的一點心意他們過得好自己也少一點牽掛。

    剛把小布包依舊包起來放進袖子裡。迎夏便回來稟說馬車已經備好了陪笑道:「剛剛出去的時候碰著了徐姨娘她問小姐去庵裡要不要多帶幾個侍衛聽說最近城裡城外都不靜有些人心惶惶的只怕有什麼沒眼力的衝撞了小姐。」

    杜若沉吟了一下想著人多眼雜萬一被人看到楊獻之怕是要惹出禍事還是少帶些人的好便含笑道:「倒也沒什麼去庵裡的路都是走熟了的又不是偏僻無人的野地應該也不會出事情。」

    迎夏侍候杜若時間雖不長卻隨她去過一次妙願庵隱約知道杜若有什麼不欲為外人說地隱情忙笑道:「奴婢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剛剛回了徐姨娘說小姐喜歡清靜多半不高興身邊這麼多人跟著若實在需要了再和她要人去。」

    出了院門坐著婆子擔的軟轎到了儀門外馬車已經備好了兩個侍從牽著馬立在車旁。迎夏扶著杜若正欲上車儀門內忽的衝出一個人抓住車轅撲通跪在了地上哭道:「三小姐您帶奴婢去吧奴婢到庵裡吃齋修行給二小姐求個來世。」

    杜若嚇了一跳定眼一看卻是杜泠身邊地大丫頭喜荷。

    喜荷是杜泠的陪嫁嚴格來說就是楊家人了。所以杜泠死後杜府一時也沒給喜荷安排差使。徐姨娘和杜若都感念她的忠心想她也是個花樣年紀的女孩子又沒被收過房總得有個著落所以商量著過些日子等公主下嫁的事情忙完就在府裡挑個勤快老實的小廝配了。左右楊家也要回原籍去了諒來也不至於為個丫頭和杜家爭執。

    所以滿府都忙得不可開交喜荷卻是無事可做。她一個小丫頭本就不惹人注意如今大事當前越是把她忘到角落裡去了。所以突然見她衝了出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迎夏趕緊彎腰扶她道:「喜荷姐姐有什麼話站起來和小姐說便是這麼哭哭鬧鬧的被外府的人看見了還不知內裡出了什麼大事了呢。」迎夏這幾句話說得有些份量。喜荷是杜家做了多年地大丫頭也知道規矩便不敢再折騰嗚咽著由著迎夏扶了起來。

    杜若四下瞧了瞧見旁邊的侍從、馬伕都一副視若無睹的模樣眼角卻忍不住的往這邊瞟不由得皺了皺眉彎腰上了車在車裡坐定了才道:「讓她進來。」迎夏應了一聲扶著喜荷進了車內隨手將車簾放了下來。

    迎夏多少也知道杜若的喜好挑的這輛車子外面看著普通內裡卻極寬敞舒適。就算三個女子一齊坐起來也不覺得擁擠。喜荷上了車也不用吩咐便垂淚跪到了杜若地面前。

    杜若見她一身素衣臉色蒼白雙眼浮腫顯然也不止是哭這一時想到杜泠生前身邊丫頭也有好幾個最後替她送終守制地卻只有喜荷一人心裡不覺有些感概。輕輕歎了口氣道:「喜荷我知道你忠心只是二姐姐已經去了你卻還這麼年輕何苦這麼折磨自己?你以前的那些姐妹有些隨楊家走了有地回了府裡各人奔各人的前程。怎麼你就一門心思往庵裡去呢。」

    喜荷抽泣著磕了一個頭「三小姐您也是常在庵裡修行的人自然知道奴婢的心思。奴婢也不瞞您奴婢就是想這輩子生為女子就是罪孽了就算像二小姐那般尊貴又落了什麼好去不如乾脆捨了這個惹厭的身子侍奉菩薩求得菩薩開恩下輩子賞二小姐和奴婢做個男子那也就值了。」

    杜若聽了這幾句話不由得一呆。想到自己也是一回府便吵著要去庵裡修行現在又來勸她實在有些自相矛盾。喜荷這些話說得沉痛大概是眼見了杜泠的淒涼收場想到小姐都不過如此了自己一個做丫頭的哪還有好以至於心灰意冷對今生沒了想頭一心盼著來世做個男子。

    然而細想起來確實也有幾分道理。喜荷是丫頭的身份最好也不過是嫁個府裡的小廝。自己做奴才伺候人自己的子子孫孫依舊要做杜家的奴才由得主子要打要罵要送要賣。她是杜泠的大丫頭原本是有機會脫掉奴籍升作姨娘的可偏又看到了杜泠的下場。世家的千金貴女猶是如此她一個奴婢還能有什麼指望。

    雖是明白她心裡所有但杜若還是有些遲疑。因為她知道喜荷與自己不同自已是為了尋求一點希望而去庵裡而她則去絕望而去。

    家裡的事情解決不了只能拖著。

    拖著等待變好或者變壞。

    東風感覺自己像是大病了一場而且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病好。

    這幾天寫文的時候有些話是自己的心理話寫在裡面。

    也是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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