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38第38章 小工的尊嚴 文 / 花瑟
峽水縣城南,一處秘密據點。
室內輕紗帳幔搖曳,滿屋子似鑲滿了水晶般燦爛,星星點點。
雨柔彷彿置身於浩瀚的星空之下,可又見在那蒼穹之下開了兩扇窗,朦朧間滿樹的落花從窗口飛入,白的,粉的,如雪般悄無聲息地落下,那種美令她陶醉,如畫一般。
她伸手摸了摸胸口,刀已經不在,胸前結結實實纏著白色的繃帶,還帶著清涼的藥味。
吱呀一聲,門開了,是紅日,她詢問道:「紅日,你背上的傷要不要緊?」
紅日微微一笑,那種美被稱為傾城之笑一點也不為過,眉宇之間流露出女子才有的神韻,以至於雨柔時常覺得美人當如紅日。紅日嗔怪道:「你還有心思關心我,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我?我不是還活著嗎?」雨柔想要坐起來,卻發現沒有絲毫的力氣,頭也重得不行。
紅日端來了一碗粥,勺了一口遞到到了她的嘴邊。
雨柔吃了一口,問道:「紅日,是誰幫我拔的刀,又是誰幫我上的藥?」
「是公子啊!這裡又沒有丫鬟,再說拔刀那是很危險的,一般丫鬟也吃不消。不過你放心,公子雙眼蒙上了一層微透光的紗布,看不真切的。」
雨柔心裡怪怪的,一個不太熟的男人替她拔刀上藥,很囧啊,有木有,她的額頭悄悄滲出了一層熱汗來,臉上不爭氣的浮上一層紅暈,還好她有些發熱,混淆著也不太明顯。
「你失血過多,公子用了極品的靈芝、上百年的野生當歸才保住你的氣血,用了千金難買的斷續膏才接好你的骨。這一飛刀很是厲害呢!」
「是嗎?」雨柔虛弱地笑了笑,「看來我又欠了他一條命。」(心裡的小人盤腿坐著,不斷敲著木魚,阿彌陀佛,淡定啊,阿彌陀佛,淡定啊!)
「可不是嘛。你欠公子太多了。可不能就這麼死了。不過你放心,不要你以身相許的,只要好好替公子辦事就行了。
「辦事?我只做我應該做的事,而不是為了他去做任何事。」雨柔歎了口氣,又回到主題上了,躲不過去,她想得很清楚了,她和七公子只是夥伴關係,而不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那什麼又是你該做的事呢?」七公子闊步而入,看上去他沒有受什麼傷,一進門氣氛陡然沉了沉,他渾身散發著一種懾人的氣場,只要他一動怒,哪怕是空氣都能轉瞬化為刀刃。
雨柔迎上了他的雙眸,雖然他總給她一種時刻都能毀滅她的威脅感,但是畏懼只會讓她逐漸失去自己,成為任人拿捏的軟柿子,所以她要突破他的威壓,迎難而上,才能為自己掙得話語權。當然,還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小人爆料:其實這貨怕死,具體情況包括撒腿就跑。)
她道:「凡是天狼造成的破壞,也就是一切拆彈引爆的工作,我會全力以赴。但凡你皇室恩怨,權利角逐之事與我無關。」
七公子心思一轉,連她都瞧出來皇室爭鬥硝煙瀰漫了嗎?他腹中隱隱一笑,並未表現出來,沉聲道:「本王只能盡量不讓你牽涉其中。」
「另外,謝謝你多次相救。」雨柔真心道謝。
他低頭打量著她,眼中似笑非笑:「你不必謝,本王救你是有目的的,不是無償的。」
「這是兩碼事。你救我,我活了下來這是一回事。我們的合作,各取所需,各有所依,這又是另一回事。你非要把兩回事擰在一起,讓救人這種造七級浮屠的好事變成陰謀詭計?累不累!總之謝謝啦!」雨柔做了個小鬼臉,然後一臉嚴肅。
穆天息啞然,臉上的表情石化一般,然後逐步崩裂,說她傻,她似乎又不傻,能把他給騙過,這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權利角逐之事她亦有察覺,可她卻如此天真地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這讓他心內惶恐不已,他殺人如麻,仇敵無數,在江湖上人人背後都戳著他的脊樑骨罵,卻被真心感謝?這聽起來太過詭異,並不適合他。所以他的目光再次犀利地如同劍鋒,冰冷,薄而鋒利,彷彿能將人的皮肉給刮下來!
雨柔打了個冷戰,這個人真是古怪,謝謝他,居然這幅表情,很不屑一顧?也是,謝謝不過是口頭上的,他看不上也在情理之中。實際行動嘛,她會付出的,不會白佔他便宜,她速度閉眼裝睡。
穆天息收回了他的目光,在屋內踱了片刻,他拿出了雨柔從黑衣人身上摸出的令牌,上面刻著月亮,這個是皇上登基前四哥的護院組織,稱為「月影」,皇上登基之後,四哥為了避嫌,就解散了「月影」,為何這個牌子會在第一批刺客身上出現?
紅日見七公子看得出神,道:「公子,要不派人去查查?」
「不,先去查一查驛館中參加婚禮的賓客還有幾人生還。慶王是否還活著。」
紅日悄然一笑,道:「早就查好了,驛館參加婚禮的賓客都死了。慶王一行人也失蹤了。」
「死絕了?失蹤了」七公子回想著這次的刺殺行動,兩路人,第一路衝著大臣們去的,殺的朝廷重臣當中有皇上的親信,和五哥的親信。第二路,顯然是衝著他和五哥去的。而且第二路的武功路數明顯比第一路的要狠許多。但還是有疑點的。比如,第一批刺客,沒有盡全力,似乎有顧忌,他們在顧忌什麼?第二批刺客追五哥而去的是死是活不得而知。五哥先前寧死不娶高湛公主,而方才捨命救了新婚妻子一命,這也耐人尋味。
穆天息走到窗邊坐了下來:「朝中現在有何消息?」
「現在由四王爺代管朝政,為了不引起恐慌,對外稱驛館失火,眾位大人死於意外。朝廷對他們追封撫慰了。大將軍王已經與皇上匯合,現在就只等您了。」紅日道。
「嗯!現在四王爺代管朝政?」七公子重複了這個信息,「看來這回四哥的麻煩不小!」
紅日道:「此番朝中重臣空缺多位,皇上又要苦心提拔一批人了。」
七公子道:「他一定會先殺第一批擠破腦袋上位的人。」
雨柔聽得心裡涼颼颼的。
參加婚宴的賓客都死絕了?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會是誰下的手?
殺掉第一批擠上位的人,這心思也不是一般的可怕!穆天睿究竟是一位什麼樣的帝王?
她跟著七公子回軍營,勢必會見到那個皇帝,這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開的。
她想著想著迷迷糊糊小睡了一會,又醒過來,但她沒敢睜開眼,床邊似乎站著一個人,那種氣場非常熟悉,還有那股幽幽的屬於他的獨特香味,他怎麼還沒走呢!他又在打什麼主意?
殺她?應該不會吧!?她心下鬱悶,翻了個身,卻壓到了傷口,嗚嗚一口咬住了被子忍了下來,渾身冷汗直流。
那個人見狀嘴角抽了抽,憋住了發散的情緒默默離開了,房門輕輕合上。
雨柔悄悄睜開眼,只瞥見他的衣角從門邊消失,她一點一點將身子躺平,眼睛在房間內四下轉著,確認無人了之後重重吐出一口氣。
總算是走了,她也著實心煩,想起今後總要和他抬頭不見低頭見,她就說不出的糾結,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沒勢力沒靠山,除了那點專業技能保命,她當然也知道他幾次三番救她就是像要用她,可用完了之後呢?她身上還有蠱毒沒解呢?
難道她穿越過來就是為了完成任務然後死回去嗎?尼瑪這也太崇高了!
雨柔將被子拉過頭,悶起來。她需要一份工作不錯,可這是一份沒有平等可言,沒有勞動保障的工作呀,他們連薪水都沒有談,死後喪葬補償神馬也木有談啊!!!
他好像根本沒有意識要談這些,我擦!這些倒也算了,最可惡的是,他總一副上位者的姿態,當她是什麼?小工嗎?切!小工也是有尊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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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柔的傷並沒有痊癒,因為前線吃緊,不得已七公子必須得先帶她回營。
他們雇了一輛馬車,沿途快馬加鞭,日夜不息,硬是在五日之內趕到了南疆軍營。
雨柔睡醒的時候,見到了圓頂的帳篷,聞到了滿室的藥香。
一名女子坐在身側,一身藍裳,面容恬靜,自有一分大家之氣。她水澤盈動的薄唇,清清淡淡地吐出:膽南星五錢,血竭五錢,沒藥八錢,馬錢子九個,龍骨三錢,南紅花五錢,川羌活三錢,螃蟹骨三錢,當歸三錢,淨**一兩,口防風五錢,白芷五錢,升麻五錢,菖蒲三錢,川芎四錢,搗碎取來。
「是!」小童轉身離去,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藥已備好。
女子以藥粉加黃酒調製,見雨柔醒轉,微微一笑道:「姑娘醒了。奴家九霜,是將軍王麾下的隨軍醫女,特為姑娘換藥。」
雨柔點點頭,這位女子面目和善,姿容秀麗,心裡對她生出了幾分好感。自我介紹道:「我叫陳雨柔,九霜可以稱我雨柔。」
九霜微微笑著點頭,為她仔細檢視了傷口,她道:「雨柔姑娘,你的身上內傷外傷交加,雖然已有斷續膏接骨,但是為了預防傷口腐壞,還是得勤換藥,一會還得按時喝藥方能不落下病根。」
雨柔點點頭:「有勞九霜了。」
九霜又道:「雨柔姑娘言重了。這是九霜的本分,換了這藥以後,需多睡,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嗯。謝謝你!」雨柔打量了下帳篷,忽見在帳篷的另一側床上,還躺著一位昏睡的小姑娘。便問,「九霜,她是?」
九霜看了那方向一眼,道:「她是我在路上撿到的,當時她一個人,身上到處都是擦傷,還發燒,便將她帶來治傷了。」
「九霜你真好心。」雨柔打量了那個小姑娘,像個洋娃娃般可愛。
突然,小姑娘,眉頭一緊,面露恐懼之色,她雙手緊緊抱住自己,整個身軀都蜷縮了起來,她在夢中喃喃叫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求求你們!……冷星哥哥,不要丟下我,不要走……」
九霜很鎮定地走了過去,摸了摸小姑娘的額頭,按住了她發抖的身子,輕輕拍著,將被褥蓋了上去。過了片刻,小姑娘終於安靜了下來,又沉沉睡去,九霜道:「她這個樣子已經有兩天了,每日都會反覆做噩夢,醒來的時候什麼話也不說,真拿她沒辦法。」
「九霜別急,她一定是受了什麼刺激,過些天等情緒平復再問她。」
「也只能這樣了,雨柔姑娘,你快躺下吧,剛才喝的藥會讓你嗜睡的。」九霜行至雨柔跟前幫著她慢慢躺下來。
雨柔躺著看著九霜,心裡有一種寧靜之感,心想以後軍營中有了九霜,她應該不會寂寞了吧,總算有個說說心裡話的女伴了,她合上了眼睛,睡意漸漸籠罩。
帳篷門簾掀起,一名目光如炬,粗獷英武的男子,大大咧咧進來,他身體健壯一身盔甲,這一進門一股風撲面而來,他大聲急道:「霜兒,她可有大礙?」
「噓!」九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穆天垂意識到這裡有兩名病人在休息,這才發覺要低聲說話,他的聲音突然就小了一半,重新說了遍:「霜兒,她可有大礙?」
習慣了粗聲粗氣說話的穆天垂,此刻壓著聲音的樣子特別滑稽,九霜忍著笑道:「天垂哥,她無大礙,只是失血過多,但需靜養。另外體內有一奇怪的毒,雖不致命,但也詭異。」
穆天垂粗眉一鎖,略有難色:「皇上擇好日子出征,直搗句遲的屏障烏托莫合要塞,你可有辦法令她在十日之內好轉,不惜任何辦法,任何藥材。」
九霜斷然道:「不可,如此一來可會要了她的命!」
「你也知道皇上的脾性,他決定之事斷然難以更改,你且不管用什麼辦法叫她第十日務必下地隨軍出征,只要攻下句遲,她能留存與否已不重要。」
九霜的眼中之色一暗:「天垂哥,人命豈可輕如草芥!」
女子背過身去,眼中隱隱有淚。
穆天垂,心中疼惜,英武驍勇如他那般的男子,總敵不過九霜那一滴清淚。
他掰過九霜的身軀,將她揉入胸懷:「霜兒,我錯了還不行。可是,皇帝勢在必行,你叫我如何是好。」
「天垂哥,九霜並非專才,那些跌打損傷的醫治活兒也是祖輩傳承而來,加之她月前受過重傷,不宜用藥過烈,但看金針過穴之術吧,希望能讓她堅持到那個時刻。只希望天垂哥能答應霜兒,事成之後務必接她回來善待她。」
「好,天垂哥答應你便是。那就有勞霜兒了。」穆天垂撫摸著九霜的雲鬢,情深自在不語中。
雨柔閉目並未睡實,她句句聽在了心裡。九霜心地純良,將這個粗人吃得死死的!
怎奈觸景傷情,雨柔心裡絲絲涼痛起來,腦海中不斷疊印出天祐那溫柔的眼神,她心情複雜,天祐並沒有他的外表看起來陽光撲面,她相信他有自己的苦衷,也不希望他出什麼意外,她原來還是惦記著他的。
可是惦記又有何用?也改變不了他已娶妻的事實。他也可以為他的新婚妻子豁出去性命!她已經是他生命中那偏離了航道的風景,只會越行越遠!
想至此,雨柔緊緊掐著自己,斷了就斷了,不要再想起,不要再疼痛!!可越是如此,她越糾結著要回想起那曾經屬於她的美好,眼前依然鮮花滿地,天祐依然笑語可親,帶著無微不至的關懷,哪怕是他吹粥,夾菜的動作都像一幕幕電影在她眼前掠過,都變得格外含情脈脈,風流不已。
小人甲:別想!不許想!也不許難過!他不是你的,就不要去奢望。
小人乙:不要輕易放棄,有了老婆又怎麼樣?沒有什麼能阻擋你們。
雨柔摀住耳朵,將心裡這兩個小人給扯開:都閉嘴!斷了就斷了,時間可以抹平一切。一段不被祝福的感情有什麼幸福可言?難道要建立在他老媽和他老婆的痛苦之上嗎?這種缺德的事,她可不幹!再相愛也都是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