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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06《柔傾天下》V章 105 文 / 花瑟

    雨很大,如瓢潑般,打在馬車上發出啪啪啪的巨響,似乎要把車頂給釘穿了。

    車轱轆攆得水花四濺,路途泥濘顛簸,車裡的人偶爾會隨著震動而搖晃。

    這已經是第十六天了,馬車使進了安陽城,雨大,路人都紛紛避雨,街頭很是空曠。

    車子一路疾馳,直到一座朱紅色的大宅院門前停下。

    牌匾上金色的大字寫著恭王府。

    府裡的家丁護衛齊齊都打著油紙傘,烏泱泱四五十人在門外候著,姬無命和無常將公子抬了下來,一名老管家很默契地撐上了傘。

    「王爺,您回來了。」管家劉五年紀較大,約莫五十來歲,一身麻灰色的長衫,半灰白的頭髮,面容沒有什麼多大的情緒,眼神裡有一分關切。

    「嗯。」七公子點點頭。

    「這回打算呆多久?」管家問。

    「大約半年。等康復了之後便要離開。」七公子簡要地回答,他回頭盯著馬車簾,似乎在等著誰從裡面下來。

    車簾子掀開了,裡面鑽出一位清秀的姑娘,她的眼睛靈動,像深山小溪坑裡跳躍奔流的水,含著那閃爍的光點,她一身素白的衣裙,一頭簡單的髮髻,沒有任何的裝飾,卻顯得很耀眼。

    劉五細細打量了她,眼裡多了一分驚喜之色,難得王爺想開了帶女人回來。

    女子看了眼大門,滿臉好奇之色,她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問:「大冬瓜,這就是你家嗎?」

    劉五的表情抽了抽,原本的驚喜之色,被驚疑給取代,大冬瓜是誰?

    七公子回答:「是。」

    劉五聽到王爺的回答,驚疑之色立馬又被驚恐之色取代,大冬瓜就是王爺,這個女子居然稱王爺是冬瓜!!

    女子臉上露出一笑:「你家看上去挺大,那我的家在哪裡?你回到了你的家,我也要回自己的家。」

    七公子回答:「你的家不在這裡,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一時半會到不了,所以你可以把這裡當做你的家。」

    「住客棧都要錢,住這麼大的房子一定要很多錢,我沒有錢付給你。」女子歪著腦袋,這一路都是大冬瓜付錢的,她摸了摸身上一毛錢也沒有,她甚至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

    七公子:「無妨,不要你付錢。」

    女子:「這怎麼可以呢,我又不認識你。」

    七公子:「我認識你就可以了。」

    女子哈哈一笑:「大冬瓜你真仗義!」

    七公子臉上微微有些掛不住:「快下來,都淋濕了。」

    「哦!」女子從車上跳了下來。

    紅日在遠遠看著他們,他沒有傘,渾身濕得彷彿從水裡撈出來。

    女子看見了他,對他招招手:「美男,快過來!大冬瓜家裡很大,不會住不下你的!」

    紅日可憐兮兮地望著。

    公子終於發話了:「進來吧,以後不准靠近本王,本王可以無視你的存在。」(雖然和紅日發生關係的不是他,但是他也得配合著把戲給演全了不是?)

    紅日心花怒放,他很激動:「多謝公子。」

    雨還在辟里啪啦下著,他們在門外站了好長的時間,才匆匆進門,儘管有雨傘,但是還是濕了一身。

    公子素來愛乾淨,這一濕他就忙不迭沐浴更衣,直到渾身清清爽爽,他才算舒坦。

    想起大冬瓜這個綽號他就覺得氣悶,那日路過一片莊稼地,莊稼地裡躺著一個個橢圓形的瓜,瓜上還有一層白乎乎的霜。莊稼漢們將一個個巨大的瓜搬上了小推車。

    她問他:「你認識這東西嗎?」

    他回答:「不認識。」他又不是買菜的大媽,種地的莊稼漢,他怎麼會認識這些東西,即便是路過他也不待看一眼。

    她說:「以後你就認識了,這叫冬瓜,你臉上的表情就和這冬瓜一樣,外面籠著一層霜,還長著一層毛刺兒。其實切開來嘛,還是白白嫩嫩好吃的,你真是太符合冬瓜的氣質了。」

    他黑著臉,她哪怕記不起自己是誰了,她也總有辦法讓他鬱悶。

    這一路上,他的耳朵沒少受罪,這死丫頭一直都在向他提問,比如——

    「喂!大冬瓜,你不會找點話題說嗎?一直閉著嘴你不嫌悶嗎?」

    「不嫌。」

    「喂!大冬瓜,你身為男人你手上戴那麼多戒指幹什麼?」

    「……」

    「其實男人戴戒指也是挺有范兒的,要不你在耳朵打上十幾個洞洞,帶上耳環,那才勁爆!還有鼻環,還有肚臍環,舌環,說起話來口吐珍珠,一定很有趣,你想不想試一試?」

    「……」

    「喂!大冬瓜,你會煮飯做菜嗎?」

    「不會!」

    「那你媳婦兒以後吃什麼?」

    「……有下人。」

    「現在經濟形勢不好,萬一哪一天破產了,請不起下人怎麼辦?」

    「……」

    「喂!大冬瓜,為什麼我對某些事物有著直覺的印象,可是就是想不起我怎麼到這裡了,還有你說我叫什麼名字來著?」

    「春花。」

    「對對,春花,這真的是我的名字嗎?我怎麼會有個這麼二的名字!」

    「喂!大冬瓜!」

    「我叫穆天息!」

    「大冬瓜!」(提高了點聲調)

    「穆天息!」(也提高了點聲調)

    「我都能□花,你為什麼不能叫大冬瓜?總不能讓我一個人看上去那麼傻,你也得一起傻!」

    「為何同你一起傻?」

    「一個人傻那叫孤立無援,多可憐,兩個人傻那叫患難與共,多煽情。」

    「……」

    「喂!大冬瓜,你到底是我什麼人?」

    「仇人!」

    「仇人?」

    「嗯!」

    「我跟你有什麼仇?」

    「我殺了你的師父,和師兄弟們。」

    「那你為什麼不連我一起殺了?」

    「捨不得你死。」

    「為什麼捨不得?」

    「我喜歡你!」

    「你喜歡我為什麼還要殺我師父?」

    「因為不得已。」

    「我師父是誰?」

    「……魂不歸。」

    「魂不歸,又是誰?」

    「……你師父。」

    「你為什麼要喜歡我?」

    「不知道。」

    「那我喜歡你嗎?」

    「問你自己。」

    「那我知道你喜歡我嗎?」

    「你現在知道了。」

    「那我以前不知道嗎?」

    「沒來得及告訴你。」

    「那你以前為什麼不說?」

    「你沒問。」

    「沒問你就不說?」

    「是。」

    雨柔終於沉默了一會。

    天息問:「你不覺得驚訝?」

    「有什麼好驚訝的,我覺得像在聽別人的故事。主角不是我。」

    「白說了。」

    「沒有白說。」

    「你真想不起來以前我們發生過什麼?」

    「嗯,沒有印象……」

    「想不起來也好,春花!」

    「春花這名字真心難聽!」

    「大冬瓜也不好聽。」

    「大冬瓜!你是我的仇人,我是不是應該殺你報仇?」

    「可以!你有本事儘管動手。」

    等了一會見她沒動靜,又問:「為何不動手?」

    「找不到動手的理由。我心裡不想殺你,你真殺了我師父?」

    「是的!」

    「那你能帶過去看看師父的屍體嗎?」

    「屍骨無存。」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屍骨無存,難道你火化了他不成,那骨灰呢?」

    「你不相信我殺了你師父?」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希望。等我想起來再說。」

    「大冬瓜!我為什麼會想不起來?你是不是敲了我的腦袋了?」

    「不是我敲的,你掉下山崖的時候運氣不好磕在石頭上。」

    「那我還能活著嗎?我腦袋有那麼硬?」

    「不是你腦袋硬,是下面有個平台,平台上有人接應。而那個人不小心把你摔了。」

    「那我什麼時候能想起來?」

    「等腦後的那塊淤血化開之後。」

    「得多長時間?」

    「可能幾個月,也可能終生都想不起來。」

    「上半輩子白活了!!」(雨柔內心苦逼地嚎叫)

    「大冬瓜!我父母是誰?」

    「我怎麼知道。」

    「那我從哪裡來?」

    「也不知道。」

    「你不是認識我嗎?」

    「你從來沒說過。」

    「那我一定跟你不熟。我有跟誰比較熟嗎?」

    「和你熟一點的已經被煮熟了。」

    「煮熟了?」

    「就是死了。」

    「死在哪裡?」

    「烏托莫合的鍋裡。」

    「你是說他被煮死了?」

    「沒錯!」

    「誰他媽的那麼凶殘!老子要剁了他!」(差點沒掀桌,馬車上沒桌)

    「……」(驚駭地看著她暴粗口)

    「被煮死的叫什麼名字?」

    「劉建軍。」

    「是誰煮死他的?」

    「天狼。」

    「天狼又是誰?」

    「本王已經忍無可忍,沒有耐心再回答你的問題,你最好閉嘴!否則把你丟下車!」

    「真沒耐心!臭冬瓜!」

    七公子換洗乾淨,按時服了一顆藥,外面的雨還是很大,他聽著雨聲,滿腦子還是「春花」嘰嘰喳喳的排山倒海的疑問,這十幾日他的耳朵都快起了繭子,他從來沒覺得女人這麼煩過,尤其是一個失憶的女人。

    他看著窗沿,無常將他推到了屋簷下,雨滴落在花瓣上,嗒嗒響著。

    他有些出神,當時雨柔是如此恨他,她毫不猶豫地紮了他一刀,也許他們之間橫亙著許多往事,才會覺得那一份歡喜來得沉重,太多顧忌,比起盲目去顯露,不如小心埋葬在心裡。

    其實他何曾不知,當日雨柔謊稱要嫁給魂不歸是在試探他的心意,他明明知道,卻故作不知。可是他對著「春花」卻毫無困難地說了出來。

    也許「春花」說得對,她就像是另外一個人。

    她們本是同一個人,只是「春花」更簡單,她什麼都忘記了,她的世界變得純淨,她不用再背負仇恨,不用再回想起從前的爾虞我詐,不用再去面對那些不堪的回憶,她的眼裡「大冬瓜」是她唯一信賴的人,她也不用再想起曾經的毒蠍子滿手的鮮血,這樣挺好……

    姬無命和一名蒙著面紗的姑娘廊柱邊等了很長的時間,似不忍打擾公子。

    七公子平復了心緒,道:「出來說話吧。」

    女子摘下了面紗,眉目盼系,巧笑嫣然:「琉璃見過王爺。」

    「西疆戰事如何?」

    琉璃道:「稟王爺,慶王施計生擒了闊巴爾,泰哈多同意了割地十五城池,皇上對戰況十分滿意,想讓天狼將軍接管戰事。句遲那邊又生了些事端,那些舊部不知道為何突然群起反抗,無奈之下皇上又將天狼將軍派往了句遲協助三王爺剿滅叛軍!六公主的婚事也被延期。」

    「嗯,上次讓你去查的鬼面閻羅的事可有結果?」

    琉璃回道:「鬼面閻羅當年敗在公子手下之後,一直都沒有在中原露面,直到句遲之戰開戰,當地皇族重金招江湖高手,鬼面閻羅又在句遲出現。」

    七公子頓時有了眉目,看來刺殺他的人其中一個可以肯定了,那就是天狼或者是逃逸的薩倫親王。但是天狼的嫌疑更大一些,薩倫至今未有下落,而天狼和他在烏托莫合有過節,加之他在九渺峰使出的陰招,他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姬無命,王府周圍的防護都佈置好了嗎?」

    姬無命:「一切就緒。」

    七公子:「好,皇上那兒關於這次九渺峰事件有何反應?」

    琉璃道:「軒轅灼已將王爺的一言一行稟告,皇上對王爺讚賞有加,對王爺的傷勢也非常關注,賞賜了許多有助於手足康復的珍貴藥品,聖旨不日便可到,看皇上的意思是非常希望你能夠好起來也有人可以為他分憂,那塞罕王也正在對他西部的各國展開戰爭,據說是連連攻滅了三個國家,猖獗得不行!皇上對雨柔姑娘之死深表惋惜,但也沒做深究。另外,這次隨同聖旨被賜給王爺的還有一個女人。」

    七公子目露殺意,他沉沉地道:「一個女人?」

    琉璃微微笑著:「據說這這個美人生得極美,叫顧念惜,為奴為婢為妾都由恭王處置。」

    七公子臉上有一絲疑惑,他一語不發,皇上賜的女人可不好辦,不能殺了也不能隨意讓她在府裡走動。皇上為什麼要賜女人給他?這麼多年了他得知自己斷袖之後便從未花心思在他身上過,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七公子覺得這事頗為蹊蹺。他心裡默默念著這個名字「顧——念——惜,念——惜——息……這個名字有什麼特指嗎?還是巧合呢?上次紅日說映蓉失蹤,對外謊稱病逝,會不會和此事有什麼關聯?

    「傳劉五。」七公子語氣冷清,聽不出喜怒。

    不一會劉五就來了:「王爺,傳老奴有何吩咐?」

    「你去東廂收拾兩座院落,添置一些東西,過些日子有位姑娘會來這裡,直接領她去那,好生伺候著,不得怠慢了。」

    「是!王爺,老奴記下了。是否允許她在王府走動?」劉五是個很精明的老頭,他知道這位姑娘身份非同一般,所以問仔細了,以後也伺候得當心一些。

    「走動可以,外出需要知會本王。府裡沒有丫鬟,你去買兩個機靈的丫鬟候著。」

    「是!春花姑娘是否需要丫鬟?」

    七公子思慮了翻,春花還是越少人知道她的身份越好,便道,「不用理她,她自己能照顧自己。」

    劉五有些摸不準了,這春花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若說和他們爺很熟,都能叫他綽號,誰敢叫他綽號啊,要是說爺知冷知熱對她也不見得有多關照,她進府半天了,洗澡換衣都是她自己來,肚子餓了她問清楚廚房在哪就自己跑去了。

    「那老奴就先告退了。」劉五正要走。

    「等等,春花現在幹什麼?」七公子問。

    劉五道:「她去廚房了。」

    「去廚房做什麼?」

    劉五:「肚子餓了。」

    公子:「廚房裡有吃的嗎?」

    劉五:「沒有。現在沒到吃飯時間。」

    公子:「那她去廚房能找到吃的嗎?」

    劉五:「老奴跟她說了,府裡頭從來不留剩菜剩飯,這是規矩。都是現燒的,吃不完的都賞給下人,吃剩的都給狗。狗吃東西哪有剩的呢?」

    公子:「那她還去?」

    劉五:「她說自己能燒!」

    公子點點頭示意劉五下去,他又對琉璃道:「讓紅日去辦事吧,你留下伺候。」

    「是,王爺。」琉璃明媚的臉一陣紅,顯得越發嬌美了。

    「去廚房吧,本王也餓了。」七公子道。

    琉璃馬上道:「王爺就不必親自去了吧,琉璃去廚房讓廚子給王爺做些菜色端來便可。」

    「不!本王想去看看春花能燒出什麼來。」

    作者有話要說:甜蜜篇開始,有筒子說要加重感情戲,這卷是重頭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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