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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第一百二十章 文 / 非常特別

    從西門軒的頭頂上盤旋出一股細小的旋風,那旋風飄緲若無,帶著淡淡的傷感,留戀著西陵的味道,不捨得離去。

    「軒皇弟,你放心去吧,你生是西陵的人,死是西陵的鬼,你的**會永遠長眠在西陵皇陵中,牌位會入皇室祠堂的。」西門若冰哀傷地看著裊裊輕煙化為淺不可見的人形,對著他感激的施了一禮後,飛散開來,從此塵作塵,泥作泥,化為飛煙不存在。

    斜暉脈脈水悠悠,城頭空餘斷腸人,傷痛就這麼隨著冷風侵入了西門若冰的身體,他抱著西門軒冰冷的屍體愴然而獨泣,良久才將西門軒的屍體交給了侍從。

    「來人!命令三軍,血洗南越!」西門若冰噌地站了起來,將悲傷埋在心底,悲憤痛絕的一字一頓,字字如冰,字字生威,字字透著刺骨的涼意。

    「是!此仇不報誓不為人,末將請命,前去殺了趙思默,一定提了他的人頭回來祭奠軒王爺!」張將軍義雖然曾不屑西門軒的為人,但怎麼說西門軒也是西陵的王爺,南越明目張膽的刺殺了本國的王爺,這簡直是騎在頭上拉屎了,他身為軍人,連本國的王爺都不能保護好,就在他的眼皮下讓人刺殺成功了,這對他來說奇恥大辱!

    花想容抬起了頭,森然地看向戰場,這筆帳她也會向趙思默算的,因為他的箭射向的是西門若冰!她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的人。

    城牆下依然殺氣沖天,嘶吼聲響徹天空,遠方的天邊似乎有一團黑色的烏雲籠罩其中,還夾有血紅的暗光,彷彿黑夜中逡巡的惡狼,猙獰著狠戾。

    此時已是酋時,天色已然暗了下來,她突然心中一動,急切道:「王爺,快下令三軍全部撤回。」

    「花小姐,這是西陵的戰場,冰王爺才是發揮號令的人!」張將軍早就不滿花想容,一直認為是她狐媚了西門若冰,現在看她竟然敢這麼命令西門若冰,簡直是越俎代庖,忍不住心頭的怒火對花想容大聲斥責。

    眼下正是士氣高漲,殺得興起之時,眼看著勝券在握,只要乘勝追擊,必會大獲全勝。

    沒想到花想容居然要鳴金收兵,這非但讓人無法理解,更是讓人懷疑她的用心了。

    花想容自然不會與他一般見識,並不理他,纖指指向遠方對著西門若冰,蹙眉道:「你看那邊…。」

    「咦?」西門若冰剛才也是激憤悲痛之中,並沒有心思觀察戰況,如今順著花想容的指看去,一見之下大驚之色,急忙命令道:「張將軍,快,下令三軍全速回營。」

    「王爺!」張將軍聽了大急,沒想到西門若冰竟然如此糊塗,事事都聽一個女人的安排,連作戰的大事都能聽信於一個女人之言。

    「張將軍,這是命令!」西門若冰臉色一變,有些煩燥,天色已然越來越黑,那股黑雲已經有蠢蠢欲動的跡象,再不回來,就晚了,他的數萬大軍就會被陰兵所吞噬。

    現在危急時刻,哪有閒時間給張將軍解釋,偏偏張將軍卻是一根筋,還固執地想勸說西門若冰。

    「王爺,恕末將難以從命!」張將軍聽了西門若冰的命令,心如死灰,他已然對西門若冰徹底失望了,西門若冰現在定是被花想容這妖女迷惑了,但他卻還清醒著,為了西陵,為了軒王爺的仇,為了所有已經犧牲的弟兄們,他決定不聽西門若冰的,他要乘勝追擊,他要血洗南越,給西陵報仇。

    「張廷威!」西門若冰勃然大怒,如今迫在眉睫了,這個莽夫居然還在逞匹夫之勇,簡直是人頭豬腦!

    這一聲大喝如驚雷乍響,震耳欲聾,嚇得張將軍一個哆嗦,自從跟了西門若冰,西門若冰還是第一次這般怒形於色的對他說話,一直西門若冰都是冷漠淡然,即使他救了西門若冰的命,西門若冰也是淡淡地說了聲謝謝,但他知道西門若冰是把他的救命之恩記在心裡了,他亦相信,只要他有難時,西門若冰定會義無反顧地救他,所以他一直堅定了信心,堅定地跟隨西門若冰,哪怕是拋頭顱灑熱血,他亦心甘情願,因為他知道他跟對了人。

    可是自從花想容來了後,西門若冰變得讓他不認識了,變得毫無主見,變得不可理喻,變得不再睿智,變得眼裡只有花想容,連鎮國之寶也能毫不猶豫地送給他國,只為博得美人一笑。

    現在明明是大好的時機,眼看著勝利在望,卻聽信女人之言,斷然收兵。

    西門若冰變了,變得不是以前那個睿智無雙,英勇血性的男子,他現在沉迷於女色,荒謬透頂了…。

    「是,末將遵命」張將軍忍住了失望低下了頭,心不甘情不願的沉聲應了聲,轉身就走,連行禮都忘了。

    聽到張將軍應承下來,西門若冰鬆了口氣,皺著峰眉,拱起山巒一片,揪心的注視著遠方,那團黑霧似乎越來越濃了。

    「別擔心了,士兵們來得及回來的。」花想容知道他是擔心士兵被陰兵吞噬,柔聲安慰,小手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冰涼刺骨。

    「嗯。」他輕應了一聲,不敢有絲毫地怠慢,緊緊地注視著遠方,那裡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是他西陵的精英,是他西陵的未來,他絕不允許再有人傷害他的兄弟了。

    陰兵經過那妖道煉化後,不僅能吞噬人的生魂,還能將人生前的戰鬥力納為已用,也就是說只要殺一個士兵,身體裡就會增加一份鬥氣,如此就會越來越強大,到時也許施術人會利用陰兵體內強大的力量強形突破陰陽符的禁制,一旦真是被突破了,那麼對西陵來說將是滅頂之災。

    雖然它們這些陰兵最後逃脫不了灰飛煙滅的命運,但作為一個工具,一個權力者爭霸天下的棋子,必會被陰謀者物盡其用的,再說了陰謀者已然達到了爭霸的目的,它們如果還存在的話反而是對施術者一種威脅。

    因為如果它們不能灰飛煙滅的話,必然會反噬於施法之人。

    「王爺,張將軍帶著營中一萬士兵衝出去了,說是讓王爺等他血洗南越的好消息。」一個士兵匆匆地跑了上來,神情緊張的報告著,他不明白明明是王爺讓所有的士兵都回來,怎麼成了帶著一萬人又出去了。

    「什麼!」西門若冰簡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一向視他為天的張將軍,竟然敢枉顧軍令,擅作主張,這下西陵十萬大軍真要全軍覆沒了,西陵要毀在張將軍之手了。

    見到西門若冰如暴風驟雨般襲來的臉色,那士兵嚇得面如土色,不知道報告這事是對還是錯,他是第一次這麼近地接近西門若冰,在西門若冰的威儀壓力之下竟然覺得呼吸都困難。

    原來這就是王者威嚴!

    「快,我們快去阻止,希望還來得及。」花想容焦慮之色溢於言表,率先往城牆下走去。

    「去,擊鼓退兵。」西門若冰鐵青著臉對士兵冷冷命令一聲,隨即大步離去。

    「駕」紅得滴血的烈焰上坐著兩人,風馳電掣般疾飛出城門。

    「烈焰,快跑…」坐在前方的花想容輕輕地拍了拍烈焰的脖子,烈焰如受到鼓舞般跑得更快了,如一道紅線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二人憂心如焚地跑了數里,沿途只見屍橫遍野,斷臂殘肢,滿目血腥,卻未見一個活人,正憂慮之間,前面沙塵滾滾,馬蹄聲響,似有千鈞萬奔騰而來,不禁勒住了馬,互相對望了一眼。

    越來越近了,率先一人是西陵的大將林將軍,西門若冰見了大喜,輕拍了馬臀,「駕」一聲輕快的喝聲,洩露了他心底如釋重我負的喜悅。

    他的士兵,他的軍隊,西陵的希望回來了!

    「王爺!」林將軍見西門若冰竟然騎著烈焰出城而來,先是一驚,隨後欲翻身下馬,給他行禮。

    「林將軍,不用多禮。」西門若冰哪有心思受他的禮,微一抬手制止住了,寒聲道:「張庭威呢?」

    「張將軍說奉了王爺的指令要殺入敵營,末將本來也要跟去,後聽到營內退兵鼓令的傳出,才帶著五萬將士回營了。」林將軍聽西門若冰問起張庭威後,先是一愣,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當下不敢隱瞞如實相告。

    「就你一人帶著五萬士兵?」西門若冰臉色一沉,十萬士兵加上張庭威帶得一萬共十一萬,才回來五萬,還有六萬士兵呢?

    「回王爺,與南越廝殺後,我軍損失了一萬將士,陳將軍,李將軍聽了張將軍的話,帶著剩下的五萬人馬跟隨而去了。」

    「他們二人沒有聽到收兵令麼?」西門若冰聽了勃然大怒,張庭威不聽軍令也就罷了,怎麼另外兩個大將也變得如此膽大妄為?竟然也敢枉顧軍令!

    「聽到了,陳將軍,李將軍本來也欲收兵回營,可是聽到了軒王爺的噩耗後,悲憤不已,在張將軍的攛掇下就一起去報仇了。」林將軍見西門若冰臉色鐵青,陰雲密佈,更加小心翼翼了。

    「簡直是胡鬧!」西門若冰怒吼一聲,嚇得人人噤言,不敢有絲毫聲響。

    「你做得很好,現在快帶著將士們火速回營,關上城門,除非是見到本王與冰王妃,否則任誰也不准開城門。」西門若冰斂住滔天的怒火,對著林將軍吩咐後,再次揚起馬鞭,絕塵而去。

    林將軍輕吁了一口氣,看來他堅持回來是正確的。

    「快走,我們火速回營。」他轉身對著眾將士大聲命令,他有種預感,能讓西門若冰如此動容的事一定是大事。他所能做的就是聽命令行事!聽命行事才是對西門若冰最大的支持。

    兩人策馬揚鞭,又行了數里。

    衝入了一片暗色的環境,回頭看看來處,還是幕色淡淡,微有透亮而這裡卻是走入了黑夜之中,無邊無際的黑,沒有一點的亮,看不到天空上一點的雲彩,也沒有星光!

    靜!

    空氣中流動的是詭異的靜,詭異的黑。

    但是兩人卻聽到了無數人呼吸的聲音,而且應該就在不遠。

    「雷之光!」花想容一聲斷喝,將指直指天空,天空上如煙花般迸放出璀璨的火花,在黑暗中絢麗盛開,光彩奪目。

    那無數的光點如流星般顆顆墜落,卻將整個蒼原盡收眼底。

    千米之外,無數的人馬正在不安的原地盤旋著,光照到每人的臉上,全是驚疑不定的恐懼,慘然的發白。

    那張將軍透過星星點點的光芒,看到了西門若冰如冰霜般的臉,頓時大喜,大呼道:「王爺。」策馬揚鞭飛奔而來。

    後面的大部隊都緊隨而來。

    「王爺」陳參將忐忑不安地看著西門若冰,知道這次闖大禍了,當初他也是不服花想容,所以聽了張將軍之言後,用話激了李將軍一起不聽收兵令而狂妄地去追殺南越的士兵,總以為那些敗軍之將定是手到擒來,到時一來能為西門軒報了仇,二來又能取笑一翻花想容,沒想到剛追到這裡,就陷入了無邊的黑夜。

    他們數萬人馬就如走入了無邊無際的黑幕中,就算是回頭,也找不到出路,而最讓他們毛骨聳然的是他們感覺到一股透骨的涼意,似乎有若隱若現的鬼魂在對著他們的脖子吹氣。

    「先回去再說。」西門若冰忍住了怒火,沉聲吩咐道:「你們都跟著本王走,後面的士兵一個接一個不要斷開。」

    「是」眾人大聲回答,他們已經在這裡轉了半天了,找不到任何出路,幸虧西門若冰來了,給他們帶來了生的希望。

    於是數萬人馬齊刷刷地往回走去。

    「不好」花想容抬頭看了看天空後,突然驚叫起來。

    今天居然這麼快就入夜了,而且還沒有月亮,月亮雖然屬陰,但卻是擁有光能的,鬼魂對它還是有些忌諱,但一旦沒有了月亮,漆黑的夜是鬼魂最狂肆囂張的時刻了。

    要是她一人,她當然不怕,但是這麼多的人,她第一次有了憂慮

    「你們手拉手,不要放開,千萬不要放開。」花想容臉色凝重地回頭對著眾人大聲吩咐。

    「你以為我們是小孩子麼?還手拉手?」張將軍雖然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但卻還是不相信花想容,忍不住出言譏諷。

    「張將軍,你將數萬將士帶入如此險境,你難道到現在還執迷不悟麼?」花想容能容忍他的無理,卻不能容忍他的愚昧,要不是現在關鍵時刻,她差點出手把他就地正法了。

    「這只是意外」張將軍先是一愣,而後有點惱羞,兀自強辯。

    「意外?」花想容輕蔑的掃了他一眼,「是你的一意孤行,是你的愚不可及,是你的妄自菲薄,是你對我的偏見製造了這一場所謂的意外,這個意外太昂貴了,有可能用五萬士兵的性命來為你這個意外付出代價。」

    「這不可能!我。我。」張將軍張口結舌,他被花想容說的又驚又懼,他怕,怕花想容說的是真的,是他的一個輕率將五萬士兵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這一刻,他慚愧之極!他汗流浹背地看著西門若冰,眼中露出了悔恨之意。

    西門若冰並未理他,只是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忽然他身形一震,對著花想容道:「我們快離開,有人要設陣了。」

    就在他話音未落間,周圍的景色全然一變,不再是黑得幽深,周圍一片樹林,地上鬱鬱蔥蔥,綠草如茵,連天空也突然變得高遠,月光帶著淒冷的涼意透過斑駁的樹枝揮灑在每人的身上,映出銀色的寒光。

    每個人的臉色看上去如死屍般的僵白,在月華下更顯淒厲。

    「那是什麼?」陳將軍忽然指著樹林裡無數閃爍著的五顏六色的珠光,驚恐地叫了起來。

    這樣的場景,傻子都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食屍螢光蟲。」花想容眼如冰刀,唇間揚起一抹嘲諷,冷笑道:「看來有人迫不及待地要下手了,他就這麼自信,我們就會全軍覆沒,成為屍蟲的食物!」

    「食屍螢光蟲是什麼東西?」一直默不作聲的李將軍再次盯著那些美麗如幻的蟲子,有些好奇。

    他是所有將軍中最無辜的,聽了張,陳兩位將軍的挑唆率了一萬士軍來到險地,但因他本身也是草莽出身,對於靈異東西從未聽說過,所以即使在危急之刻,也好奇不已。

    「食屍螢光蟲不僅僅是食人屍體,還有引魂燈的作用,當人體被它們吞食後,靈魂卻會彷徨不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靈魂亦然,看到這麼漂亮的小東西會不由自主的跟著走,走到放出這些食屍螢火蟲的人那裡,成為那人的鬼倀,注意了,盡量不要碰它們,被它們咬上一口身體會不舒服的,更不要盯著它們,它們的燈光有**的作用,就算是人,如果意志不堅定也會被迷惑地跟它們離去。」

    「是」李將軍倒是對花想容比較佩服的,聽了後忙就了聲,再也不敢看那美麗得有些妖冶的食屍螢火蟲了。

    那些螢火蟲似乎感覺到了眾人的戒備之心,閃了一會就慢慢的退了,少了它們的閃爍,天空似乎變得黯淡了,空氣中更散發了陣陣的涼意。

    陰森!整個地方都是極致的陰森,連月光也是帶著慘然的陰森,就算是數萬人都擠在一起,依然敵不過空氣中流露出來了陰涼之意。

    「啊」一聲驚叫,黑暗中只看到一個人影飛速從地上拖過,瞬間消失,而剛才全部退去的食屍螢火蟲突然一窩蜂的往聲音消失的地方飛去,匯成一片五彩的霞光。

    這種美是致命的,是敲擊人神經的,是讓人恐怖的。

    因為它們的美預示著生命的消失。

    「什麼東西!」張將軍一身斷喝率先往那人影消失之處衝去。

    「王爺,你在這裡,我去看看就來。」花想容心神一顫,不知道又是什麼東西吞噬了一人的生命!交待了西門若冰後,不等他回答就飛身而去。

    「啊!」又一聲淒厲的尖叫,是張將軍的叫聲,花想容臉色一變,斬妖祭隨心而動,飛了出去。

    「啊!」黑暗中再次發出一聲痛叫,這次卻不是張將軍的聲音,那聲音尖銳刺耳,不像人類。

    「怎麼回事?」花想容看著驚得臉色慘白的張將軍寒聲問道。

    「是花,一朵花!」張將軍現在再也不狂妄了,因為他看到了匪夷所思的東西,原來花想容的決策是正確的,要不是他,這五萬士兵怎麼可能進入這麼般的險境。

    這一刻他後悔的恨不得自殺以謝罪,是他的一念之差,害了所有的兄弟,這些相信他,愛戴他,與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們沒有死在沙場之上,卻要死在他的一已之私上了。

    淚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來,不是為了害怕,而是悔恨。

    「哭什麼哭,現在哭還有用麼,有這個力氣,還是想辦法帶士兵們衝出包圍去!」花想容正在地上找尋著,聽到他的啜泣聲,忍不住怒斥,要不是他,剛才那個士兵怎麼可能被妖怪吞食了生命!

    「是」面對花想容的責罵,張將軍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回應,不敢稍有反抗。

    「原來是它!」花想容看到地上一根極長的籐蔓,那籐蔓曾深綠色,有水管這麼粗,而管身上全是倒刺,刺上還有鮮血淋漓。

    「你受傷了麼?」看著還鮮紅的血,她問。

    「沒事,一點小傷。」剛才是緊張之急,忘了傷痛,如今被花想容提起,他才覺小腿痛得如抽骨般,連站也站不穩了。

    「小傷?」花想容輕嘲,如果被食屍花的籐蔓勾破皮是小傷的話,那斷手斷腳就不是傷了。因為斷手斷腳後的疼是瞬間疼後隨後痛到麻木。

    而被食屍花吸食過血後,那種痛就如無數把小刀在肉裡不停地剜著,無休無止,沒完沒了,直到人痛死。

    「傷在哪了」她諷刺歸諷刺,但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沒事,真的是小傷。」張將軍有點受寵若驚,他沒有想到花想容會以德抱怨,更沒有想到她會紆尊降貴為他療傷。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西門若冰為何能愛上她了。

    「廢話,快把傷口露出來,我沒有工夫跟你婆婆媽媽。」花想容見他忸怩,心頭大怒,如今大敵當前,哪有空跟他客氣!

    「是。」張將軍見花想容發威了,忙撩起褲腿,露出裡面猙獰的小腿,小腿上千瘡百孔,全是被食屍花的籐莖刺入的孔洞,還不停地流著血。

    花想容皺了皺眉,心中對張將軍真是很佩服,雖然他為人不討喜,但真是個勇猛的漢子,這個痛堪比刮骨療傷,他卻是眉不皺地站在那裡。

    「千噬」她唇間輕啟,念是喚魂咒後,一團絮狀物在她的手中慢慢顯現。

    在張將軍驚恐莫名的注視下,那團絮慢慢形成了一個肌肉強壯的透明魂魄。

    「主人。」那魂魄對著花想容恭敬地行了一個禮,已近透明的眼中全是敬畏之意。

    「去幫他把身體的陰魂吸了。」花想容指了指幾乎要瞪出眼珠子的張將軍。

    「是。」千噬寡淡的眼打量了一下後張將軍後,慢慢地張開了口,隨著它嘴越張越大,張將軍只覺腿上排山倒海的痛,似乎有無數的蟲在裡面翻滾,噬咬,比剛才的痛更強烈。

    難道是花想容要他的命?

    他驚疑不定地看著花想容,突然慘然一笑,也罷就算是花想容要他的命,他也認了,要不是他,何至於置數萬大軍於如此險境,他先死了也好,免得黃泉路上碰到越來越多的弟兄們,到時他無顏以對。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間,他看到一個個白色幾近透明的小型人體從腿間衝了出去,一個個直奔向了千噬的口中,那些小人眉眼惡毒,叫囂不已,寂靜的夜空中只聽到吱吱的慘叫。

    隨著小人越來越多的衝出體內,他身體的疼痛越來越輕,終於在千噬閉上嘴時,已然只留下一點的微微刺痛,而這種痛對於長年行軍打仗的他來說,幾乎是微乎其微。

    這一刻他又汗顏了,原來他再次誤會了花想容,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怎麼,你以為我想殺你?」抬起卻看到了花想容戲謔的笑,他有點訕然,喃喃道:「冰王妃說笑了。」

    冰王妃!花想容聽了秀眉輕佻,這會認她是冰王妃了!

    不過她也是很高興,畢竟這個張將軍並非有壞心之人,只是魯莽了一些,加上他也曾救過西門若冰的命,她並不想與他爭鋒相對。

    「那些小人是什麼?」張將軍為了掩飾尷尬,主動搭訕。

    「是陰魂!」花想容淡淡的回道:「那食屍花能長這麼大已然成了精,至少活了有上百年,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的靈魂,這些魂體不能投胎,全部被它封存在體內,成了惡靈怨魂,當食屍花的刺刺入人體時,它們也會趁虛衝入人體吸食人體的精血,並大肆地發洩心中被憋了幾百年甚至千年的恨意,所以你被刺傷後,會痛不欲生。」

    「原來這花這麼惡毒,」張將軍聽了一陣後怕,不過不解道:「這不是有人設陣麼,怎麼會有這種花的存在。」

    「是這裡的屍氣吸引了它,它不但吃人,吃屍體,還吃魂。」花想容想臉色一變,這幾萬個鬼魂到現在還沒見影子,卻引來了這麼一個頭痛的傢伙,不知道而後跟隨而來的又是什麼異物,要想把數萬士兵安然帶出陣法,她真是有點沒有把握了。

    「屍氣?這裡哪來的屍氣?」張將軍聽了一頭霧水,這裡不是主戰場,並無死人,怎麼會有屍氣呢?

    「嘿嘿,你以為我為什麼一定要借陰陽符?」花想容止不住的一陣冷笑,:「這陣法之中聚集了數萬的陰兵,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你們呢!」

    「末將知錯了,回去後不用王爺懲罰,末將也不敢偷生!」張將軍聽了登時全身一震,即使如他意志堅定之人也無法承受良心的責備了,這種痛苦不停地襲擊他,只要死一個士兵,他的自責就增加一分,想到那個失去生命的士兵,他恨不得死的是自己。

    忽然他驚恐地指著花想容背後,大叫道:「小心。」

    花想容聽了臉如冰霜,拔地而起,如蝶般輕盈,衣袂翻飛如翅般飄緲,指尖卻凌厲如刀,一道寒光激射而出。

    「啊」一聲淒厲的叫聲震天動地!

    那是一朵碩大的花,整個花曾詭魅的血色,滴血般的艷,八個花瓣彎曲的張著,正常的花瓣都是有著絲絨般的觸感,而這花的花瓣卻是佈滿了骷髏頭,而一顆顆血紅骷髏頭都張著嘴,露出鋒利的牙,被它咬上後定會扯去皮肉。

    此刻的它痛楚的扭動中,花瓣合不上去,因為一柄寒光凜凜的刀正插在它的花蕊中,如果這能稱之為花蕊的話。

    這是顛覆了常規意義的花蕊的存在,它的花蕊都是腹紅的舌頭,一條條飄蕩的人舌,舌上泛著烏青,一看卻含有劇毒,群舌中伸出了數根帶著倒刺的籐。

    就是這個籐剛才捲到了張將軍

    此刻的張將軍渾身發冷,他剛才只看到了一朵血花一條莖,沒想到這花這麼的醜陋,恐怖。

    大丈夫馳騁沙場,早就做好了馬革裹屍的準備,死已然只是一個字,卻不可怕,可是今天,張將軍卻怕了,怕死得不是在沙場上,而是死於妖怪之口。

    就在他驚恐莫名之時,從花蕊中奔出了數道墨黑的汁液,一股股陰風似乎席捲而來。

    花想容靜靜地站著,冷冷地看著,看著那綠色的籐莖痛苦扭曲,看著血紅的花瓣慢慢枯萎,看著一個個骷髏從花瓣上掉落,掉在地上立刻變成黑煙無形,看著無數的舌頭慢慢化為黑血,一滴滴的滴落在地,滲入地中。

    隨著食屍花越來越萎糜,它的身邊有越來越多的黑氣盤旋,它們似乎欲衝破包圍而出,又似懾於花想容的威力,不敢異動

    「呯」食屍花在沒有靈魂的支持下,終於倒在地上,變成了一攤腥臭的血水,而平地起風,那股黑煙始終盤旋著不肯離去。

    「你們是否願意為我效力?只要能幫我抵擋住那些陰兵,我會送你們去投胎!」花想容看著這些陰魂,忽然心中一動,人與陰兵斗肯定是勝少負多,便陰魂與陰兵斗卻勝負不可知了。

    看這些陰魂的數量也有數萬,而且經過了幾百甚至千年的禁錮,相信兇猛程度未必比陰兵差,而且它們如果不答應,天亮就會灰飛煙滅,所以花想容的條件是十分誘人的

    果然,那些陰魂未作任何的猶豫,作人形下跪表示接受了花想容的條件。

    「好,你們跟著我,一會就是你們為自由而戰的時候了。」花想容抿唇一笑,這一刻她光芒萬丈,如王者睥睨天下。

    張將軍有點迷惑地看著她,第一次從內心中產生的崇敬。

    「沒事吧?」花想容來到西門若冰的身邊,迎接她的是他關切的眼神。

    「沒事,是一朵食屍花。幸虧它欲吃我,要不然它在暗處,我們在明處,不知道要有多少將士被它吞噬了。」花想容抬頭沖西門若冰嫣然一笑,輕描淡寫。

    「下次不要擅自離開我。」他抓住了她的手,有點嗔怒的責怪,剛才事出突然,他來不及抓住她,她就跑得沒了影,害他擔心了半天。

    「知道了」她甜甜一笑,另一隻覆上了他的手。

    夜很涼,他們的心卻很溫暖。

    「你們盡量靠近,時刻保持警惕,如果有什麼異聲,快速報告」西門軒對眾將士叮囑道,現在不同於往常的戰鬥,連他也不能預測前途中到底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把這些將士安全的帶出這裡。

    「是」眾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聲音依然響亮,也許這黑暗是可怕的,也許這未知的危險是致命的,但他們卻依然樂觀,因為他們都相信西門若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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