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61 奇葩一樣的高中男生 文 / 梳洗罷
061奇葩一樣的高中男生
看到陳一心,這個小男生的眼裡混雜了兩種感情,一是驚訝,二是懷疑。
陳一心本來不喜歡把自己的畫具給別人用,不過這回是老闆發話,她也不能拒絕,所以就找了個地方,把架子搭起來,然後招手讓那個男生過來。
「你以前學過嗎?」陳一心問他。
他白了陳一心一眼,說:「學過。」
陳一心心想,要是有基礎,再加上半年的訓練,是有可能考上中央美院的。陳一心點點頭,就說:「現在我們都在畫靜物,你也來畫一下,讓老師看看你的水平。」
「濤濤」皺起眉頭,說:「什麼要畫靜物?」
這倒是把陳一心問住了——為什麼?問題就是沒有為什麼啊!陳一心懵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那「濤濤」又白了陳一心一眼,說:「我是要考中央美院的,中央美院的考試,素描考的是人像,畫靜物有什麼用!」
他的畫一說出口,幾乎整個畫室的人都不由抬起頭來看向他。
陳一心深吸一口氣,笑瞇瞇地說:「畫靜物也不簡單的,等你學到後面,就會發現其實畫靜物比畫人像還難。」
陳一心可沒有說謊,畫靜物比起畫人像,最要命的是佈局,這個佈局可不是你自己基本功好,手熟就能夠達成的,這還要考畫者本人的美術感覺,這個東西,不好練。
顯然,「濤濤」同學不以為意,他只說:「又不考這個。」
陳一心心裡歎了口氣,說:「既然你學過,那就先畫一下,嗯,要是覺得這篇幅太大了,可以只截一個小角畫。」
陳一心擺在地上的是一大攤東西,幾種顏色的布,若干個罐子,還有扭曲的紙團啊易拉罐啊,破爛的石膏像什麼的,總之怎麼亂怎麼來,就是為了鍛煉一下學生的細節能力。
「濤濤」看著這堆東西,不滿意地撇了撇嘴。
陳一心先丟開他,看一下周圍的其他同學。這時候看到有個男生畫的畫,不由又歎了口氣。這個男生,為什麼總是喜歡把畫面塗得油亮亮的呢。
陳一心無奈了,說:「你先起來。」
陳一心坐到他的位子上,把這男生亂塗一氣的陰影都擦乾淨了,一邊跟他說,一邊幫他描。
「暗部不是像你這樣的,落筆要輕,光影是一層層鋪上去的,你別著急啊。還有啊,注意筆畫走向,不要朝著一個方向,就算是暗部,也是有透氣感的,你都鋪死了,看上去就跟膩了一層黑油一樣……」
陳一心一邊說一邊幫他改,說著說著發現有點不對勁兒,轉頭一看,那個男生已經不在自己身後了,而且好幾個學生都不在自己的畫架前,圍到那個新來的叫「濤濤」的男生後面去了。
這幾個學生一邊看,一邊偷偷私語。陳一心還想,難道說這個男生畫得特別好?
於是自己也來了興趣,站起過去一探。
當看到那畫的時候,陳一心沒聲了。
2開的圖紙,那男生把所有的東西都縮到了這張紙不到2分之1的範圍內。不過短短十幾分鐘,他都已經畫得差不多了。哦,連光影都畫出來的,黑的那半片是暗部,白的那片是亮部,和暗部連在一起的那塊黑的,大概就是影子了。
陳一心終於明白為什麼這群學生會圍著看了,不是因為太好,而是因為太差!
周圍的好幾個學生,竊竊私語,偷笑著看「濤濤」毫無知覺地繼續畫。
陳一心扶額過去,問:「你不是說你學過嗎?」
「我當然學過。」
陳一心忽然明白,他說的學過,大概就是小學到初中每週一次的美術課。陳一心就知道,自己和這孩子有代溝!
看到這幅「簡筆畫」,陳一心試著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說:「學畫畫要循序漸進,這樣吧,你先看看其他同學是怎麼畫的,然後老師再教你基礎,你說呢?」
「濤濤」不滿地看了陳一心一眼:「你說什麼呢?我跟他們不一樣的,我是要考中央美院的。」
他這話一說出,一個站在他身後的女生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然後連忙強忍著狂笑的**躲到了自己的畫板後面。另外幾個男生,看著這個「濤濤」,表情猶如看到了某種外星生物。()
陳一心覺得自己有必要給他講明一個事實。中央美院在首都,每一年在c市招收的學生人數,僅限本科,是以個位數計的。而d省一年的美術高考生可是上萬的。現在的陳一心自己,有信心能夠考上中央美院,那是因為她畫畫的技巧經過了許多年的沉澱了,重生後這些年也一直堅持,但她也只能保證自己考上——僅僅是考上,而例如油畫雕塑等對美術成績要求特別高的系,陳一心還沒什麼把握。
假如這樣說還不明白,就再解釋一下,d省自己也有美術學院(自然,水平遠比不過中央美院、四川美院、中國美院等名校),所以,就形成了這樣頗有規模專門為考美院而設定的培訓學校。在這個圈子裡,只要你說自己曾經通過中央美院的美術高考,那麼就放心吧,絕對會有人請你的。
想在短短半年之內就考上中央美院,要麼你是個天才,要麼你就是個瘋子。顯然,這個社會瘋子比天才多。
在這個培訓學校裡的學生,多半是因為學習成績不夠,家長花錢將他們送來訓練然後希望能夠混個大學的。他們雖然不見得都有天分,但是大多數都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這樣的訓練,不過是能幫他們混過美術高考而已。在龐校長的這個一百多人的培訓學校,當中百分之五十的人只能上本市的專科學校,百分之三十能夠上本科,而考上八大美院的學生,就只有十分之一。剩下的十分之一,哦,是比較不幸,什麼都沒考上的。所以說,這家培訓學校的升學率還真的已經相當不錯了。
至於中央美院啊,全市數不清的培訓班培訓學校,誰知道花落誰家。但肯定不是陳一心面前的這個「濤濤」,因為在場的近二十個學生裡,他一個都比不過。
這個「濤濤」的家長還在樓上呢,陳一心想,這還是老闆交給她的第一個任務,只不過是敷衍一個小孩,她都幾十歲了,這點小事應該還是行的吧。陳一心心道,深吸了一口氣,說:「都回去畫畫。同學,那我來教你吧,現在我們先從最基本的開始。你先別畫這裡,我另外給你擺個靜物。」
陳一心說完,準備去把那個正方體的石膏弄過來。
這時候,「濤濤」冷不丁地發話了:「你是哪個美院的?高考考了多少分?」
這話可問得一點都不客氣,陳一心看了他一下,看到他黑洞洞的鼻孔,笑了一聲,說:「我還沒上大學,怎麼?」
「哦……我聽別人說,美術考生藝術成績過了文化成績沒過的人是最多的,你也是文化成績沒過。我的話,就不用擔心文化成績……對了,你報的是哪個學校?」
陳一心仍然笑,說:「這麼說,假如我考的不是中央美院,你就認為我沒資格教你了。」
「當然了。」他仰起頭。
老闆真是丟了一個大麻煩給自己啊,陳一心頭痛欲裂,她看著這個「濤濤」,又說:「我實話告訴你吧,有天分的學生,抓型能力都是自帶的,就算沒基礎,不知道技巧,但是東西不會扭曲。至於你……我只能說,你考上央美的可能性很低。至於我,好吧,我也負擔不起你這樣的學生。」
「濤濤」切了一聲,說:「我就說,原來根本沒這個能力。」
聽到這話,靠他最近的一個男生抬起頭來,吼了一聲:「你說什麼呢!」
「濤濤」退了一步:「我說實話……」
「你別亂說啊,一心小妹雖然年紀小,但是畫得好,比好多大學生都厲害,你根本不懂,亂說什麼。」另外一個女生輕蔑地掃了他一眼。
「濤濤」卻說:「是你們自己沒本事,還說別人……你們知道博美培訓班吧,人家那邊都說了,半年包我上央美,人家那邊的老師都是央美的研究生、教授!你們自己沒本事……」
當他說出這些話,畫室裡面先是一陣靜默,然後,是哄堂大笑!
從這個「濤濤」開始說第一句話,陳一心腦子裡面就一直有一個詞在隱約浮動,陳一心一直想要抓住,卻老是失手。現在在這個「濤濤」說出這些話後,她終於知道這個詞是什麼了,是「nc」,她終於明白了,她面前這個長了張不錯臉蛋的「濤濤」,是個nc!
這個培訓班還真是敢說啊,半年?央美?還研究生教授的老師,這個濤濤到底知不知道央美的研究生能掙多少,而一個培訓班老師的工資又是多少啊?
總之,這個世界癲狂了。
在哄堂大笑後,一個笑出了眼淚的女生,說:「哎呀,既然這樣,你幹嘛來我們這裡啊,去那個叫博美還是哈士奇的培訓班不就行了,人家還包你上央美呢。」
是啊,說不定還包郵呢親。陳一心心裡偷笑,她看這個有點愣了的「濤濤」,說:「考央美不容易的,要努力,也要天分。」
這時候樓梯間傳來了腳步聲,應該是校長帶著「濤濤」的家長們下來了。
校長很嚴肅地說:「剛才怎麼了?不好好畫畫,笑什麼笑?」
大家連忙都回過頭去拿起畫筆。龐校長是個有點狠勁兒的角色,所以班上雖然有好多年輕力壯的男生,都不敢違逆他的意思。頓時畫室就安靜了。
「濤濤」媽媽走到兒子身邊,問:「濤濤,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濤濤」看了陳一心一眼,說:「不怎麼樣,老師都還是個小孩子,不像那邊,都是教授和研究生。」
龐校長連忙說:「陳老師雖然年紀小,但是畫得好啊,我們這裡的學生都沒有誰不服氣的。」
「我都說了,我跟他們不一樣,我要考央美的!」
陳一心忍不住笑了,龐校長瞪了陳一心一眼,說:「你當然不一樣,你是1組的學生嘛,到時候有老師專門守著你教,今天是老師放假了。我們1組的基本上都能上重點,放心吧。」
「可是博美那邊,說保證讓我們家『濤濤』上央美的?」「濤濤」媽媽猶豫。
聽到這個話,畫室裡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傳來了嗤笑聲。
陳一心低頭,默不作聲。
龐校長又說:「這話我不好說,大家都是同行,公平競爭公平競爭,你們也都看到了,牆上這些學生的作品什麼的,這些一看都知道的,不如再考慮下?」
陳一心沒反駁龐校長,至少姓龐的還比較厚道,沒用包上央美來忽悠這家人,在陳一心看來,留在這裡絕對比去那什麼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