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79章 渴望呵護她 文 / 游泳的魚
她的心一冷,是的,她在害怕,她怕被他拋棄……她突然覺得她一點也不想離開他,「我不會跟你走的。」她心狂跳,聲音有些輕顫。
被樂子衿這樣拒絕,黎昕略顯稚氣的面容漲得通紅,他像一隻受傷的兔子,眼眸也是紅紅的,突然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一室沉默。
樂子衿鬆了一口氣,可是,心卻被更大的一塊石頭壓住了,因為,接下來,她要面對的是他她的丈夫。
良久,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崔泰哲的聲音低沉沙啞,他煩燥的伸手拉松自己脖間的領帶,是的,此時的他狂野忿怒的想要殺人,可是,潛意識裡,他卻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換了平常,他早已經轉身離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還會希望從她口中聽到些什麼。
樂子衿有些害怕,他此時冷漠的模樣,就像是一個要吃人的魔鬼一樣,她在他的身上,找不到昨晚那種讓她溫暖的感覺,「我,我跟他,沒什麼……」
「沒什麼會摟在一起?沒什麼他會要帶你走?」崔泰哲的怒火已經達到了極致。這已經不是往日的他了,他不知道,他潛意識的,在給她找台階下。
「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跟他真的沒什麼。」樂子衿僵硬著脖子漲紅著臉說著,突然,她舉起右手,清秀的臉龐堅定得像是要赴戰場一樣:「我,樂子衿,如果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就……」說話間,她就濕了眼眶。
「不要說了!」崔泰哲打斷她的起誓,僵硬的五官漸漸柔和了,他想要伸手握住她發誓的手,他想要攬她纖細的身體入懷裡,可是,向來極自負的他卻強迫自己轉身離開,步伐越來越沉,可是,他的心,卻漸漸的軟化了,是的,他……相信她。
他相信她!看著她濕了的眼眸,他的呼吸困難,心臟有片刻的拉扯,這早已不是他往日對待女人的作風。
他怕自己露出太多的情緒,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然後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他離開之後,樂子衿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一樣癱坐在地上,她的額角,全是細汗,是的,她在怕,她在後怕,溫媼的事,她怎麼能忘?怎麼會忘?是的,她不要被他拋棄,也不能被他拋棄,因為她還要照顧奶奶、照顧子墨……
可是,突然間,她卻有些恍神:
她,難道只是需要他的錢嗎?
從未有過戀愛經驗的她,很惆悵,但是卻絲毫沒有發現,他在她的心底,已經烙下了印記,雖然很淺很淡,但是,已經烙下的印記,卻是不會輕易消失的。
a大在市郊,離市區較遠,樂子衿每週末才會回市裡。
但每週末,她的時間都是排得滿滿的:週六,她會呆在崔氏老宅陪崔伯奕、黎雅筠夫妻吃飯,週日早上會去療養院陪奶奶,週日下午再返回學校。
自從上大學開始,她又換回了往日的樸素裝扮,將崔泰哲派人送來的ely最新季的服飾留在了新宅的大衣櫃裡,衣著樸素,相貌清秀的她,在美女如雲的大學校園裡並不太起眼。
大學生活是充實而輕鬆的,樂子衿雖然樸素低調,但是功課很好,大一時,仍舊有不少男生明愛暗戀她,有約她看電影吃飯的,可是她很直接的拒絕了。
不過,也有執著追求的,曾經有一位男生,知道她每天都會去學校圖書館,於是,時常製造與她在圖書館的偶遇,當她拒絕了他的求愛時,男生還抱著吉它在她的宿舍下唱情歌……這件事,在繫上掀起了不小的風波,同宿舍的女生都為這位男生的勇氣鼓掌,於是,紛紛慫恿她接受對方,可當時,她走到樓下,語氣冰冷的拒絕了他,從此,系裡男生們風傳她不過是位冰山美人,可望而不能及。
其實,並不是她沒有感情,也不是她情竇未開,而是她很理智,很珍惜現有的生活,很珍惜上大學的機會,她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而黎昕那次的小插曲,卻仍舊讓她心有餘悸,知道,有些東西,有些緋聞,她是不能惹的,更是惹不起的,
而讓她很貼心很感恩的是,崔伯奕與黎雅筠對她無微不致的關愛,漸漸的,讓她真正敞開心扉將他們當作她的親人了。
雖然每週六都會回崔氏老宅,可是,樂子衿與崔泰哲碰面的機會幾乎很少,而關於他的所有事情,她都是從報紙或者是旁人的口中聽說的。
秋去冬來,春去夏至,大一、大二的時光,就這樣悄悄的溜走了。
這日,考試完畢,樂子衿收拾東西,坐上回市裡的公交車,a大是這路公交車的起始站,所以,車上人並不多,因為會坐上一個小時,所以樂子衿選擇了靠窗的位置。
「崔先生好帥!」一個嬌嬌的聲音說著。
隔著極窄的過道,樂子衿聽到了旁邊兩個女生的聊天,而她們口中的「崔先生」讓她的心漫過一道淡淡的漣漪,車窗外吹進徐徐的微風,可是,卻無法吹淡她背上突然冒起來的熱度。
「張柏莉也很漂亮啊。」另一個長得胖乎乎的女生湊到嬌嬌的女生旁邊,看著八卦雜誌上的照片,也呼道:「你看,她身上穿的是ely今夏的新款。」
「她如果不漂亮,崔先生能看得上她嗎?更何況ely是崔氏集團的,崔先生肯定會讓她去隨便挑選啦!」嬌嬌的聲音也帶著羨慕。
「他們好配!張柏莉好幸福!」胖乎乎的女生同意朋友的觀點,樂滋滋的看著雜誌上放大的照片。
好配?好幸福?樂子衿是敏感的,她怎麼會聽不出她們話中的意味?雖然,她早就知道,他有情人,而且還不止一個,但是,她的心底仍舊有些酸酸的,不禁轉頭望向不遠處頭碰頭看八卦雜誌的兩個女生,她們手中的雜誌隨著公交車的顛簸而微微的起伏,可是,她的雙眸卻清楚的看到了雜誌上的所有畫面。
畫面上,那個偉岸高貴的男人身材修長,他的臂彎裡挽著一位身著淺藍色長裙的女人,那個女人,美麗精緻得像一個瓷娃娃一般,樂子衿心中一酸,是的,看起來,兩人確實很般配……般配得讓旁人羨慕,可是,他們很般配,那麼,她呢……她忍住心底的不悅強迫自己移開眼,不去看……不看,不聽,不想,那麼,就會好了吧,可是,旁邊兩個女生嘰嘰喳喳的,讓她不能視若無睹。
「你說崔先生會娶張柏莉嗎?」胖乎乎的女生聳聳肩。
嬌嬌的聲音故意壓低著:「我好像聽說崔先生有太太的。」
「有又怎麼樣?」胖乎乎的女生毫不在意的說:「像他那樣的男人,會只有一個女人嗎?而且,好像從來沒見過崔先生帶他太太露面,聽說,他們一直分居,我在想,那位太太,不過是家裡的擺設罷了。」
「擺設?」嬌嬌的聲音帶著絲絲神秘:「不光是吧。你難道不知道崔先生天煞孤星的傳聞?他的前一任太太,結婚剛滿八個月就被剋死了。聽說,他這任太太,因為八字太硬,才沒有被剋死……」
八字?樂子衿閉著眼睛,是啊,這兩年的大學生活太愜意了,讓她很少去想到「天煞孤星」的傳聞,是的,她跟他結婚已經快兩年了,已經打破安雪八個月的紀錄了……
「哼,他命太硬,他的老婆遲早都會被剋死的。」胖乎乎的女生不滿的說著:「這只是時間問題。據說,他也是因為這樣,才聽從家裡安排結婚的。而他真正愛的女人,卻只是他的情人。」
樂子衿胸口一慌,伸手抓住前面座位的扶手,她努力讓自己鎮定,關於他的事事非非太多了,她都不知道,什麼才是真的……但是,這段旁人口裡無意的話,卻讓她有些耿耿於懷。
傍晚,樂子衿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沙發上,膝上放著那本八卦雜誌,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天她竟然在下公交車的時候繞道去了報刊亭買了它。
她已經回來三天了,因為今夏酷熱,崔伯奕與黎雅筠去了離a市兩百公里之外的峨山避暑去了,要等到九月才會回來,所以,她不用隔幾日去崔氏老宅了。
子墨下學期馬上高三了,功課愈發忙起來,但是偶爾也會抽空住在新宅這邊,姐弟倆也會說說悄悄話。她今天一早去看了奶奶回來,她發現,她已經開始覺得無所事事,這將是一個漫長的暑假。
唉
她的目光觸及膝上的八卦雜誌,看著雜誌上書寫的內容,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字裡行間有些誇大其詞,可是,她卻不能說絲毫不在意。
畢竟,他是她的丈夫,雖然他們之間極少有交集點,但隨著她年齡的增長,她的目光,她的注意力已經漸漸的留連在他的身上,雖然不常見他,但是,但凡他的任何信息,只要她聽過,便會記得。
可是,他們已經,已經許久未見了。
記得上一次相見,是寒假,也只是匆匆一瞥,就再也沒見過了,而之前她聽黎雅筠說,好像是由於崔氏歐洲市場開拓的事情,他可能會很忙,停留在國外的時間會比較多……
關於他的桃色新聞,好像從來沒有斷過……可是,這些關她什麼事?她能改變什麼嗎?哦,不能,即使不能,想還有什麼用。想到這兒,樂子衿胸口悶悶的難受極了。
手機鈴聲打破了她的胡思亂想,當她剛按了接聽鍵,嬸嬸白梅的聲音就轟炸在電話那邊:「子衿!」
「嬸嬸,有事嗎?」樂子衿問道,因為那一千萬,所以,她與白梅之間是極少聯絡的。
「當然有事了!」白梅不悅,可是,顧及崔氏,卻又不敢像從前那樣對她。
「是嗎?」樂子衿顯得很平淡,是的,她知道,勢力的嬸嬸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欣妍下週六就要訂婚了。」白梅最近心情挺好的,周家終於向樂欣妍提出了婚約,女兒就要嫁給家世殷厚的豪門了,而周俊熙長相俊雅又能幹,她怎麼能不高興呢。
訂婚?樂子衿心底有一根弦被輕輕撥弄了,可是,卻再沒有泛起一絲漣漪:「是嗎?」兩年了,有些事,某個人,她應該學會忘記。
白梅是個聰明人,兩年前周俊熙與樂子衿那一幕她可沒忘了,但是,她卻也深知,樂子衿已經嫁人,不可能對樂欣妍造成任何的威脅。而且,最重要的是,周氏雖不能與崔氏匹敵,但是,在a市豪門之間也算佼佼者,周氏之所以最終決定與樂氏聯姻,卻也主要看在樂氏有女兒嫁給崔氏,上流社會之間的關係,就是如此錯綜複雜,婚姻也不過是聯盟的一種手段而已。
「你到時一定要來參加欣妍的訂婚儀式!」白梅半是命令、半是威脅的說:「你奶奶到時不會參加,所以,你一定記得請崔先生一起過來。」是的,對於樂子衿的顧忌,她已經從樂欣妍那裡有所耳聞。
奶奶?樂子衿一驚,是的,由於她的低調,也由於崔氏的人脈關係,所以媒體並沒有對她的身份挖根究底,正因為這樣,她才能平靜的過了兩年大學生活,而奶奶,對於她的結婚,也是一無所知的,嬸嬸的話中,顯然想攀附崔泰哲的意味十分明顯。
「好。」她低低的回答,她並不是妥協,而是想敷衍白梅,否則她又會在電話裡沒完沒了的說個不停。
「你明天晚上過來吃飯!」白梅在電話那端撥弄著指甲油。
樂子衿根本不想見她,於是說:「我明天有事。」
白梅不悅,將指甲油扭緊,放在一旁:「你後天陪欣妍去挑選珠寶吧,她可是你堂姐,在奶奶那邊,她一直幫你打掩護呢。……」
樂子衿悶悶的,她怎麼會讓自己陪樂欣妍選珠寶?
「好了,後天再給你電話約時間吧!」不等她回答,白梅就擅自做了主意。
電話掛斷之後,樂子衿用手支著額角,悶悶的低頭靠在沙發上,眼眸微閉,心微亂著,雖然她沒問,可是,她卻清楚的知道,樂欣妍要訂婚的對象是誰,而她,正在學會忘記。
崔泰哲剛剛結束了一場越洋視頻電視會議,也決定了今冬ely服飾的流行趨勢。他有些疲憊,靠在椅背上假寐。
他的日程排得太緊,緊得他幾乎沒有休息時間,除了工作之外,還有一些必須他親自出面的應酬,讓他有些反感,可是,生意場,不就是如此嗎?雖然反感,不光要出席,還必須戴著虛偽的面孔應酬。
中午的時候,他接到母親的電話,不外乎是寥寥幾句日常的叮囑,可是,卻在要掛電話時說:子衿放暑假了。
不提倒還罷了,一提,就撥亂了他的心弦。
子衿?樂子衿,他的小新娘。
他用忙碌的工作來充實自己,最近兩年,他的生活很簡單很簡單,他幾乎沒回過新宅,更沒有刻意去關注她。
他是一個有過去的男人。
曾經在愛情裡,他也無法自拔。
但,那已經是年少輕狂的時光了。
現在他的生活,只要身體上得到了滿足,感情算什麼?
輕歎了一聲……他早已經發現,最近幾年,他無言的歎息多了起來,公司的版圖是越來越大,資金越來越雄厚……那麼,他在歎息什麼?
婚姻對於他來說,算什麼?不過是一個軀殼罷了。
妻子對於他來說,算什麼?不過是戶口薄上的一個名字。
之前在美國一起留學的同學,幾乎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最大的一個,已經近十歲了,只有他,雖然有著婚姻,可是卻是若有若無一般。
他也該有個孩子了。
那麼,應該讓小新娘做孩子的媽媽。
他的手有些麻木,可是,當他決定了這件事情之後,心情卻是無比的肯定,是的,她應該替他生個孩子。
但……
樂子衿清秀的面孔浮現在他的腦海,她是那樣纖細,那樣年輕,與他其他的女人有著本質的區別,那些女人或妖嬈,或開朗,或大氣……而她,是那樣的清新,就像清晨的茉莉一樣……
該死的,他想呵護她。這是他對女人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叩叩叩
身著得體職業裝的施真玉拿著行事日曆,溫柔清亮的聲音重複著崔泰哲接下來的工作日程。
「下午五點半,您約了和潤電子的郝總會面;今晚七點,你與張柏莉小姐在戈雅牛排餐廳共進晚餐。」
「為什麼日程排得這麼緊?我需要一個晚上的時間休息。」崔泰哲眉眼微皺。
他需要女人了,施真玉思及此,心底暗暗歡喜,可是,多年與他相處的經驗讓她的情感沒有外露:「和潤電子郝總那邊,是您上周親口跟他預約時間談合作案的……」意思是,這個商務正式的約會不能排開。
「把晚上的會餐取消。」崔泰哲冷冷的說。
施真玉心底的喜悅上升到了極致,是的,這麼些年,他的身邊,不管有多少女人,可是,卻只有她,只有她是在他身邊呆得最久的,但是,她卻故做為難的說:「張柏莉小姐已經向您邀約了好幾次,您也答應會選時間與她吃飯……而您,也只有今晚有時間。」
「取消!」崔泰哲眉眼微挑,他不喜歡與那個像八爪章魚一樣粘人的女人吃飯。
「這樣不好吧,畢竟,她是ely服飾的代言人……」施真玉明明就想立刻把張柏莉與他的約會立刻刪掉,可是,卻不敢做得太激進。
「我不想再重複自己的決定!」崔泰哲對於施真玉的故意拿喬有些不悅,他以為,她是聰明的女人,卻沒想到,她現在越來越顯得蠢笨。
「是,我會處理的。」見他不悅了,施真玉斂眉,心底得意極了,呵,他推掉張柏莉的邀約,那麼他今晚……極有可能會約她。
施真玉坐在卡座上,馬上給張柏莉打了電話,言語間十分抱歉,在聽完張柏莉不停的牢騷之後掛斷電話,她舒心的放鬆了雙臂,從包裡掏出化妝鏡,檢查著鏡中精緻的妝容,發現沒有一點瑕疵之後,才朝鏡中人微微一笑。
「啪」的一聲,鏡子被合上,昂貴的化妝鏡被她緊緊的握在手心,她,剛才分明在鏡中發現了一絲皺紋,明眸如畫的眼角,出現了一絲皺紋……她的心被恐懼所籠罩,生怕自己看錯了,又匆匆打開鏡子,勉強笑著,可是,眼角的皺紋卻是愈加的明顯了。
這絲皺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
上個月,她剛過了29歲生日。是的,她不能忽視,更不能忽略了……
她趕緊給美容院打了電話,訂了最昂貴的眼部護理套餐。
正在她思緒漫遊時,只聽身邊傳來腳步聲,當她抬眸間,發現他修長得近乎迷人的身影已經往電梯口那邊走去,她低眸看時間,已經五點二十了,他的手裡,提著公事包,顯然,他不會再回公司。
他要去哪兒?「崔先生!」施真玉喚出了口:「您五點半約了和潤電子的郝總見面,郝總剛剛來了電話,馬上就會到。」
崔泰哲站在電梯前,雙眸淡視她:「我知道了。」
專用電梯打開,崔泰哲跨步走了進去。當電梯門在隨後過來的施真玉面前被合上時,她突然感覺很無助。
是的,七年了,她做了她七年的秘書,甚至,她放棄了升為秘書長的機會,一直待在他身邊,她以為,她很瞭解他,可是,最近一段時間,她感覺很無力,就像現在,她根本猜不到他為何又突然離開?
「施秘書?」助理秘書小吳站在秘書室門口:「您的手機響了。」
施真玉這才回過神來,表情恢復自然,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卡座前,當她發現手機顯示的來電是崔泰哲時,她如花的臉龐綻放了從未有過的甜蜜笑容,「崔先生,您好。」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他今晚推掉了與張柏莉的約會,而且剛剛又拿了公事包離開,這個時候,他應該剛到停車場,這麼快就打電話給她,一定是約她今晚……思及此,她的興奮與傲然已經到了頂峰,因為,她至少有兩個月沒有單獨與他在一起了。
「推掉郝總的約會!」崔泰哲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一樣,將施真玉從頭淋到腳,她忍住心裡強烈的不悅:「可是,馬上五點半了,郝總說不定已經到了樓下。」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推掉!」崔泰哲不願意浪費自己的口舌廢話,然後掛了電話。
施真玉怔怔的看著手機,有些恍然……
新宅的屋頂已經隱約可見,她在家嗎?
崔泰哲心裡一暖,突然,手機振動的聲音傳來,是個陌生的號碼,他遲疑之後按了接聽鍵,聲音低沉淡漠得不帶一絲感情:「我是崔泰哲。」
「泰哲,是我,蔣軼堯。」蔣軼堯走出機場,看著街上的車水馬龍,而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與平淡。
這個消失在他聯絡薄上八年的人,透過電話,聲音與當前如出一轍,崔泰哲心被什麼東西攪亂了:「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剛下飛機。」蔣軼堯拉著行李箱,邊打電話邊左右看著。
「我來接你。」在新宅大門外,崔泰哲突然調轉車頭,更改行駛方向,向機場高速路而去:「你等我。」
半個小時之後,機場。
兩個魁梧的男人擁抱,互拍肩膀,是的,他們已經整整八年未見了。
「這次回來住哪兒?」崔泰哲將蔣軼堯的行李放進後備箱。
蔣軼堯頗為玩味的看著他:「能住你家嗎?」
崔泰哲微怔,然後專心的將車駛離機場,「我送你去酒店吧!」
「金屋藏嬌,怕我撞見?」蔣軼堯的鷹眸玩味的看著他。
「我既然敢金屋藏嬌,又何怕你撞見?」在機場高速路上,崔泰哲加大馬力:「這次回來準備住多久?」
「我還沒住你家,就在迫不及待的想趕我走?」蔣軼堯與崔泰哲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夥伴,兩家人之間淵源頗深。
「廢話!」崔泰哲的薄唇裡淡淡的吐出兩個字,可是,卻沒有與旁人說話時的冷漠,說話間,他已然又超了一輛車。
「我想住新華路那邊。」蔣軼堯注意著專注開車的崔泰哲,似笑非笑的說:「那套房子你沒賣吧!」
崔泰哲手放在方向盤上,不過,卻明顯的放慢了速度,良久,唇畔一抹無奈的弧度:「你是回來揭我傷疤的嗎?」
「傷口還在嗎?」蔣軼堯毫不示弱的問。
「你明知故問!」崔泰哲有剎那的冷漠,車子也順利的駛下機場高速。
「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慧妍。」蔣軼堯淡淡的說。
慧妍?這個塵封多年的名字,就這樣被提起了,崔泰哲胸口一陣窒息,良久,方說:「我怎麼會忘?」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接著自嘲道:「有你在,我怎麼敢忘?」是的,這個名字,他已經很多年不曾記起了,而她的模樣,他也記不大清楚了。
「你應該不記得她的樣子了吧!」蔣軼堯從皮夾裡掏出一張照片,照片裡,美麗的臉龐帶著溫柔的笑容,那精靈似的雙眸配上美麗的瓜子臉,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麗。
崔泰哲突然揮起一拳,打在蔣軼堯的臉上,而那張照片,像是風中落葉一般,飄飄灑灑的落在了車內。
被打的蔣軼堯卻沒有生氣,而是掏出帕子擦掉唇邊的血跡,冷冷的哼了聲:「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敢打妻舅?」他俯身,拾起掉在腳邊的那張照片,用手指彈去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
「你就住新華路吧!」崔泰哲專心的開著車,可是,多年前的事情被翻出來,心裡到底有些苦澀。
蔣軼堯突然將照片塞進崔泰哲的外套中,見他並沒有阻止,於是忍住嘴角的疼痛,開起玩笑來:「那邊不是垃圾站吧!」
「我會讓那成為垃圾站嗎?」崔泰哲不悅的回擊,但是,不得不承認,八年來,雖然有專人照料那套房,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在那邊住過一晚。
即使八年了,但是新華路這套房子仍舊顯得大氣而漂亮,而園子裡的景致,長年有園丁打理,所有的一切,維持得就如同從前一樣。
時隔八年,再次回到這裡,崔泰哲澀澀的,是的,對於這兒的景致,他很並不十分熟悉,因為,他只在這兒住了一個月。
「你小子,弄得不錯嘛。」蔣軼堯四處瞧瞧,很顯然,對於崔泰哲用心的讓人打理房子,他很滿意。
「進去看看!」崔泰哲帶著他穿過草坪的小徑。
「慧妍最喜歡坐在這兒曬太陽了。」蔣軼堯指指小徑旁邊的一處草坪。
崔泰哲心底似乎被撥亂了,沉默不說話。
「慧妍養的鯉魚還在嗎?」蔣軼堯朝草坪那邊的假山走去。
他每說一句,崔泰哲心底原本忘記的東西就復甦一分……隨著往事的復甦,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房子很乾淨,只是,少了慧妍!」進了屋子,蔣軼堯坐在沙發上,有些低哼。
「你不提她的名字會死嗎?」崔泰哲惡惡的說,是的,這個男人,回來就是故意要揭他傷疤的。
蔣軼堯倒不生氣,則是朝四周打量:「你讓現在的女主人過來,我倒是要感謝她,將慧妍住的地方收拾得這麼好。」
「你是回來搞破壞的嗎?」崔泰哲微怒。
蔣軼堯似笑非笑:「是啊,誰會對一個已經死了八年的女人還念念不忘呢?看來,崔泰哲,你倒是挺愛你現在的老婆的。」
崔泰哲惱羞成怒,將煙灰缸朝他狠狠的砸過去:「滾回你的加拿大。」無辜的煙灰缸在瞬間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每次說中你的心事,你就是這個樣子。」蔣軼堯翹起二郎腿:「這麼多年了,你換點新花樣好不好?」
崔泰哲怒視他:「你以為我願意看著慧妍離開嗎?你以為我當初不難過嗎?你以為,就只有你記得她嗎?」說到這些,往日的事全悉在眼前浮現,那蒼白的臉,那無力的軟軟的身子靠在他的懷裡……是的,他並不希望慧妍死去,可是,對於上天的決定,他也只能聽天由命。
蔣軼堯站起來,走到大廳的藏酒櫃前,拿過一瓶酒,兩個杯子,替崔泰哲斟滿:「這瓶白蘭地是你們結婚那年,我從法國帶回來的,這麼多年,一直沒機會喝,今天咱們把它干了。」
酒紅色的液體入喉,辛辣的感覺在崔泰哲喉嚨裡竄,他平常極少喝酒,應酬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不沾酒的,但是,心底的苦澀與酸辣讓他難以自持。
「喝掉它。」蔣軼堯又替他倒滿一杯。
跟往事幹杯!崔泰哲被酒辣得滿臉通紅……是的,告別過去……告別……慧妍。
夜半風涼,崔泰哲被驚醒,像是有千萬根針同時在錐著他的頭一樣,他胸口翻騰,漲得難受。窗外,夜幕降臨,而罪魁禍首早已經像一攤爛泥一樣倒在沙發上不省人事。
他全身無力……
可是,思緒卻是如此清晰。
他撥通了司機的號碼:「到新華路xx來接我。」
是的,他不要呆在這兒,呆在這個空宅裡,呆在慧妍曾經住過的地方,呆在曾經留下他們倆歡聲笑語的地方……
待司機將蔣軼堯送到酒店之後,問:「崔先生,您回哪?」
「回家!」崔泰哲雙眸緊閉,頭實在痛得要命。
「是……施秘書家嗎?」司機老羅確實不明白,他口中的「家」是指什麼地方。
要是換了往常,崔泰哲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將司機踢下車,可是,他的大腦被酒精腐蝕,無法支配手腳……「春江大道!」
老羅一愣,想了好一會兒,才清楚,他是要回位於春江大道的新宅,但是他很納悶,他回新宅幹什麼?平常他不是與妻子幾乎不見面的嗎?
待老羅離開之後,樂子衿的目光,才落在大床上那具像山一樣沉重的身體上。
剛才要不是老羅幫忙,她就是拼了吃奶的勁也肯定沒辦法將他扶進臥室。
她聽李嫂說過,他幾乎從未在這兒過夜,那為何,今晚會讓司機送他過來?而他,又是為什麼,喝得醉熏熏的?
而恰恰就有這麼巧,今晚李嫂有事,回家去了,整個新宅,只有她一個人,而她就只有硬著頭皮照顧他了。
滿室的酒氣。
樂子衿嘩的一聲拉開窗簾,讓窗外的新鮮空氣流進來,這是她第二次到他的房間來,第一次,是在他們結婚的那晚……她斂眉,不讓自己去想那晚的回憶。
她坐在床邊,第一次,主動離他那樣近,是的,他的突然回來,讓她措手不及,可是,這樣的他,是那樣的安靜,甚至,連臉上慣有的冷漠也消失不見。
其實,他長得真的很不錯。樂子衿在心底承認道,但,瞬間,她紅了耳根:樂子衿,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樂子衿低眉,是的,不聽不看不想,就不會亂了陣腳,冷漠如他,不也有這樣安靜的一面嗎?
突然,他的低囈聲驚了樂子衿,她回頭,發現他眉間微皺,臉紅紅的,頭在輕輕的搖晃著,唇邊有低低的囈語,發現他掙扎的模樣似乎很難受,可是,她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聽聽他說什麼,應該沒什麼吧!
樂子衿俯身,他唇畔的呼吸帶著酒味直入她的眉間:「水……水……」
她拿著杯子,有些束手無策:他這樣子躺著,怎麼喝?
最後,她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裡,再將水杯遞到他唇邊。
她心跳加快,是的,他靠在她懷裡,她離他,如此的近……他的身體很沉很沉,雖然是靠在她懷裡,可是,卻讓她的呼吸急促起來……
他側身張唇……說那時遲那時快,他的臉龐正對著她的胸口,他那一肚子的酒哇的一聲,全數吐到了他與她的身上。
樂子衿被他弄了個措手不及……
而罪魁禍首則一側頭,倒在床上,響起了輕鼾聲。
總不能讓他睡在吐滿酒污的床上吧,也不能讓他穿著滿是酒污的衣服吧……
樂子衿眉微皺……開始收拾著他遺留下來的戰場。
而她,幫他換衣服,應該……應該也沒有什麼吧……樂子衿暗暗安慰自己……而她,雖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但是卻如願的將他與她清理乾淨了。
可是,
她承認,
他長得很結實,結實得讓她心跳加速,結實得身上沒有一點贅肉,結果卻讓她的臉通紅,當她閉著眼睛替他換褲子的時候,卻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東西……想到這兒,她的心跳得咚咚咚的,臉發燙得她以為自己高燒……
她拿著他的髒衣服往浴室走去,就在將衣服放入洗衣框時,一樣東西從衣服口袋裡飄飄灑灑的掉了出來。
好像是一張照片。
她俯身,拾起。
照片中的女人精靈似的眼睛含笑看著她,動人心魄的美麗讓樂子衿驚歎……同時,心底不是滋味了。
她怔怔的看著照片出神,心裡瀰漫著酸酸的感覺,眼眸移到床上那正沉沉入睡的人身上,眼眸裡,有濕意。
衣服已經髒了,可以扔進洗衣框,可是,照片呢?
末了,她將照片輕輕的放在他的床頭,佇立間,她將他沉睡的面容與那美麗溫雅的女人相比,有些汗顏,是的,只有這樣美麗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天之驕子的他。他們,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對佳偶。
樂子衿黯然的轉身離開,可是,手腕處卻被突然拉住,她一驚,回身,他已經睜開雙眸看著她,眼底,一潭深遂。
樂子衿沒有掙脫他,他掌心的溫度很高,高到讓她有些慌亂……手足無措……
「慧妍?」他的聲音帶著沙啞跟黯然,雙眸有些迷離,努力想要坐起來。